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少博多”：资源约束情境下CMNEs如何实现朴素式创新——双案例对比研究

许 晖，刘田田，张超敏

（南开大学 商学院，天津 300071）

虽然缺乏传统意义上的资源优势（全球市场资源、品牌形象、客户忠诚度和专有技术等）［1-2］，却仍有不少中国跨国企业（Chinese multinational enterprises，CMNEs）以自身特有方式创造了“高性价比”的创新成果，并在日益成为经济增长关键驱动力之一的中低收入国际市场上获得成功［3］。虽然这些创新成果往往不是高精尖技术，但却以“适当技术”的理念让中低收入消费者受益良多［4］，受到了实践界的认可和追捧。例如，海尔集团为印度消费者设计的“零水压洗衣机”；传音为非洲消费者研发的黑人美拍、超长待机电池等；比亚迪生产的锂离子电池成本比西方竞争对手低70%。中低收入市场与发达市场环境大不相同，人均收入低、客户要求多样化、政治不稳定、基础设施有限和制度空白等［5-6］，却对产品性能和功能仍有一定要求［4］。为了充分发掘中低收入国际市场潜力，CMNEs开始尝试以“节俭”方式开发新产品，或将高端市场产品“中低收入群体化”，致力于为他们提供关注价格、用户友好性和易于维护等特征的解决方案［3，7］。资源约束下的CMNEs在国际市场上的成功，引起了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

针对上述情境，学术界从朴素式创新角度给予解释。朴素式创新（frugal innovation）是指企业在资源约束情境下仍然能够提高效率，提供足以满足金字塔底部（bottom of the pyramid）需求的“足够好”和负担得起的产品或服务的创新模式［8-11］。朴素式创新现有研究，一方面聚焦于驱动因素，包括资源约束、市场约束和制度约束等［12-15］，指出朴素式创新是一种适合资源约束情境的创新模式；另一方面聚焦于基本原则或特征，关注可负担、核心功能、足够好性能水平等［16-17］。另外，还有学者关注朴素式创新的影响因素，例如，灵活思考和行动［18］、即兴创作［19］等有助于企业更加快捷有效地响应中低收入消费者的多样化需求，引入本地员工、与本地企业建立联盟和重新利用现有技术或寻找新的技术或资源组合等［20-22］有助于缓解企业资源约束，用更低成本为中低收入消费者创造可负担的产品或服务。

尽管现有研究对于朴素式创新的基本原则和影响因素进行了有力探讨，但仅是从因素视角说明了模块化、即兴创作、与本地企业建立联盟等有可能对朴素式创新产生影响，鲜有研究从过程视角进一步探讨这些因素如何相互作用以促进朴素式创新的内在机制。因此，本文将研究问题聚焦于“CMNEs在资源约束情境下，如何通过组织敏捷性和资源组合实现朴素式创新”，以两家典型CMNEs为案例，探索资源约束情境下朴素式创新的实现路径及其内在作用机制，以更好地满足国际市场上负担能力有限、却对产品功能和性能有一定要求的中低收入群体。

1 理论基础与研究思路

1.1 资源约束情境下的朴素式创新

日益成为经济增长关键驱动力之一的中低收入群体［3］，仍面临着资源约束、市场约束和制度不完善等约束条件［12-15］。资源约束表现为资本短缺、劳动不足、技术欠缺等，市场约束表现为消费者个体购买力低、总体消费市场潜力巨大等，制度约束尤其是市场规则约束，表现为商业保障、企业生产规章不健全等。在此背景下，“用更少资源为更多人群提供更优服务”的朴素式创新概念被提出［3，8］，以“资源稀缺是创新之母”挑战传统创新研究中“资源丰富是创新之源”的共识［23］。在资源约束情境下，人们利用一切可用资源，通过廉价有效的工具、流程和技术来解决问题［24］，这一观点受到NAKATA和WEIDNER［5］、陈劲［25］等众多学者的认可。综上，借鉴TRAN 和RAVAUD［23］、ZESCHKY 等［8］观点，本文将朴素式创新界定为利用一切可用的资源，使用廉价却有效的工具、流程和技术，提供足以满足金字塔底部需求的“足够好”和负担得起的产品或服务的过程。

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们越来越多地聚焦于朴素式创新的特征与影响因素。现有研究发现朴素式创新主要具有低成本、核心功能、性能水平［16］、可移植性、生态系统服务［17］、顾客导向［26］等特征。例如，WEYRAUCH和HERSTATT［16］认为要从初始成本或购买价格来降低所有者总成本，关注用户友好和易于使用的核心功能，保证“足够好”的性能水平等；RADJOU等［18］以高潜力、多样化且普遍资源稀缺的“金砖四国”的创新者为研究对象，总结出朴素式创新六大原则：在逆境中寻找机会、以少博多、灵活思考和行动、保持简单、服务边缘客户、遵从你的内心。而对于朴素式创新影响因素研究大多植根于新兴经济体情境，强调了本土化［21］、本地资源［20，27］、分销渠道、知识转移、扩散模式［22］对朴素式创新的影响。例如，ZESCHKY等［8］认为引入目标市场第一手经验的本地人对于朴素式创新是至关重要的；而AGNIHOTRI［20］从企业层面出发，认为跨国公司和当地企业形成联盟，可加快朴素式创新速度，满足低收入者需求等。然而，以往研究大多从因素视角探讨朴素式创新可能的影响因素，却鲜有从过程视角进一步探讨这些因素如何作用于朴素式创新的内在机制。

