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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2020-07-14杨胜应

椰城 2020年7期
关键词:外祖父老乡大哥

杨胜应

母亲姓田,名兴珍,在家排行老大,未成人便开始分担家庭重任。外祖父是一个读过古书的文化人,曾是当地区工委的秘书。在大饥荒年代,被外祖母一纸书信叫回了身边,潜心耕耘农事,喂养子女,之后便再没有离开。

我不曾问过母亲,外祖父和外祖母为什么会生那么多孩子(除了母亲,我还有四个舅舅、五个姨妈),母亲和幺舅的年龄整整相差二十一岁,大哥和幺舅同年出生,他俩站在一起,一些走得近的亲戚们开玩笑说,这两人真像一对兄弟。我觉得母亲家里兄弟姐妹众多,一方面应该是时代原因造成的,那时全国上下都在鼓励多生。同时,也因为外祖父家位于贵州一个偏远的苗族聚居区,受少数民族地区风俗的影响,家里孩子越多,越说明家族越大,不易被外人欺负,外祖父和外祖母生养十个子女,也在情理之中。再说了,不仅母亲家里兄弟姐妹多,方圆村子哪个家庭不都是好几个兄妹呢,最差的也有两个孩子,独生子女的几乎没有。当然,个例还是有的,比如身体原因,生了一个后便不能够再生的,或者年轻失偶的。总之,能够多生的家庭,没有哪家不鼓起劲生,就连后来计划生育政策出台,仍有不少家庭偷偷超生。

父亲是个苦孩子,苦到什么程度很难描述,但我一直记得母亲在我小时候常常唠叨的两件事情。大约在父亲十岁左右的时候祖父和祖母就先后离开了,失去了父母,父亲便跟着大哥,也就是我的伯父长大。但在那个大饥荒时代,没有吃的,人人都为饥饿而恐慌着。那时候伯父已結婚生子,虽然长兄如父,但他是大哥,更是老公和父亲。所以在吃的问题上,他肯定得先考虑自己的家庭,其次才是妹妹和弟弟。想到吃草根、树皮,甚至泥巴的时代,父亲能够活下来确实不容易。我曾听母亲说过,父亲和姑姑两人为了争夺半块红薯,打赌谁把一钵(土瓷碗,比现在餐馆用来吃面的大碗还大很多)魔芋吃完谁就能拥有红薯。魔芋虽然没有毒,但吃多了会让人舌头、嘴巴发麻,失去知觉。父亲早已经饿慌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仗着自己是男人,比姐姐力气大,一把推开姐姐,抢着魔芋就吃,结果不但嘴巴、舌头失去知觉,而且几天不消化,肚子浑圆、发胀、难受,一些人看见了都叹息说,这孩子要坏了。也不知道是父亲的命硬,还是父亲的求生欲望强烈,他在听见大家议论后,便敞开步子在寨子里四处乱跑,结果促进了消化,身体的不适感慢慢减少了,经过几天的卧床休息,父亲终于死里逃生,挺了过来。还有一件事是发生在饥荒时代之后,那时候伯父在场镇卫生院谋了工作,带着家人住去了医院,姑姑没有多久也远嫁离去,只有父亲一个人老老实实留在了寨子。在集体出工时代,家里没有大人也没有兄弟姐妹帮衬,加上父亲个子矮小,瘦弱,常常成为别人欺负的对象,所挣的工分很少,吃穿依然是他最大的问题。有次他饿得不行,干活没有力气,就在下工的时候偷藏了几个土豆回家,结果被当管理员的邻居发现了,差点把父亲折磨致死。那人比父亲大几岁,按辈分来算,比父亲高一倍,得叫表叔,从邻里关系上来讲,他应该对我父亲多关心才对,却反而对父亲落井下石,这是因为他小的时候喜欢小偷小摸,曾经被祖父教训过,心有怨恨,便把这怨恨发泄在了父亲身上。五大三粗、趾高气扬的管理员抓住父亲偷藏土豆,便毫不留情地把父亲锁在了橱柜里,直到六天后才想起把父亲放了出来,六天不吃不喝,父亲差点没有被饿死。

