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儒将孙广庭见证百年东北史
2020-07-14杨庆旺
杨庆旺
结缘《玉石录——孙广庭大传》
2018年夏的一天,在一次小型活动中,我有幸与孙学孟教授相识。不久,他虔诚地请我帮助审读《玉石录——孙广庭大传》书稿,从2018年夏到2019年秋,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执弟子之规、怀敬畏之心阅读了一遍《玉石录——孙广庭大传》。
全书共三卷十八章,详细介绍了历史名人孙广庭生平传奇。由于孙广庭参与亲历了很多重大历史事件,与很多重要历史人物相识、相交,使得此书不仅成为孙广庭本人的传略,也从一个角度折射近百年东北历史。
《玉石录——孙广庭大传》作者孙学孟是孙广庭的孙子。孙广庭1959年3月逝世,孙学孟1946年5月出生。爷爷逝世时,他已14岁,而且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也就是说他和爷爷有过很多共同经历,有不少亲眼目睹和切身体会。
孙学孟在该书《自序》中说:为爷爷做传缘于1987年王修的一封长信。王修(1908—1998)曾任中长铁路中央图书馆(原满铁图书馆)馆长、东北文化部文物处长、东北图书馆兼东北博物馆与东北档案馆馆长、陕西省文物局局长等职,是一位著名学者和文物、图书、考古工作领导者。王修在信中谈及他在东北文物保管委员会时,孙广庭曾做出过重大贡献,他对孙学孟殷切地提出:“为丹阶先生(孙广庭字丹阶)写出一本较详细的传记,留示后人,也不枉老先生一生不倦钻研学问,热心社会事业的一番苦心。”在接到王修的信之前,孙学孟即已酝酿给爷爷做传,王修的信进一步坚定了他的信心。如今,经过四十年的奋战,一部三大卷共十八章、三百余万字且文图并茂的巨著终于完成。
孙广庭的一生,除留学日本6年,基本都在东北。他的生命融于东北大地,他的追求和事业也成为东北历史的重要部分。然而,东北史和孙广庭的经历太丰富了,我只能选取一部分“亮点”献给读者。
传奇一生
孙广庭(1876—1959),字丹阶,号痴侠,晚号不见子,爱国文化名人,藏书家。奉天省(今辽宁省)铁岭县熊官屯人。家境贫寒,自幼酷爱诗书,拼命苦读,立志有为。天道酬勤,终获县试“前十”、府试“亚魁”、院试三场皆为“榜首”好成绩。1905年,投笔从戎,考取中国第四期留日士官生,就读于东京振武学校、日本陆军测量学校。1911年以优异成绩毕业回国。民国时期,历任东三省陆军测绘学堂校长、黑龙江省督军署少校参谋兼哈满兵站处长与军官养成所教官,镇威军总司令部后方司令部参谋长、代理延吉镇守使兼十三旅长;长春、吉林省城、哈尔滨、滨江税捐局局长等职。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孙广庭于同年10月20日在《滨江时报》发表辞职声明,拒绝日、伪当局的聘任和威逼,誓死不与同流。1945年“八一五”光复后,他应李兆麟将军之邀出山,出任松哈和平民主促进会会长。哈尔滨市解放后,任哈市首届临时参议会正式参议员、东北图书馆顾问、哈市人大代表、省政协委员、省民革委员、省文史馆首任副馆长。1956年参加全国二届二次政协会议,受到毛泽东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和宴请。
