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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平城宫第一次大极殿受唐长安城大明宫含元殿影响的探讨

2020-07-28

山西青年 2020年15期
关键词:龙尾平城大明宫

陈 婳

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江苏 南京 210046

和铜三年(公元710年)3月10日,元明天皇将都城由飞鸟地区的藤原京迁来平城,自此平城京成为了日本的都城。其宫城为平城宫,位于平城京的北部(图1)。大极殿位于平城宫的中心,为举行天皇即位典礼及元旦朝贺仪式等国家大典时天皇出现的会场。在平城宫中,将从营建初道迁都龚仁宫前大极殿称为第一次大极殿,将返回平城京到迁都长冈京前的大极殿称为第二次大极殿。目前平城宫遗迹已经进行发掘,并且第一次大极殿也已发掘,其主体建筑也复原完成,位于现在对外开放的平城宫迹内。

学者们主要认为,平城京的建造深受唐长安城的影响,并且大极殿的建造应当是模仿了当时唐长安城大明宫的含元殿。含元殿位于唐长安城北部的大明宫内,为其正殿。

第一次大极殿的复原材料来源有三点:一是发掘遗迹结构遗迹瓦石等遗物这些考古出土材料;二是《续日本纪》等文献史料和《年中行事绘卷》等绘画资料;三是根据对现有古建筑的调查,像是与其同在奈良时代的法隆寺和药师寺东塔。笔者认为其对于中国唐朝建筑的借鉴也可在复原思路上有所体现,尤其是在研究第一次大极殿的模仿对象——含元殿的基础上,因而选择从这一点来探讨平城宫第一次大极殿的复原情况。

以下会先对平城宫第一次大极殿对于含元殿的模仿证据进行论述,接着从第一次大极殿的挖掘与复原情况探讨其受唐大明宫含元殿影响在建筑方面的体现。

一、第一次大极殿对含元殿模仿的证据

本部分将会从第一次大极殿与含元殿的营建时间、中日在这一阶段的文化政治交流这两方面进行分析。

(一)营建时间

在唐高宗龙朔二年(公元664年),大明宫的三大殿全部建成。当时此宫殿被改称为“蓬莱宫”,还未有“大明宫”之名。咸亨元年(公元670年)又改此宫为含元宫,长安元年(公元701年)确定了其最终名称为大明宫。在大明宫落成后,逐渐取代太极宫成为全国政治中枢所在。含元殿为大明宫的正殿,并且在此处会进行朝贺活动。虽然第一次大极殿的建造时间并不明确,但是可以确定是在灵龟元年(公元715)年之前。从时间上来看,第一次大极殿营造之前大明宫含元殿就已建成,拥有可以模仿的可能性。

再加上奈良时代,唐朝与日本交流紧密,多次派出遣唐使与留学僧等进行交流学习。在文武天皇大宝三年(703年),新的遣唐使成员被派往唐朝,执节使为粟田真人。与以往历次遣唐使躲在太极宫觐见不同,粟田真人是在大明宫觐见的。在此之后不久日本便面临着建造新都的任务,经历了此番交流,遣唐使团队应当对当时的大明宫更熟悉,日本在建造平城宫正殿的方面,对大明宫正殿含元殿的模仿可能性更大。

因此无论是营建时间还是交流时间的方面都给第一次大极殿模仿含元殿提供了有利条件。

图1 平城京布局平面图

(日本建筑学会:《日本建筑史参考图集》,建筑学会建筑学参考图刊行委员会,1932年第11页。)

(二)中日交流

方才提及的遣唐使交流在《文献通考》中有记载:“文武天皇大宝三年,当此遣粟田真人入唐求书籍,道慈求经律。”可见其有学习文化的一面,但是粟田真人不仅仅学习文化,还学习了唐朝制度与建筑。此则材料中还提到了道慈,道慈是一名求学僧,当然来中国也不仅学到了佛经,还带回日本许多其他东西。《扶桑略记》中曾有记录,道慈还携带了长安西明寺的建筑设计图,为之后日本平城京大安寺的营造提供了参考。由此可见,无论是遣唐使还是留学僧,他们来到唐长安城都在许多方面有所涉猎与学习,对建筑的关注也是十分自然的,应当为大明宫含元殿的建制传到日本做出了贡献。当然遣唐使此次的交流只是在这一阶段中日交流的一小部分,还有很多政治交流活动在此阶段进行,如鉴真东渡等。但这已经足以看出日本对唐朝的模仿,不仅是在制度文化上,还有建筑营造的方面。

