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全球蔓延对我国进出口和全球产业链的冲击及应对举措

沈国兵，徐源晗

引 言

现阶段，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严峻。2020年2月3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研究应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工作时的讲话指出，要在做好防控工作的前提下，推动各类生产企业复工复产，保持产业链总体稳定。4月7日和14日，李克强总理主持国务院常务会议，推出增设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支持加工贸易等，努力稳住外贸外资基本盘；提高部分产品出口退税率，助力企业渡难关。5月14日，习近平总书记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会议，研究部署抓好常态化疫情防控措施落地见效，研究提升产业链和供应链的稳定性和竞争力。5月23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政协经济界联组会上指出，面对世界经济深度衰退、国际贸易和投资大幅萎缩、国际交往受限、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等不利局面，必须在一个更加不稳定不确定的世界中谋求我国发展。由于中国货物出口份额已位居世界第一位，中国货物进口份额占世界第二位，那么，在短中期内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出口、进口和全球产业链产生怎样的冲击？如何积极应对呢？

目前已有文献关注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经贸和全球贸易的影响。徐奇渊认为，2003年中国工业增加值在全球占比仅6.8%，2017年上升至23.9%。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到中国向其他国家出口中间产品，导致其他国家生产过程出现中断。(1)徐奇渊：《疫情对全球供应链的冲击有多大？》，《财经》2020年2月19日，第1版。沈国兵认为，新冠肺炎疫情在短中期内对我国诸多行业产生了不利冲击，需要遏制住疫情，帮助企业复工复产，提升营商环境，稳外贸、稳外资、增加就业；对受灾企业减税降费，降低企业成本，扩大消费、贸易和就业；积极提升贸易投资便利化和公共产品服务来支持企业拓展市场，扩大贸易和就业。(2)沈国兵：《疫情下如何为我国中小企业纾困解忧》，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5939181，2020年2月17日。刘世锦等人认为，疫情对湖北省内带来的经济冲击大于省外，江苏、广东、浙江等省区与湖北省的经济依存度较高，面临较为直接的经济冲击风险。(3)刘世锦、韩阳、王大伟：《基于投入产出架构的新冠肺炎疫情冲击路径分析与应对政策》，《管理世界》2020年第5期，第1-12页。盛斌提出，疫情全球蔓延基于全球价值链给本已低迷的世界经济造成全方位和严重的冲击，其中中国、德国和美国受疫情冲击对全球价值链网络影响最大。(4)盛斌：《COVID-19对全球价值链的冲击及政策启示》，《国际经济评论》2020年第3期，第9-28页。沈国兵提出，新冠肺炎疫情下我国的内外部经贸环境与2003年SARS疫情时有着很大的不同：此次疫情传染范围更广，我国的外部经贸环境更为严峻，对全球货物贸易市场空间已处于边际递减。(5)沈国兵：《坚决遏制疫情，积极提升我国外贸和就业》，http:∥theory.gmw.cn/2020-02/20/content_33572405.htm，2020年2月20日。田素华和李筱妍认为，中国企业复工复产受到全球价值链运行态势影响，疫情全球扩散正在引发全球范围内经济结构、财政政策、货币政策、贸易政策调整。(6)田素华、李筱妍：《新冠疫情全球扩散对中国开放经济和世界经济的影响》，《上海经济研究》2020年第4期，第109-117页。沈国兵认为，新冠肺炎疫情已给我国外贸和就业以及全球产业链带来严重不利的冲击，需要保持中国出口增长，以支撑进口和就业增长，平稳好产业链。(7)沈国兵：《“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外贸和就业的冲击及纾困举措》，《上海对外经贸大学学报》2020年第2期，第16-25页。Kenner和Jiang认为，新冠肺炎疫情可能影响到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约定的中国从美国进口的农产品。(8)B. Kenner and H. Jiang, “Outlook for U. S. Agricultural Trade,” AES-111, USDA, Economic Research Service and Foreign Agricultural Service, February 20, 2020.Segal提出，新冠肺炎疫情导致国际旅行人数大幅减少，这对全球旅游业等服务贸易将产生较大的不利冲击。(9)S. Segal, “What are the Global Economic Effects of the Outbreak?” cited from “The Novel Coronavirus Outbreak” by S. J. Morrison, J. Blanchette, S. Kennedy, and S. Segal，Conference Paper, 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CSIS), January 28, 2020.Jaffe认为，新冠肺炎疫情在短期内将导致中国对石油等能源产品进口需求下降，进而引发全球能源市场动荡。(10)A. M. Jaffe, “Concerns Over the Coronavirus Spread to the Oil Industry,” Conference Paper,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 (CFR), February 12, 2020.Kennedy指出，新冠肺炎造成的损失将超过SARS，中国采取隔离应对措施等，将导致经济活动减少。如果半个月的经济活动减少三分之二，则中国GDP总量将减少2.7%，年增长率将从6.0%降至约5.8%。(11)S. Kennedy, “What Effect is the Virus and the Policy Response Likely to Have on China's Economy?” cited from “The Novel Coronavirus Outbreak” by S. J. Morrison, J. Blanchette, S. Kennedy, and S. Segal, Conference Paper, 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CSIS), January 28, 2020.沈国兵认为，疫情全球蔓延引发的贸易限制和禁航禁运直接破坏了国际自由贸易体系，造成全球货物贸易、服务贸易需求大幅萎缩，放大了贸易保护主义，给全球贸易需求端和贸易供给端造成了严重的冲击。(12)沈国兵：《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对国际贸易的影响及纾解举措》，《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20年第7期，第85-90页。

