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绽放的丁香
2020-07-04耿叶汪云霞
耿叶 汪云霞
摘要:罗伯特·白英于抗战时期来华,具有战地记者、学者、作家等多重身份。在华生活期间,他用英文撰写了两卷本日记《永恒的中国》和《觉醒的中国》,记录他在战时中国的见闻和感想。白英曾执教于多所大学,其中在西南联大的时间最长,前后达三年之久。他将战时中国喻为“荒原”,视知识分子为荒原上傲然绽放的“丁香花”,认为他们象征着中国觉醒的希望。白英日记详细地记录了他与联大知识分子的交往,为我们了解联大知识分子在战时的生活面貌和精神追求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也推动了西方读者对中国知识分子形象的认知。
关键词:罗伯特·白英;西南联大;知识分子;中国觉醒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罗伯特·白英跨文化叙事中的中国形象研究”(项目编号:18BZW152)
中图分类号:I207.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5982(2020)05-0108-05
英裔美籍作家罗伯特·白英(Robert Payne , 1911—1983)① 致力于傳记、游记和小说的撰写,著作颇丰。1941年白英受英国《泰晤士报》的邀约来到中国,辗转重庆、长沙、昆明、延安、北京等多个城市,1946年离开,在华生活了五年之久。他兼具战地记者、学者和作家等多重身份,先后在战时复旦大学、国立中央大学和西南联合大学任教,与中国知识分子交往颇多。白英创作了多部与中国相关的作品,涉及日记、传记、诗歌编撰、小说等多种形式。在华生活期间,他撰写了《永恒的中国》② 和《觉醒的中国》③ 两卷本日记,记录他在战时中国的见闻和感想。他还与西南联大知识分子合力编选诗歌,出版了《当代中国诗选》④ 和《小白驹:从古至今中国诗选》⑤ 两部诗选。此外,他还写作了《孙逸仙:一副肖像》⑥ 《毛泽东:红色中国领袖》⑦和《蒋介石》⑧ 等传记作品,以及《中国士兵》⑨ 《爱与和平》⑩ 等小说,内容大多与他在中国不同城市的游历经历相关,富有地域文化特色。目前,国内外学术界对白英中国写作研究最多的是他的日记写作。学者多关注白英日记展现的战时中国社会生活、白英与中国知识分子的交往以及他对中国文学与文化的看法等,目前还没有专门的文献研究白英日记对中国知识分子精神的认知。
在《永恒的中国》序言中白英提到:“中国大学在战乱年代遭受的苦难很少被记述,如若这本书能使人们关注到中国大学取得的成就,即便它没有别的用处,也算是达到目的了。”{11} 他在昆明执教达三年之久,熟悉联大知识分子的战时生活与精神面貌。他将战时中国比作T·S·艾略特笔下的“荒原”,认为知识分子是荒原上傲然绽放的“丁香花”,带来中国觉醒的希望。白英日记以微观叙事补充和丰富了宏观历史对西南联大知识分子的记述,有利于深化读者对知识分子形象的感知。
一、战时知识分子的生活和学术环境
日本发动的这场侵华战争使中国沦为 “知识的荒原”,学术资源极度匮乏,知识分子陷入生存与精神的双重困境。白英融入个人的生活体验,记述战时中国知识分子的生存境遇,以片段式的生活场景展现联大师生在战时的艰难处境。作为西方人,白英能以休戚与共的心态看待联大同仁的日常生活,并以日记这种特殊的形式塑造了更加真实鲜活的学者形象,补充和丰富了我们对西南联大知识分子的认知。
白英关注到战争对中国大学的封锁,也记述了西南联大资源紧缺的现实,首先体现在物质资源上。白英曾义愤地感慨道:“在所有的罪行中,对教育犯罪是最大的,日本人正在这样做。”{12} 战争迫使大批中国师生西迁,居住在简陋的屋舍中。白英记录了联大学者家徒四壁的生活环境:“只有一张床,一个木椅,一个黑木桌。”{13} “有时在夜里,老鼠从我的脸上爬过,教授的咳嗽声都会使我苏醒。”{14} 墙体单薄,不但难以挡风,隔音效果也极差。隔壁的谈话声、咳嗽声清晰可闻,学者们很难不受他人的影响而专注精力。战时中国陷入普遍的饥荒,联大师生只有果腹的粗粮,通常是“一碗米饭,一点青菜,几乎没有肉”{15}。营养不足,为了补充维生素C,许多学生跑到户外晒太阳{16},结果过强的紫外线伤害了身体,晒伤就医者不计其数。尽管生活如此艰难,联大师生却没有放弃未来的希望。白英同情联大知识分子的战时遭遇,也由衷地敬佩中国学者在艰苦环境中坚守学术的果敢与坚毅。
