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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企业海外并购绩效评价
——基于A股上市公司的海外并购案例

2020-07-27关慧明刘力钢

河南社会科学 2020年7期
关键词:指标水平企业

关慧明,刘力钢

(辽宁大学 商学院,辽宁 沈阳 110136)

近年,由于“逆全球化”趋势愈演愈烈,全球外国直接投资(FDI)也遭遇了增长的寒冬,联合国贸易与发展会议报告显示,全球外国直接投资从2017年的1.47 万亿美元降至2018 年的1.2 万亿美元,过去三年持续下滑使得全球FDI降至国际金融危机后的最低水平,发达国家吸收外资的幅度更是下降了40%。与此对应的另一个景象是,作为一个新兴国家,中国企业对外投资数量却呈现出快速增长的态势,2018年中国企业对外投资已达到了1298.3亿美元,其中海外并购金额的增加速度在全球更是一枝独秀。安永发布的《2018 年全年中国海外投资概览》称,2018年中国海外并购金额为1080亿美元,同比增长4.2%。其中,对外金融类直接投资93.3亿美元,同比增长105.1%;对外非金融类直接投资1205亿美元,同比增长0.3%。对外投资结构持续优化,同时非理性投资得到有效遏制。但与此同时,中国海外并购也面临着国内法律保障机制不健全、国外政治法律不确定性、安全审查日益严苛以及文化差异等问题,中国海外企业并购案例经常见诸报端,特别是2018 年爆发的中美贸易战不仅未见平息反而有从经济领域向政治文化领域扩大的迹象,给企业的海外并购蒙上了另一层阴影。在此背景下,我们关注的问题是,中国企业海外并购行为是否在短期内提高了其盈利能力或者综合绩效水平?而且在对海外企业差别化的控股数量以及目的国的选择中,其综合绩效是否存在异质性?本研究基于上市公司海外并购案例进行实证分析,将从盈利水平、偿债水平、运营水平以及发展潜力四个维度构建一个海外绩效评价体系。问题的解决,对于正确认识当前海外并购企业绩效,以及构建企业海外并购长效机制有重要的意义。

一、海外并购企业综合绩效文献综述

相关文献对于中国企业海外并购绩效的总体评价中基本上分为正绩效、负绩效以及绩效水平不确定三类结论。而且不同企业因为自身的管理能力、海外经营环境、并购过程复杂度以及并购整合能力的差异,其海外并购绩效的水平存在很大程度的差异性。总结梳理文献不难发现:

(一)企业海外并购行为有助于实现企业重新整合,提高了公司利润率与股东财富

Bessler 和Murtagh(2002)对加拿大银行业的跨国并购案例的企业价值提升进行了研究,发现在1998年至2001年这一期间的43次跨国并购案例当中,企业的股票波动与企业并购呈现出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认为企业并购给了市场一个良好的预期,有助于企业股票市值的提升[1]。国际经验中,韩国对于中国企业的并购绩效水平与并购频率保持正相关的关系(Han,2002)[2]。也有学者对印度海外并购的425个案例进行了深入的剖析,认为在2000年至2007年的并购案例中,企业因为并购重组而获得的股票溢价水平显著为正,而且企业并购的股东财富效应与被并购的母国经济发达程度和国际一体化环境密不可分,因为经济发达的国家往往具有成熟的市场环境以及稳定的社会结构,有利于企业并购整合的顺利实施(Gubbi,2010)[3]。此外,Zhu(2011)则从全球视野检验了5111 起海外并购的数据对于企业短期的财富效应的影响,结果发现有半数以上的企业在并购发生的短期内具有财富溢出效应,获得了较高的超额回报率[4]。