基于先前文献研究，我们发现尚未有文献详细分析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内外部经贸环境变化对我国进出口贸易以及全球产业链造成的冲击。本文关于疫情全球蔓延对我国出口、进口和全球产业链影响研究的贡献在于：第一，揭示出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内外部经贸环境发生深刻变化的贸易影响：一是我国的外贸形势变得严峻，中国省域因遭受国内和国外两拨停工停运出现外贸断崖效应；二是我国已没有国际制度红利激发的贸易创造效应，且对全球货物贸易市场空间已边际递减；三是疫情下国际贸易保护主义和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执行争议将产生贸易抑制效应。第二，对疫情下我国防疫产品出口、进口变化做出预测，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防疫产品出口供给出现大幅增长，需要有效防控国内疫情与积极出口防疫产品并行不悖，以维护好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顺畅。第三，揭示出疫情蔓延对全球产业链造成的冲击，认为电子信息业和汽车制造业面临的上游供给短缺压力大，电子信息业和能源行业面临的下游需求不足压力大；疫情全球蔓延已导致第一季度中美两国中间品贸易出现显著不利的贸易破坏效应。第四，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拓展出口的重点是防疫产品和集成电路，扩大进口的重点是肉类等日常消费品、铁矿砂等大宗商品和集成电路；中国与欧盟、美国、日本和韩国等中间品和资本品贸易已遭受疫情较大的不利冲击，东盟有望成为我国2020年外贸的主要增长点。

一、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内外部经贸环境变化的贸易影响

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出口、进口产生的不利冲击在短期内已快速显现，且程度远大于SARS疫情的不利冲击。据中国海关统计快讯，2020年1～4月，受疫情影响，我国进出口总额12983.3亿美元，同比下降7.5%。其中，我国出口6782.8亿美元，下降9.0%；进口6200.5亿美元，下降5.9%。(13)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2020年4月全国进出口总值表(美元值)》，http:∥tjs.customs.gov.cn/tjs/sjgb/tjkx/3039385/index.html，2020年5月7日。而2003年上半年SARS疫情期间，我国外贸出口1903亿美元，同比增长33.9%；我国外贸进口1859亿美元，同比增长44.5%。(14)Wind资讯：《对外贸易与投资—进出口贸易(月)》，Wind数据库，经作者计算整理。相比来看，新冠肺炎疫情下我国外贸出口、进口已遭受到严重不利的影响。为何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外贸存在如此大的不利冲击呢？

(一)疫情全球蔓延下中国省域遭受国内和国外两拨停工停运，短中期内出现外贸断崖效应

据新华社通报，截至2020年5月28日24时，中国新冠肺炎累计确诊病例82995例，累计死亡病例4634例(中国港澳台另计)，致死率5.6%。(15)新华网：《国家卫健委：28日无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 新增无症状感染者5例》，http:∥www.xinhuanet.com/2020-05/29/c_1126048399.htm，2020年5月29日。从现有数据来看，新冠肺炎致死率整体较低，全球范围内为6.3%，但其传播速度和传播范围均大大超过了2003年SARS疫情。中国进入3月份以后已有效控制好新冠肺炎疫情，但是中国以外的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却呈快速上升之势。截至欧洲中部时间5月28日上午10时，中国以外确诊病例达5509084例、死亡病例348689例。(16)世界卫生组织：《Coronavirus Disease (COVID-19) Situation Report-129》，https:∥www.who.int/docs/default-source/coronaviruse/situation-reports/20200528-covid-19-sitrep-129.pdf，2020年5月29日。由此，进入3月份以后，全球已有100多个国家对人员流动、航班、列车、船舶运营实施了管制，几十个国家和地区关闭了全部或部分口岸，一些国家如意大利、俄罗斯等采取了“封国”或封城措施。

由于疫情全球蔓延，造成欧美大批企业停工停运，这给中国企业带来了第二次冲击，全球生产供应链正遭遇从底部到顶端的全面停工停运危机。这对全球制造业产生了系统性打击。从半导体行业来看，晶圆、光刻胶等市场份额为日本企业所垄断，而在存储芯片、电子元件、液晶面板等领域，韩国企业占据了一半以上。汽车行业更是如此。由此，疫情全球蔓延造成欧美日韩等主要经济体的大量企业停摆，将再度“反噬”中国经贸的复苏动力。这将导致中国省域遭受到两拨停工停运的冲击。事实上，公路、高铁等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对外贸发展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17)A. K. Cosar and B. Demir, “Domestic Road Infrastructure and International Trade: Evidence from Turkey,” 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 Vol.118, No.1,2016, pp.232-244; 唐宜红、俞峰、林发勤、张梦婷：《中国高铁、贸易成本与企业出口研究》，《经济研究》2019年第7期，第158-173页。因此，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省域遭受到国内和国外两拨停工停运的冲击。前者据2月27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显示，截至2月26日我国中小企业复工率仅为32.8%，制造业中小企业复工率为43.1%。(18)《工信部：截至2月26日全国中小企业复工率为32.8% 其中7个省份超过40%》，http:∥news.cnr.cn/native/gd/20200227/t20200227_524994698.shtml，2020年2月27日。进入3月份之后，我国外贸企业复工复产形势已整体向好。据商务部统计，截至3月24日，全国重点外贸企业已基本复工，产能恢复率超过70%的重点外贸企业已达71.3%。(19)《商务部：全力稳住外贸基本盘》，http:∥www.xinhuanet.com/2020-03/26/c_1125772961.htm?ivk_sa=1023197a，2020年3月26日。而后者停工停运已扩展到几十个国家和地区。先前有印度、澳大利亚、土耳其等国已对入港船舶实行14天隔离管制，使得更多的集装箱无法按时入港卸货，航程时间拉长，更有甚者海运停航。这些对世界上最大的货物出口国——中国的远洋集装箱海运产生巨大的冲击，已对我国进出口贸易产生类似于断崖式贸易效应。据中国海关统计快讯(美元值)，2020年1～4月我国对主要经济体的出口出现了断崖式贸易下滑。比如，1～4月我国对美国、欧盟、日本等主要市场出口分别下降了18.2%、9.1%、4.9%。(20)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2020年4月进出口商品主要国别(地区)总值表(美元值)》，http:∥tjs.customs.gov.cn/tjs/sjgb/tjkx/3039284/index.html，2020年5月7日。因此，疫情全球蔓延导致很多国家停工停运的确造成短中期内我国对主要经济体外贸出口呈现出断崖式下滑，这对全球产业链的破坏是全面的、系统的。因此，需要“两手抓”，一手抓有效防控疫情，另一手抓积极有序推进企业复工复产，确保我国外贸出口和产业链可持续进行。