孙广庭不仅仅是一个旧军人、旧政府官员、抗日爱国人士,还是一名典型的国学专家、文化名人。他一生酷爱读书和学习,对中国国学和传统文化很有研究,造诣颇深,著有百万字的《易巽》存世。同时又是图书、书法、金石方面的研究、收藏大家。其因是堂私立图书馆,藏书二十多万卷,金石、碑帖拓片近万,名家书画更是珍罕,其规模和影响誉满天下。1947年,为支持共产党的革命文化事业,他把因是堂很多稀世珍品捐献给了正在筹建的东北图书馆。孙广庭于1959年3月4日逝世,享年84岁。
受蒋介石张作霖赏识
1905年,清政府决定选送一批学子到日本学军事以强国力,时年30岁的孙广庭考取了第四期留日士官生,与丁超、熙洽、张焕相、杨宇霆、冯舜生等四十余人来到日本学习。孙广庭先后就读于东京振武学校、日本陆军测量学校,其间,他结识了蒋志清(蒋介石学名)。蒋志清于1908年春来到日本,进的军校也是振武学校,但较孙广庭晚了两年多,21岁的蒋志清为第11期的学生,两人很有些缘分,而且有过较深的交往。
孙广庭以其刻苦精神、雄厚学养和优良成绩,得到校长福岛安正的青睐,还提拔他任所在的五班“班长”,当做优秀人才重点培养。孙广庭一时美名流传,令同学们仰视,也引起了蒋志清的关注,并颇想结交这位学兄。经熟人姜登选引荐,两人相识,又经数次交流互相有了较深的了解,成为朋友。这时的蒋志清和后来的蒋介石有很大不同,他也是一名爱国的热血青年,还是同盟会“丈夫团”的成员,在同龄青年中小有名气。
两人相约在樱子茶馆相见,由饮茶而读书,从交友到政治,自历史至眼前。两人逐渐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坦诚交流。虽然未必就所有问题达成共识,如:对“驱除鞑虏”的口号,孙广庭就不同意,他主张“融合种界,以御外侮”。再如蒋志清欲拉孙广庭加入同盟会,孙广庭则很慎重,他说:“参加政党,不能凭一时心血来潮,不可半途而废,而要投入毕生精力,必须仔细斟酌。”
总的看,两人对于相识相交还是满意的,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后来,蒋志清因不满学校一些管理制度要“退学”,引起一场风波。孙广庭站在小学弟一边,保护了他,还称赞他是一条硬汉。孙广庭却没想到蒋志清变为后来的“蒋介石”。两人交往终未成为“同志”。
在日本振武学校和测量士官学校学习六年多,孙广庭满怀报国之心回到祖国。刚刚回到东北的孙广庭,权衡时局,虽知张作霖名声不好,却又未曾交往。他决定“会会张作霖”。或许又是缘分作怪。一天, 孙广庭和好友杨宇霆、于珍到途经奉天的黑龙江督军署上校参谋刘德权下榻处做客,正在议论张作霖时,忽报:“张(作霖)统领来访”。
正是这次“不期而遇”,两人有了第一次“碰撞”:张作霖锋芒毕露,不可一世,却又粗中有细,颇有心机。平素对“洋学生”看不起,真见到这些有才华的“洋学生”,又想揽入怀中“为我所用”。对孙广庭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甚至还讲起同學同辈人都戏称他“孙大爷”,这带有挑战性的举动,竟表现很大度。还说:“刘参谋, 好好跟你同学说说,千万不要离开奉天,这里的事情离不开他们,我马上要办讲武堂,军中不能没有教育,要办教育,全得仰仗这些读书人,俺老张可没有这种能耐。”
孙广庭对张作霖也增加了一些新认识:“都说张作霖出身草莽,孤陋寡闻,不通文墨,胡乱行事,现在看来,他还真有些机谋,办事有点章法,甚至具备少许宰相的肚量,对他还不可轻视!”
孙广庭深知,尊贤下士乃圣人垂训,对张作霖重文之举,很有亲切之感,心想:“如果他真的这样,对国家与民众有利,就没有理由拒绝。或许关东前途与自己的命运有所关联!”