1.2 组织敏捷性与朴素式创新

学术界对敏捷性理论的定义进行了丰富探讨，目前比较公认的是SAMBAMURTHY等［28］提出的组织敏捷性，指企业探测市场中创新的机遇并快速通过获得、聚集和重构必要的资源（例如资产、知识和关系）来抓住这些机遇的能力，体现为敏捷感知和敏捷响应两个维度［29］。SHARIFI和ZHANG［30］从组织管理、技术以及人员出发，构建组织敏捷性的三层模型，指出在面对商业环境的变革或压力等组织敏捷性驱动力时，企业可通过整合组织、技术、人员等资源，进一步形成企业敏捷性能力（反应性、技能、柔性和速度），以快速感知、快速响应外部市场环境的变化等。组织敏捷性的现有分析框架主要有技术、流程、人和结构的敏捷性［31］，客户、合作关系和运营敏捷性［28］，战略、业务和运营敏捷性［32-33］，以及按照价值链划分的制造敏捷性［34-35］、供应链敏捷性［27，36］、设计敏捷性［37］和服务敏捷性［38-39］等。本文采用价值链划分类型，将从设计敏捷性和制造敏捷性视角探讨组织敏捷性。

朴素式创新为CMNEs提供了在价格敏感、数量驱动和利润率微薄等市场约束情境下取得成功的新思路［15］。考虑到新兴市场东道国制度和市场以及企业自身资源的双重约束［12-15］，CMNEs不能如同发达国家跨国企业一样用先进技术和丰厚资源去满足消费者需求，往往会表现出特殊的组织敏捷性，在资源约束情境下，组织敏捷性显得尤为重要。例如，RADJOU等［18］表示，实施朴素式创新的企业更擅长灵活思考和行动，不受结构化的流程限制，不仅在常规资源上降低成本，而且注重时间资源，保证准时性能；还有研究指出即兴创作［19］、模块化［40］等组织敏捷性要素有助于实现灵活、快速响应多样化市场需求的朴素式创新。然而，现有研究对于朴素式创新的即兴创作、模块化等因素的探讨，仅是从因素视角指出了有可能对朴素式创新产生影响，尚未对这些因素如何相互作用以促进朴素式创新的内在机制展开清晰说明。

1.3 资源组合与朴素式创新

资源是企业获得竞争优势和取得利润的根本，资源基础理论强调外部资源获取，并将其内部化进行资源组合，以获取资源和恰当的资源组合形成企业竞争优势［41］。资源组合存在多种组合方式，例如，不同种类资源的组合：有形资源与无形资源的组合［41］，资产、能力、知识信息等资源的组合［42］；战略联盟网络资源的组合，以资源的相似性与利用程度为维度，将资源组合划分为富裕型、扩充型、补充型和浪费型［43-44］4种形式；根据获取的外部资源与自有资源的相似性将资源组合划分为追加型和互补型［41，45］；BAKER 和NELSON［46］、YE等［47］根据资源组合导向划分为市场导向、机会导向和顾客导向的资源组合。

有效的资源组合对于资源约束情境下的朴素式创新至关重要。CMNEs在国际化过程中面临合法性和声誉问题而不易得到资源，受制于财务、人力、技术等资源匮乏所形成的内外部资源约束，因此，对内外部资源的有效组合和利用成为CMNEs朴素式创新成功的关键因素［48-50］。现有研究发现，资源拼凑［11］、联盟本地企业［20］、引入本地人员［8］等资源组合有助于实现以更少的资源和更低的成本创造价值的朴素式创新。然而，现有研究对朴素式创新的资源拼凑、联盟本地企业等因素的探讨，仅简单指出有可能对朴素式创新产生影响，但尚未清晰给出这些因素如何相互作用以促进朴素式创新的内在机制。

1.4 研究思路

综上，本文认为，资源约束情境下，组织敏捷性和资源组合对于CMNEs实现朴素式创新具有独特作用，但现有研究仅从因素视角说明了模块化、即兴创作、与本地企业建立联盟等有可能对朴素式创新产生影响，鲜有研究从过程视角进一步探讨这些因素如何相互作用以促进朴素式创新的内在机制。针对上述研究缺口，本文将研究问题聚焦于“CMNEs 在资源约束情境下，如何通过组织敏捷性和资源组合实现朴素式创新”，并重点解决以下3个问题。①资源约束情境下，CMNEs实现朴素式创新的表现形式是什么？②CMNEs如何通过组织敏捷性来助力朴素式创新？③CMNEs如何进行资源组合以缓解朴素式创新过程的资源束缚？通过剖析CMNEs在国际市场上的组织敏捷性和资源组合，提出资源约束情境下朴素式创新的理论框架，以期对朴素式创新如何满足国际市场上负担能力有限、却对产品功能和性能有一定要求的消费者的需求提出理论洞见和实践启示。