(二)2020年我国已没有国际制度红利激发的贸易创造效应且货物贸易边际递减

2003年SARS疫情暴发时，我国仍处于刚刚入世后的对外贸易快速成长阶段。我国从世贸组织成员方已达成的关税减让等协议中互惠共赢，并积极开拓了广袤的全球市场。文献研究表明，入世后的贸易自由化环境大大促进了我国外贸企业的出口参与，并使企业获得更高的产品利润。(21)H. Fan, X. Gao, Y. A. Li, and T. A. Luong, “Trade Liberalization and Markups: Micro Evidence from China,” Journal of Comparative Economics, Vol.46, No.1, 2018, pp.103-130. 毛其淋、盛斌：《贸易自由化与中国制造业企业出口行为：“入世”是否促进了出口参与》，《经济学(季刊)》2014年第2期，第647-674页。2001年12月，我国成为世贸组织成员国之后，直接给全球的跨国企业对华直接投资发出了一个稳定的市场预期信号，加上中国巨大的人口消费市场规模，直接刺激了大量的跨国企业对华直接投资和从事外贸活动。至2002年，世界500强跨国企业中，有95%的企业对中国进行了直接投资。紧随着外商直接投资而来的中国对外贸易也快速地发展起来。

如图1，自2001年底入世至2006年，我国对外贸易迎来了蓬勃发展的黄金时期，贸易额和贸易占GDP比重均稳步攀升，同时外商在华直接投资的贸易额和贸易占中国总贸易比重也在上升。2007—2009年，美欧金融危机爆发导致我国对外出口、进口占GDP比重出现明显的下滑。2010年以来，我国对外贸易在总量上仍有一定的增加，但是我国对外出口、进口占GDP比重都在不断地下降。同期，外商在华直接投资的出口、进口占中国出口、进口比重也在不断地下滑。这表明入世后国际制度红利激发的贸易创造效应已趋近消失。2003年SARS疫情暴发时，我国入世后的国际制度红利激发的贸易创造效应足以抵消当时疫情对我国外贸产生的负面冲击。而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已缺少推动外贸拓展的国际制度红利，而且国际贸易保护主义持续抬头。截至2020年3月9日，已有至少24个国家和地区对中国货物贸易采取了管制措施。(22)《全球119国宣布进入紧急状态，44国对中国采取贸易限制》，https:∥www.sohu.com/a/390354410_120336261，2020年4月23日。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将到期的中国输美340亿美元商品加征关税自2020年3月25日起再延长一年。因此，需要审慎地看待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后我国对外贸易发展的新态势。2020年4月8日，习近平总书记主持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会议指出，面对严峻复杂的国际疫情和世界经济形势，我们要坚持底线思维。

图1 1999—2019年我国外贸及占GDP比重和FDI出口、进口及占比情况

而且，从我国外贸发展空间来看，相较于2003年SARS疫情，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下我国对全球货物贸易市场空间已呈现出边际递减态势。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02年我国对外出口占世界总出口5.0%，进口占世界总进口4.4%；而2018年我国对外出口占世界总出口12.8%，进口占世界总进口10.8%。(23)国家统计局：《国际统计年鉴2003》，http:∥www.stats.gov.cn/ztjc/ztsj/gjsj/2003/，2003年9月；国家统计局：《国际统计年鉴2019》，http:∥data.stats.gov.cn/files/lastestpub/gjnj/2019/zk/indexch.htm，2020年1月13日。在我国现有巨大的外贸体量情形下，要想进一步拓展全球贸易市场空间已变得愈发困难。图2对比了SARS疫情暴发前后和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之前我国的对外贸易变化趋势。2002—2004年我国对外贸易处于持续扩张状态，2003年、2004年的月均增长率达36%，而2018年、2019年我国对外贸易呈现出缩减态势。2019年我国外贸总额45752亿美元，相较于2018年我国外贸总额46224亿美元已有所下滑。因此，即使未受疫情影响，2020年中国外贸增长也面临更大的边际增长引擎困境。因此，外贸市场空间的饱和叠加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的冲击将使2020年中国的外贸形势非常严峻。

图2 SARS疫情前后和新冠肺炎疫情之前我国对外贸易变化态势

(三)国际贸易保护主义和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造成的贸易抑制效应

中美经过十多轮经贸高级别磋商之后，于2020年1月15日在美国华盛顿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美利坚合众国政府经济贸易协议》(即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但是，这一协议将很可能遭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的不利冲击。进入3月份后，疫情全球蔓延已造成全球较多行业生产链、供应链休克式停摆。一方面中国企业进口需求短期内下降，另一方面遭受疫情严重的美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等主要贸易伙伴的企业停工停产，这在很大程度上扰乱了我国从美国的进口需求。在疫情全球蔓延态势下，美中作为全球经贸最重要的两大国，本应捐弃前嫌、携手共克疫情。但是，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却发布，自2020年3月25日起，针对中国第二批340亿美元关税排除清单内部分商品将被重新加征25%关税。(24)USTR, Notice of Product Exclusion Extensions： China's Acts, Policies, and Practices Related to Technology Transfer, Intellectual Property, and Innovation，https:∥ustr.gov/sites/default/files/enforcement/301Investigations/Notice_of_Extensions_for_Exclusions_Expiring_April_18%2C_2020.pdf，April 10, 2020.由此，2020年我国外贸在遭受2018—2019年美国经贸摩擦持续冲击后，又面临执行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产生的抑制影响，再叠加疫情全球蔓延引致的各国贸易限制措施的不利冲击，国际贸易保护主义加剧。因此，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需要积极拓展贸易多元化，稳定好我国出口的国际市场份额，审慎化解国际贸易保护主义和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带来的贸易抑制效应。