就在他辗转反侧,举棋不定之际,一纸东三省陆军测绘学堂委任状送达铁岭孙广庭乡下住宅。
于是乎,孙广庭走马奉天,出任陆军测绘学堂教官。这是他东洋留学后第一个官职,他决定用学到的知识报效国家,于1912年5月出任东三省陆军测绘学堂教官。当时的测绘学堂,留日科班出身的教官极少,孙广庭一人兼多门主课。测绘学堂为孙广庭提供了一个施展才华的用武之地,他很珍惜这个机会,治学严谨,恪尽职守,发挥了很大作用。也因他才华横溢,成绩卓著,两年之中,他由一名教官升为课长,又荣升为陆军测绘学堂的校长,为东北培养了大批军事人才。
在任陆军测绘学堂校长前后几年里,孙广庭以其杰出的军事才能,多次立下军功,创造辉煌,其中还曾智降白俄“大总统”及一万五千余名官兵,获大量武器,不仅解除了我边界的威胁,也帮了苏联的一个大忙,这一事件不仅震惊当时,也留芳后世。
孙广庭智降白俄“大总统”后,被吉林省新任省长、督军、东省护路军总司令张作相要去任镇威军(张作霖任总司令)第四军参谋处长,这是一个颇有实权的军职。在这个职务上,他随军参加了直奉战争,还代张作相在北京参加了“善后会议”。经历了这些“军国”大事,孙广庭对军界和上层官场之腐败和混乱的认识更为深刻,加之已近“知命”之年,于是决定退出军界,他先是出任长春税捐征收局局长,1927年,又调到哈尔滨任木石税总局局长,在这个岗位上,他参与了“禁种鸦片”等大事件,颇有政声。
辞职与拒官
1931年“九一八”事变,由于蒋介石和张学良奉行“不抵抗主义”,日本关东军在很短时间里占领沈阳和辽宁,继而占领吉林和黑龙江,东北大好河山沦陷。各地官员,很多成了日本侵略者“合作者”,实为投降派,如张海鹏之流,但也有不少真正的爱国者,诸如马占山等。一些共产党人和民众,更是组成了抗日队伍。
孙广庭当时虽属“官员”,却与其他官员大不相同——他为表示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行为和鄙视一些同僚的软骨头做法,毅然在报上公开辞职。
1931年9月27日,张景惠在哈尔滨宣布成立“东省特别区治安维持会”。10月1日,洮南镇守使张海鹏也宣布“独立”。10月20日,孙广庭在《滨江日报》刊登了辞职消息,顿时引起轩然大波。有叫好者,有痛恨者,也有惧怕者。1932年3月,关东军司令长官本庄繁中将来到哈尔滨“视察”。东省特别区长官张景惠和哈尔滨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少将联袂设盛宴为之接风。席间,本庄繁特别指示说,他任张作霖军事顾问时,知道孙广庭这个人。此公曾任丁超的参谋长,与丁有生死之交。现在丁超是吉林自卫逆军首领,应当让这位孙广庭出山前去劝说丁超投诚。张景惠知道孙广庭不与日本人合作,暗暗叫苦,又不敢说明实情,只得随声附和“一定照办”。
张景惠怕碰钉子,让警察厅长于镜涛前往孙广庭住处。于镜涛虽与孙广庭熟悉,深知这不是好差事,又无法推辞,只好硬着头皮一试。结果,真如他分析的那样,任凭他劝说和解释,孙广庭不入耳一字。最后,孙广庭自己大声读《论语》,端茶送客。
此后,又有一些人出于好心,怕孙广庭遭“吃亏”也来劝谏,均被孙广庭义正辞严顶回。张景惠、于镜涛等焦急万分,搅尽脑汁,又想出一计——请土肥原贤二亲自出马。这位土肥绝非一般人物,他出身于日本冈山县一个军人家庭,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和陆军大学。1913年以参谋本部部员、陆军上尉身份来到中国北京,在“坂西公馆”(日本特务机关)任特务头子坂西武官的助理,开始在中国长达30多年的间谍特务生涯。1930年10月,土肥原接受关东军指令,在华北设立特务机关。1931年3月,日本正式在天津设立特务机关,他任机关长。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他劫持溥仪到东北拼凑伪满傀儡政权。1932年1月,他调到哈尔滨任特务机关长,主要任务是稳定北满局势,镇压东北抗日武装力量,为侵占整个北满做准备。
