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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尼苏达,最初和最后的旅行

2020-07-14朱英豪

第一财经 2020年7期
关键词:明尼苏达德鲁迪伦

朱英豪

01北岸,离古水道很近的小港

02北岸的礁石

前言

最近的乔治·弗洛伊德事件,让我想起去年前往明州的飞机上,坐在我身边那位安静的索马里移民。也让我想起两位和明州结下不解之缘的文化巨人——梭罗和迪伦,都曾经就黑人运动,奉献出伟大的作品:《论公民的不服从》和《上帝保佑我们》。

去西部,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密西西比河真是美不胜收。圣保罗就在圣安东尼瀑布下游十几英里的地方。蒸汽船从这里溯游而上,过了索克人的激流再走百来英里,就到了松树林——也就是伐木的地方了。这些木材,都是在瀑布那里切割,这才慢慢有了圣安东尼和明尼阿波利斯啊。”

03德鲁土港口

04北方民艺学校,一群干完木工活的学生和他们的作品

05德魯士的灯塔

1861年6月的一天,亨利·梭罗给他的朋友Sanborn写信,描绘见到密西西比河源头的样子。因为肺结核愈发严重,他的医生建议他去一个空气好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并给了他两个选择:明尼苏达和西印度群岛。因为不喜欢后者的雾气,更因为年轻的志向(说过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去西部),梭罗选择了前者。

和现在不同,那时候的明尼苏达,是美国最西部的一个州,极具异域风情。同时代去美国考察的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一书的法国作者,曾经对密西西比河与美国殖民做过描述:苏必利尔湖畔到墨西哥湾之间的直线距离有400里(约200公里),美国的边疆就是以这条长线为轴向四处蜿蜒的,它在有的地方会缩回一些,但在更多的地方则是越过这条界线,深入到荒无人烟的地区。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经常遭受各种阻碍,比如不毛之地、挡路的湖泊、印第安人的干扰等。这时候,正在前进的人马会暂时停下来,等到后续的人马跟上之后,再继续前进。

一个半世纪后的又一个夏日,我站在明尼阿波利斯格思里剧院顶楼的无尽之桥上,遥望楼底下汹涌的密西西比河水正穿过高架桥,在不远处形成白花花的圣安东尼瀑布。“正如一条水量充沛的河流,一位旅行家用它的水湿润嘴唇,一支军队用它的水装满自己所有的水桶”,我想起梭罗这句朴素的话,也想到中国古人类似的唱和:“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河对岸的金色面粉磨坊巍然屹立,还是一百多年前身为世界面粉中心时的样子。天下着大雨,高耸的磨坊在雨水冲刷的黄色玻璃墙后面时隐时现,像是一张浸泡在定影液中的巨型老照片。因为要处理南部大量的小麦,锯木厂之后是面粉厂的繁荣。后来得知,这家工广,和我们熟知的哈根达斯、湾仔码头一起,现在都属于总部设在这里的一家500强食品公司。

圣保罗(Saint Paul),最重要的耶稣使徒,英文、单音节,十脆上口。明尼阿波利斯,蓝色的水,印第安达科达语加上希腊语polis(想一想波斯波利斯),长长一串。双子城的两个名字,蕴含土著人和新教徒——两类人的价值观。

梭罗这趟持续了三十多天的旅行,最后一段时间都待在一条名为Frank Stelle号的蒸汽船上了。这其实是一条执行公务的船,载着州长和一些政府随员。一个乐队,沿明尼苏达河开上六七天,去给红树林的500个苏族人发放一年一度的政府年金。也许是因为有些空位,他们就登了广告卖票,被梭岁还有几个英国游客看到了。

01 JW万豪酒店的明州特产:野米粥和炸碧古鱼

02 JW万豪酒店的明州特产:野米粥和炸碧古鱼

03金色面粉厂日址

04圣保罗议会大厦

05双子城的雕塑公园

06静水市附近的民宅

明尼苏达人不够幸运,他们的“瓦尔登湖”没能被梭岁载入自然文学史册,仅作为只言片语残留在他和友人的来往信函中。而这些文字,甚至被后来的一些传记作者诟病,认为是“梭罗最混乱的语言”。“苏族人热切、真诚,健谈,而明尼苏达白人显得冷漠。但和苏族的头人‘乌鸦聊过天后,他觉得印第安人并不开心,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的对待……”这是他观察十几天后下的判断。病痛的折磨使他的文字失却光彩,但梭罗对这趟旅行并没有太多的抱怨。他看到了青年时代就向往的大草原、囊地鼠,吃到了野米,搜集到了珍贵的野苹果标本。他甚至通过来自缅因州的伐木工,得知这里的白松有更多的树结。