二、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防疫产品进口、出口变化

(一)疫情全球蔓延对我国防疫产品进出口贸易的影响

新冠肺炎疫情引发的停工停运和航空禁运对我国进出口贸易产生了显著不利的贸易破坏效应，但是我国相关防疫产品的进口需求和出口供给也将因疫情全球蔓延而出现大幅增长。据中国海关总署统计，受疫情影响，2020年第一季度我国进口医药材及药品619.1亿元，增长14.8%。(25)《海关总署：一季度我国进口医药材及药品619.1亿元，增长14.8%》，http:∥news.china.com.cn/txt/2020-04/14/content_75929483.htm，2020年4月14日。本文中“医用口罩”一词包含普通医用口罩、医用外科口罩和医用防护口罩。此次疫情暴发后，我国对医用酒精、医用消毒剂、医用外科手套(橡胶材质)、防护服、一次性帽子、医用护目镜、呼吸机和红外测温仪等防疫产品进口在1～2月有着大幅上升，我国医院也加大在此次疫情中出现短缺产品的日常储备和使用。同时，普通居民对医用口罩的日常消费需求也出现明显上升。(26)突发的公共卫生安全事件有助于推动公众形成良好的卫生习惯。例如，Agüero和Beleche发现，2009年墨西哥H1N1流感的爆发提升了公众对凝胶抗菌剂(洗手液)的使用。详见J. M. Agüero and T. Beleche, “Health Shocks and their Long-lasting Impact on Health Behaviors: Evidence from the 2009 H1N1 Pandemic in Mexico,” Journal of Health Economics, Vol.54, No.1,2017, pp.40-55.

进入3月份以后，随着疫情全球蔓延，我国在有效防控好自身疫情的同时，已应他国需求转向防疫产品出口供给大国。2020年4月26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商务部表示，截至4月25日，共有74个国家和地区及6个国际组织与我国签署了192批次医疗物资商业采购合同，金额达14.1亿美元。中国已向191个国家和地区出口了大量防疫物资。据中国海关统计，2020年3月1日至4月25日，全国共验放出口口罩211亿只、防护服1.09亿件、护目镜3294万副、病人监护仪11万台、红外测温仪929万件和外科手套7.63亿双。(27)国务院：《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2020年4月26日新闻发布会》，http:∥www.gov.cn/xinwen/gwylflkjz104/index.htm，2020年4月26日。

(二)疫情全球蔓延下2020年我国防疫产品的进口预测

2020年我国防疫产品进口预测值较大的产品主要是α-干扰素、ECMO设备、病毒检测试剂盒、甲泼尼龙、超声CT等。依据各类防疫产品在2003年SARS疫情时期进、出口同比变化率，我们设定新冠肺炎疫情期间这些防疫产品的进、出口同比变化率不小于SARS时期的进、出口同比变化率，且这些防疫产品都是紧急人道主义救护产品，设定不受贸易保护限制，据此推算出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时期我国防疫产品进口、出口变化态势。如图3，2020年我国防疫品进口预测值较大的产品主要有：α-干扰素、ECMO设备、病毒检测试剂盒、甲泼尼龙、超声CT、CT检查仪、呼吸机、红外测温仪和医用消毒剂等。由于全球疫情发展不确定性增大，短期内我国仍需要从外进口部分急缺的防疫产品，防控好境外病例输入。我国是医用口罩和防护服的生产大国，在常规贸易状态下对这些产品进口较少。据UN Comtrade数据计算，2018年我国医用口罩从外进口仅占世界总进口的1.5%，防护服从外进口仅占世界总进口的0.1%。(28)联合国统计司，UN Comtrade Database，https:∥comtrade.un.org/data/，2020年5月31日，经作者计算整理。但是，新冠肺炎疫情下前线医护人员对医用口罩和防护服的需求量十分庞大，2020年1～2月我国国内生产的医用口罩和防护服难以满足需求，需要进口。不过，进入3月份以后，随着我国对医用口罩和防护服生产产能的恢复，我国已积极转向对疫情严重的国家出口这些防疫产品。