就是这样一个凄苦的现状,我实在想不出,母亲是怎么和父亲走在一起的。我们的寨子和外祖父家相隔很远,山多、路窄,走路得一个多时辰,而且还得快步走。也许有的人会说,一个多时辰不远啊?但这一个多时辰却得跨两个不同的省份,可想而知,这其中的困难肯定不少。母亲其实是贵州人,而父亲却是四川人(如今重庆)。在那个时代,不像现在这样婚姻自由,且便于沟通、交流。她们走在一起,肯定有媒人牵线搭桥,只是到底是谁,我问过母亲,她笑而不说,我就不好再问了。这个问题至今萦绕在我的心头,我想总有一天,我一定得找机会问清楚。母亲嫁给父亲后,两个人便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在一起生活,先有了我的大哥,后来才有了我、弟弟和妹妹。我出生于八十年代初期,那年土地刚好下户,虽然从大集体到责任田承包,家里吃的比以往多了,但离解决温饱还有些距离。无论他们在山上还是在河边干活,他们都得带着我,可以说我从母亲坐完月子开始,几乎是在父母一边干活一边背着我的情况下度过了幼儿期。因为身边很少有人说话,也无同龄人和我相处,所以我不善言辞,不喜说话,比较沉默。就算心中有疑惑,也喜欢自己去猜测,而不是主动去问。这也就是母亲不告诉我她和父亲是怎么走在一起之后,我也没有继续问的根本原因。但我喜欢从他们过往的一些事情去猜测,大饥荒过后,外祖父所在区工委领导和同事们多次邀请外祖父返回单位上班,不知道何故,外祖父始终不为所动。也许是膝下子女太多,他一旦离开,外祖母一个女人根本就养不活他们。外祖父虽然没有回单位上班,但还是积极支持工作,当年由他带头参与筹建的所在公社,有什么工作需要外祖父的时候,他都会积极支持,母亲应该就是那时候跟着外祖父到处走动的。父亲所处的寨子和外祖父参与筹建的公社相隔一条河,两个乡镇赶同一个集市,彼此之间亲戚相互交织,也许经过熟悉的人介绍,两人方才有幸成为夫妻。

曾听母亲说过,外祖父和外祖母对父亲不是很认同,以至于两人结婚后,双方走动得很少。特别是父亲,如果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他绝对不会主动到外祖父家去。母亲夹在双方中间颇为难受,她不得不尽力维持双方的关系。父亲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母亲的所作所为他是瞧在眼中、记在心里的,所以婚后没有多久,父亲便因为做事认真,肯钻研,在种地上面是一把好手,成了公社有名的农科员,还把小寨子带头建设成了全县有名的独立寨,深得当时公社书记赏识,把他弄去农科站上班,后来书记调去区工委担任区书记,想把父亲一并带去,父亲因为文化欠缺,觉得自己无法胜任便拒绝了,那书记觉得我父亲不堪重用,便带了另一个农科员过去。多年以后,那个被带去的农科员成了一个正科级领导干部。我曾经和他的儿子在一个学校读初中,每当他提到父亲时展现出来的那种优越感和自豪感,我的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也暗自为父亲惋惜。

母亲是一个很独立自强的人,且读过一年多的书,常年跟在外祖父身边,耳濡目染,也算见过世面。她的能干在婚后很快就显露出来了。她在众多妇女中脱颖而出,做了大队的妇女干部,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如今都还在教育我,你别看你母亲没有文化,想当年,我敢在万余人的大会上发言,讲得头头是道,你能够做得到吗?说真心话,我现在虽然在行政部门上班,常有上台讲话的机会,但我总是内心胆怯,一旦站在台上,再多的话都说不出来。我便自我安慰,我不善于言辞,是因为遗传了父亲的基因。虽然常常自我安慰,但我还是渴望改变我的怯场现象,工作近十年,经历不少场合,有时候不得不讲几句,次数多了,依然改变不了自身情况。我便又安慰自己,有些东西来自骨子里,想改变难度比较高,也许关键是看你有没有这份心思去改变。后来实在改不了,我便如此想,如果光凭嘴巴就可以把每一项事情都做好,还要人做事干嘛?