其次,白英日记多角度地呈现了西南联大学术资源匮乏的情形。他曾痛心地表示:“一个如此缺乏书籍的大学是如何存在的?看封面,这里几乎没有一本1936年之后单独出版的书籍。那些布满灰尘、被老鼠啃过的书籍,似乎一阵风就可以把他们吹成碎片。”{17} 1937年,日本拉开全面侵华的序幕,中国处于被封锁的状态。外界消息尚难传达,书籍传入更成奢望。中国学者难以知晓学科发展的世界前瞻性进程,研究的难度可想而知。但是战争阻挡了学术资源的传播,却不能阻挡联大人对学术的热爱。白英记录了联大学者对书籍的渴望:“我曾向我的朋友询问战争结束后最想买什么?他思索了一下,只回答了一个字——书。”{18} 朋友的回答使白英震惊,毕竟在战时中国,物质资源已经匮乏到威胁人的基本生存,但联大人还是选择了书籍这种精神食粮,这体现出中国知识分子学术救国的强烈使命感。只有知识可以重塑中国,使古老的东方雄狮重新屹立。对知识的渴望内化成一种精神追求,身体可以忍饥,精神不能断粮。白英以诗人敏锐的洞察力,从他者视角以学者渴求书籍衬托出资源的稀缺。
正如白英所说:“我关注小的细节,以此来构成整体。”{19} 他将中国知识分子置于碎屑的生活细节中,以丰富的事迹刻画了知识分子群体在战争年代中坚守学术道路的艰辛,也展现其学术救国的责任意识,为我们了解战争与革命中的西南联大提供了具有史料意味的传记素材。
二、知识分子的战时选择:学术救国与中西文化交流
在《觉醒的中国》序言中白英写道:“这是一个外国人眼中的中国学生的故事,以及他们在战争后期与和平之初的行为。”{20} 日记具有个人性,是个人生活情感的流露。白英在联大执教时,被中国知识分子迎难而上、爱国求索的精神所感染。他以欣赏的眼光介绍联大知识分子的生活面貌与精神追求,也渴望英语世界的读者关注到中国知识分子在战争语境中的抗争与价值。
白英描写了联大知识分子将专业特长与国家亟需解决的难题相结合,致力产业重建与民族复兴的先驱者形象。白英多次记录联大学者对战后重建的看法:“当战争结束,我(联大学者)想中国最需要的是铁路工程师。第二,也是最持久需要的,是公共卫生工程师。”{21} 联大知识分子具有先驱性的探索精神,在战争中坚守学术,规划产业振兴的蓝图。“地理学家对比了中国与美国的土地结构,通过精密地测量对照,发现中国的矿产资源十分丰富。”{22} 联大学者坚信“即使中国现在很穷,将来会变得富裕”{23}。学术研究的热情不断蔓延,冶金学家、矿产学家纷纷加入勘探选址、钻研铁轨铺设方式的行列。书生本柔弱,战争使一群知识分子承担起学术救国的使命。他们以前瞻性的视野关注战后重建最迫切的问题,基于各自的学科专长,聚焦公共交通、公卫设施、通讯设备等,以科学的理论结合中国的现实,规划民族复兴的产业蓝图。民族危亡之际,爱国成为校园的主旋律。在联大老师的影响下,学生选择专业时首先考虑的是国家需要,而不是个人兴趣。学生修习物理化学、材料科学,渴望投身国家复兴的命脉行业。白英非常钦佩战时中国知识分子的家国情怀,因而在日记中浓墨重彩地予以抒写。他将联大学者探讨战后规划的言论记录下来,既体现出知识分子参与国家建设的热忱,也为我们研究战时中国的建设与发展提供了参考事例。
白英以关切的视角看到了青年学生坚守学术与参军报国两种选择殊途同归的一面。他欣赏青年学生捐躯赴义的果敢,在日记中写道:“学期末将有三四百个学生到军队去做翻译。他们当中有一些可能会牺牲。”{24} 在白英笔下,满怀爱国热情的学生罔顾个人生命,积极报名参军。据史料,联大学生参军历经多次的动员活动。抗战后期,不少学生对国民政府征调参军的用途与正义性存疑,征兵掺杂着强制的因素。但白英的日记里并未提及政府强制征调、军事动员的因素,只突出了联大学生的责任意识与爱国热忱,投笔从戎完全是学生志愿报国的形式。“抗日战争时期,书生报国是知识分子思考最多的一个问题。”{25} 在白英看来,坚守学术是学者的本分,为国家复兴积攒力量。而参军入伍则是更直接的方式,驰骋战场,击退敌军。二者相辅相成,共同构成了西南联大知识分子的抗战之路。
