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陕派影视剧所蕴含的地域文化研究
2020-07-06江鹏涛
江鹏涛
摘要:艺术作品的创作离不开地域环境对其产生的深刻影响。当代陕派电视剧《白鹿原》借以独特的关中地域文化展现出深厚的文化内涵。本文尝试从声音艺术、饮食文化及其传递的儒家思想三个方面,分析电视剧《白鹿原》如何将地域文化符号和电视剧叙事贴合,形成统一性,给人艺术美的感受,传播精神内涵,价值范式。
关键词:电视剧《白鹿原》;地域文化;声音艺术;饮食文化;儒家思想
陕西省位于中国的西北部,具有开放性与多样性并存的文化特色。从北向南形成“军事色彩”的陕北塞外、“幅员辽阔”的关中平原、“秦巴特色”的陜南山地三个特色鲜明的文化形态。
描写了白、鹿两家接近半个世纪的跌宕纷争以及陕西关中农村社会在半个世纪里的风雨变迁的史诗电视剧《白鹿原》就诞生在这片辽阔的大地上。作为媒介文化传播的一种方式,电视剧《白鹿原》借以声音艺术、美食文化描绘出独特的陕西关中文化生态,体现出陕西浓厚的社会文化底蕴。
一、独具特色的声音艺术
声音是电视剧艺术创作和表达的载体,与影视画面协调配合,进行艺术建构。电视剧《白鹿原》巧妙地将陕西地方民间艺术——秦腔以及地域方言融入故事情节,表现人物内心世界,丰富影视美学的艺术表达。
(一)激昂慷慨的秦腔文化
诞生于秦川大地的秦腔,具有浓厚的关中地域文化特色,粗犷豪放、高亢有力。
《白鹿原》中秦腔渗透着村民的生活气息,人们也时常把秦腔作为一种心情符号来表达亲朋相聚的欢乐,丰收的喜悦,离别的悲痛。比如,黑娃在与兄弟大拇指郑芒即将离别之际,两人来到山头谈心,在他们的面前是绵亘不绝、一望无垠的黄土地,此时望着这片黄土地,对未来生活的迷茫和担忧不由地涌上心头,唱道:“一单子芝麻哟,两担子油啊……”再如,白嘉轩被黑娃欺负,内心不服叫人在村口老戏台上表演折子戏《斩单童》,慷慨激昂的唱词:“喝喊一声绑帐营外,不由得豪杰泪下来……”是对黑娃报复行为的回应,同时也把白嘉轩强硬个性表现得淋漓尽致。又例如,电视剧《白鹿原》刚开篇一个长镜头伴随着鹿子霖充满秦韵风味的呐喊声“吃饱了,喝涨了,和皇上他爸一样了”,声画结合展现了一幅宏伟壮丽的地域风光,表达了乡民对美好生活的憧憬,陕西独特的风情韵味扑面而来。白嘉轩的妻子仙草因瘟疫去世以后,白嘉轩异常的安静。这个坚强不为世事所动的男人却因痛失妻子而变得茫然。三哥和嘉轩把仙草下葬后,三哥蹲坐在家门口抽着烟,只剩下嘉轩一个人蹲坐在空落落的院子中。此时这个坚忍的男人,低着头压抑着悲伤扯着嗓子,吼出了一段秦腔:“哭娘子,只觉得天摇地转,我的娘子,可怜的妻。”这是秦腔《周仁回府》中的《哭墓》片段。[1]“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可想而知,当仙草走后白嘉轩内心是多么的痛楚。导演在这一段运用秦腔代替肆意痛哭更有四两拨千斤的艺术表达效果,也更能体现白嘉轩男子汉的气概。虽然整部剧中对秦腔的着墨不多,但是每处的运用却都是精心设计,有利于突出地域文化特点以及音画语言意象的营造、人物形象特点的塑造。
(二)刚劲直率的地域方言