2 研究方法

2.1 方法选择

本文围绕“CMNEs 在资源约束情境下，如何通过组织敏捷性和资源组合实现朴素式创新”这一研究问题，采用双案例对比分析方法。主要原因在于：①此类问题属于“如何”的问题范畴，适合采用案例分析开展研究［51-52］；②研究问题并不是极端现象或个别现象，而是在中产阶级崛起，消费者更具简约意识和节俭需求的情境下发展起来的有趣新实践现象，因此，采用双案例比较研究，通过单个案例分别分析和跨案例比较分析，促进对实践界多样性的深入理解［52］；③使用两个案例有助于对同一实践现象进行相互印证和补充，从而得出更具准确性和普适性的研究发现［53］。

2.2 案例选择

本文选取深圳传音控股有限公司（简称传音）和天津天服三悦服装有限责任公司（简称天服三悦）作为案例研究对象。选择标准如下。①理论抽样原则。传音和天服三悦都是在资源约束情境下，为国际市场上中低收入的消费者提供高性价比的产品或服务，是产品物美价廉的典范，适用于挖掘CMNEs朴素式创新的独特路径。②典型性原则。传音和天服三悦的国际化进入模式不同，传音以自主品牌征战国际市场，天服三悦以贴牌方式进入国际市场，导致两者在目标市场朴素式创新的实现路径表现出明显差异，凸显差别复制逻辑，可更加鲜明地展示构念之间的关系。③便利性原则。本文所选择的两家企业都可提供国际市场拓展中的详细数据，以及企业会议、档案等内部数据，能够获取案例企业非常丰富的真实资料，同时，被访谈者愿意且能够接受多轮访谈，并愿意保持持续联系以进一步核实企业数据，确保三角验证的实现。

案例企业基本情况见表1，两家企业都面临着相同的中低收入消费者群体，都要求用可负担的方式满足消费者对产品的基本需求或核心需求；而且，在不同阶段都面临着不同程度的内外部资源约束。

表1 案例企业基本情况Tab.1 Basic information of the case enterprise

传音成立于2006年，是一家专业从事移动通信产品研发、生产、销售和服务的高新技术企业，2008年提出以自有品牌聚焦非洲市场，创建了TECNO、Itel、Infinix等手机品牌，配件品牌Oraimo，家电品牌Syinix，以及售后品牌Carlcare。至今，传音已在40多个国家和地区设立办事处，在尼日利亚、埃塞俄比亚等国设立工厂，并在法国巴黎、中国上海和深圳拥有设计和研发团队，每年为非洲市场提供很多可负担、足够好的产品，并连续多年入选非洲商业杂志African Business“最受非洲消费者喜爱的品牌”百强榜单，占据非洲市场第一的地位。截至2018年1月，传音非洲市场功能手机市场份额占比为60.8%，智能手机市场份额占比为39.2%。

天服三悦成立于1995年，主营面料、辅料、服装设计和加工，成立之初就在全国梭织服装对日本出口排名中名列前茅，2007年在意大利注册自主品牌佛玛“FOURMA”。至今，已在柬埔寨、东京、缅甸等国设办事处，拥有8家直属工厂（其中柬埔寨1家、缅甸1家），3家合资工厂，近百家合作工厂，具备覆盖20余省市的面料、辅料供应商网络，并与排名世界第一的服装连锁店ZARA、世界第二（美国第一）的GAP、世界第四（德国第一）的C&A、欧洲网络第一的OTTO、西班牙第二的MANGO、美国第三的FOREVER21等世界大众时尚品牌建立密切合作网络，连续多年被评为天津市十佳民营出口企业，取得了快速发展。

2.3 数据收集

主要数据来源于一手资料和二手资料。一手资料为访谈与实地调研，每家案例企业进行3次以上访谈，平均每人每次访谈时间1.5小时左右，并将半结构化的访谈提纲提前发给访谈对象，具体的访谈资料收集情况见表2。为获取更多数据，团队还搜集梳理了大量二手资料，形成质性资料以支持研究中的三角验证，保证研究的信度和效度，主要包括：①案例企业的商业出版物以及公司内部资料、内部刊物、内部会议记录等；②案例企业的相关新闻等。

2.4 数据编码与分析

基于EISENHARDT和GRAEBNER［54］的编码策略，本文分3阶段进行编码分析，并由4名研究人员独立完成。阶段1：甄选原始数据资料，转换庞杂的原始数据为精简的编码。首先，界定初始编码，明确从各种途径、不同时期获取的数据资料，如第2次访谈中收集的传音（天服三悦）数据，标记为CY2（TFSY2），而通过二手途径收集的传音（天服三悦）数据则标记为CYS（TFSYS）；其次，提炼编码构念，回顾梳理现有文献并确定本文关键构念的内涵和测量，具体编码构念见表3。阶段2：编码人员针对上一阶段得到的编码进行迭代验证，各自完成编码后，互相对编码结果进行比较，不一致的编码进一步验证和比对，对于仍无法达成一致的编码，通过跟企业人员交流等途径验证并补充新数据最终形成一致的编码结果。阶段3：根据前2个阶段得到的编码结果构建理论研究框架，同时在数据、现有理论、理论研究框架之间不断进行迭代验证，以得到严谨、有价值的研究发现。同时，在编码的整个过程中若发现编码资料不充分或者理论逻辑不顺畅，借助微信、电子邮件、电话等途径快速补充调研获取数据，以修正并完善研究结论。