随着中国改革的不断深入以及深度参与全球化竞争,中国企业对外并购案例越来越多,但是大量的研究依然集中在动力机制、影响因素以及案例分析等方面,对中国海外并购企业的绩效实证分析研究还很有限。顾露露(2011)对中国157个跨国并购案例进行了深入的剖析,发现并购公告之日的市场回报水平得到了显著的提升,而且长期来看企业的总体经营绩效也有很大的进步,但研究仅仅是揭示了并购的总体效应,缺乏异质性的探讨。还有的学者进行了并购绩效的跨国比较[5]。陈晨(2012)认为中国与印度的海外并购企业的超额收益总体均为正,而且股东的总体财富也有大幅度的提升[6]。很多学者认为,企业并购影响绩效主要体现在上市公司之上,并购行为的发生与企业的经营水平以及规模实力密不可分,并购行为的发生也与企业长期的发展战略与盈利点息息相关,因此大多数时候,企业并购与重组消息的公布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影响企业的股票价格,具有显著的财富效应;赵宇华(2013)基于2004 年至2010 年A 股市场的跨国并购案例,发现并购总体上提高了上市公司的股价,具有显著的财富效应[7]。

(二)企业海外并购面临着较多的经营与管理风险,对公司的超额利润率影响不明显,甚至不利于公司利润与股东财富的提升

但很多学者发现企业跨国并购对于经营绩效的影响不明显,甚至为负。从其理论根源上来看,Poter(1980)认为企业的并购成功与否取决于并购企业与被并购企业的企业文化、管理水平以及经营能力的匹配性,往往是彼此业务互补程度高、经营能力匹配的企业并购之后更容易成功,而且文化因素作为重要的社会资本,也是整合并购公司、提高经营绩效的不可或缺部分[8]。Bild(1998)从全球视野着手探讨了不同国家的22例跨国并购案例,发现并购企业的平均收益水平并未高过行业的平均线。同样,还有的学者从单独一个国家的样本进行分析,甚至发现了并购不利于企业绩效提升的结论,而且并购有利于东道国企业而不利于母国企业的绩效提升[9]。Schuler 和Susan(2001)对欧洲大陆的大量并购案例进行了研究,发现只有不到两成的企业并购产生了正的效应,而大约有一半的企业利润率是下降的,其他企业的收益水平并未发生太大的改变[10],而且并购长期不利于企业平均回报率的结论也被Kuipers 等(2003)的分析所证实,其对138起外国企业并购的美国企业案例进行了分析,结果发现累计超额收益率显著小于零,为-0.92%[11]。

国内也有很多学者发现了类似的证据,有学者从中国参与并购企业的净资产收益率、总资产报酬率、净利润率等指标判断了并购企业对经营绩效的一到三年的影响,结果发现并购对于绩效影响负面作用比较突出,尤其是第三年的影响显著下降(施筱圆,2007)[12]。高颖(2008)对沪深股市2002—2007年间的13家上市公司跨国并购案例进行了分析,结果发现并购未能实现短期内提高公司价值的目的,但从企业的异质性来看,对于那些并购之后持股在50%以上的控股企业,并购绩效显著为正,而且高于持股比较低的并购企业[13]。陈敏(2013)对TMT行业的跨国并购进行了研究,发现了企业海外并购对绩效的影响存在一个先抑制后上升的非线性关系,短期内企业并购不利于总体绩效的提升,但长期来看,随着企业并购整合程度的提升,对企业的绩效促进作用逐渐显著[14]。龚小凤(2013)对39 家上市公司进行了实证分析,发现只有48%的企业并购绩效是正的,大多数企业的并购绩效并不突出[15]。倪中新等(2014)运用数据包络分析,结果表明中国跨国并购的效率整体上呈现弱势状态,在不同的区位及行业中绩效表现层次不一。张君(2016)以2014年联想收购摩托罗拉为例,从市场绩效和财务绩效两方面进行评估表明,收购未能为联想带来理想的市场绩效。李欠强(2018)采用2011—2015 年中国A 股上市公司相关数据,应用倾向得分匹配法(PSM)对中国上市公司实施跨国并购的经营绩效进行实证分析,结果发现总体上中国上市公司跨国并购并不能提高企业的经营绩效,反而降低经营绩效。