白英经常与联大师生交流中西方文化的异同,从文化差异探讨战争爆发的原因,继而探索异质文化良性沟通的方式,这也是知识分子学术救国的体现。在白英看来,“世界上有四种古老的文明,中国可能是最优秀的,但它对西方来说却是谜一般的存在。西方要么学习它,要么毁灭它,如果双方不能彼此理解,就会有战争。”{26} 这是以西方人的视角解读了近代中国屡遭战争侵略的文化根源。对西方来说,异域中国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他们渴望窥探,却无法深入理解迥然不同的中华文化。面对陌生且具有悠久历史的东方文明,西方人不免恐慌,进而引发摧毁的欲望,继而转为暴力入侵。但战争只能获得“一时的顺从”,并没有从根本上消弭文化差异,只会加剧隔阂,更加不利于异域文化间的交流与相互理解。难能可贵的,白英不是站在“西方中心论”的立场审视中国文化,而是能够从在华生活的实际体验出发,给予中国文化相对客观与积极的评价。在想象的谬误中,“西方人认为中国是神秘的,香水似花香,沉寂如死亡,黑暗像坟墓”{27}。而白英却认为中国并不黑暗,这里总有阳光照耀{28}。他还从绘画创作的角度进一步说明中国人对阳光的喜爱,“绘画中很少运用阴影,事物常以正午的视角呈现”{29}。白英對中国文化的诸多看法是在与联大师生交流时提出的,因为学贯中西的联大学者承担着解读民族文化的重任。他们向白英介绍中国文化,也对中西方文化的差异提出自己的见解,这种经历也说明中西知识分子是可以精神共通,而以尊重和理解的态度共同探索文化交流则不失为有效路径之一。
在此基础上,白英还与联大学者提出了促进中西方交流与理解的两条路径——相互学习与文学传播。学习是一种文化交流的形式,可以打破意识形态和传统观念的桎梏,在增进相互了解的基础上取长补短。中西方已有的学习模式是不对等的,正如白英记述的:“我们(英美人)往中国输送了商人,而不是哲学家;输送了海盗,而不是法官;输送了公共学校的渣滓而不是自己的孩子。而中国却将他们最优秀的学子送往牛津大学和哈佛大学。”{30} 中国以开放的心态学习西方,而西方却更注重资本输出和利益索取。缺乏有效的学习使中西方陷入彼此无法理解的困境,结果只能以战争打破隔阂。这也为当今的中西方文化交流提供了思考借鉴。
白英与联大学者也关注到文学传播对文化交流的推动作用。在白英看来,“优秀的文学作品传达了中国人的美德和思考方式”{31}。《红楼梦》可以比肩《源氏物语》和《追忆逝水年华》,但前者只被翻译成了缩略本,影响远不如后者{32}。因为缺乏有效的翻译输出,中国文学的价值往往被忽视,其中蕴含的历史文化内涵也没能得到发掘,导致“西方对中国还是不了解,对它的历史知之甚少,对中国的看法处于误解的危险中”{33}。提高文学翻译的质量是打破困局的关键,译者在翻译中起着决定性作用。白英倡议“中国文学应该由杰出的中国学者译介,而不是任由西方学者改编”{34},那些学贯中西的联大知识分子则是译介文学的最佳人选。他们熟识中国传统文化,西学经历也使其具备优秀的译介能力。譬如穆旦,曾将自己的诗歌翻译成英文版本,使其作品的情感表达得更加准确。白英也曾与联大学者合编诗选,译介中国诗歌,践行着“由学者翻译”{35} 的主张。
白英日记中展现出西南联大知识分子探索学术救国道路的先锋意识,他们在战争语境下积极构建产业复兴的规划,探讨推动异文化相互理解的路径,既有利于西方世界了解中国,改变对中国文化的认知谬误,又能通过切实的文化探讨,为中国文化走出去、更好地交流与传播提供参考。现代中国知识分子凭借迎难而上、爱国求索的精神成为“知识荒原”上傲然挺立的“丁香花”,因此,也被白英视为中国觉醒的希望。
三、闻一多:“觉醒的中国”之希望
白英记述了联大知识分子将学术救国与追求民主相结合,不畏艰险,“以笔为剑”的责任意识,也对其在战争与革命年代坚持思想的独立、维护言论自由的行为深表敬佩。当他在联大执教时,发现“有一个主题在学生的作文里反复出现—— 一个崭新的、人道的中国即将诞生,知识精英将在其中扮演重要的角色”{36}。他从联大知识分子群体勇敢抗争的言行中看到了中国觉醒的希望。
白英与联大诸多学者都有往来,如梅贻琦、叶公超、张奚若、沈从文、卞之琳等,交往最为密切的是闻一多。他将闻一多视为“现代中国最伟大的学者”{37},时常在日记中谈及这位挚友。闻黎明、侯菊坤主编的《闻一多年谱长编》中也多次提到白英日记对闻一多的描写,可以说,白英的记述有利于丰富和完善我们对闻一多等知识分子群体生活面貌与精神追求的认知。
白英将知识分子视为中国觉醒的希望,以闻一多为例,主要有三个原因:
其一,知识分子具有敏锐的洞察力,对时事保持清醒而前瞻的认知。1944年12月,抗战尚未结束,闻一多就多次与白英提及自己对内战的担忧。他洞悉战争形势,也对国民政府的专制走向了然于心。“我有信心,日本人很难再掀起波澜。”{38} 他认为内战才是中国人民面临的最大的威胁{39}。国民党为了维持“一党独裁”的统治,到处散播“民盟是共产党的尾巴”的言论。闻一多敏锐地洞察到这一言论背后的政治意图,作为民盟成员,他对此给予了义正辞严地反击:“民盟不是某个党派的尾巴,而是中国人民的尾巴。”{40} “没有内战,拥有长久的和平,如到必要之时学者将会为之而战。”{41} 闻一多以刚正的姿态反击狡黠的话语,用犀利的言辞击穿政治的谎言。他渴望和平,也表达了知识分子为和平而战的坚毅与决心。