方言是语言的地域变形,是当地自然风俗和人文的表现。关中方言充分吸收了西安这座千年古城深厚的历史文化营养,成为关中地区文化的重要载体之一。虽然陈忠实先生在著作版《白鹿原》中使用了大量的陕西方言,但在电视剧版本中并没有完全使用关中方言,这样处理主要是考虑到全国观众的语言接受能力。因而在电视剧中出现的些许关中方言,则更具有艺术审美价值。
剧中人物大多是朴素的农民,在他们的日常语言里经常会带有语气词、虚词等词汇,如“干啥哩”(干什么)、“好嘛”(好的)、“美得很”(很棒)等等,这些哩、嘛等语气词,使观众更能感受到地域文化的魅力,塑造乡土农民形象。另外电视剧《白鹿原》中不时会出现一些俗语和歇后语,这些词汇的运用既可以体现汉字“隐含意蕴”的特点,又能达到“言意无穷”的呈现效果。如剧中白嘉轩和鹿子霖因一杆铳子而起冲突,鹿子霖的父亲鹿泰恒说道:“真是羞先人哩”。此后,黑娃和鹿兆鹏搞农运,同农协的人一起在戏台上,将对以田福贤为首的乡约、地主等强恶势力进行批斗。但在这群被批斗的人中,有个人物格外引人注目,那便是鹿兆鹏的父亲鹿子霖,看到这种令人唏嘘的场景,鹿泰恒无可奈何地说道:“啥叫羞先人了?这就叫羞了先人了!把先人羞得在阴司呲牙喱!”此时“羞先人”一词再次出现,表现出他对这种后辈惩罚前辈行为的痛心疾首。“羞先人”是关中方言中的俗语,时至今日仍然被广泛使用,是对某些严重违反职业道德或正常的人伦规范使祖辈蒙羞的批评语。此外,还有“肚子里没冷病不怕吃西瓜”“嫁出的女子泼出的水,卖了的骡马踢过的地”等俗语和歇后语,这些语言的运用恰当、生动、趣味无穷,使整部剧充满乡土生活气息。
二、源远流长的饮食文化
人食百味,茶米油盐。作为中国饮食文化的发祥地之一,陕西创造了中国饮食文化的诸多先河。比如中国最早的宫廷宴——“周八珍”,最早的烹饪学著作《吕氏春秋本味篇》。[2]因而食物与风味早已成为人们了解这片土地的窗口。电视剧《白鹿原》尽可能接近真实地描述自然特征,选取乡民平常典型的生活细节,为剧情的展开提供强有力的依据支撑。因而看过电视剧《白鹿原》的观众,对女人们手持长长的擀面杖在宽大的面板上擀面,男人们手捧粗瓷大海碗,用筷子挑起泼了油亮鲜红辣子、又长又宽的面,蹲在地上大口吞食的画面定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白鹿原》中,油泼面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道具,成为推动剧情发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例如仙草依靠给白嘉轩做的第一碗面而俘获了白嘉轩的心,同样以一碗面作为临终的告别。百灵满月、鹿家寿宴、鹿家喜宴等大场景,面也成为重要的道具参与其中。对于这些乡民真实生活细节的展现,体现了创作者对艺术认真的态度。也使白嘉轩、黑娃等人物形象变得更加具有真实性、立体性。
三、渗透性的儒家文化
“仁”和“礼”是儒学的核心。所谓仁,就是要富有爱人之心,让人人具有生存和幸福的权利。所谓礼,就是要富有敬畏之心。仁的作用是使人民没有造反的必要,礼的作用是使人民没有造反的意识。在电视剧《白鹿原》中儒家文化主要是通过“关学文化”“祠堂文化”两种形式表现出来。
(一)关学文化
在社会的发展中,文化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关学”作为儒学地域性延伸,是在统一性思潮涵盖之下。从北宋至今绵延800多年对陕西文化创造性发展产生深刻的影响。