此时土肥原正值春风得意之时,以为没有办不成的事。一个小小的孙广庭怎能入他的法眼。土肥原贤二气势凶汹地闯入孙宅,进门便大声斥责:“屡召不应,居心何在?”孙广庭异常冷静,冷冷地说:“大和民族最注重礼仪,闯入私宅,乃非常失礼之行为。”土肥原顿时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孙广庭趁他未反应过来,又大声说:“先生失礼在先,休怪广庭更加无礼!”说罢解开衣扣,抛弃外衣,继则又脱下内衣,露出苍老胸膛,拍着胸膛说:“士可杀不可辱!孙某乃堂堂正正炎黄子孙,岂肯折腰屈膝,愿杀愿剐,悉听尊便!”光膀子拍胸膊,在日本人眼中是最不礼貌最藐视对方的举动,土肥原在中国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他由惊异、茫然,变为钦佩和敬重。土肥原明白了自己判断有误,举止过于鲁莽,很快转变了态度,尴尬地说:“丹阶先生,不愧为日本士官学校高材生,中国人中最有骨气的武士!”接着朝孙广庭施以三十度鞠躬礼,还连声道:“多有叨扰,深表歉意”,继而悄然离开孙公馆。
此后,再无人敢来孙家。
毛泽东的座上宾
孙广庭登报辞职、拒绝土肥原后,决心以后以书为伴,以古为邻,以陶渊明为榜样,过隐居生活,了此残生。人生在世上,哪能完全摆脱了世间尘事,且不说妻子儿女,柴米油盐,街肆百姓生活,日伪统治残酷,抗日枪炮隆隆,无时不入耳入眼。他这颗心难以宁静。他曾暗中寻找和支援抗日队伍,虽未做出惊天动地大事,却也算尽了心力。好不容易盼来了“光复”,他和每个中国人一样,容光焕发,如同返老还童。很快又听闻内战将起,他心急如焚。经多年观察,以无数事实验证共产党比国民党好,是代表人民利益和歷史方向的。所以,他虽然不想加入哪个党派,却从内心倾向共产党。除了捐献图书古籍,还被迁往沈阳的东北图书馆聘为首席顾问、研究员数年,在这里研究古籍。他在支持新生文化事业的同时,还积极参政议政,呼吁“停止内战”,盼望“和平和民主”。
1946年7月21日,《东北日报》第二版《孙广庭先生》一文云:“尤以国民党迫据长春,战火威胁北满之际,孙老先生更呼吁组织人民代表团赴长,促请国民党当局停战。此举颇令各方人士深为感动。”他不顾古稀之年的老身,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
1946年7月,孙广庭被选为哈尔滨市第一届临时参议会议员,后改为人民代表;1956年1月,出席全国政协大会;1956年5月,被选为黑龙江省政协委员;1956年11月,被选为省民革党部委员;1957年3月,被聘为省文史馆首任副馆长。
这位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在旧中国军政界多年的“官员”,虽然也难免打上旧社会的一些烙印,但始终能与时俱进,成为同代人的楷模。
他一生参与过很多大事,见过很多大人物,晚年最光彩的莫过于在80岁高龄时成为新中国开国领袖毛泽东的座上宾。
1956年2月,全国政协召开二届二次大会。孙广庭很荣幸地以无党派社会民主人士的身份列席会议。会议期间,他参加了会议各项议程,见到了很多老朋友,十分高兴。更让他引为自豪的是2月7日晚,在中南海怀仁堂盛大国宴上,受到毛泽东主席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毛主席和他亲切握手。东三省全体政协委员与列席人士推举他为代表向毛主席敬酒。敬酒时毛主席风趣地和他讨论黑龙江有没有白龙的传说。
2月8日,孙广庭和与会人员再次受到毛主席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并合影。而后,毛主席特别建议孙广庭与全国政协副主席沈钧儒等十一位八十岁以上耆老同摄一影,以纪念这次会议圆满成功。