二、第一次大极殿的复原受含元殿影响的建筑体现

目前第一次大极殿的复原建筑已经存在,唐大明宫含元殿遗址及原状也被学者们多次探讨。在研究两者过程中,笔者将已经复原的第一次大极殿建筑作为主体,通过其中的建筑形制、构造来分析这其中对含元殿的模仿以及可以进一步考据之处。

(一)龙尾道

宫本长二郎先生在《平城京奈良》一书中就有指出:“大极殿建筑前具有基坛,基坛的表面为铺石子地面,此一座广大的基坛称为‘龙尾坛’。”目前第一次大极殿的复原有将殿下面的基坛进行复原。

《雍录》卷八记载:“含元殿前龙尾道,坡陡而高者也。”由此可见,龙尾道在文献中早有记载,并且通过发掘可以得知含元殿的殿堂与殿前广场之间发现坡道遗存两处,其中一处坡道很可能与龙尾道有关。这从文献与考古资料两方面可证明,含元殿前曾存有龙尾道。

关于第一次大极殿的“龙尾坛”与含元殿的“龙尾道”的关系,目前主要认为前者是因为后者而得名,但关于两者所指的是否为同一种建筑物形制仍有疑义。

梁思成先生曾指出:“含元殿前有龙尾道,而平安京朝堂院大极殿前也有龙尾坛(文献中亦称龙尾道)”。

在日本文献中,王仲殊先生对《日本后纪》、《续日本后记》、《文德天皇实录》、《日本三代实录》四本史书进行搜集整理,列举了其中对于第一次大极殿前龙尾道的记述,由此可得在日本的史料记载中,第一次大极殿是有龙尾道存在的。并且笔者在《四库全书· 史部》收录的《大日本史》中发现了补充材料,其中对第一次大极殿的“龙尾道”与“龙尾坛”都有提及。其中提到:“(平户记仁治元年)十五日丙子。流星东北行。二十日辛巳,风雨,龙尾道栏倒。(扶桑略记· 古今著文集云:黑云蔽龙尾坛,有大蛇坠,长五六尺,栏坏。)”由此可见,在日本的文献中“龙尾坛”和“龙尾道”都有提及,并且都提到了上面有栏杆。笔者认为在此文献记载中,龙尾坛与龙尾道应当所指一种建筑实体,在日本文献中可能有混用的情况。

但是关于第一次大极殿的“龙尾坛”是否就是“龙尾道”学界还有争议,笔者认为第一次大极殿的“龙尾坛”就是指的大极殿前的基坛,但是“龙尾道”应当是设于殿前的斜坡(图2)。1992年公布的《平城宮跡· 平城京跡の発掘調査》中指出:“第一次大极殿院地区的东西两面的筑地走廊,大殿两翼的斜坡,以及夹在斜坡上的广场。”笔者认为,其中所说的大殿两翼的广场很可能是第一次大极殿的“龙尾道”。

无论在第一次大极殿中“龙尾坛”是否指的是“龙尾道”都不能否认其对于含元殿的模仿。

图2 平城京大极殿大坛及其“拥壁”复原图

(二)散水

含元殿殿阶基的四壁下均铺有散水,西壁下的散水保存较为完好,被中部偏北的飞廊隔断。东壁下的山水保存状况与西壁应当形制相同,北壁与南壁也均有散水的设置。这些都说明,含元殿的四面都有着比较完善的排出雨水的设施,并且东西两边是一种对称的形制。

而在第一次大极殿的发掘过程中,也发现了其南北东西方向都具有雨落沟,西面的筑地回廊下建造的是东雨落沟,东面筑地回廊下是西雨落沟。雨落沟应当就是第一次大极殿的散水,与含元殿的散水有着相似之处。

第一次大极殿与含元殿一样,都是自身有着一条中轴线并且是东西对称营建的。在散水的方面,两者都是四面都有散水,并且东西的散水为对称的形制。第一次大极殿的散水建造在筑地回廊之下,含元殿的散水是建于墙壁之下,对于大殿建筑的位置是相近的。