其二,知识分子坚持民主自由,承担着启迪民智、为民发声的使命。知识分子作为最先觉醒的群体,敢于针砭时弊,争取言论自由。萨义德在《知识分子论》中提到现代知识分子的政治立场:“在艰难的时刻,知识分子是支持国家的理念重要,还是批评更为重要。我采取的立场是:批评更为重要。”{42} 闻一多的言行便体现出这种特性,即使在战争年代,他仍对政治保持清醒而独立的认识。他曾与白英提及自己创办并担任主编的刊物:“这是一份专属校园的刊物,我将其取名为《觉醒的中国》。”{43} 这不禁使人联想到白英将日记命名为《觉醒的中国》的用意。或许是受到闻一多的启发,白英将此日记视为记录联大知识分子言行与精神的载体。1945年1月,白英记录了自己在翠湖公园偶遇闻一多的情形:“他心情沮丧的走在路上。他的刊物被无限期停刊了,一旦发表他将会被逮捕。他去了一个又一个出版社,身后一直有人跟踪。”{44} 《闻一多年譜长编》中对此事也有所记载{45}。诚然,在战争语境中,西南联大知识分子承担着“提出议题”的社会使命。组织发行刊物,对与民众生活相关、一般公民不敢直言的话题发表见解。尽管当是言论自由受限,很多知识分子却不顾个人安危,用真诚而又睿智的话语警醒世人,他们以知识为武器,以振聋发聩的言辞提请政府关注。
其三,知识分子还具有敢为时代先驱、舍生取义的精神。1946年7月15日,白英即将离开中国,却听闻挚友被暗杀的消息。他在日记中直接以“噩梦”为题,控诉国民党特务的暗杀行为,缅怀了闻一多在“一二·一”事件后为民主四处奔走呼号的正义者形象。闻一多在四烈士{46}的出殡仪式上走在队伍前列,并当众发表演讲称“学生不会白白牺牲,为民主自由抗争是值得的”{47},“这使他树敌众多,我们担心他会因此搭上自己的性命”{48}。作为一个旁观者,白英尚且意识到闻一多身处的险境,而闻一多自己却浑然不顾。作为觉醒的先驱,他将自己暴露在政府与公众之间,想用一腔热血唤醒蒙昧的民众,给统治者以当头棒喝。战争使这些柔弱的书生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奋而承担起针砭时弊的社会责任。
白英推崇以闻一多为代表的西南联大知识分子的精神品格,即严谨踏实的学术态度、清醒而独立的先锋意识、坚守民主自由的信念、不畏强权大义凛然的气节。他从这些知识分子身上看到了中国取得抗战胜利、重获自由和平生活的希望,也就是中国觉醒的希望。白英将联大知识分子强烈的爱国热情和社会责任感写入日记,将其塑造成觉醒的先驱者,充实了西南联大知识分子的形象,也为西方世界了解中国知识分子在战争环境下的求索与抗争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在抗战的大背景下,西南联大知识分子的精神追求具有世界性意义,可以激励世界范围内遭受苦难的人民勇敢地走上抗争之路。
结语
白英曾感慨道:“如果中国由学者和学生掌权,我觉得更有希望。”{49} 他曾明确表示自己的日记与政治无关{50},这里所谓的“掌权”与其说是一种政治概念,倒不如说是他希望学者在国家建设中的作用得到重视。从人道主义出发,白英呼吁统治者悉心听取学者的建议,采取更加理性化、系统化的治国策略,而不是一味地诉诸武力。日记具有个人性和碎片化的特点,白英的记述偶尔未免有些浮泛,他对知识分子的评价也夹杂着个人的情感经历,有过分夸赞的嫌疑。但他充分肯定了知识分子对国家发展建设的重要作用。在白英看来,知识分子高瞻远瞩,敢于探索荒芜的领域,担任觉醒的先驱。因不愿过多探讨政治,白英只是基于对中国知识分子群体的欣赏,浓墨重彩地抒写了他们在战争语境中不屈抗争的事迹,也渴望更多人关注到他们的价值与创造力。
抗战时期是中国现代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时段,西方世界也十分关注战时中国的状况。与拉贝、魏特琳、奥登等外国人士在抗战时期写作的中国日记相比,白英关注到了中国的知识分子群体。他以独特的学者视角理性审视战时中国,并展现了联大知识分子在战争背景下的学术抗争与精神面貌,这是其独特之处。难能可贵的是,白英作为一个西方人,能够摒弃某些先入为主的观念,以接纳乃至欣赏的眼光看待中国文化与知识分子精神,这种宽宏的胸襟和视野也为我们当今的中西方文化交流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注释:
