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起义:第一次建立无产阶级城市政权的伟大尝试
2020-07-24蔡则然
摘要:1927年十二月十一日,在叶挺、叶剑英等人的领导下,工农革命军在广州发动起义,经过十余小时的激战,于11日上午成立广州市苏维埃政府。虽然由于反动势力的强大,起义军不得不于13日撤出广州市,但广州起义仍然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军队建立无产阶级城市政权的一次伟大尝试,在人民军队历史、中国革命史乃至中国近代史上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关键词:广州起义;第一次;建立;无产阶级城市政权
在1932年莫斯科召开的中共六大,对大革命以来中国革命战争中经验进行了系统全面地总结,其中包括对广州起义的总结与评价。综合多位代表的发言以及中国六大通过的决议、报告,本文旨在论述中共六大上共产党人对广州起义评价与分析。
一、中共六大对广州起义的定性与定位
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对开展苏维埃运动经历了一个认识和探索的过程。中共广东党组织从实际出发,较早的进行了创造性的实践,为全国苏维埃运动的兴起作出了重要贡献。
1.广州起义是对“八七会议”确定武装夺取政权思想的实践
1927年八月七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汉口召开紧急会议。在中共六大上共产国际代表哈布林所作的政治报告中,指出“八七会议”集中克服了“中国式的机会主义”,主要是指在大革命后期以陈独秀为代表的部分共产党领导人的右倾机会主义,在与国民党的合作中放弃了对革命的领导权,脱离群众。“八七会议”在这种指导思想下,制定了武装起义反对国民党统治和发动群众开展土地革命的方针。而九月毛泽东等人领导的湘赣边秋收起义和十二月的广州起义都是在“八七会议“的较为科学的中国革命道路理论的指导下进行的。
中共六大认为,“广州暴动(广州起义)是必要的英勇的尝试,是为保障革命胜利的斗争,是使革命深入,直接创造者苏维埃政权的斗争”。广州起义中,工农革命军仅用十余小时就占领广州全市,并建立无产阶级城市政权。所谓“必要的英勇的尝试”,指的是贯彻武装革命路线,在反动派统治中心区域直接起义的尝试。而“保障革命胜利”、“使革命深入”指的是第一次建立城市政权这一伟大尝试。对中国革命科学道路的探索不是一蹴而就的,是党领导人民历经千难万险、付出惨痛代价所获得的根本成就。在广州发动起义的成功及其而后的失败,深化了党和人民对中国革命科学规律的认识,为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我们党逐步开辟正确的革命道路奠定的坚实基础。
中共六大代表对于广州起义起义的认识,总体上形成一致,即承认广州起义的意义及必要性,但就广州起义后革命是高潮还是低潮,是否受“左”倾影响等问题还存在一定的争议。
2.广州起义决非一次完全盲目的暴动
中共六大指出,命令主义和盲动主义本质上都是党脱离群众的表现。但从广州起义的过程上来看,除在广州市内国民革命军第四军教导团的起义外,在广州市外,花县、芳村等地也都有农民武装起义支持广州起义,从这一角度上看,广州起义可以说也是比较广泛地发动了群众的。
由于当时党内交织着机会主义和盲动主义(这也是中共六大所主要讨论的问题),对中国革命道路的认识还不够全面,对农村、农民的战略地位及人民在革命斗争中的主体地位认识还不够透彻,所以才会在广州这一国民党粤系军阀统治的中心区域发动起义,但正如瞿秋白在致哈布林的信中所说的,在广州起义失败后,革命不是走向了低潮,而是越来越热烈。虽然广州起义没有达成目标,但也如周恩来在中共六大上参加讨论的发言:广州起义的政策是正确的,将中国革命推到了一个新的阶段——苏维埃阶段。
就广州起义的前期准备上看,早在“八七会议”,中共中央就制定了在广东发动暴动的计划,而在十月,也进行了一些小规模的尝试。十一月,粤系军阀张发奎和桂系军阀李济深展开了争夺地盘的战争。在12月,广州城内空虚,大批军队被调去进行与桂系的斗争,而且当时张发奎也对中共广东省委要发动暴动有所察觉,欲解散教导团。在这种大环境下,可以说广州起义是抓住了最有利时机同时也是最后时机。