(三)两阁与二楼

在含元殿的殿堂前,有两阁,左为翔鸾阁,右为栖凤阁。两阁的形制是由门阙演变而来的,所以两阁也由“东阙”、“西阙”或者是“双阙”的称谓。目前也是留有两阁的遗址。而通过对于第一次大极殿院区的调查与发掘,大极殿前也有两座楼,左边的楼为“苍龙楼”,右边的为“白虎楼”。

这不仅是在建筑布局上对含元殿建筑群有所模仿,而且在命名上也体现了中国古代的四神思想。虽然含元殿前的叫做“阁”,而第一次大极殿前的叫做“楼”,但是二者都是高台建筑,都是由门阙建筑演变而来,具有较高的相似性。

此外,在第一次大极殿前为朝堂院。朝堂院的外门名为应天门,门外的东侧与西侧也建了二楼,亦是受到了含元殿的影响,二楼是与含元殿前的“翔鸾”与“栖凤”同名。这也是进一步证明,这整个第一次大极殿与朝堂院区域都受到了含元殿建筑群的影响。

(四)飞廊与回廊

《唐六典》中注:“丹凤门内正殿,曰含元殿。夹殿两阁:左曰翔鸾阁,右曰栖凤阁(原注:与殿飞廊相接。夹殿东有通乾门,西有观象门。)”飞廊是连接殿堂与两阁的建筑,含元殿目前发掘有东飞廊的遗存,连接殿堂与翔鸾阁,走向清楚。

正如前文所提及,第一次大极殿前左右也分别有两座楼阁,并且从复原图(图3)上来看,有回廊将第一次大极殿的后殿与前两座楼阁相连。在功能与作用上,第一次大极殿的回廊与含元殿的飞廊相似。并且都是连接正殿与楼阁的建筑形式。

(五)重檐或是单檐

唐代诗人李华曾撰写《含元殿赋》其中有形容含元殿为“飞重檐以切霞,炯素壁以留日”。由此可见,在唐人的记载之中含元殿应当为重檐建筑。但是根据目前考古发掘显示的柱网分布,想要建造重檐建筑是十分困难的。傅熹年先生认为,在现在确认的殿址的平面柱网上不适合建重檐建筑,否则会造成受力不合理、稳定性不高等多种问题,进而推导出它应当是一座单檐建筑的柱网。这虽然与文学作品中的记载有所矛盾,但是是目前能推导出的建筑形式。

在第一次大极殿进行复原的过程中,也遇到了对于目前发掘柱网的研究后,应当如何保证其作为重檐建筑的稳定性的问题。最后是选择了目前现存的重檐法隆寺金堂的样式,对大极殿的构造进行重建。

一般认为,含元殿是庑殿顶而第一次大极殿是歇山顶形式的建筑。尽管如此,但是两者的柱网分布与建筑形式应当是有很大的相似性。正如之前傅熹年先生所提及的稳定性的问题,第一次大极殿在复原重檐建筑的时候出现了殿身与柱头斗拱大幅度歪斜的情况。复原的最终方案是在以法隆寺金堂样式为基础的情况下,让天花的峻脚椽作为斜撑在构造上起到支撑的作用。

由此,笔者进行推断认为,含元殿应当是座重檐建筑,而第一次大极殿正是效仿其建筑形式。虽然目前的复原技术并不能够将建筑原貌按唐时复原,但是当时是有能增加其稳定性的建筑形式。目前唐代重檐建筑留存数目不多,但也有像法隆寺金堂一样具有良好合理性的重檐建筑,这也可以作为含元殿研究与复原的借鉴。

三、结语

本文主要从两个方面来论证唐大明宫含元殿对日本平城宫第一次大极殿的影响,一是主要从文献资料的角度,研究了两者的营建时间与中日文化交流情况,以此推出第一次大极殿学习含元殿的可能性。二是从建筑方面的角度,从含元殿与第一次大极殿的发掘情况来分析两者的相似之处。着眼于建筑布局与建筑形式,总结了两者在散水、飞廊与回廊、两阁的相似处,对龙尾坛是否是龙尾道、重檐或是单檐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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