表3 关键构念与测度变量Tab.3 Key constructs and measure variables

在面临国际市场上负担能力有限、却对产品功能和性能有一定要求的特殊消费者时，有的跨国企业快速成长，有的半路撤出乃至夭折，核心原因是什么？传统上，创新带来能力，但资源约束情境下的CMNEs 缺乏足够资源进行传统创新，也没有时间允许漫长的传统创新结果显现。本文选取的两家企业实践表明，朴素式创新有助于降低成本，带来可负担、保证核心功能和基本性能水平的产品或服务。这对创新而言是一种质的变化，是从面向小众和高端到面向大众和中低端的转变。

经过一段时期的国际化探索，传音TECNO 品牌销量于2010年跻身非洲手机市场前三，天服三悦在全国梭织服装对日本出口于2001年前进至第5名，根据国际化进程，传音和天服三悦已经历探索阶段，处于快速发展阶段，因此，基于这两个阶段下文将分别详细描述和分析传音和天服三悦在资源约束情境下朴素式创新的实现路径及其作用机制。

3 传音的案例分析

传音秉持物美价廉、高性价比的运营理念，主要面向负担能力有限、市场需求量大的非洲等中低收入国际市场，以成本领先战略区别于世界领先厂商，但在具体产品上，更注重“更多更快的创新”“实现本地化、差异化以及贴近消费者需求”。

3.1 探索阶段（2006—2010年）

3.1.1 朴素式创新 在高度内外部资源约束情境下，传音通过朴素式创新成功进入非洲市场。从企业内部来看，传音在母国市场存在产品更新速度慢的劣势，在非洲东道国也因缺乏当地市场知识而不能快速、精准识别其独特需求；从企业外部来看，因售后服务差、语言过于丰富等造就的多样化市场需求环境，低效的营商环境，以及相对落后的基础设施，非洲市场在较长一段时间内被发达国家跨国企业所忽视。在这样的内外双重约束下，传音却用朴素式创新在非洲市场获得成功，例如，传音推出的双卡双待手机从功能和价格两方面满足消费者的使用便利性，并针对非洲气候炎热、电力基础设施短缺等普遍性问题推出防高温防汗防尘功能、手电筒功能以及超长待机电池，深受非洲消费者喜爱。TECNO品牌销量在2010年便跻身非洲手机市场前三名。

3.1.2 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描述 这一阶段，资源束缚下的传音决定提高设计敏捷性，用产品征服新市场。为了给设计敏捷性提供足够的资源支持，传音开始创造性地组合潜在资源。传音通过组织国际市场开发人员与本地员工组建市场调研小组，延展调研半径；成立单独售后服务品牌Carlcare，拓展标准化服务渠道，延长产品生命周期的同时获取更直接有效的反馈信息；与当地经销商、运营商展开合作，在非洲多个国家建立销售网络和信息获取渠道，扩展调研视角；联合国内与尼日利亚、肯尼亚的研发团队，构建合作研发网络等多种线下市场感知渠道。迅速发现当地消费者还有很多基本需求未能得到较好满足，如不同运营商之间相互通话费用高，非洲消费者倾向于办理多张SIM卡，却没有能力消费多部手机，传音决定针对此需求开发双卡双待手机，通过合作研发迅速推出后，受到非洲消费者的喜爱和好评。传音探索阶段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特征及证据举例见表4。

表4 传音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的相关构念编码及举证Tab.4 Encoding and proof of related constructs of CY frugal innovation path

3.1.3 朴素式创新的作用机制分析 在这一阶段，传音在较高程度的内外部资源约束情境下，充分利用现有资源创造性地组合本地市场信息，建立多条线下市场感知渠道，提高了市场需求识别速度和精确度；组织合作企业研发资源对非洲消费者未能得到满足的基本需求问题展开针对性设计，一方面快速帮助消费者解决产品使用过程中遇到的具体问题，延长产品生命周期，另一方面快速推出突破本地使用环境限制的本地化、低成本产品。传音探索阶段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及作用机制见图1。综上，传音通过顾客导向型资源组合，创造性地组合潜在资源，为企业寻求新的可能，并以“线下渠道感知—企企合作研发—针对性设计”的设计敏捷性，促使企业提供价格可负担、功能满足基本需求的产品，实现了聚焦“可负担性”“核心功能”的朴素式创新。

图1 传音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及作用机制Fig.1 Realization path and mechanism of CY frugal innovation

3.2 快速发展阶段（2011—2018年）

3.2.1 朴素式创新 经过探索阶段，已占据一定市场的传音仍面临着高度外部资源约束，需持续升级朴素式创新。在企业内部，传音的运营模式是在母国生产后销往非洲市场，运输成本高，延误产品在非洲上市。在企业外部，一方面，竞争对手运营成本因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而整体降低，而传音却因母国劳力成本大幅提高而逐渐失去成本优势，另一方面，非洲市场消费者人均收入较低，购买力水平有限。在不断升级的资源束缚下，传音决定升级朴素式创新。例如，传音针对黑肤色人群美拍需求专门研发黑肤色美拍技术；针对非洲人热爱音乐的特点推出专业音乐APP，以及可在低端功能机、安卓和苹果手机系统上兼容的即时聊天工具Palmchat 等。截至2018年1月，传音非洲市场智能手机市场份额占比为39.2%，功能手机市场份额占比为60.8%。