图3 2020年我国相关防疫产品进口、出口预测值

(三)疫情全球蔓延下2020年我国防疫产品的出口预测

2020年我国防疫品出口预测值较大的产品主要是医用口罩、一次性帽子、医用手套(塑料材质)、超声CT、医用护目镜、防护服、病员监护仪、酒精棉球棉签、呼吸机和红外测温仪等，如图3所示。(29)HS6分位代码901890下除ECMO设备外还包含其他医用仪器。我国目前尚不具备生产ECMO设备的能力，因而图3中代码901890对应的出口值并不代表ECMO设备的出口值。我国是医用口罩、一次性帽子、医用手套、医用护目镜、防护服、酒精棉球棉签等劳动密集型防疫产品的生产和出口大国。据UN Comtrade数据计算，2018年我国医用口罩对外出口占世界总出口的46.0%，防护服对外出口占世界总出口的49.3%。(30)联合国统计司，UN Comtrade Database，https:∥comtrade.un.org/data/，2020年5月31日，经作者计算整理。在国内疫情得到有效控制的同时，鉴于全球疫情蔓延严峻，我国需要扩大和新增产能，积极向疫情严重的国家和地区出口医用口罩、一次性帽子、医用手套、医用护目镜、防护服等防疫产品。比如，比亚迪、格力、OPPO、五菱汽车和中石化等多家企业均适时参与医用口罩生产。据国家发展改革委3月2日宣布，2月29日全国医用N95口罩日产能产量分别达196万只、166万只。(31)《我国口罩日产能产量双双突破1亿只》，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20-03/02/c_1125649448.htm，2020年3月2日。另据4月26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仅4月24日当日，中国就出口口罩10.6亿只；3月1日至4月25日，全国共验放出口口罩211亿只、防护服1.09亿件、护目镜3294万副等。(32)国务院：《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2020年4月26日新闻发布会》，http:∥www.gov.cn/xinwen/gwylflkjz104/index.htm，2020年4月26日。我国在扩大防疫物资出口供给的同时，需要进一步严把出口质量监管措施。这样，既有利于协助全球遏制住疫情蔓延，又能防止我国与美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等遭受疫情严重的国家之间产业链、供应链不至因疫情冲击而中断。因此，需要充分发挥出我国现有的劳动密集型防疫产品的生产和出口的产能潜力，加强质量监管，协调好防疫产品的进、出口转换，维护好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通畅将是我国现阶段拓展外贸工作的重点。

三、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对全球产业链的冲击

(一)疫情全球蔓延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下游的冲击预测

我国既是消费品出口大国，同时也是中间品和资本品出口大国。“中国制造”在全球产业供应链中已成为不可或缺的关键一环。据UN Comtrade数据显示，若除去无法判明用途的产品，2018年我国对外出口中间品占总出口的46%，对外出口资本品占总出口的30%。(33)联合国统计司，UN Comtrade Database，https:∥comtrade.un.org/data/，2020年5月31日，经作者计算整理。本文中间品和资本品参照联合国统计司(UNSD)制订的BEC分类法进行归类。由此，疫情全球蔓延引发的停工停运和航空禁运不仅严重冲击了全球消费品市场，而且将导致全球产业链上游供应不足，进而引发全球性生产、供应链危机。2020年1～3月，新冠肺炎疫情导致我国中间品生产供应短缺，那么全球哪些行业的下游企业将受到显著冲击呢？图4中展示了2018年我国主要出口中间品及其出口额，排在前10位的主要出口中间品有：电话机零件、自动数据处理设备零件、存储器、多元件集成电路处理器和控制器、玩具零件、光敏半导体器件、印刷电路、其他电灯及照明装置、电视摄像机零部件和换向阀等。由于资本品具体用途难以确定，这里着重分析主要中间品类别来确定受疫情冲击较大的出口行业。鉴于中国货物出口份额已位居世界第一位，货物进口份额占到世界第二位，据此，我国出口的主要中间品已广泛地涉及各类行业的生产，其中，税则第85章下的电机、电器设备及其零部件，以及第87章下的车辆及其零部件包含的产品种类最多。假定中国主要出口中间品的格局没有大的变化，由此，2020年1～3月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可能导致短期内全球多个行业的产业链面临上游供给短缺，其中，电子信息行业和汽车制造行业面临的上游供给短缺压力大。

图4 2018年我国主要出口的中间品及其出口额

新冠肺炎疫情对电子信息行业和汽车制造行业下游生产造成的冲击已在短期内快速显现。2020年1～3月，汽车制造业方面，除了本田、雷诺和通用等车企位于中国的整车工厂被迫停工之外，现代、起亚、日产和克莱斯勒等车企位于海外的工厂同样由于零部件供应不足的问题被迫减产甚至停摆。电子信息业方面，除了苹果位于中国的代工厂生产受限外，三星位于越南的手机组装厂同样面临着零部件断供的危机。另据调研公司Canalys的预测，由于疫情导致的全球供应链断裂，全球个人电脑(PC)第一季度出货量至少同比下降10%，第二季度出货量至少下降9%。(34)Canalys，“Global PC Market to Fall by 3.4% in 2020 in Best-case Scenario，”https:∥www.canalys.com/freereport/latest-free-report?id=16651，2020年2月20日。据中国海关统计快讯(美元值)，2020年1～4月中国机电产品出口同比下降8.5%，其中，自动数据处理设备及其零部件出口下降9.3%，音视频设备及其零件下降14.5%。(35)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2020年4月全国出口重点商品量值表(美元值)》，http:∥tjs.customs.gov.cn/tjs/sjgb/tjkx/3039361/index.html，2020年5月7日。这证实了上面依据2018年我国主要出口中间品所做的推断。不过，中国出口暂时中断情形已随着我国有效控制国内疫情，并积极复工复产而得到有效改善。但是，新的困境是，疫情全球蔓延导致中国出口目的地国家出现了停工停产停运，致使我国上游企业复工复产又将面临主要贸易伙伴下游订单不足或取消订单而再次遭受重创。2020年3月18日和21日，东莞市泛达玩具、佳禾电子等企业因欧美国家取消订单宣告歇业；温州市外贸鞋企也遭受到大量订单延迟或取消的困境。