二、中共六大对广州起义的经验总结与反思
虽然广州起义是在准备相对充分,情况又比较紧急的情况下不得已而发动的,但究其最终结局失败的原因,也并非仅仅是反动力量的强大,在主观方面,共产党及其领导的人民军队也有许多值得反思的地方。
1.受攻占大城市的“左”倾思想影响严重
从“八七会议”制定土地革命和武装革命的方针一直到遵义会议我们党开始独立自主地运用马克思主义解决中国革命中的问题,在这一阶段中,虽然党内有毛泽东等人的正确观点,但受共产国际和苏联革命模式的影响仍然十分深远。
中共六大是在一个特殊的时间(面临国民党围剿)在一个特殊的地点(莫斯科)召开的,这种影响就表现得极为明显。哈布林认为,广州起义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缺乏共产国际的指导。而共产国际对广州起义的指导思路,首先是延续大革命时期的攻打中心城市,即先占领广州,然后沿着北伐路线,北上与其他队伍会和。其次是对起义军的力量缺乏準确认识,“速胜论”痕迹比较明显。
除共产国际因素外,当时国内许多共产党人比如张国焘、向忠发等人,也都是共产国际政策坚决的拥护者和执行者,张国焘甚至在中共六大的发言中说道,无论农村再怎样革命,一旦帝国主义和反动派将战火波及到大城市,那么就丝毫没有胜利的可能了。有了这个错误的指导思想和错误指导思想的有力的执行者,起义失败的命运似乎无法避免。对于瞿秋白提出的“革命高涨”观点,蔡和森等人在参加会议讨论中也提出了不同的观点,指出这是“非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这种观点也具有一定道理,但在党内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但是,从党内整体看法上,基本还是承认广州起义是“高潮”而非“低潮”,比如王若飞就就将广州起义成为“新的高潮之征兆”。
2.没有广泛充分发动工人群众、青年及民族资产阶级
从参加广州起义的队伍的成分上看,主力是国民党的起义部队,此外,还有部分工人赤卫队和广州及附近地区的农民自卫军。在中共六大通过的决议上看,指出广州起义没有进行广泛的政治动员,比如工人罢工和青年学生运动,总体来说“调动群众还比较薄弱”。
农民阶级是中国革命的主力军,而工人阶级是最基本的依靠力量。但在近代中国,工人阶级数量上还比较少,力量上还比较薄弱,而且工人阶级本身又与资产阶级有着天然的联系,所以,发动工人运动,尤其是在国民党统治的中心区域大城市开展工人工作,对在大城市发动起义至关重要。
对于民族资产阶级,这一又具有一定的革命性而又具有软弱性和妥协性的阶级,在广州起义中明显是发动不足的。中共六大认为,大革命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民族资产阶级背叛革命。其实这一认识也并非完全正确。虽然民族资产阶级与帝国主义支持的官僚垄断资产阶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并不能将民族资产阶级的背叛与大资产阶级的背叛混为一谈。民族资产阶级的背叛重要原因是大资产阶级的裹挟,而大资产阶级的背叛是由于其根本性质,这二者具有本质区别。事实上,在六大中将国民党全党列为中国革命的敌人,而并非把民族资产阶级列为可以争取的依靠力量。当然,党内也存在一些不同意見。比如前任总书记陈独秀就在广州起义前提出,“可以在赞成土地革命的条件下,与任何国民党一派或个人党外合作。”这一意见看似与机会主义错误一脉相承,但实则“党外合作”是一种最佳的处理国共合作的方式。
3.对中国革命阶段认识不够清醒
从大的革命阶段上看,“八七会议”之前是大革命阶段,主要依靠国民党军队并和国民党建立国民革命联合战线而进行的斗争。“八七会议”之后,开始了土地革命阶段,即开展土地革命和武装反对国民党政权的阶段,对于这两个阶段的把握,中共六大做了系统清晰地阐述,大部分代表在参加讨论是都对这两个阶段的转变发表了意见。比如项英在发言中就谈及经过大革命的失败,当前我们的任务就是争取群众和准备发动武装暴动。