(三)企业海外并购绩效的影响因素研究

大量学者探讨了企业海外并购的影响因素。很多学者从政府治理、企业治理结构、企业规模以及宏观经济环境等多个方面探讨了企业海外并购绩效的影响因素。具体地,Deepak 和George(1995)探讨了并购企业的规模和并购频率对并购绩效的影响,发现以上两个指标均不利于企业并购绩效的提升。阎大颖(2009)认为东道国管制制度的严格性与企业的绩效表现呈反比,管制越严则并购绩效也就表现越差[16]。杜群阳等(2010)认为企业并购绩效还受并购经验、财务因素、成本因素、政治因素的影响,缺乏并购经验的企业海外并购绩效不明显,而且不确定的财务、政治与法律环境也不利于并购绩效的提升[17]。朱勤、刘垚(2013)通过对2000—2008年我国发生的跨境并购交易进行研究,实证分析并购绩效的影响因素,结果显示,东道国制度完善,国家之间文化差异小,企业规模大,交易金额大对并购绩效有正向促进的作用。谭洪益(2015)分别研究了1994—2013 年间跨境并购企业的股权性质和上市地点对并购绩效的影响,结果显示民营企业的并购绩效好于国有企业,海外上市的企业可以获得更多的财富效应。冯梅(2016)基于2000—2014 年发生海外并购行为的46 家中国企业样本发现,超过一半的企业短期盈利指标有所提升,东道国经济增长速度、并购双方国家的清廉程度、并购经验等都有利于并购绩效的提高,而文化差异以及政治风险不利于绩效的提升[18]。戴欢(2018)对2015年完成并购的94 家中小板上市公司的绩效进行分析,发现股权集中度、股权制衡度与并购绩效负相关;流通股比例与并购绩效不相关。

二、中国企业海外并购的绩效实证研究

(一)研究设计

1.研究方法

研究采用财政部在2015年发布的《企业绩效评价操作细则》和国资委制定的《企业绩效评价标准值》两个国家标准,对上市公司海外并购的绩效进行系统评价。之所以选择上市公司作为研究对象,原因在于,上市公司的海外并购财务信息大都经历了严格的会计师事务所的审批,能够保证研究数据的真实可靠性。此外,对微观企业的财务绩效指标的分析能够保证财务数据的动态变化的有效追踪,对其并购前后的绩效判断也较为合理。鉴于以上分析,研究将以上市公司的财务初始指标为基础,选择并购前一年、并购当年以及并购后一年这样一个时间区间为窗口期,对其并购之后的直接绩效进行系统判断。

2.指标选择与绩效体系构建

研究基于相关研究构建了一个反映企业并购经营绩效的评价体系。基于上市公司的短期经营以及长期发展能力,研究分别从其盈利水平、偿债水平、运营水平以及潜力水平四个维度对并购企业的总体经营绩效进行了衡量。

具体而言,上市公司的盈利水平用每股收益(年度净利润除以年度总股本)以及净资产回报率(本年净利润除以年末净资产)两个指标构成;偿债水平采用资产负债率(负债总额除以资产总额)来表示;运营水平采用流动资产周转率(主营业务收入净额除以期末流动资产)以及总资产周转率(主营业务收入净额除以期末总资产)两个指标衡量;企业的发展潜力采用销售增长率以及资本累积率(年度所有者权益增长额除以年初所有者权益)的指标进行衡量。需要说明的是,在上市公司财务报表公布的数据中,主营业务收入和利息支出这两个指标并未得到列示,研究拟以营业收入和财务费用分别进行替代。最后,各个指标的权重采用上市公司股本占所有企业的总股本比例来表示,并对各个指标进行加权平均处理。

3.研究对象与数据来源

研究选择了2015—2019 年A 股上市公司有海外并购行为的16 家企业,分别是国电电力(600795)、中国平安(601318)、中兴通讯(000063)、浙江龙盛(600352)、潍柴动力(000338)、中石化(600028)、三一重工(600031)、上海电气(601727)、中信证券(600030)、洛阳钼业(603993)、中国化工(601117)、新潮实业(600777)、雪迪龙(002658)、中联重科(000157)、永清环保(300187)等,数据来源于WIND 数据库、国泰安(CSMAR)数据库、深交所官网、上交所官网等。