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中间品和资本品出口不足对哪些国家产生大的冲击呢？除了中国香港地区外，2018年我国中间品和资本品出口的前十大市场从大到小为：美国、日本、韩国、印度、越南、荷兰、德国、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和墨西哥。其中，越南对从我国进口的中间品和资本品依赖程度最大，2018年越南进口的中间品和资本品有29.6%来自中国大陆。此外，美国、日本、韩国、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的中间品和资本品进口也有超过20%的来自中国大陆。据中国海关统计快讯(美元值)，2020年1～4月，中国对美国、日本和韩国出口分别下降了18.2%、4.9%和6.1%。(36)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2020年4月进出口商品主要国别(地区)总值表(美元值)》，http:∥tjs.customs.gov.cn/tjs/sjgb/tjkx/3039284/index.html，2020年5月7日。因此，疫情全球蔓延对中国向主要发达经济市场出口的冲击不可小觑。更为严峻的是，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已导致美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等遭受疫情的严重侵袭，并出现大规模停工停产停运，而这些经济体是我国最重要的中间品和资本品的出口目的地，我国上游企业又将因为这些主要贸易伙伴下游需求不足而再次遭受到产品生产出来无法出清的重创。

(二)疫情全球蔓延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上游的冲击预测

通过进口大量中间品和资本品，我国下游生产企业同样深入参与到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之中。据UN Comtrade数据统计，若除去无法判明用途的产品，2018年我国从外进口中间品占总进口的79%；从外进口资本品占总进口的14%。(37)联合国统计司，UN Comtrade Database，https:∥comtrade.un.org/data/，2020年5月31日，经作者计算整理。由此，新冠肺炎疫情引发我国生产停摆将导致企业对中间品和资本品进口需求下降，进而对相关产业链上游企业造成连带的不利冲击。图5展示了2018年我国主要进口中间品及其进口额，排在前10位的主要进口中间品有：石油原油、多元件集成电路处理器和控制器、存储器、铁矿砂、多元件集成电路的其他部件、未锻造金、电话机零件、大豆、铜矿砂和无烟煤。同样，这里重点考察主要进口中间品类别来确定受疫情冲击较大的进口行业。我国主要进口中间品也广泛涉及各类行业生产，其中税则27章下的矿物燃料和税则85章下的电机、电器设备及其零件包含产品种类最多。假定中国主要进口中间品的格局没有大的变化，由此，2020年1～3月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可能导致短期内全球多个行业的产业链出现下游需求不足，其中，能源行业、电子信息行业受到的冲击大。据中国海关统计快讯(美元值)，2020年1～4月我国机电产品进口下降3.1%，原油下降10.0%，天然气下降16.0%。(38)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2020年4月全国进口重点商品量值表(美元值)》，http:∥tjs.customs.gov.cn/tjs/sjgb/tjkx/3039337/index.html，2020年5月7日。这进一步证实能源行业和电子信息行业遭受到严重不利的冲击。

图5 2018年我国主要进口的中间品及其进口额

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中间品和资本品进口需求不足对哪些国家产生大的冲击呢？2018年，我国中间品和资本品进口的前十大来源地从大到小为：韩国、日本、澳大利亚、美国、巴西、俄罗斯、马来西亚、德国、越南和沙特阿拉伯。我国企业开工不足会造成这些国家短期内出口遭受到不利的冲击。现在严峻的问题是，疫情全球蔓延导致上述国家出现了停工停产停运，并且疫情严重的美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等是我国最重要的中间品和资本品进口来源地，因而我国下游企业再次遭受到不利的冲击。据此，为了更好地维系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上游产品，我国需要积极向欧盟、美国、日本和韩国等出口急需的防疫产品，支持这些国家尽快控制好疫情、恢复生产。这样，既有助于缓解疫情深度蔓延，也有助于减轻疫情全球蔓延再度冲击全球产业链、供应链，进而支撑起我国出口、进口恢复性增长，推动全球经贸可持续增长。

(三)疫情全球蔓延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冲击：以中美中间品贸易为例

基于可得的贸易数据，我们以中美两国中间品贸易为例进一步测算此次疫情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造成的实际冲击。疫情全球蔓延下中美两国相继遭遇疫情严重侵袭，且美国是我国企业重要的中间品进口来源地和出口目的地。由此，新冠肺炎疫情对中美两国中间品贸易造成怎样的冲击？图6展示了2020年第一季度我国对美主要中间品贸易额变化情况。出口方面，第一季度我国对美大部分中间品出口均出现显著不利的贸易破坏效应。除了油籽与子仁及工业或药用植物、药品，以及木浆及其他纤维状纤维素浆外，其余中间品对美出口都呈现同比显著地下降。特别是，2019年中国对美出口最多的三个中间品类别，即电机电气与音像设备及其零附件、锅炉与机械器具及零件，以及车辆及其零附件，却在2020年第一季度对美出口同比分别下降了29.8%，21.8%和22.1%。据此，疫情全球蔓延已导致第一季度我国对美中间品出口严重下滑。随着中国疫情得到有效的控制，我国复工复产对美中间品出口能力已逐渐恢复，但是美国疫情加剧引发的消费和生产需求不足又对我国出口造成二次不利冲击。

图6 2020年第一季度我国对美国主要中间品类别的出口和进口变化

进口方面，第一季度我国从美国大部分中间品进口也出现显著不利的贸易破坏效应。除了电机电气与音像设备及其零附件、车辆及其零件、杂项化学产品，以及纸浆与纸或纸板制品外，其余中间品从美国进口都呈现同比下降。2019年中国从美国进口最多的三个中间品类别中，电机电气与音像设备及其零附件2020年第一季度仍同比增长6.4%，但油籽与子仁及工业或药用植物，以及锅炉与机械器具及零件的进口同比分别下降了33.7%和15.5%。据此，疫情全球蔓延也导致第一季度我国从美国大部分中间品进口出现明显下降。在我国有效控制好疫情、逐渐恢复从美中间品进口需求后，美国疫情加重引发的生产停摆又对我国从美中间品进口造成二次不利的冲击。