我把父母的结合总结成这样一句话,一对苦命的鸳鸯。母亲跟父亲在一起后,两人一定商量过,好好干,付出总有收获,但实际上,在那个时代的农村,再努力,也仅能够解决温饱而已。就算后来改革开放,但我们那穷乡僻壤,没有资源,交通也不畅通,教育也很落后,除了能够改变大家的想法外,行动却始终难以改变。靠天吃饭的日子,母亲可以说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幸福日子,反而因为生了我们几个兄妹落了产后病。我其实对所谓的幸福日子理解得不够深刻,这样说是因为我曾从母亲偶尔叹息的话中猜测得出来。母亲跟在外祖父身后外出走动的那些日子,她落落大方的样子很讨人喜欢,很多人都主动给她说媒,其中也有她们所在公社的工作人员,也包括外祖父曾工作过的区工委的领导和同事,但母亲一个都没有瞧上。后来有两个做了地区(现地级市)一级的高官,不知道是否是真实的,但我相信母亲没有必要说假话来欺骗我。对于她拒绝了那些人的说媒,我还是很佩服母亲的,并不觉得她没有嫁给那些人,有可能成为所谓的官太太而惋惜。毕竟母亲嫁给了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就不会有我。我只是为母亲的命运惋惜,她有很多次去公社上班的机会,均被外祖父给阻止了,这事母亲虽然没有过多言说,但我知道,她内心一定有着遗憾。

大哥出生于70年代中期,那时候正值全国上下开始实行计划生育,也许父母作为村一级的芝麻干部,不得不带头执行政策,以至于到了1980年的时候才有了我,那时候的父母均已不再担任村上的干部,而是忙于经营我们的小家庭。我记得很清楚,我出生的年岁很好,刚好赶上土地下户,我们当时一家四口人,均分得了土地。有了自家的土地,父母的能干就显示出来,日子过得还算可以。母亲觉得我们家里人口太少,她便想再生一个孩子,父亲认同母亲的建议,便同意了。第二年末,家里便添了一个男孩。其实,当时母亲是觉得家里女性太少,想给家里添一个女孩,不过结果相反。虽然不是女孩,但都是自己的孩子,父母还是很高兴的,被罚款也没有后悔。特别是有了弟弟后,母亲更加迫切地想要一个女孩,但因为计划生育越来越严格,为阻止超生,赶牛赶猪赶羊、搬家具搬粮食等强制手段都拿出来了,打击超生的势头很紧张,父母不得不暂时取消了念头。在1986年的时候,母亲意外怀孕,便决定偷偷地生下孩子,这次是个女孩,终于满足了他们的愿望。只是非常惋惜,那时候计划生育管得很严,母亲生小妹的时候不是在家里生的,而是偷偷藏在外祖父家生的。父母的口风很紧,家里多了个妹妹,从来没有和我们说过,包括已经懂事的大哥都不知道,直到妹妹读小学五年级时,我才知道家里还有个妹妹。因为妹妹常年寄养在外祖父家,和我们的感情比较淡。后来父母想去接她回家,多次给拒绝了。小妹十八岁的时候,外祖父和外祖母年龄都大了,生活已经很不便,需要舅舅他们照顾,妹妹才不得不跟着父母回了我们家。但回到家里,她心里还是很排斥,没有多久就选择外出打工了,在我们家真正生活的时间很短。直到近两年结婚后,小妹方才带着妹夫和孩子常来走动,也许她做了母亲后,明白了父母当年的苦衷。其实对小妹这件事,我对父母的做法是有意见的,但想到没有哪个父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让给别人养,长期的骨肉分离他们已经很心痛了,我也就没有拿这事针对他们,只是默默地对小妹比较照顾,她有什么要求,我能够做到的竭力做到,有时候还会主动和她交流、沟通,逐渐消除她对我及我们家的陌生感。我这样做也不是没有效果,三个哥哥中,她最愿意和我接触。