① Robert Payne,直译为“罗伯特·佩恩”,白英是他的中文名。目前学术界普遍将其称为罗伯特·白英,简称白英,本文沿用这种称呼。
② Robert Payne, Forever China, New York: Dodd Mead and Company, 1945.
③ Robert Payne, China Awake, New York: Dodd Mead and Company, 1947.
④ Robert Payne (ed.), Contemporary Chinese Poetry, London: Routledge, 1947.
⑤ Robert Payne (ed.), The White Pony: An Anthology of Chinese Poetry from the Earliest Times to the Present Day, New York, The John Day Company, 1947.
⑥ Robert Payne, Sun Yat-sen: A Portrait, New York: The John Day Company, 1946.
⑦ Robert Payne, Mao Tse-tung: Ruler of Red China, New York: Henry Schuman, 1950.
⑧ Robert Payne, Chiang Kai-shek, New York: Weybright and Talley, 1969.
⑨ Robert Payne, The Chinese Soldier, and Other Stories, London: Heinemann, 1945.
⑩ Robert Payne, Love and Peace, London: Heinemann, 1945.
{11}{12}{13}{14}{15}{16}{17}{18}{19}{22}{23}{24}{26}{30}{31}{33}{50} Robert Payne, Forever China, New York: Dodd Mead and Company, 1945, p.vii, p.194, p.480, p.480, p.470, p.210, p.475, p.315, p.ix, p.505, p.505, p.498, p.517, p.35, p.516, p.516, p.ix.
{20}{21}{27}{28}{29}{32}{35}{37}{38}{39}{40}{41}{43}{44}{47}{48}{49} Robert Payne, China Awake, New York: Dodd Mead and Company, 1945, p.vii, p.102, p.21, p.21, p.28, p.73, p.174, p.249, p.1, p.289, p.289, p.289, p.7, p.238, p.260, p.418, p.90.
{25} 聞黎明:《抗日战争与中国知识分子:西南联合大学的抗战轨迹》,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第188页。
{34} Robert Payne, The White Pony: An Anthology of Chinese Poetry from the Earliest Times to the Present Day, New York: The John Day Company, 1947, p.xxviii.
{36} [美]易社强:《战争与革命中的西南联合大学》,饶佳荣译,九州出版社2012年版,第277页。
{42} [美]爱德华·W·萨义德:《知识分子论》,单德兴译,三联书店2016年版,第122页。
{45} 闻黎明、侯菊坤编:《闻一多年谱长编》(下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835页。
{46} 指“一二·一”事件中牺牲的四位青年:潘琰、张华昌、李鲁连和于再。
作者简介:耿叶,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上海,200240;汪云霞,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上海,200240。
(责任编辑 庄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