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我像一条赶潮的鱼
2020-07-20孙善文
孙善文
地铁
地铁已习惯了隧洞中的行走。
无论白天黑夜,它的脚步都沐浴着灯光的暖意。心中有灯,便有温暖。每辆行走的地铁,与灯同行。
我花了三块钱,刷卡上车,像搬家的蚂蚁,行色匆忙。安静的车厢里人影绰绰。灯光下,无数的手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表情冷静。
灯外,隐隐约约的影子晃悠斑驳,或许有夜游的灵魂相随。地铁的行程没有白天黑夜,只有相约。
交通更为便捷,日子却已无法静好。
傍晚时分,我家乡的小路开始眠梦。城市的土地,无论是地上地下,都注定难于人眠。
行走在前进路
前进路每天都铺陈在我的视线里,先是由北到南,后是由南及北。
路面笔直如尺。
单位和家,两点成了一线。
一条前进路,我行走了20年,像一条赶潮的鱼,潮起而来,潮落而归。顶着晨曦,或背回夕阳。
有初来宝安的朋友跟我说,前进路是宝安最美的路,一路花香扑鼻,偶尔还有鸟鸣虫语,短短一条路,都是风景。
看着飘浮于城市之上的小鸟,以及小鸟背后的蓝天,我却满脑子尽是红绿灯之间的距离。红灯停,绿灯行,一段一个,不远不近。
前进路上,总是影子重叠着影子。
全程五公里的路串起的,除了花草树木、高楼大厦、碧瓦朱檐、嫣红姹紫,还有发薪、房子按揭以及各类缴费的时间。
一场骤雨
一场雨,毫无征兆,从天上热烈地洒下。
从天而降的雨,用雨滴与我发生着关系。
一滴雨,在我身上邂逅另一滴雨,摩肩接踵,却又在瞬间各分西东。
满街的人曾经熙来攘往,现在也在四处奔窜,就为避开一滴陌生的雨。
雨是高处跌下的云。
远处,我看到一名红衣少女,正在云朵中,用一把花伞,搀扶着一段有雨的风景。
宝安107国道
月儿挂上了夜幕,宝安107国道灯火鲜艳通亮。
长长的车灯爬满路面,是夜色下绽放的阳光,从一辆车晒到另一辆车,从宝安107国道的这一头晒到另一头。车灯罩射出的光亮,如利箭一样,锁定了车辆的走向。
我是沿着簕杜鹃延伸的方向过来的。从南头到松岗,短短的32公里,足以丈量特区的每一个理想。红红的簕杜鹃,是深圳的市花,它纵情地在107国道开满一路,就是希望每台路过的车辆及所装载的灵魂都得到温暖。
道路是城市的触角,挑逗着城市行走的步伐。高架桥,一次次将速度垫高。奔跑的车河,萌生着持久的力量。这流淌着的“沙沙”声,你别想追上,满满一条河,传递的都是脚步声。车轮的后浪推动着前浪,此时,不能停,停不了,一旦停下,必被滚滚的车浪淹没。
有一年,宝安一分为二,变成了宝安和龙岗;又接着,宝安一分为三,变成宝安、光明、龙华。107国道依然故我,道路的两侧,一边往南,一边向北,任由车流紧张地流淌。
我们踩着前人的路,行走在107国道,特区的历史一年比一年垫高了路基。国道上的脚印,被一张张蓝图填满。
有思想的107国道,说要往河源、往汕尾行走,去远方。
公交站台
站台或左或右,都是河。因车成河。
每天无数的面孔从河边的码头流过。前面扬起无数的尘埃,像飞扬的水花,每一粒都带走一阵脚步声。
站台站在河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等待和别离,它知道,这人丛中夾杂的每一次挥手,或许都在准备下一次的重逢。如同站台前的榕树,自从移植此地,它就惯看车流,以及秋月春风,只管拼命垂根长叶。
城市的站台经常变换样子,其实都是遮风挡雨的。眼前所有的喧嚷以及车水马龙,与它无关。
站台无数,有人把它当终点,有人把它当起点,它终归只是他人旅程上的一个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