电视剧《白鹿原》作为弘扬传统儒家文化的窗口,不仅体现了陕西地域文化特色,还反映了深厚的关中文化底蕴。在剧中,能最核心的体现“关学”精神气质的人物莫过于白鹿原上儒家思想的“引领者”朱先生和“实践者”白嘉轩。白嘉轩通过推行《乡约》的形式,将行世为人的理念运用到乡民的日常生活,构成传统乡土文明的灵魂,以礼教仁义对族人进行约束,使乡民心有所爱,行之有序。
剧中,朱先生独闯清军大营时,口中吟唱的那首唐代诗人王维送别诗《送元二使安西》是方升当年吟唱给他听的,此次吟唱一来是想告诉白嘉轩人生需要经历苦难和挫折,才能逐步走向成熟。二来这首诗充满离别之情,朱先生怕他自己过不了这关,便开始吟唱这首有着惜别之情的诗歌。这首诗在推动剧情发展上具有重要的地位,它多次使朱先生和白嘉轩转危为安。例如:当众人束手无策无法帮助因带头农事而被打入死牢的白嘉轩时。白嘉轩的姐姐突然想到了朱先生离家之时留下的一封信,信上写的便是这首诗。同样,当白嘉轩与姐夫朱先生勇闯清兵大本营时,朱先生和白嘉轩在方巡抚的地盘大唱这首诗,有种视死如归,将个人生死度之于外。方巡抚看到朱先生为了乡民不顾个人性命的高尚品格所感动,终于收兵。一首诗演绎了一段佳话,成为历代白鹿人守护白鹿原传统秩序的精神寄托。正如陈忠实先生自身所言:“上世纪初,尽管我们这个民族国衰民穷,腐败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但是存在于我们底层精神世界的东西并没有消亡,它的精神一直传接了下来。”[3]
(二)祠堂文化
为了在时代的变革面前重振宗族的权威,凝聚民心,守护家园,白嘉轩用自己的粮食换取修祠堂的资本感化众人来帮忙。此时祠堂以一种无形的力量,起到了强大的凝聚作用,就像剧中台词所言:“百善孝为先,敬人先敬祖。”在白嘉轩身上儒家的“仁”“义”体现到了极致。即使黑娃个性反叛,还曾打伤自己,但他仍然以德报怨。在黑娃陷入困境后依然去营救,这种行为,不仅反映了他温和,宽厚的品质,同时也与儒家思想中的“仁”相吻合。
在祠堂中设立私塾学堂,祠堂也因此成了儒学思想传播的阵地,为了让子孙后代受到教育,白嘉轩和鹿子霖拜托朱先生引荐一位先生来祠堂教授子孙学业。教育内容是儒家思想和孔孟之道,因而祠堂成为白孝文、黑娃等家族子孙接受传统儒家思想洗礼的地方。从这里开始,他们走上了各自不同的道路。祠堂也成了那个时期具有特定地域文化意义的符号。
地域文化与影视剧创作之间是一种复杂深刻的互动关系。电视剧《白鹿原》呈现了关中特有的空间形式感,使地域文化符号和电视剧叙事贴合,形成统一性,强化了影视剧的文化色彩、地域风格,给人艺术美的享受。因而将中国优秀的地域文化转化为影视作品中的精神内涵、价值范式,为现代社会传播正能量变得愈加重要。
参考文献:
[1]張苓.地域文化的三维艺术叙事——从电视剧《白鹿原》到《红高粱》的乡土呈现[J].吉林艺术学院学报,2017(06):52–56.
[2]王烨、付成程、郑战伟、王恒超、孙欣.浅谈陕西民俗饮食文化——以西安小吃为例[J].农产品加工(学刊),2012(01):100–102.
[3]李荣、洪亚琪、张娟莉.电视剧《白鹿原》中的关中文化解析[J].中国电视,2018(04):109–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