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瓦·阿尔托建筑设计思想探究

2020-07-12武汉理工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430070

大众文艺 2020年8期

（武汉理工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 430070）

随着我国现代化进程的加快，城市中的高楼建筑拔地而起，然而，不少建筑却缺乏自身的文化内涵与特色，失去了本土建筑应该具有的民族特性，亦或是没有从使用者以及与环境相协调的角度出发，建筑的温情与人性化的缺失，使建筑成为了一个与人、与环境相疏远的形式。如何创造出既体现本土文化特色又富有温情的现代建筑，是一个应当深入思考的问题。对芬兰建筑大师阿尔瓦·阿尔托的设计理念及建筑作品的研究可以为我们提供有意义的参考和借鉴。

一、阿尔托简介

阿尔瓦·阿尔托是国际上最具影响力的现代建筑大师之一，是现代建筑设计人性化、地域化的代表人物。在现代主义运动蓬勃发展的年代，阿尔托始终坚持独立的创作理念，在融入现代主义思想的同时保持自身的个性，在芬兰本土与国际、传统与现代、社会与个人、城市与自然、标准化与多样化之间遵循自己的准则，他的建筑融理性与浪漫为一体，在现代主义建筑运动中树立了鲜明的个人风格。阿尔托独特的设计理念和建筑风格对今天的建筑设计仍然有着深刻的影响与启发。

二、阿尔托的设计思想源泉

（一）阿尔托与家庭

阿尔托的创作灵感根植于其成长的生活环境。父辈们都从事着有关林业、土地方面的工作，阿尔托童年时期受到父辈们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教导，并且跟随他们接触大自然的经历，深深地影响着他之后的设计思想。父亲工作时所用的白色绘画桌对他记忆深刻，他发现通过桌上的图纸和尺寸数据，就能够了解自然界中地形、植物的有机状态，这使他对设计与自然的关系有了最初的认识。童年的经历使阿尔托对芬兰独特的自然资源与景色深深地热爱，也充满着尊敬，慢慢地认识到人类与大自然和谐共生的重要性。

（二）阿尔托与芬兰本土文化传统

阿尔托的具有本土文化气息的建筑风格源于芬兰独特的历史、民族文化背景。芬兰远离欧洲中心区，受到外部文化影响较小，从而能够保持本土独特的文化特色，国内的乡土风格、新古典主义风格建筑与北欧民族浪漫主义曾先后影响着阿尔托的设计思想。随后在国内工业化迅速发展的背景下，芬兰依然保持着自身独特的文化传统，同时又能做到与其他国家相互交流，与外部世界保持同步发展，在这种向内保持自我与向外学习借鉴的相反的动力之间，找寻到一种和谐的平衡状态。正是这种在各对立力量之间保持平衡的态度，形成了阿尔托建筑理念中最核心的部分，那就是既保持自身本土的文化特色，又汲取外部世界新的设计思想与方式，不断进步和创新，形成了具有芬兰本土文化特色又富有个人风格的设计理念。

（三）阿尔托与现代主义

20世纪20年代，瓦尔特·格罗皮乌斯和瑞典人斯文·马可留斯将现代主义引入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地区，极大地推动了芬兰现代建筑的发展。从小受到芬兰本土的民族浪漫主义建筑风格熏陶的阿尔托，又最早经历了现代主义的浪潮，随后，阿尔托与越来越多的现代主义设计大师面对面交流，视野更加广阔，他开始研究、学习现代主义，通过将现代主义与本土建筑文化融合，推动了芬兰建筑设计的进步与创新。阿尔托对现代主义的学习加之本土文化的影响促成了他的有机、人性化又充满活力的现代主义建筑理念的形成。

三、阿尔托的设计思想内涵及作品分析

（一）人性化设计理念

1.阿尔托的人性化设计理念解读

阿尔托在学习现代主义设计思想时，发现现代主义建筑中的一些新观念、新材料以及新形式被人们过于重视和提倡，而很大程度上忽略了使用者的感受与需求，建筑的人情味和价值被淡化。阿尔托认为工业化和标准化必须服务于人的生活，满足人的需求，他曾谈到：“只有当人处于中心地位时，真正的建筑才存在。”因此，他对国际上的设计理念进行取舍，其设计思想在延续现代主义理性的同时，从功能、技术及材料层面保留对人的关怀，为建筑注入了人性化的浪漫成分。

阿尔托指出：“建筑设计应当以人为本，建筑是综合性的，它涵盖了人类活动的各方面，应当探讨人的所有需求，科学并深入地解决一些涉及人们身心健康的实际功能问题。……建筑设计应当扩展到心理学领域，将理性的方法从技术领域转向人性与心理学领域。”无疑，他的观点是颇具创见性和发人深省的。

阿尔托所重视的人性化设计理念，是对建筑物与周围环境之间的关系、人的舒适感以及细节的设计等方面的细致考虑，在他看来，建筑中再微小的问题都是关于人性关怀的大问题。阿尔托曾强调：“现代建筑并不意味着运用尚未成熟的新材料，最重要的是运用材料达到更加人性化。”在他的建筑作品中，木质元素多次出现，因为他认为木材本身具有的自然、温暖的特质与人相通，人在使用时会感到更加舒适。阿尔托的人情化设计理念使人、建筑、自然三者的关系更加和谐，空间和环境在经过他的处理后变得协调统一，与人的活动相适宜。

2.人性化理念在帕米欧肺病疗养院中的体现

帕米欧肺病疗养院是阿尔托现代主义建筑中的代表作，他在设计的过程中将新技术与使用者的生理、心理需求结合在一起，建筑形式与功能有机统一，其人性化的设计理念被大大地凸显。