3.2.2 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描述 一系列资源约束下的传音在进一步提升设计敏捷性基础上，着手构建制造敏捷性。一方面，建设跨平台信息系统实现供应链上不同企业的信息共享，保障信息准确、及时传递，通过这些更加便捷的感知渠道，传音迅速发现消费者还有很多核心需求未能得到足够好地满足。如黑人兄弟也酷爱自拍，但是那时各大厂商的手机在自拍时通常以面部进行定位，不适用黑肤色，传音察觉到需求机会，迅速成立研发小组，很快将黑人美拍成为现实。同时，通过客户服务中心允许并鼓励消费者对手机外部造型、硬件设备以及软件配备提出建议，有效提升消费者的参与度和体验感。另一方面，传音在埃塞俄比亚建厂，实现本地生产，快速将产品创意输送上市的同时，降低人工成本。为了能够给设计敏捷性、制造敏捷性提供足够的资源支持，传音充分利用现有资源。例如，建立专门的市场研究部门MICI，融入信息技术，调研方式与时俱进；充分利用企业资本、生产设备在目标市场本地建厂，借鉴成熟的管理经验和方法提升本地工人的生产水平，提高生产效率等。传音快速发展阶段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特征及证据举例见表4。

3.2.3 朴素式创新作用机制分析 这一阶段，传音在较高程度的外部资源约束情境下，重新组合和充分利用现有资源和易获取的潜在资源，引入专业线上线下调研资源和本地研发资源，建立专业的市场感知渠道和顾企合作研发模式，为企业带来更精确的市场偏好信息，实现模块化设计的结构基础，升级设计敏捷性。重新组合现有资源，在目标市场本地建立组装工厂，对低成本、易获得的本地劳动力进行专业培训，同时以制造敏捷性快速为消费者提供低成本、足够好、满足潜在核心需求的产品。传音快速发展阶段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及其实现路径见图1。传音通过机会导向型资源组合，进行资源重组和完善，充分利用已有机会，以“线上线下渠道感知—顾企合作研发—模块化设计”的设计敏捷性，和“模块化生产—零距离组装”的制造敏捷性，在快速、低成本的基础上更强调生产性能水平，实现了聚焦“可负担性”“核心功能”和“性能水平”的朴素式创新。

4 天服三悦的案例分析

秉持物美价廉、高性价比的运营理念，天服三悦主要面向负担能力有限、市场需求量大的非洲等中低收入国际市场，并以成本领先战略区别于世界领先厂商，但在具体产品上，则更注重“更多更快的创新”“实现本地化、差异化以及贴近消费者需求”。

4.1 探索阶段（1995—2000年）

4.1.1 朴素式创新 高度外部资源约束情境下，天服三悦通过朴素式创新在中低收入国际市场获得成功。在企业内部，天服三悦初期生产技术不先进，制造优势并不明显。在企业外部，1996—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服装行业一片萧条，服装制造商恶性竞争，国际客户也要求提高交付速度，且天服三悦的服装生产基地在天津，远离服装价值链成熟的南方地区，原料供应慢。因此，必须采取措施，提高竞争优势。通过改进生产流程、制造工艺，天服三悦有效地实现了成本节约，缩短了产品制造周期，并为企业未来的技术研发战略打造了坚实基础。

4.1.2 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描述 在一系列资源约束情境下，天服三悦为了缩短产品生产周期，开始有意识地提高制造敏捷性。天服三悦改进生产流程，标准化生产辅料，实现辅料接口一致，提高了生产效率；按订单生产，减少库存，提高柔性；与上游原料供应商积极合作，践行“三悦文化”理念，从利益上保护供应商，从技术上帮助供应商，赢得良好合作关系的同时获得优先供货权，间接提高了生产效率，赢得客户的好评。为了能够给制造敏捷性提供足够的资源支持，天服三悦充分利用现有资源，例如，低成本引入因金融危机而失业的技术专家，充分利用企业资本，重新组合生产设备，优化管理方法，提升制造工艺，充分利用来之不易的每一笔订单，柔性化按单生产等。天服三悦探索阶段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特征及证据举例见表5。

4.1.3 朴素式创新的作用机制分析 这一阶段，天服三悦在较高的外部资源约束下，充分利用并重新整合低成本高技术人才，对生产设备和制造工艺进行改良，提高生产柔性和效率，并采用标准化的管理办法提高员工之间的合作效率，同时与供应商保持良好合作关系，最大可能地提高了合同定制和原料采购的并行程度，为国际客户提供生产周期短、成本低的产品。天服三悦通过机会导向型资源组合，重新组合并完善已有资源和机会，以“零件标准化—定制化—上游合作生产”的制造敏捷性，为国际客户提供了生产周期短、成本低的产品，满足客户对高效率的生产要求，更好地服务于具有简约意识和节俭需求的终端消费者，实现聚焦“可负担性”“核心功能”的朴素式创新。天服三悦探索阶段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及作用机制见图2。

表5 天服三悦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的相关构念编码及举证Tab.5 Encoding and proof of related constructs of TFSY frugal innovation path