虽然母亲经常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很能干,但我没有任何印象,等到我懂事的时候,母亲的身体因为生育我们几个兄妹落了产后病,变得很虚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干不了什么重活,无法再帮父亲分担更多重担。基本上地里的活儿,都是父亲一个人干完的,但对我们几个兄妹的成长来说,母亲的影响却很大。也许是她受外祖父影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无论再苦再累都要坚持送我们去读书。大哥曾经读到中专,不过非常厌学,半途跟着老乡南下福建打工去了。母亲哭了很多场,哭得多了也就认命了,便把希望寄托在我和弟弟妹妹的身上。可惜,事与愿违,大哥因口角和别人发生打斗,把别人打伤了,伤者家属上门索要巨額医药费,后经过村委会的调解,伤者家属同意我家支付五千元的医药费。在九十年代,基本解决温饱的情况下,一千块都会让一个家庭陷入重重困难,何况五千元。我们家面对这样的赔偿款根本拿不出来,大哥不得不外出打工还债。面对债主天天带着亲戚上门缠闹,正在读初三的我根本没有心情上学,最后中考不成功,正月初一也跟随同村老乡南下打工去了。小弟那时候在读初一,成绩还不错,如果有机会读下去,一定会有个好未来。但那时候家里已经穷得连小弟几十块钱的学费都交不起了,小弟熬到初二上学期还是退了学。而寄养在外祖父家的小妹也受到了影响,父母已经顾不上照顾她,加上外祖父外祖母年龄已大,没有能力好好照顾她。小妹正在读小学,虽然学费不多,但她就是不愿意去读,母亲也没有再坚持,任凭她自己选择。我想母亲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内心一定很难受。

随老乡来到福建后我才知道,外面并不是处处都是黄金,挣钱根本没有那么轻松。想到大哥外出时曾对我和小弟许诺过,好好读书,挣钱了就给家里寄来。现在才知道大哥外出大半年,并没有给家里寄过一分钱的原因。小弟因为大哥没有给家里寄钱,至今对大哥还持有成见,每次家庭聚餐,只要他喝多了,就会和大哥吵闹。大哥作为兄长,也对当初自己的诺言没有兑现而沉默不语。其实没有外出过,就不会不知道外面的辛苦。大哥出去虽然快一年了,但并没有进到好厂,只能够解决吃饭问题。我当时跟着老乡到了晋江后吃饭全靠堂妹支持,她在一家制鞋厂上班,工资也不高,不可能长期养我们,生活的压力瞬间就压到了我们身上。每天都出去找工作,但因为我们是生手,并没有工厂愿意要我们。老乡便给我出了个主意,说你大哥在泉州,不如你去投奔他吧。我想也只能这样了。后来几经周折,终于通过一个老乡联系上了大哥。大哥得知我来了晋江,当天就赶来接我,我当时应该是充满希望地跟着大哥去了他所在的一个陶瓷厂。虽然我无限憧憬,但到了工厂后才知道,这是一个很小的加工厂,工人不足二十人,老板不是很上进,厂里没有多少工可做,我基本上和大哥一样,大部分时间处于无事可做的情况,想另外去找工厂上班,但技术还不够好,不一定就能够找到更好的地方,还不如在这里多学点技术。后来家里有事,大哥提前回了家,我则一个人留在了陶瓷厂。因为厂子长期没有货源,我们大多处于空闲状态,没有事情做,自然也就没有工资可发,虽然吃饭由老板解决,但人总有开支的地方。没有钱怎么办?终于有一天,一个老乡给我出了一个主意,只要胆子大,要什么有什么。我想都没有想便跟着他走上了盗窃之路,结果什么都没有偷到,却被人举报送进了劳教所。母亲经老乡告知得知我的情况后,哭得死去活来,却因为家里没有钱,她无法赶来看我,只得夜夜睡不着,为我万分担忧。好在我表现很不错,十个月后便被释放了出来,母亲知道后,第一时间就叫我回家,但是回家哪里那么容易,找老乡借路费,没有哪个愿意借给我,深怕我家里穷还不起。好在老天对我不薄,出来第二天正好赶上市里搞一个现场摸奖活动,我拿着仅有的两元钱去买了张摸奖券,竟然中了个三等奖,获得一千元奖金。由于没有身份证,只得叫老乡去代领,一千元变成了九百元。一起去的老乡们纷纷叫我请吃饭,一顿饭下来仅剩下六百元。想到一同被关进劳教所的两个老乡,我抽空去看了他们,并每个人送去了一百元,一千元到最后只剩下三百多。看着手中的钱越来越少,我咬咬牙买了回家的车票。