就这一阶段中具体的划分,中共六大提出的划分是:从“八七会议”到1927年十月,是第一时期,六大将这一阶段命名为“布尔什维主义的难产期”,在这一阶段是中共着力摆脱机会主义余毒影响的时期。从十月上旬到广州起义,是第二阶段。这一阶段中,党内又出现机会主义的反面:盲动主义。
从广州起义开始,进入了第三阶段,及苏维埃时期。中共六大政治报告中指出这一阶段的特点是依靠广大工农群众逐步建立苏维埃政权,党内也在积极进行克服盲动主义的斗争。实际上,在1927年11月召开的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就指出从南昌起义以来,许多地区存在与群众尤其是工人、农民结合不够紧密,犯了组织问题上的机会主义的错误。但从广州起义来看,建立无产阶级政权的目标是初步达成了,但依靠群众及建立政权的长期性、稳定性仍有很大欠缺。
4.军事策略上存在问题
中共六大会议上,关于广州起义中一个比较有争议的问题就是在十一日占领广州全市后,是否应该及时撤出广州市,前往海、陆丰地区与当期农民武装会和,隐藏、进一步发展力量或等待时机北上。这一问题,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军事问题。从纯军事的角度出发,答案一定是应该撤出。因为在广州起义爆发后,张发奎、陈公博等人火速调集大量兵力回防广州。除此之外,帝国主义也参与了占压。
分析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撤出广州城,主要是由于广州起义的特殊意义。从中共六大代表发言及决议、报告中可以看出,当时党也认识到较为悬殊的力量对比,但鲜有代表提出应该及时撤出,这也与党内的指导思想和总体革命路线是分不开的。
5.对机会主义与反机会主义斗争还没有形成科学认识
总结中共六大所定义的机会主义,从政治路线上看,主要是对和国民党及资产阶级的关系没有形成正确认识;从军事路线上看,只要是没有牢牢掌握对军队的领导权;从群众路线上看,是没有密切联系群众,有脱离群众的倾向。从“八七会议”开始,中共就把机会主义作为党内的头号敌人,并一直竭力开展斗争。斗争过程中,一方面,机会主义的各种变形依然存在,没有得到彻底肃清;另一方面,机会主义的另一个极端——盲动主义开始出现,许多干部为撇清与机会主义的关系,展示出自己极端的“强硬”,便犯下了盲动主义的错误。
中共六大决议指出,盲动主义是不顾群众、不顾敌人的力量少数人的军事冒险。在上文中阐述过,广州起义不是一场完全盲目的暴动,但这也不否认广州起义具有一定的盲动主义成分。首先就体现在把广州作为起义地点的选择上,其次是起义发动群众的广泛性上,再次是起义后军事指挥的选择上,这些问题在上文中都做了详细的阐述。
机会主义和盲动主义,实际上都是脱离国情、党情、民情,没有从实际情况出发;脱离群众,失去了党最深厚的力量根源;脱离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原理,在执行中走了样。当然,无论是广州起义当时,甚至是在中共六大召开的1932年,这场斗争都没有结束,无论是机会主义还是盲动主义在党内都有大量的残余,分析这场旷日持久的斗争,不能脱离当时当地的实际,中共也是在许多这样的斗争中一步步成长起来,如果就此全盘否定斗争的必要性和在斗争中犯的错误,那也是犯了历史观上的唯心主义的错误。
参考文献:
[1]李淼翔.广州起义对探索中国革命道路的重要贡献[J].广东社会科学研究,2008,4.
[2]《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档案文献选编上》,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出版社,2015年版,第290、291页。
[3]史滇生.陈独秀和广州起义[J].安徽史学,1998,3.
作者简介:
蔡则然(1996年—)男,新疆乌鲁木齐人,国防大学政治学院,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