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衣晒书:从七月七到六月六
2020-07-07牧之
牧之
“六月六,晒红绿。”旧时农历六月初六,全国各地有许多民俗活动,最为普遍的是晒衣晒书。不仅老百姓要晒衣服,当官的要晒官服,就连皇帝也要晒龙袍、晒銮驾;并且,这天读书人要晒书,佛教徒要晒佛经,有关人等也要晒图籍谱牒等物。
六月六晒衣晒书,明清人多有记载。明刘侗、于奕正《帝京景物略》曰:“六月六日,晒鸾驾。民间亦晒其衣物,老儒破书,贫女敝緼,反覆勤日光,晡乃收。”沈德符《万历野获编》云:“六月六,内府皇史晟曝列圣实录及御制文集,为每年故事。”清富察敦崇《燕京岁时记》亦谓:“京师于六月六日抖晾衣服书籍,谓可不生虫蠹。”
六月六晒衣晒书,据说源于唐僧取经故事:当年唐僧从西天取经归来,再过通天河时,因不曾帮老鼋向如来问得所剩年寿之事,被它将师徒四众连马并经颠下水去,师徒们只得赶紧捞起经书脱下衣服晾晒。由于这天正是六月六,其后寺院僧人就在每年这天举行“晾经会”。但这种说法却有些离谱:因为早在汉魏时期,晒衣晒书的风俗就已形成。只不过那时晒衣晒书,不是在六月六,而是在七月七。
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任诞》记载:
阮仲容步兵(即“竹林七贤”之一的阮咸)居道南,诸阮居道北。北阮皆富,南阮贫。七月七日,北阮盛晒衣,皆纱罗锦绮。仲容以竿挂大布犊鼻裈于中庭。人或怪之,答曰:“未能免俗,聊复尔耳。”
阮咸无物可晒,竟用竹竿晾出一条粗布短裤来,还说“未能免俗,聊復尔耳”,想起这举动来就令人忍俊不禁。《世说新语·排调》还讲了这样一件事:满腹才华的郝隆因不得重用,乃于“七月七日出日中仰卧。人问其故,答曰:‘我晒书。”这个郝隆竟以此展示腹有诗书,也挺诙谐。
由此可知,那时人们晒衣晒书,是在农历七月初七。南宋罗愿《尔雅翼》记叙,“荆楚之俗,七月,曝经书及衣裳,以为卷轴久则有白鱼”,也表明宋人晒衣晒书是在秋季。
晒衣晒书由七月七改为六月六,应该是宋代以后的事情。它最早见于明代文献(如前所引)。即以晒书为例,晚唐诗人杜牧的《西山草堂》中有“晒书秋日晚,洗药石泉香”,可知那时晒书还不在六月。到了清代,书画家潘弈隽的《六月六晒书》诗,一开始就说“三伏乘朝爽,闲庭散旧编”;其诗题则已标明:“六月六晒书”。
把晒衣晒书提前一月,肯定有它的道理。据我想来,最主要的原因一是六月属盛夏,太阳比秋天更加威猛,晒物也更为透彻;二是夏季多雨,气候潮湿,棉衣皮裘书籍等物,易生霉变。早洗早晒,更有利于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