4.2 快速发展阶段（2001—2018年）

4.2.1 朴素式创新 经过探索阶段，初步获得部分稳定国际客户的天服三悦又面临着高度的内部资源约束，需要持续升级朴素式创新。在企业内部，由于远离时尚都市，缺乏服装设计灵感，面料研发也缺少优势。在企业外部，东南亚服装崛起，竞争加剧。天服三悦决定以设计敏捷性升级朴素式创新：在上海建立拥有2支面料研发团队、17名面料技术专家的研发中心；与供应商合作研发面料，提高研发速度和水平；为国际客户带来更优化的性能水平、低成本和快速的生产效率，形成集研发、设计、生产于一体的一站式服务企业。

4.2.2 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描述 在一系列资源约束情境下，天服三悦开始注重培养设计能力，以在竞争如此激烈的快速变化环境下实现快速发展。一方面，将辅料标准化升级为模块化生产，进一步提高生产柔性；通过越来越稳定的合作关系提高天服三悦在合同细节沟通阶段确定拿下订单的信心，进而提前与原料供应商定下原料采购意向，以便及时甚至提前发货，整体提高了服装订单、原料采购和生产的并行程度。另一方面，成立上海研发中心，上海的时尚趋势极大弥补了天服三悦灵感来源的短板，并与ZARA等设计团队合作研发，赢得了良好的市场口碑。为了能够给制造敏捷性、设计敏捷性提供足够的资源支持，天服三悦创造性地组合潜在资源，例如，引入在意大利、法国、日本专业学习过的优秀服装设计师，紧紧抓住ZARA的设计资源以及面料供应商的面料开发技术。天服三悦快速发展阶段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特征及证据举例见表5。

图2 天服三悦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及作用机制Fig.2 Realization path and mechanism of TFSY frugal innovation

4.2.3 朴素式创新的作用机制分析 这一阶段，天服三悦在较高的内部资源约束下，积极发展与客户和供应商的良好合作关系，精准识别客户意向，实现预制化生产。同时，与供应商合作实现零件的模块化生产，最大限度地提高生产效率，缩短产品生产周期，升级制造敏捷性。在此基础上，创造性地利用时尚引领区域、引入高水平服装设计师组建上海研发中心，借助国际客户、供应商的服装设计、面料研发知识，大幅降低生产成本，为客户快速提供时尚女装。天服三悦快速发展阶段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及作用机制见图2。通过顾客导向型资源组合，天服三悦创造性地组合潜在资源，发现新的可能，以“零件模块化—预制化—上下游合作生产”的制造敏捷性和“就近感知—合作研发”的设计敏捷性，在快速、低成本生产的基础上更强调高水平的产品创新效率，实现了聚焦“可负担性”“核心功能”和“性能水平”的朴素式创新。

5 跨案例分析

本文中的两家案例企业分别代表了两类CMNEs。第一类是以传音为代表的自主品牌型CMNEs，专注品牌，以新品牌进军国际市场；第二类是以天服三悦为代表的贴牌型CMNEs，专注制造，以代工生产进军国际市场。企业的经营理念、资本积累、主营业务等多方面的差异，使得两类CMNEs面临的资源约束情境的表现特征不同，组织敏捷性和资源组合在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中内在作用也不同，以下从3方面展开对比分析。

5.1 资源约束情境的表现特征

通过跨案例分析，发现不同类型企业的经营理念造就不同的经营目标，就会面临差异化的资源约束情境。①自主品牌型CMNEs，以传音为例，以自主研发可负担、保证核心功能和性能水平的产品或服务为经营理念，在探索阶段面临着高度的内外部资源双重约束，内部资源约束主要表现为市场需求识别慢、产品设计慢等，外部资源约束主要表现为行业售后响应慢、一般性产品与市场不匹配等；占据一定品牌优势后，传音开始强调提高企业整体竞争优势，注重制造方面发展。此时，外部资源约束发生了转变，表现为劳力成本增加、目标市场购买力低、手机行业整体成本降低导致传音失去成本优势等。综上，传音在国际市场上创新的不同阶段面临的资源约束情境呈现“内外双高—外高”特征。②贴牌制造型CMNEs，以天服三悦为例，主要为国际客户提供更低成本更快捷的服装制造服务，在探索阶段面临着较高程度的外部资源约束，主要表现为原料供应商距离远、客户提高交付速度要求、恶性竞争等；占据一定制造优势后，天服三悦开始注重价值链升级，在服装设计上面临着研发水平低、远离时尚灵感等高度内部资源约束。综上，天服三悦在国际市场上创新的不同阶段面临的资源约束情境呈现“外高—内高”特征。