(二)中国企业海外并购绩效实证研究

研究基于以上的分析方法,对上市公司海外并购前后总体绩效的变化进行了分析。需要说明的是,研究选取了并购前一年、并购当年以及并购后一年这样一个时间窗口来判断并购事件对于企业并购绩效的影响,主要是基于如下原因:一方面,事件分析法要求选择距离事件发生时间不能太长的样本,否则并购绩效就会受到非并购因素的影响。另一方面,并购企业的样本选择必须满足信息公开、行业属性类似以及企业发展战略差别并不太大等这样几个条件,才能够保证其具体的财务指标拥有共同的时间趋势,否则采用事件分析法意义并不大。基于以上的分析,表1 反映了各个财务指标加权平均值。

下面,研究将分别从上市公司并购前后的盈利水平、偿债水平、运营水平以及发展潜力等反映企业经营绩效的指标着手,对其海外并购影响企业的综合绩效的净效应进行综合评价。

图1反映了上市公司海外并购前后企业的盈利水平变化。从中不难发现,上市公司净资产回报率在并购前一年至并购后一年三年内持续保持下降趋势,从并购前一年的17.11%下降到了并购当年的15.29%以及并购后一年的12.29%;而其每股收益则经历了一个先上升后下降的趋势,从并购前一年的每股0.88元上升到了并购当年的0.96元,但是并购一年之后每股收益经历了一个小幅度的下滑,为每股0.92元。从中不难看出,从盈利水平这一指标而言,上市公司并购不利于企业的绩效的提高,虽然从净资产回报率的持续下降趋势来看,我们可以认为上市公司的绩效下滑与宏观经济环境有关,但对于每股收益指标而言,并购之前持续上升的趋势被并购行为所阻断的事实,说明海外并购对于企业的每股收益有着显著的负面效应。

图1 企业并购前后盈利水平变化趋势图

图2反映了上市公司海外并购前后企业的资产负债率变化。不难发现,上市公司在并购前后的资产负债率水平显著提高,从并购前一年的58.71%上升到了并购当年的60%以及并购后一年的61.94%。这意味着,跨国企业并购行为直接影响了企业的偿债能力,原因在于,企业海外并购需要大量的资金支付,给企业短期融资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但总体上企业的资产负债率保持在60%左右,属于相对温和水平,不会对企业的实际生产以及正常运营带来较大的风险,但也需要引起企业管理人员的重视。因此,总体上来看,企业海外并购会导致资产负债率提高和偿债能力下降。

图2 企业并购前后偿债水平变化趋势图

图3反映了上市公司海外并购前后企业的运营水平变化。不难发现,流动资产周转和总资产周转频率两个指标总体上均呈现下降的趋势,区别在于,流动资产周转频率从并购前一年的2.07次下降到了并购当年的1.87次,但在并购一年之后有所反弹增加至1.91次;而总资产周转频率则呈现逐次下降的趋势,从并购前一年的0.42次下降到了并购当年的0.36 次(下降了14%)以及并购一年后的0.31次(下降了13.9%)。从流动资产周转的指标我们可以做出并购改善绩效的结论,但对于总资产周转频率而言,并购之后下降的幅度要小于并购之前,海外并购对其有不明显的促进作用。综合以上两个指标不难发现,企业的海外并购行为总体上对企业资产的周转影响并不是很明显,可能是因为企业的期末流动资产以及期末总资产并未因为并购行为发生较大程度的改变,而且采用营业收入替代主营业务收入也存在高估数据的可能。