在帕米欧肺病疗养院的设计中，阿尔托重点考虑了疗养院中使用者的特点和自然环境，对建筑空间、材料、光线、色彩、声音、温湿度等方面进行了细致入微地处理：将病房置于最容易接触到阳光和森林湖泊的景色的位置，利于病人身体的恢复；病房里盥洗池的独特设计降低了水流的噪声；在餐厅吊灯的设计上，通过使用遮光罩增强亮度，灯泡不透明的下半部分使光线更加柔和，防止对就餐者的眼镜造成眩光；在公共空间的设计中，增加了黄、蓝、灰、白的色彩，给使用者愉悦而又安静的感受；将通风口设在病房外走廊一侧较高的位置，既有利于病房内空气流通又避免了自然风直接吹向病人；木质的扶手椅给病人产生温暖舒适的感觉等。人性化理念的设计在帕米欧肺病疗养院中无处不在。

（二）芬兰本土地域性的设计风格

1.阿尔托的地域性设计风格解读

阿尔托善于运用现代主义运动中进步的一面，同时又能保持自身文化特色，在国际与本土、现代与传统之间找到平衡点。设计作品只有具有本土历史文脉的依托才更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阿尔托的设计理念就是植根于芬兰所特有的历史文脉、民族文化以及自然资源，以此成为了他创作的不竭动力，在现代主义的浪潮中扎根于本民族文化，发展本民族的现代建筑，走出自己的道路。西格弗里德·吉迪翁曾充分肯定了阿尔托的建筑作品，他说：“无论阿尔托走到哪里，都把芬兰带到哪里。”

2.地域性风格在玛利亚别墅中的体现

阿尔托在设计玛利亚别墅的过程中全面充分地考虑了使用者在生活、工作、娱乐等方面的需求，同时将现代主义的形式、技术、工业化产品与芬兰建筑传统、手工业传统、自然环境等看似矛盾的元素融合在一起，如运用了芬兰传统建筑中的壁炉、桑拿房、植草屋、大量木材等本土元素，注重对周围自然环境、传统元素的表达，使得这座现代别墅渗透着芬兰传统文化气息。

起居室的壁炉以传统石砖作为材料，同时摆脱了传统壁炉位于室内中轴线的形式，位置更加灵活；芬兰的桑拿历史悠久，玛利亚别墅中的桑拿房由传统木材制成，在结构的设计上，与传统的芬兰桑拿房相同；沿用了芬兰传统建筑的形式，桑拿房的屋顶被草皮覆盖；芬兰森林资源丰富，在本土建筑中木材的运用随处可见，别墅的外部墙壁、室内天花板及地面、家具、柱子、栏杆都以木材作为材料，沿袭了芬兰本土建筑的传统，流露着原始的自然气息；将自然植物引入室内，如植物沿着主楼梯旁的木质栏杆向上生长，会客厅中的植物沿着柱子形成藤蔓，建筑外部也被植物所包围，建筑内部与外部自然环境相呼应，传达着阿尔托的建筑与自然协调统一的理念。

阿尔托将芬兰本土建筑特色与民族文化相互渗透，并将传统元素设计于其中，赋予了玛利亚别墅鲜活的民族生命力。正是对于芬兰传统文化的认同感和归属感，使得阿尔托探索出了一条具有民族色彩的设计道路。

四、对中国建筑设计领域现状的反思与启示

王受之先生曾谈到中国建筑现状，他认为，“未来中国的建筑，应该是纯粹现代主义加上某些民族的感觉的，而不是目前这种西方实验性的产品。”如今，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各个城市的建筑鳞次栉比，然而，不难发现许多坐落在不同城市的建筑都是冰冷的、千篇一律的风格，完全体会不到建筑本身所蕴含的人文情感和文化特色，亦或是对西方建筑风格的盲目模仿，同样失去了中国本土建筑应该具有的文化底蕴。再者，就是一些采用了各种传统元素的仿古商业街、建筑等，虽然披上了“传统”“古典”的外壳，却也只是对传统文化元素的简单拼贴，仍然缺少最本质的历史文脉。种种现象的出现，其实是源于对中国本土历史文化的不了解和不自信，没有深入根植于中国本土文化而设计建筑，没有正确找准本土文化与外来文化的平衡点，以及缺少学习与创新精神。那么，如何设计出具有中国本土文化特色而富有情感的现代化建筑？如何平衡好本土文化与外部文化的关系？如何在保留和延续中华民族文化特色的同时与时俱进？阿尔托的创作理念和自身的经历可以给我们很好的启示。

在倡导建筑多元化的今天，阿尔托的人性化设计思想和具有地域文化特色建筑风格对我们有着多方面的启示。建筑师的任务不是仅仅设计一个与自身文化背景、环境没有关系的建筑外壳，而是将整体环境、个人需求等方面充分考虑到设计中，既从理性角度考虑到建筑的功能，又从人性的角度考虑到建筑的文化性、亲和性和审美性。所以，建筑的设计不应是千篇一律，也不是简单地追求形式上的新奇，它的存在不能脱离所处的文化背景和环境，应当充分了解中国以及各个地域的历史与文化，植根于本土文化的精髓中，把握各地域的文化特色，同时做到以人为本，考虑到使用者的感受与需求，体现人性化的关怀。在设计中应树立世界文化多元化的理念，理性正确地对待外来文化，不随波逐流，遵循自身的风格理念，同时善于将本土与世界、传统与现代相融合，不断推陈出新，有所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