5.2 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中组织敏捷性的作用机制

通过跨案例分析，发现组织敏捷性在不同类型企业的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的作用不同。①自主品牌型CMNEs，以传音为例，关注市场感知、模块化设计和顾企合作研发的设计敏捷性不仅为传音带来了非常本地化的产品，获得了本地消费者的喜爱，也提升了传音产品研发的速度，在非洲市场占据了先发优势，例如，“我们的调研小组经常深入消费者的生活，跟他们互动，发现他们喜欢的很多游戏只能在街边聚在一起线下玩，有一款游戏就很像我们中国的象棋游戏，后来我们就将其做成了线上形式，让他们玩起来更方便，甚至能跟远处的朋友一起玩”；在快速发展阶段，关注模块化生产和本地制造的制造敏捷性不仅降低了传音的生产成本，也缩短了产品的上市时间。综上，传音的组织敏捷性，表现为“优先发展设计敏捷性，再发展制造敏捷性”，两者相辅相成，共同助力传音为非洲消费者带来了可负担、关注核心功能和足够好性能水平的通信服务。②贴牌型CMNEs，以天服三悦为例，关注模块化生产、预制化生产和上下游合作生产的制造敏捷性，不仅降低了天服三悦的生产成本，也提高了柔性和速度，例如，“日本客户伊藤忠给了我们非常高的评价，他说，从订货到交货，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这在业界简直不可思议”；快速发展阶段，关注时尚感知和合作研发的设计敏捷性不仅提高了天服三悦的服装设计水平，也为天服三悦带来了功能升级，获得了国际客户认可，例如，“国际客户三井公司就很认可我们设计的服装，他们说，在中国，像天服三悦这样有素材并能自主研发有特色的服装的企业并不多”。综上，天服三悦的组织敏捷性，表现为“优先发展制造敏捷性，再发展设计敏捷性”，两者相辅相成，共同助力天服三悦为国际市场上中低收入的消费者带来了可负担、关注核心功能和足够好性能水平的时尚女装。

5.3 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中资源组合的作用机制

通过跨案例分析，发现资源组合在不同类型企业的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的作用不同。①自主品牌型CMNEs，以传音为例，为了创造充分考虑本地需求特征的本地化产品，重点是以顾客导向型的资源组合创造性地组合本地研发人员、运营商、经销商等更多本地市场的潜在资源，以增强对本地市场的需求感知。例如，“以传音为例，为了创造充分当地消费者交流的时候，我们也会更进一步地了解他们对于手机的关注点在什么地方？在快速发展阶段，传音重点是以机会导向型资源组合重新组合研发技术、管理模式和生产设备等已有资源，并在非洲当地进行完善，借助本地低成本劳力，以提高产品上市速度，并降低生产成本，例如，在非洲本地建厂，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我们根据当地消费者需求的产品创意能更快、更高效地转化为具体产品，更好地服务当地消费者”。综上，传音的资源组合，先是以顾客为导向，再以机会为导向，呈现出“由外而内的资源组合”特征。②贴牌型CMNEs，以天服三悦为例，为了发展国际客户，重点以机会导向型资源组合来重新整合订单、设备和管理经验等已有资源提高生产速度，改善制造工艺；在快速发展阶段，天服三悦重点是以顾客导向型资源组合创造性地组合优秀设计人才、供应商以及国际客户的研发知识等潜在资源，在保证性能水平的情况下实现核心功能。例如，设计团队有来自意大利、法国、日本的专业人才，并与ZARA 等设计团队有10 年以上的互动经验，近年来年均开发服装2 000款以上，赢得了市场的良好口碑。综上，天服三悦的资源组合，先是以机会为导向，再以顾客为导向，呈现出“由内而外的资源组合”特征。

综上，组织敏捷性和资源组合是CMNEs在资源约束情境下朴素式创新路径的关键要素，但是在不同类型的企业情境下表现不同，如图3所示。①自主品牌型CMNEs，重点需要顾客导向型的资源组合，创造性地组合更多潜在资源，寻求新可能，探索性支持设计敏捷性，以满足消费者基本需求的产品“核心功能”和价格的“可负担性”来赢得负担能力有限、却对产品功能和性能有一定要求的消费者的喜爱；再辅以制造敏捷性，利用机会导向型资源组合重新组合并完善已有资源提供利用性支持，保证“性能水平”，更高程度降低成本。“优先发展设计敏捷性，再发展制造敏捷性”的组织敏捷性需要“由外而内的资源组合”支持，最终实现“可负担”“核心功能”和“性能水平”的朴素式创新。②贴牌型CMNEs，重点需要机会导向型资源组合，重新整合已有资源实现最高效率，利用性支持制造敏捷性，以满足客户关键要求的生产技术“核心功能”和成本的“可负担性”来获取客户信任，帮助客户更好地满足负担能力有限、却对产品功能和性能有一定要求的消费；再辅以设计敏捷性，利用顾客导向型资源组合创造性地组合更多的潜在资源提供探索性支持，保证产品能够快速更新的“性能水平”“优先发展制造敏捷性，再发展设计敏捷性”的组织敏捷性需要“由内而外的资源组合”的支持，最终实现“可负担”“核心功能”和“性能水平”的朴素式创新。

图3 CMNEs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的演化机制Fig.3 Evolution mechanism of CMNEs frugal innovation realization path

6 结论与讨论

6.1 研究结论

本文通过对两家案例企业的数据分析，从组织敏捷性的视角提炼出了资源约束情境下CMNEs朴素式创新的实现路径：资源约束情境下，面向负担能力有限、却对产品功能和性能有一定要求的中低收入消费者，组织敏捷性有助于CMNEs快捷有效地满足目标市场多样化、快速变化的消费者需求，在这个过程中，资源组合缓解了资源束缚，为组织敏捷性和朴素式创新提供低成本却相对有效的资源支撑。