图3 企业并购前后运营水平变化趋势图

图4反映了上市公司海外并购前后企业的发展潜力变化。不难发现,企业的销售增长率和资本累积率都经历了较大程度的下降,企业销售增长率从并购前一年的35.56%下降到了并购当年的22.60%以及并购一年之后的5.47%,累计下降30.09%;而资本累积率则从并购前一年的16.8%下降到了并购当年的13.81%以及并购一年之后的12.89%,下降幅度比销售增长率略低。深入分析后发现,企业指标数据的下降趋势与中信证券和三一重工两家上市公司的海外并购行为息息相关,中信证券和三一重工两家企业的销售增长率在并购当年分别经历了10%和8%的负增长,而在并购一年之后也分别出现了53%和20%的负增长。而其他上市公司的销售增长率与资本累积率虽然有小幅度的下降,但波动幅度并不大。所以总体而言,上市公司海外并购行为对企业的短期发展潜力有不利的影响。

图4 企业并购前后发展潜力变化趋势图

总体来看,以上研究分别从盈利水平、偿债水平、运营水平以及发展潜力等指标着手,对上市公司海外并购行为对企业的综合绩效影响进行了评价。从数据中我们基本上得到了海外并购行为在短期内不利于企业综合绩效水平的结论。海外并购行为不仅在短期内不利于企业的每股收益的提高,而且增加了上市公司偿债风险,对企业的资产周转和发展潜力影响也不利。但据此我们依然无法得出海外并购对企业经营不利的结论,原因在于两个方面:一方面,影响企业综合绩效的因素非常多,包括企业治理结构、宏观经济环境以及政府干预行为等,研究无法全部剔除非并购行为的其他全部变量;另一方面,由于选择的样本时间窗口较短,上市公司海外并购行为对于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短时间内未能全部呈现,未来需要进一步扩大研究年限进行深入研究。

(三)并购当期企业绩效异质性分析

1.国内持股比例异质性

基于国内持股比例是否达到了控股标准(50%),研究从国内控股与非国内控股样本分层的角度对比了上市公司的各类绩效指标,从中不难发现,从盈利水平指标来看,国内控股并购企业的总资产回报率(3.08%)和净资产回报率(11.99%)均低于非国内控股的并购企业。国内控股企业的资产负债率水平为83.61%,也在很大程度上高于非国内控股的58.54%,表明国内控股企业的负债经营风险比较高。运营层面,国内控股企业的流动资产周转水平是非国内控股企业的4 倍,而总资产周转水平要低于非国内控股企业。此外,国内控股企业的销售增长率较高,而非国内控股企业的销售增长率为负值,但国内控股企业的资本累积率(10.96%)要低于非国内控股企业(16.93%)(见表2)。总的来看,在上市公司海外并购之后,国内持有股份大于50%的企业中的盈利水平、偿债能力以及运营水平总体偏低,而发展潜力则更大。

表2 基于国内控股与否的并购企业绩效对比

2.持有被并购企业股份异质性

基于持有被并购企业股份是否达到了90%这一标准,研究比较了两类企业的综合绩效指标。从中不难发现,从盈利水平指标来看,持有被并购企业90%以上股份的企业总资产回报率(0.47%)和净资产回报率(14.62%)水平分别低于那些持有被并购企业90%以下股份的企业(6.88%和15.35%);此外,其资产负债率水平也较高。从运营水平来看,持有被并购企业90%以上股份企业的流动资产周转与总资产周转水平均低于持有被并购企业90%以下的企业。对于发展潜力指标而言,销售增长率与资本累积率在不同的企业中表现差别较大,持有被并购企业90%以上股份企业的销售增长率为13.06%,而持有被并购企业90%以下的企业则下降了11.5%,但资本累积率水平更高,为21.67%(见表3)。总结不难发现,持有被并购企业股份越高则盈利水平、偿债能力以及运营水平短期内受到的不利影响越大,可能是因为在并购企业的治理结构以及面临的复杂的宏观经济环境的影响下,并购企业短期内尚未能够很好地适应;而且从发展潜力来看,拥有被并购企业股份越多则企业的发展潜力就越大。这说明了从长期来看,上市公司海外并购对于企业长期的发展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但短期效果并不明显。

