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红古黑陶制作技艺传承及发展的思考*

车建修

（兰州交通大学,甘肃兰州 730070）

陶器制作在我国具有悠久的发展历史，在新石器时代的生活中已得到广泛的使用。在人类早期的文化遗址里发现了不少具有相当高的制作水平的陶器制品。而且分为不同的颜色，也就是我们通常称为的红陶、灰陶、黑陶和白陶。根据考古资料和出土的陶片数量及完整的陶器器皿来看，红陶、灰陶最早被发现，且数量较多，黑陶、白陶次之。黑陶作为比较特殊的陶种，早在浙江余姚河姆渡文化遗址中出土的黑陶就证明了黑陶烧制工艺的出现。在与它同时期黄河流域仰韶文化和稍晚些的大汶口文化遗址也都发现了黑陶的影子。到新石器晚期黄河流域的龙山文化、长江流域的大溪文化、屈家岭文化、良渚文化等遗址中黑陶发现的数量更多、种类更广，做工也更精致。尤以山东“龙山文化”的泥质黑陶最具代表性，其黑陶制作水平最高，有“黑如漆、薄如纸”的美称。1928年我国著名考古学者吴金鼎在山东省章丘县，现章丘市龙山镇的考古发掘中首次发现了这一史前遗存，故被命名为“龙山文化”。因以黑色陶器为主要特征，又称为“黑陶文化”。在历史的长河中，由于种种原因，黑陶的制作技艺一度失传，经过科研人员以及制陶专家的反复研究尝试，终于在1989年将黑陶制作工艺的核心“熏烟渗碳”技术完全破译。近三十年来在传统黑陶艺术的基础上，不断创新和发扬光大，使黑陶这一远古的制作技艺获得辉煌的新生。目前我国现代黑陶的生产制作规模不断壮大，出现了大型的黑陶生产企业，尤以山东为中心的北方省市最为突出，主要制作生产工艺性黑陶。现代黑陶制品已经逐渐成为一种高档艺术品而备受大众关注。

一、红古黑陶的发展历史、现状及特点

红古区位于甘肃中部的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区，湟水及大通河在境内形成大量的河谷滩地，也称河湟地区，境内煤炭等矿产资源丰富，成就了红古从古至今辉煌的制陶历史和传统。这从近些年考古发掘和出土的各类陶器制品就可见一斑，在我国制陶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据史料记载，红古的陶瓷业兴起自明朝洪武年间，当时黑陶制作也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后来由于种种原因，逐渐在陇原大地上消失。20世纪八九十年代，随着国内对黑陶制作技艺的破译，红古区窑街镇的王金明和尚天明等人赴山东学习黑陶制作技艺，结合当地遗址中发掘的黑陶残片，开始了探索红古黑陶的复兴与发展的漫长道路，他们潜心研究红古黑陶的材料、工艺以及各个制作环节，历经数年的探索实践，终于在1998年试制成功了第一件红古黑陶代表作品牡丹瓶。红古黑陶艺术品的试制成功，使黑陶这朵中国制陶业的奇葩在甘肃红古的窑街古镇得以生根发芽，并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青睐。也得到了当地政相关部门的支持和重视，从2000到2011年王金明及其徒弟们先后在窑街镇、红古区建立黑陶坊、黑陶工厂进行红古黑陶制作技艺的传承与黑陶作品的创新制作，期间应社会需求创作和仿制了大量的黑陶及彩陶作品，其中“仿半山文化彩陶黑陶罐”“犀牛酒樽”等作品，先后荣获甘肃省第七、十、十一届工艺美术百花奖；设计一、二、三等奖；制作技艺二等奖等。红古黑陶在当地开始了蓬勃的发展，一度成为红古区的文化旅游名片，2008年“红古黑陶制作技艺”被列为甘肃省第二批民间手工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64Ⅷ—10 红古黑陶制作技艺 兰州市红古区），红古黑陶作品“梅瓶”“天球瓶”等作品相继亮相“兰洽会”“敦煌国际文博会”等大型国内外文化盛会并获奖，深受广大民众喜爱。