1）资源约束情境是CMNEs采取朴素式创新的重要动力来源。内外部资源约束情境下，CMNEs更适合识别被发达国家忽视的低购买力、多样化的中低收入消费者的缝隙市场机会，朴素式创新是CMNEs利用中低收入消费者的市场机会的有效途径，以提供“可负担”价格、满足基本需求的“核心功能”、足够好的“性能水平”的产品或服务，更好地满足有简约意识和节俭需求的消费者。

2）资源约束情境下，组织敏捷性是CMNEs实现朴素式创新的有效路径。目标市场的多样化、快速变化同时又有着购买力低的特征，给资源束缚下CMNEs更大的市场压力，CMNEs不能如同发达国家跨国企业一样用先进的技术和丰厚的资源去满足消费者的需求。本文发现，组织敏捷性在资源约束情境下尤为重要，组织敏捷性较高的CMNEs能够更有效地针对市场需求进行低成本的灵活调整。当聚焦于设计敏捷性时，能够通过快速市场信息集成、针对性/模块化设计以及高效的合作研发，实现高效率、低成本贴合消费者核心需求；当聚焦于制造敏捷性时，能够通过标准化/模块化生产、定制化/预制化以及快速合作生产，实现产品创意快速上市，跟上快速变化的市场需求，并同时保证柔性和低成本。

3）资源组合是CMNEs朴素式创新的资源支撑。本文发现资源约束情境下进行朴素式创新，尤其需要高效的资源组合。当资源组合表现为顾客导向型的资源组合时，有助于企业更准确识别市场需求，创造关注核心功能的产品或服务；当资源组合表现为机会导向型的资源组合时，有助于企业发现已有资源的新用途或再利用、提高内部资源的利用率，以可负担的价格为中低收入消费者提供产品或服务。同时，本文发现，灵活调整资源组合，能够为在企业的不同发展阶段的组织敏捷性提供资源支撑，设计敏捷性尤其需要顾客导向型的资源组合创造性地组合更多潜在资源提供支撑；制造敏捷性尤其需要机会导向型资源组合重新组合并完善已有资源来提供支撑。

6.2 理论贡献与实践启示

本文的理论贡献主要有3点。①从过程视角解构了CMNEs在不同资源约束情境下朴素式创新的动态发展，研究聚焦于设计和制造的组织敏捷性能够帮助CMNEs快速识别并研发、生产能更准确契合消费者核心需求的产品或服务，从组织敏捷性视角解构了朴素式创新的独特路径，弥补了现有文献对于即兴创作、模块化等因素对朴素式创新作用的因素层面的探讨［19，40］所带来的理解偏差，贡献于现有文献过度关注朴素式创新概念［8，16，22］和影响因素［20］所造成的朴素式创新研究的理论缺口。②将组织敏捷性引入朴素式创新研究，拓宽了组织敏捷性在国际市场的解释范围。现有对于组织敏捷性的研究聚焦于如何对潜在需求进行快速响应［28-30］，而本文发现，在资源约束情境下，组织敏捷性更注重如何挖掘未被满足的核心需求并进行快速响应，体现了朴素式创新对核心功能的关注。③本文从不同情境下市场导向和顾客导向的资源组合模式的动态衔接进一步丰富了资源组合研究。BAKER和NELSON［46］指出以新的方式整合原本毫无价值的内部资源为成熟市场服务，YE等［47］要求深度了解消费者偏好，创造性想象新交付的产品/服务并为之组合资源，但是本文整合两种资源组合模式，考察了CMNEs在不同发展阶段的资源约束情境下资源组合特征和动态交替过程，为资源组合研究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

本文的实践启示主要包括3方面：①新兴国家跨国企业要善于利用包容性思维看待被忽视但具有巨大潜力的中低端市场，服务于购买力不足的国际市场消费者，然而并不能简单用“拿来主义”复制传统路径，而要针对他们的独特性，采取朴素式创新来提供价格可负担、功能满足基本需求、性能“足够好”的产品或服务；②面对技术劣势、市场需求感知不灵敏等资源约束情境时，新兴国家跨国企业要善于识别各种可获得或可利用的资源，深度感知目标市场的特殊需求，组合资源，持续支持组织敏捷性，以快速、低成本满足需求；③新兴国家跨国企业在国际市场上进行朴素式创新时，尤其要注意有效利用现有资源和本地资源，以保证足够的灵活和低成本。

6.3 研究局限与未来展望

尽管本文对CMNEs在资源约束情境下的朴素式创新实现路径进行了有益的探索，但仍存在一些不足之处有待完善：①本文收集了丰富的一手数据，但鉴于海外远程情境的影响，海外经营情况有待进一步补充调研，尽管分析流程非常严谨，但还是有不少数据没有得到三角验证，对研究质量有一定的影响，未来的研究应该对海外没有三角验证的数据进行补充；②本文选取双案例，一定程度上考虑了研究结论的可靠性和有效性，但未来的研究可以调研更多新兴经济体跨国企业的案例，对现有结论进行修正和检验，以提升理论研究的普适性；③本文基于组织敏捷性的视角探索了朴素式创新的实现路径，未来研究还可以采取知识转移、组织学习等视角扩展朴素式创新的实现机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