其实我当时不愿意回家,但母亲的一句话让我很心动,她说老二回来吧,我委托寨子里的一个叔叔给你找了个学校,你可以直接回来读高中。在外的那三年多时间,我无比地渴望能够再次读书,现在有了机会,我很心动,就同意了。有叔叔的照顾,我没有花一分高价钱,而且学校还给我发了五百元的贫困生补贴。能够再次进入学校我特别地珍惜,因为多年没有摸过书本,数学、外语等科目,我基本上忘记完了,只得下苦工夫,当别人睡觉的时候,我借走廊的灯光夜读。如此下来,我虽然是中途进入学校,但考试下来,竟然在班级排名第二。不是我的成绩很好,而是我们学校的高中生源太差,全是其他学校不收的差生。有时候命运很奇怪,按照我们的教学质量和我自身的基础,想要考大学几乎不大可能,但那时候全市在搞教育对口帮扶,我们学校有幸被重庆一所学校进行帮扶,我成了第一批送去该学校寄读的学生。在老师和同学们的关心和帮助下,也在自己的努力下,我最终勉强考上了一个大专。

读书的时光,回头一看,觉得只是瞬间,但其中的艰辛只有自己知道。所谓的艰辛不是我求学过程中的付出,而是背后默默支持我的母亲。那时候远去重庆,不像在老家读书。老家读书的时候,家里偶尔没有生活费给我,我还可以找叔叔借。但到了重庆市区,消费比我们老家山区高,有时候还得买各种各样的复习资料。家里原本债务都还没有还清,父母全凭种地,收入来源几乎为零。每年收入最多的时候就是年末卖猪,而我的生活费却是每个月都必须得要。母亲为了解决我的生活费,竟然偷偷地四处收购废旧物品。身体很差的母亲,背不了多少斤两,但她却翻山越岭地把我们乡镇的所有村落都给走遍了。这些事情我当年并不知道,还是后来我读大学后,一个儿时伙伴偷偷告诉我的。他告诉我,我母亲不想让我知道这些事,她怕自己给我丢脸,让同学们笑话我。听到伙伴这样一说,我的眼睛瞬间就酸楚了,鼻子也不再畅通,我真的好想哭。

大学毕业后,当同学们纷纷带着父母给的钱四处寻找工作的时候,我默默地来到了四川,参加了首批大学生村官考试,从此成了一名村干部。母亲对我的选择没有多加干涉,只是嘱咐我说,无论做什么,都要认真去做。她还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已经长大了,我也不能够再为你过多地操心。我懂母亲的意思,作为父母他们能够给予我的责任和义务已经到这里该结束了,我身后还有小弟小妹需要他们操心。作为母亲,她能够坚持把我送到大学毕业,已经很偏心了,她不能够像我读书的时候那样继续偏爱我。我听懂了母亲的话,认真工作,努力拼搏,从此扎根四川,再也没有离开。七八年后,我在四川迎娶了我的爱人,当得知我要结婚了,母亲哭着说,老二啊,妈对不起你,家里实在没有钱。我笑着说,妈,没有关系,你的儿媳妇又不是看中我的钱;当我要买新房的时候,母亲又哭着说,老二啊,妈对不起你,真的帮不了你。我还是笑着说,妈,不要为我担心,我在这边很多朋友,他们都愿意帮助我;当我工作稳定后,母亲又为我担心着流泪,她说,听人说现在都要给领导送红包,我们没有钱怎么办,你會不会吃亏?我依然笑着说,妈,你要相信我,你的儿子是凭人品和本事吃饭的,一辈子也不会走那样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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