红古黑陶作为当地文化旅游的名片受到当地政府的重视和扶持，在红古区政府主导下于2011年投资建成了占地近千余平方米的“红古民间艺术馆”，专门为王金明等人提供了用于红古黑陶制作技艺传承和创作研究的基地，也作为当地旅游和传统文化宣传的窗口。目前在红古从事黑陶制作技艺传承和创作的人尚有十余人。王金明的“红古民间艺术馆”规模最大，以尚天明等十余人的制陶作坊散落红古周边，形成了当前红古黑陶技艺传承和制作的群落。在政府的扶持和帮助下，在王金明、尚天明等一批民间工艺大师及其徒弟们的努力下，红古黑陶在国内的知名度不断提高，也基本形成了自己独有的一些特点。

一是器型特点：红古黑陶的器型以借鉴马家窑彩陶罐的器型样式为最多，也有少量借鉴了宋瓷瓶、汉代陶罐以及战国青铜器的器型特点；二是纹饰特点：红古黑陶与马家窑彩陶文化有密不可分的联系，红古黑陶纹饰的主要来源还是大量借鉴了马家窑彩陶纹饰，所不同的是马家窑彩陶的纹饰是绘制在陶器的表面，以平面图案的形式呈现。而红古黑陶的纹饰则是以立体和浮雕的形式出现在陶器的表面，更震撼、更有视觉冲击力。除了借鉴彩陶纹饰，中国传统的动植物吉祥纹样也是红古黑陶纹饰的一大来源，像牡丹、葫芦、饕餮纹、祥云纹等。

目前红古黑陶生产制作仍然延续传统的民间手工作坊，以师傅带徒弟为主，生产规模和从业人员较少，黑陶作品种类、数量都较少的现状

二、现存的红古黑陶的制作方法及步骤

现代红古黑陶在红古的大地上已经发展了将近三十年，在借鉴山东等地黑陶制作技艺的基础上，结合红古当地自然资源特点，在王金明等几位民间工艺美术大师的不懈努力和实践下，目前已经形成了具有浓厚地域文化特色和独家技术特色的黑陶样式和黑陶制作方法。其制作技艺总体都要经过一下几个环节：

（一）选料

红古黑陶的选料取自本地较常见的红胶土，红古境内在漫长的历史中而形成的纯净且细腻的红胶土较多，这种土土质比较细腻、少沙、黏性较大，而且富含多种矿物元素。在王金明多年的黑陶制作尝试中发现在红古区境内红胶土资源比较丰富，是上好的黑陶制作原料。

（二）制泥

制作黑陶的红胶土采集回来之后，要经过晾晒、风冻、淘洗、沉积四个过程，在历时一年左右时间完成上述工序后，存入泥窖备用。在实践过程中红古黑陶的工匠们发现在当地红胶土中掺入了一定比例的高岭土，可以增加黑陶制品的强度。对制泥过程的研究，是掌握红古黑陶制作技艺的基础。

（三）制坯

红古黑陶的制坯过程与其他手工制陶技艺的制坯工艺一致，主要经过揉泥、拉坯、塑形、修坯、收光几道工序。

揉泥能有效地提升材料的柔软性和韧性，在揉泥时，制作者需要将红胶泥坯中的空气挤压出去，让材料软硬均匀，防止材料在烧制时出现气泡而发生破裂。红古黑陶作坊仍然采用传统的人工揉泥方法，泥团要经过反复的揉压，然后用极细的钢丝切开泥团，观察泥团的截面密实程度及是否还有气泡，直到泥团截面纹路密实均匀，表面非常光滑，富有弹性，手感细腻，没有裂纹为止。