在明尼阿波利斯,加油站的角落里就能看到招徕顾客购买新鲜野米的广告牌子。几千年来,野米是印第安人的主食。每逢8月、9月,印第安人会两三人一组,划着桦树皮独木舟进入湖区。他们在A多高的野米荡里穿行,用手把成熟的植株轻轻地压在船舱上,用一种特质的木棒,小心翼翼地拍打,野米粒就会滚落下来。这野米可能如同寿司和端午,也是中国人失落的习俗,被古代从白令海峡东渡美洲的先祖们保留下来。典籍里依然能找到中国古人吃野米的很多典故,他们管它叫雕胡米。李白写过它:跪进雕胡饭,月光明素盘。

最新一本2017年出版的梭罗传记里,作者Laura记录了6月5日梭罗和伙伴来到Calhoun湖畔寡妇汉密尔顿夫人开的木屋客栈,在那里,他钓鱼、游泳、和伐木工人聊天,连续过上了9天牧歌般的生活。我们没有看到更多的自述文字,是因为这位“国家伟大的儿子”(艾默生在其葬礼上的称誉)回去不久后便病逝了^明尼苏达,成了这位自然之子最后的旅行目的地。

走在老德鲁士的山岗上

一些人要来,一些人离开。

坐在挂帽子的老旧木造炉旁/我们说话,并引吭高歌/我们别无所求,心满意惬/谈笑外面的世界/以为能永远坐享欢乐。

01大马雷餐厅的木门

1964年,在CBC广播电台特别搭建的另一座木屋里,鲍勃·迪伦唱起《鲍勃·迪伦的梦想》。这首歌唱出了一个志向远大的小镇青年,注定有一天要背着吉他,告别儿时的伙伴离乡出走的故事。更何况,迪伦生逢战乱。在和历史学家Bill Flaganan的聊天中,他这么描述他的故乡德鲁士:“这是一个苏必利尔湖畔的工业小镇。船码头、矿石堆、磨坊升降机。经常会有大雾警报,很多水手、伐木工,和连绵的风雪暴。我母亲经常会抱怨食物不够,需要政府配给。家里所有的金属,都被战争征用了。哪怕是白天也很黑,经常断电,没有煤气,孤独的宵禁。”

这注定是一个阴抑的童年。难怪迪伦在另一首歌《有些关于你的事》里唱到:我打碎了青春的奇迹和幻影/在大湖区的雨天,我走在老德鲁士的山岗上。

02裂石灯塔里的古董厨房陈列

03北方民艺学校学生的作品

我住下的B码头酒店,得名于旁边建于1860年的B码头,当年主要用来接收从伊利湖运来的大量石灰石,那是制造水泥的重要原材料。当年用来储存粉状水泥的大储罐,作为文物被保留下来。那时反而是德鲁士的黄金时期,作为苏必利尔湖最繁忙的港口,每天从这里发往全球各地的铁矿石堪称世界之最。有個纽约的记者跑到这里来采访,在报道中预言德鲁士即将超过芝加哥,成为美国超级城市。

梦想的权利人人有份。1973年,有一个被当地影评人调侃为“纽约来的技术员”的电影导演,他拍摄的新作《发条橙》在明尼阿波利斯首映大卖,结果连续放了3个月。在影评版的另一侧,有人记得,一整版的广告向市民宣布,太平洋和苏必利尔湖之间最高的一栋摩天大楼正在当地崛起。

那是一栋普普通通的三层带阁楼的黄色木头房子,位于第三大街东的一个僻静之处,毫不起眼。如果不是梁柱上的一块铭牌提示你这是迪伦少年时居住的家,你肯定会错过这个地方。“迪伦应该比我大几届,我当时遛狗,经常会经过这栋房子。他和我们的任何一个小伙伴一样,没有区别。”有人在Google地图上留言。

迪伦回忆起小时候,和他的舅舅进林子里打猎。作为远近闻名的打猎高手,舅舅想传授他一些经验,被他断然拒绝了。迪伦不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这是叛逆少年对森林的爱。后来在一首歌里,他专门用“伟大的北方森林”,来称呼自己的家乡。

为了那些一窥镶嵌在万湖之间的“伟大森林”的人,明尼苏达保留了一条古水道,在预约参观并遵守各种基于环境保护的限制的前提下,大家可以划船进入这片保护地。这条水道最早是印第安人打猎时用的,后来的毛皮猎人和早期殖民开拓者都曾走过。它的入口位于德鲁士以北大约两个半小时车程的大河谷国家公园,只需在北岸公路上沿湖而行,依次经过鹅莓瀑布、入画近期那部口碑一般的《了不起的盖茨比》的裂石灯塔,以及嬉皮小镇大马雷,一路风景优美。在过去,连接这些水域城市的只有舢板船。装有货物、邮资、亲人信笺的小船穿行在密林和沼泽地带,充满了离奇与冒险。有人曾拿这条400英里的舢板快线,与同时期南部贯穿东西的著名快马邮递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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