四、2020年我国对外出口、进口的预测分析

疫情全球蔓延下2020年我国主要产品对外贸易情形如何？图7展示了2020年我国重点商品出口额变化及预测。受疫情影响，2020年1～4月份我国大部分重点商品对外出口同比下降严重，特别是肥料、箱包及类似容器、服装及衣着附件、鞋靴、陶瓷产品和船舶的出口同比下降都超过20%，而中药材及中式成药、成品油、纺织纱线与织物及制品、通用机械设备、集成电路，以及医疗仪器及器械的出口同比呈上升。由于5月份后全球疫情形势依然严峻，我们预测2020年5～12月我国大部分重点商品对外出口表现仍将低于2019年同期水平。特别是，受限于疫情造成的全球市场需求不足，成品油、鞋靴、灯具和照明装置，尤其是塑料制品、陶瓷产品和玩具的出口将无法维持2019年同期的增长势头。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拓展出口的重点是中药材及中式成药、医用口罩使用的纺织品和医疗仪器等防疫产品，以及集成电路。2020年5～12月，预测我国中药材及中式成药出口同比增长11.9%，医疗仪器及器械出口同比增长11.0%，纺织纱线、织物及制品(医用口罩所属分类)出口同比增长3.1%。并且，疫情下我国集成电路的出口仍将保持稳定增长。2020年5～12月，我国集成电路出口预测同比上升8.2%。此外，随着我国生产企业陆续复工复产，自动数据处理设备及其零部件的出口也可能在短期内迎来恢复式增长。2020年4月份，我国自动数据处理设备及其零部件出口同比上升49.9%。(39)图7分析中的数据来源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2020年4月全国出口重点商品量值表(美元值)》，http:∥tjs.customs.gov.cn/tjs/sjgb/tjkx/3039361/index.html，2020年5月7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2019年12月全国出口重点商品量值表(美元值)》，http:∥tjs.customs.gov.cn/tjs/sjgb/tjkx/2833755/index.html，2020年1月14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2019年4月全国出口重点商品量值表(美元值)》，http:∥tjs.customs.gov.cn/tjs/sjgb/tjkx/2418388/index.html，2019年5月8日。疫情全球蔓延下，要实现我国对外出口贸易的突破增长，需要积极向疫情严重的国家和地区出口防疫产品，协助企业对接广阔的新兴贸易市场，同时维护好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的稳定。

图7 2020年我国重点商品出口额变化及预测

从出口目的地来看，2017—2018年我国对主要贸易伙伴出口均保持增长态势。2019年我国仍保持对东盟、欧盟和韩国出口同比增长，但是我国对美国和日本的出口同比已下降。疫情全球蔓延引发的大规模停工停产停运、贸易限制等将造成2020年中国对主要贸易伙伴欧盟、韩国和东盟出口动力减缓，对美国和日本出口下滑增大。疫情全球蔓延下，美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等主要发达经济体消费需求和生产供给等不足进一步加剧对我国外贸企业进出口的不利影响，而东盟所受的不利影响相对较轻。据中国海关统计快讯(美元值)，2020年1～4月中国对东盟出口已由前两月的下降转为比上年同期增长1.0%，但中国对美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等主要经济体出口同比分别下降18.2%、9.1%、4.9%和6.1%。(40)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2020年4月进出口商品主要国别(地区)总值表(美元值)》，http:∥tjs.customs.gov.cn/tjs/sjgb/tjkx/3039284/index.html，2020年5月7日。据此，东盟有望成为2020年我国出口的主要增长点，我国需要基于中国-东盟自贸区升级《议定书》，进一步提升中国与东盟之间经贸的深度合作。

下图8展示了2020年我国重点商品进口金额变化及预测。受疫情影响，2020年1～4月我国大部分重点商品从外进口同比下滑，特别是成品油、肥料、原木及锯材、机床、汽车(包括底盘)、飞机和液晶显示板的进口同比下降超过20%。由于5月份后全球疫情形势严峻导致多个国家开工不足，我们预测2020年5～12月我国大部分重点商品从外进口表现仍将低于2019年同期水平。特别是，成品油、、天然气、原木及锯材、机床、汽车、飞机、液晶显示板的进口受疫情全球蔓延负面影响严峻，将延续2019年同比大幅下降态势。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扩大进口的重点产品：一是肉类、食用植物油和美容化妆品及洗护产品等日常消费品；二是铁矿砂、煤及褐煤等大宗商品；三是集成电路。2020年5～12月，预测我国肉类(包括杂碎)出口同比增长123.9%，食物植物油出口同比增长13.4%，美容化妆品及洗护产品出口同比增长11.5%，铁矿砂及其精矿同比上升52.0%，煤及褐煤同比上升19.4%，以及集成电路出口同比上升18.3%。(41)图8分析中的数据来源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2020年4月全国进口重点商品量值表(美元值)》，http:∥tjs.customs.gov.cn/tjs/sjgb/tjkx/3039337/index.html，2020年5月7日；海关总署：《2019年12月全国进口重点商品量值表(美元值)》，http:∥tjs.customs.gov.cn/tjs/sjgb/tjkx/2833746/index.html，2020年1月14日；海关总署：《2019年4月全国进口重点商品量值表(美元值)》，http:∥tjs.customs.gov.cn/tjs/sjgb/tjkx/2418384/index.html，2019年5月8日。