拉坯就是将揉好的泥料在均匀转动的设备上，随着转盘的转动在手或工具的配合下拉成形体匀称和理想的形状，在拉坯过程中，需要注意转轮的中心以及拉坯的力度和手法，转轮太快太慢，都很难塑造出理想的形态。这个环节完全要凭借制作者丰富的经验和手感，在拉坯的同时也是塑形的过程。拉坯完成的胚胎经过一天左右的晾干，就可以进行修坯和收光，后面的步骤都要非常小心，否则就要从揉泥工序重新开始。

（四）雕刻

雕刻环节与修坯拥有同等重要的地位，是红古黑陶制作技艺的重点，也是黑陶完成后能不能出彩的关键所在，这个环节是最精细、最耗时、也是最能体现黑陶制作工匠技艺精湛程度、绘画和书法功底的环节，能够影响黑陶的身价和品质。该环节共分为绘图、抛光、雕刻、压光四个步骤，其中雕刻手法又可分为浮雕、半浮雕、镂雕、悬雕、阴刻等类型。目前红古黑陶的雕刻以浮雕、半浮雕及镂雕居多，悬雕和阴刻相对较少。

（五）烧制

这是红古黑陶制作的最后一个环节，目前我国用于陶器烧制的炉窑主要有液化气窑、煤窑、电窑等，红古黑陶烧制所采用的炉窑主要以煤窑为主。燃料选择就是生活中的民用普通煤。雕刻完成的陶坯需要放置半月左右待干透后，就可以进窑准备烧制了，在窑内摆放时要注意陶坯与陶坯不能距离太近更不能靠在一起，以免影响窑变的颜色。在烧制流程上，首先需要用100度的温度烧制5个小时，以防陶坯在烧制过程中出现破裂、变形。随后用800度的温度继续烧制，温度最高达1100度左右，加入油煤或松木后封住窑口。用烟熏渗碳的方法使陶坯彻底变黑，红古黑陶，通常采用松木或油煤作为熏烟渗碳的材料。

三、对红古黑陶制作技艺传承及发展的思考

红古黑陶在王金明、尚天明等人经过三十年的不断探索和实践，时至今日已经有了一定发展，也形成了红古黑陶独特的风格和样式，在国内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但与国内的黑陶大省相比发展就显得缓慢了，虽然当地政府的相关部门也在大力支持，但目前依然面临从业人员越来越少的尴尬局面，制约着红古黑陶制作技艺的传承和进一步发展。

一方面是红古偏远的地理位置和相对落后的经济环境，不能为红古黑陶产业的规模化发展提供经济支持，由于距离原因，受兰州省会城市经济带动和辐射影响有限，经济发展缓慢，红古黑陶产业化受到限制，从业人员的经济收入相对较低，导致从业人员减少；另一个原因就是黑陶制作技艺对从业人员的要求相对较高，尤其是制坯、雕刻环节对制作者的创造性、耐心及书法和绘画的艺术素养有一定的要求，致使不少从业者知难而退或半途流失；从业门槛过高是造成后继无人的主要原因。

在国家大力弘扬传统优秀文化的背景下，红古黑陶制作技艺传承和发展面临以上的不利局面，笔者认为可以从两方面着手去解决，首先要对现有的红古黑陶制作技艺的传承现状进行归纳和整理，对王金明、尚天明等代表人物的红古黑陶制作技艺过程进行文字和图像记录，形成红古黑陶制作技艺传承的文字、图像和视频资料。其次可以利用优秀传统文化进校园的契机，加强红古黑陶制作技艺在各级校园、职业院校、普通高校的宣传与展示，尤其与艺术专业院校相近专业合作，开设黑陶欣赏和体验的相关课程，也可以将黑陶工作坊搬进校园，给有兴趣的学生和教工体验和实践的机会。在目前高校学生就业压力大，鼓励大学生创新创业的大环境下，优秀的传统手工艺走进校园既给高校学生提供了解和接触优秀传统文化的机会，也拓宽了学生的就业思路，具有创造性和一定艺术素养的学生年轻学子们投身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展的可能性不断地增大。相信通过上述举措加之当地相关部门的政策扶持，红古黑陶制作技艺传承和发展所面临的问题将会逐步得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