这次活动,记入了国家历史,更铭刻在孙广庭心中。孙广庭时常想到这件事,每逢想到都倍感荣幸和激动。他把这浓浓的情意倾注笔端,赋诗一首,永志纪念:
秦皇汉武枉称雄,神禹曾留治水功。后世无人能继业,历朝为患有哀鸿。惟天岳降明清末,救我苍生深热中。征服自然谋幸福,永垂不朽属毛公。
因是堂楼主
孙广庭自幼酷爱读书,养成了买书和藏书的嗜好,以“书痴”“学问”和“痴侠”闻达于政界学界。
从长春来到哈尔滨任税捐局长后,孙广庭的生活趋于稳定,遂决定长久定居哈尔滨,并结合自己的爱好,选在哈尔滨马家沟畔小戎街筑一小楼,取名因是堂,亦即孙公馆。小楼于1931年建成。
这栋红砖筑成的二层楼,与哈埠巴洛克等外国筑建风格相比,外表并不华贵,与传统建筑风格的王侯官府豪宅相比亦不出奇。它所以闻名当时流芳后世,只因这里住着孙广庭,又是藏书楼。
孙广庭为官几十年,所积累下的除了好名声,就这些书、画等珍品。孙广庭在收藏界颇有名气,他平素常说“满架琳琅不如书”。他数十年如一日,尽廉俸收入,四处搜求,不遗余力。
全国很多书店和书商都知道哈尔滨小戎街有位穿粗布长衫、吃高粱米饭、购书出手阔绰的孙大爷。珍贵古籍、实用新书,从四面八方源源而来。
经过几十年的积累,因是堂的书籍及书画、金石各类收藏规模日隆。据统计,宋元明清各类古籍有二十余万卷,且不乏珍品。其中《守山阁丛书》最为完善,举国之最。《沈下贤文集》《新增格古要论》乃是藏家梦寐以求的珍本。名人,包括古代皇帝、近代大总统、艺术大师们的书法、绘画等更多。
孙广庭并不是单一的藏家,而且是真正的读书人、学问家、鉴赏专家。工余平素,无不专研,且颇有见地,自成一家。
他曾赋诗明志:嗜书成癖由天性,搜集人疑古董流。济世文章真国粹,神州金石叹桴浮。因征信史藏碑版,不为痴儿当马牛。寻得溪山最深处,渔樵终老是吾求。
因是堂名声渐大,引起诸多饱学之士和官宦关注,罗振玉是其一。罗乃清末学部参事,在甲骨文、铜器、佚书等考古方面颇有成就。他闻知因是堂,专程屈尊造访,给予很高评价。
1946年的东北大地发生重大变化,国共都在争夺这块宝地,共产党的势力占了上风。7月,以共产党和爱国民主人士为主要代表的哈尔滨市第一届临时参议会成立,孙广庭被选为正式议员。
孙广庭对共产党深信不疑,对哈尔滨的未来充满希望。虽然年届七十,却精神焕发,干劲十足,积极参与有关活动。
他在因是堂“坐拥书城”,满目金石,奇思涌出:现在百姓贫困,无钱读书,我这些书藏于小楼,作用不大,于民无益。如果变为“私立图书馆”,百姓可来借阅,岂不更好。
孙广庭想到就行动,马上向新市长刘成栋汇报了想法,市长不仅同意还大加赞赏。同年冬的一天,东北人民政府(时称东北行政委员会)副主席高崇民和中长铁路中央图书馆馆长王修,路经小戎街因是堂,前往参观正在改建的图书馆,也看看好友孙广庭。
孙广庭热情接待,他们畅谈文化,交流藏书之心得。席间王修赞叹因是堂的丰富馆藏,又感叹东北图书馆的匮乏,甚至叫苦:如果我们有这么多书该多好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孙广庭当即想到:如果把这些藏品捐给国家图书馆,其作用岂不更大?于是,1947年腊月二十二日,孙广庭正式向高崇民、王修及家人宣布了捐赠的决定,就这样,装满42辆军用载重卡车的图书古籍由“孙记”改为“公字”(东北图书馆)。
这又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人们议论纷纷,有惊异的、有赞扬的、有担心的、也有惋惜的。
孙广庭却很坦然,他轻声吟诵王昌龄的《芙蓉楼送辛渐》: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孫广庭,坚决拥护共产党的领导,热爱祖国,维护人民利益,而自己始终过着清贫的日子,直到逝世。孙广庭的一生,可谓艰苦曲折、光明磊落、贡献卓著,光彩照人。
(作者为黑龙江省哈尔滨出版社原编辑室主任、一级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