表3 基于持有被并购企业的股份划分的企业绩效

3.被并购企业地理位置异质性

基于被并购企业所处的地理位置,研究比较了北美、大洋洲以及欧洲并购企业的绩效表现。从盈利水平来看,欧洲总资产回报率(7.58%)要高于大洋洲(6.14%)以及北美(3.56%),而净资产回报率中,北美(12.35%)要高于大洋洲(9.16%),欧洲(17.42%)依然最高。从偿债能力来看,北美并购企业资产负债率(82.32%)高于欧洲(61.83%)以及大洋洲(44.79%),反映了北美地区给国内企业海外并购带来了巨大的融资压力。从运营水平来看,北美地区的并购企业流动资产周转频率最高,大洋洲其次,欧洲最低,但欧洲总资产周转水平最高。从发展潜力指标来看,只有北美地区并购企业的销售增长率大于零,接近30%,而大洋洲和欧洲的指标均为负,但欧洲的资本累积率(17.49%)要高于北美(14.83%)及大洋洲(4.58%)(见表4)。综上不难发现,虽然进入美国并购的企业短期盈利指标水平较低,而且面临着巨大的负债风险,但长期来看其销售增长率指标遥遥领先,未来企业经营绩效增长的潜力最大。相比较而言,由于良好的市场环境和企业治理结构,欧洲地区的企业短期盈利指标以及资本累积率均处于上游水平,甚至在总资产回报率指标上要高于美国,虽然其销售增长率的负值水平拉低了企业并购绩效的总体评分,但在各项指标上基本均优于大洋洲。基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得出并购企业进入北美的表现要高于欧洲和大洋洲。

表4 基于被并购企业的地理位置划分的企业绩效

三、中国企业海外并购的问题聚焦

(一)并购市场环境不成熟及政府应对策略

企业海外并购并不单纯是企业行为,而且与中国当下“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鼓励企业“走出去”的政策密切相关。当前中国企业海外并购还面临着很多环境风险与制度障碍,首要的就是融资难问题,对于很多中小规模企业而言,在现行的银行信贷标准下,即便其在技术与管理上拥有跨国并购的实力,但依然会因为融资渠道不畅而无法获得相应的资金支持。另外,信息披露机制的缺乏导致政府无法对满足并购条件的企业进行识别,信息不对称带来了并购效率低下的问题,而且也会错过很多并购的大好时机。最后,政策支持力度不足。由于受到西方社会媒体鼓吹的“过度保护”指责的影响,政府对海外并购企业的支持力度有所下降。

因此,营造良好的市场环境,为中国企业海外并购以及“走出去”创造条件,政府应当发挥主导作用:首先,推进金融体制改革,完善资本市场建设,打通并购融资渠道;其次,通过信息披露与筛选,对那些企业治理结构优秀、符合国家发展战略以及海外适应性较强的企业提供政策支持;再次,简化审批程序,避免海外并购贻误最佳机会;最后,完善对外投资立法,对企业跨国并购提供专门的保护,比如通过建立海外投资保险制度为风险较大的并购企业提供担保。

(二)企业前期风险评估与并购路径安排

在海外并购的前期,大多数企业都会面临缺乏并购经验、缺乏对海外政治与经济环境的了解、融资压力与债务风险上升、股价波动、管理能力不足以及人员结构不合理等一系列问题。而问题的核心是缺乏对被并购企业所在国家的风险的全面评估体系,包括政治风险、法律风险、政策风险、文化差异风险等。因此,企业并购战略的形成以及路径的选择都需要做到“知己知彼”,才能够“百战不殆”。

具体来说,首先,要做一个先于前期并购的全面风险评价体系,委派并购经验较为丰富的机构或个人进行独立调查,识别风险,未雨绸缪。其次,确定并购地点。通过风险评估体系的分析,确定市场环境良好、政策优惠较多以及文化差异较小的国家,但对于资金实力雄厚,跨国经验丰富的企业而言,最重要的是选择政治风险较低的国家,否则很可能血本无归。再次,股权变更要循序渐进。由于并购双方的股权结构以及企业治理结构存在冲突,实现进一步的融合需要一个时间的消化过程,企业可以从非完全控股开始,依照现实的经营绩效,最终实现全面控股。最后,深度融合。在企业层面的管理融合问题得到初步解决之后,应该谋求进一步与政府、社区、地方团体和居民的高效沟通,实行本土化发展战略。