图8 2020年我国重点商品进口额变化及预测

从进口来源地来看，2017—2018年我国从各主要贸易伙伴进口均保持增长态势。2019年我国仍保持从东盟和欧盟进口同比增长，但是我国从美国、韩国和日本进口同比已下降。疫情全球蔓延加剧了主要经济体消费需求、生产投资需求不足，使得全球贸易都将下滑。目前，东盟国家受疫情影响相对较小，我国从东盟进口仍保持较高的增长态势。据中国海关统计快讯(美元值)，2020年1～4月中国从东盟进口比上年同期增长4.9%，但是第一季度中国从美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等主要经济体进口同比分别下降5.9%、8.9%、4.8%和8.1%。(42)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2020年4月进出口商品主要国别(地区)总值表(美元值)》，http:∥tjs.customs.gov.cn/tjs/sjgb/tjkx/3039284/index.html，2020年5月7日。因此，2020年我国需要积极采取各种举措，尽力维护好与主要经济体之间货物贸易，特别是需要提升中国与东盟货物贸易，这将成为我国对外贸易的主要增长点。

五、主要结论及应对举措

本文深入分析了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内外部经贸环境变化的贸易影响，揭示出此次疫情全球蔓延对我国防疫产品进出口和全球产业链的冲击，得出主要结论是：

第一，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内外部经贸环境深刻变化产生的贸易效应在于：一是疫情全球蔓延使得中国省域遭受国内和国外两拨停工停运冲击，在短中期内出现了外贸断崖效应；二是2020年我国已没有国际制度红利激发的贸易创造效应，且货物贸易市场空间边际递减；三是国际贸易保护主义和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执行中产生了贸易抑制效应。

第二，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相关防疫产品的进口需求和出口供给出现了大幅增长。2020年我国防疫产品进口预测值较大的产品主要是α-干扰素、ECMO设备、病毒检测试剂盒、甲泼尼龙、超声CT等；2020年我国出口预测值较大的防疫产品主要是医用口罩、一次性帽子、医用手套(塑料材质)、超声CT、医用护目镜、防护服等。鉴于疫情蔓延不确定性增大，我国需要积极开拓新的国际贸易增长点。

第三，疫情全球蔓延在短中期内对全球多个行业产业链产生了严重的冲击。其中，电子信息业和汽车制造业面临的上游供给短缺压力大，能源行业和电子信息业面临的下游需求不足压力大。疫情全球蔓延下中国与美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等中间品和资本品贸易已遭受到较大的不利影响，我国上游企业遭受到主要贸易伙伴下游需求不足、产品生产出来无法出清的不利冲击，我国下游企业也遭受到疫情严重的美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等进口来源地上游生产停摆的不利冲击。

第四，此次疫情全球蔓延下，我国下半年对外贸易形势依然严峻。2020年下半年我国拓展出口的重点是防疫产品和集成电路，我国扩大进口的重点是肉类等日常消费品、铁矿砂等大宗商品以及集成电路。疫情全球蔓延致使主要贸易伙伴的消费和生产需求都不足，将进一步对我国出口造成二次不利冲击。当前，美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等遭受疫情严重侵袭，而东盟所受的影响相对较轻些。这样，东盟有望成为我国2020年对外贸易的主要增长点。

基于上述研究发现，本文就疫情全球蔓延对我国进出口和全球产业链的影响提出如下应对举措：

1.新的内外部经贸环境下需要积极应对此次疫情对我国进出口的冲击。一是需要实施“两手抓”举措：一手抓全面复工复产，当前需要采用财政和货币政策等定向精准地帮扶企业，重点是加强对防疫物资和产业链上产品的有效供给；另一手抓有效防控境外疫情输入、境内疫情反弹的风险。二是海关及其他政府部门需要进行贸易投资便利化制度供给创新，提升贸易投资便利化和公共服务效能，帮扶企业共克疫情。三是需要高度重视稳定好我国出口的国际市场份额，我国稳外贸、稳外资的重心没有改变，只是排序发生了稍许变化。2020年第一季度中国对外贸易额呈现为东盟、欧盟、美国、日本、韩国等经济体及其跨国企业，为此，需要积极拓展外贸市场和外贸行业产品多元化作为缓解举措。

2.疫情全球蔓延下需要将相关防疫产品的进出口作为新的贸易增长点。一是商务部门和驻外商务参赞需要积极联系所在疫情国政府、商会和当地企业，为我国跨境电商企业以及国内企业积极牵线，疫情国相关紧缺的货源；我国海关需要积极联系疫情国海关给予防疫物资物流绿色通道便利化服务，做到货物通关便利化。二是政府和商会需要下沉到一线贸易企业，积极支持有资质和能力的外贸企业积极开拓外贸进出口市场；需要针对因疫情引发的相关贸易限制措施，及时向我国企业提供必要的法律和资讯服务。三是需要充分发挥我国现有的劳动密集型防疫产品的生产和出口的产能潜力，加强质量监管，协调好防疫产品的进、出口转换，维护好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通畅。

3.疫情全球蔓延下需要妥善化解我国企业在全球产业链面临的供需压力。一是切实帮助外贸企业全面复工复产，尽快补足对全球产业链的供应缺失，夯实“中国制造”在全球产业链中的地位。二是加快推进跨境电商等贸易新业态的发展，积极拓展中国企业生产对接全球急缺物资的外贸市场，并将产业链、供应链延伸至东盟等受疫情影响较轻的新兴贸易市场。三是需要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和反垄断等制度创新，大力改善营商环境，进一步加大吸引外资，提升稳外贸、稳外资来实现稳就业，有效维护好全球产业链顺畅。

4.疫情全球蔓延下需要重点巩固我国同美国、欧盟和日韩等传统市场特别是东盟等新兴市场的贸易关系。一是积极向疫情严重的区域和国家如欧盟、美国、加拿大、英国、俄罗斯、伊朗、土耳其、日本和韩国等出口紧缺急需的防疫产品，协助全球共克疫情，缓解全球贸易断崖式下滑；二是需要将东盟作为疫情下我国对外贸易的主要增长点，深化和提升中国-东盟自贸区贸易投资便利化和自由化，极大地削减区域内关税和非关税贸易壁垒，充分释放出新的贸易增长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