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牙 (外一首)
2020-07-23易飞
诗歌月刊 2020年7期
易飞
我的一颗板牙松动好几年了
很多次拔掉它已提上日程
但一直拖着因为没有迫切性和必要性
它让我学会躲避隐忍苟且
和放下暂时的痛
我可以忍受可以忍受的
那种习以为常发乎身体的
可有时它对我的折磨穷凶极恶
出没毫无规律像潜伏的刽子手或是
草丛中蛰伏的狼猝不及防袭击我
可忍受甚至忏悔之后
我又重蹈覆蹈
每次大快朵颐的时候它都提醒我
不能放纵我觉得
自己一定做错了什么对人还是对事
我都应对失措如果说还有理想
就是希望身体还过得去
它就这样控制我的生活只是
有时像喂狗一样偶尔让我啃几块骨头
作为对我辛勤生活的赏赐
因为再也不敢咀嚼
我只能囫囵吞枣地生活
杨树和柳树
杨树和柳树是江汉平原最常见最普通的树
离开家乡多年以后才知道
老家的叫法正好反了
把楊树叫成了柳树,把柳树叫成了杨树
称谓已经没那么重要因为
我早已分不清哪是杨树哪是柳树
就像记不清父亲和母亲的面容
春风使杨树蓬勃起来的时候
柳树还板着老脸
杨树带来平原的流水湖边的春色
柳树还在犹豫是否配合杨树复苏人间
杨树的长发在湖边袅娜培养江南细腰
多少条小溪絮絮叨叨
柳树瘦硬站成一排朴素的老农
忧郁地望着天空为来年的收成一言不发
但柳树总站在杨树的身后
当杨树的风骚惹恼柳树的时候柳树
也会愤怒地用自己的身高和粗重的男低音
阻止汛期漫延
日子总在杨树和柳树间缠绕
在风霜雷电中摩擦
他们的距离始终是杨树和柳树的距离
像屋前和屋后的距离
他们相守只能是杨树和柳树的相守
像屋前的大白菜和屋后的土豆
但他们义无反顾地抽枝更迭零落延展
在平原上固执地生成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