(三)政治法律风险及应对策略

大量的海外并购案例集中在发展中国家,虽然能够满足资源和市场的需求,但由于其社会稳定性差以及政治风险较高,企业在当地经营甚至面临着严重的生存危机,发展更是无从谈起。《中国海外投资国家风险评级报告(2018)》显示,伊拉克、委内瑞拉的排名在全球倒数,而安哥拉则位于全球倒数第一。

对于中国海外并购企业而言,应当注意:一方面,做好前期市场调研工作。在决定海外并购投资之前,有必要对并购国家的政治、经济与社会发展等情况有一个基本的判断,深入了解当地国家的法律与产业政策,更好地发挥企业自身的优势,实现与被并购企业的良性互动。另一方面,并购企业要加强学习被并购企业国家的各项法律,包括劳工法、环保法、对外投资法以及其他与海外经营相关的法律,避免法律陷阱。

(四)文化差异及应对策略

文化差异表现为并购企业与被并购企业管理人员和员工在语言、宗教信仰以及政治理念上的差异,如果不能很好地处理,则会给企业带来不可估量的巨大损失。举例来看,在拉美国家,大多数技术性问题的讨论官方语言是西班牙语,这影响了中方人员与本地居民的沟通交流,甚至有时候会存在触犯当地宗教习俗的风险,尤其是非洲地区土著部落较多,其排外心理相比于西方国家更为严重,外国企业投资经常会遇到强烈的反对。此外,从企业文化层面来看,中国的企业文化崇尚集体意识以及科层组织下的权威体系,而西方国家的企业比较重视企业员工的个人价值的实现。在企业并购开始的一段时间内,重要的阶段目标是对企业的工作规则、管理制度以及企业治理理念进行初步融合,最后实现企业文化的统一。为了克服文化差异对企业并购绩效的影响,一方面需要在并购前期做好调研工作,对当地的文化、宗教信仰以及风俗习惯进行全面的了解,做到入乡随俗。进一步,企业并购整合完成之后,要充分尊重被并购企业员工的价值观以及宗教信仰,妥善处理公司与宗教、股东、工会以及社区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通过大力培养国际人才的方式消除文化差异。国际人才的培养既可以通过企业自身的人才平台完成,也可以与国际知名企业合作制定人才培养计划,提高企业国际人才的语言与文化适应能力。

(五)国际政治风险及应对策略

中国对外投资与海外并购在全球一枝独秀,引起了全球的关注甚至一些国家的阻挠。很多西方发达国家出台了专门针对中国海外并购的严苛的审查政策。以美国为例,由于美国的针对性的安全审查,中国大量的对美并购折戟沉沙,包括海尔收购美泰克(Maytag)、西北有色金属收购伏金公司(First Gold)以及著名的中海油并购优尼科石油等案例。2016年美国财政部公布的数据显示,其以国家安全为理由出台的安全审查措施中,中国对美并购投资成为主要目标,在147份要求审查的请求中,中国案例高达24 份,占比高达16.3%;更早的数据显示,2012 年到2014 年受到审查的中国并购案例68例,占总审查交易358例的19%。尤其是当前“逆全球化”趋势愈演愈烈的背景下,美国对中国并购的审查有增无减,2016年中国紫光集团宣布放弃收购美国西部数据公司37.8亿元的计划,原因是美国国会议员以危害国家安全为由联名致信,导致中国企业并购遭遇严重阻挠。

为了应对西方世界对中国海外并购的审查,应该未雨绸缪。当前美国特朗普政府对华发起贸易战、疫情“甩锅战”,在经济、政治多个层面与中国进行“切割”,中国企业在此阶段并购并非恰当时机。总体上,在敏感时机,企业投资与并购都需要非常谨慎,避免成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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