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贵州晴隆“喇叭苗”土话的文白异读及其历史文化背景

2020-06-30吴伟军

贵州民族研究 2020年5期
关键词:土话喇叭方言

吴伟军

(贵州师范大学 文学院,贵州·贵阳 550025)

“喇叭苗”以“戍兵屯田”的方式陆续进入贵州北盘江流域,现有总人口20余万。在落籍贵州几百年的繁衍生息中,“喇叭苗”既保留了中原荆楚文化的遗风,又融合当地少数民族的文化元素,形成自己独特的宗族特色和民俗文化,并由此成为屯堡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喇叭苗”没有独立的民族语言,他们的交流语言是汉语方言,我们称“喇叭苗”汉语方言,有土话和客话之分。当地俗称“喇叭话”。目前,屯堡文化中,语言学的研究成果相对较少,尤其是语言学跟其他学科融合的综合性研究成果十分匮乏。分析贵州晴隆“喇叭苗”土话文白异读的特点及形成模式,进而通过探讨“喇叭苗”汉语方言的形成及其内部分化的历史文化背景,为文白异读的历史层次及形成模式寻求非语言因素的解释。

一、“喇叭苗”汉语方言及其内部差异

“喇叭苗”汉语方言是贵州省境内由屯戍产生的军话方言岛,同时也是少数民族在长期汉化过程中转用汉语的结果,其内部有一定的差异。

(一) 地域差异

“喇叭苗”汉语方言沿北盘江两岸晴隆、普安、六枝、盘州、水城五县市分布,因分布的县市不同呈现出一定的地域差异。

(二) 年龄差异

“喇叭苗”汉语言言分新派和老派,在音系和音值上都存在一定的差异,以晴隆长流为例,土话新老差异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第一,新派有出现声母[f]的趋势;第二,新派泥来母字有相混的趋势;第三,[ʉ]、[u]两个音位在新派中合为一个音位[u];第四,咸山摄细音字与曾梗深摄文读音在新派中有合流的趋势。

(三) 土客差异

“喇叭苗”语言社区有土话和客话之别。土话语音特点与湘语娄邵片接近,它与周边西南官话差异很大,不能相互交流。客话,是杂有土话成分的西南官话。“喇叭苗”对外交流一般使用客话。我们调查发现,土话和客话不仅有功能上的差异,更与其地域分布有密切联系。

二、“喇叭苗”土话文白异读及其区分条件

文白异读是一种与汉字字形字义密切相关,跟语体风格紧密相连的系统性又音。“喇叭苗”土话文白异读十分丰富,两个以上的文读音或白读音,显示了方言形成过程中不同的历史层次。以贵州晴隆长流乡“喇叭苗”土话为例,从古今语音演变规律和今音语音结构提出土话文白异读的区分条件,剖析其历史层次。

(一) 声母的异读及其区分条件

声母的文白异读,有单纯声母的变化,也有的则伴随了韵母和声调的变化。

1. 古全浊声母

一般来说,“喇叭苗”土话古全浊声母舒声韵和个别入声韵字今读清音是文读,今读浊音是白读;入声韵今读不送气清音是文读,今读送气清音是白读。例字如下,文白读用“/”隔开,前文读,后白读。

(二) 韵母的异读及其区分条件

(三) 声调的异读及其区分条件

三、“喇叭苗”土话文白异读的历史层次及形成模式

文白互竞、混杂、沉积在一个共时的语音系统中,对其历史层次的剥离和剖析有助于我们对方言早期面貌的认识。考察“喇叭苗”土话文白异读的历史层次和形成模式可帮助我们从语言学的角度认识清楚“喇叭苗”的宗族来源和内部分化,厘清“喇叭苗”汉语方言的形成过程和内部分化情况。

(一) “喇叭苗”土话文白异读的历史层次

我们全面考察“喇叭苗”土话相同语音地位的汉字的异读,参照系统的参差来辨识其文白异读。通过与“喇叭苗”客话、来源地方言、周边西南官话语音的共时和历时比较,“喇叭苗”土话文白异读可分四个音韵层次:

ⅰ新文读层:受西南官话影响产生的文读(从明末开始一直持续至今,尤其20世纪80年代后影响越来越大)

ⅱ旧文读层:受早期江淮、中原官话的影响产生的文读(明清时期至今)

ⅲ新白读层:源于老湘语文读层(明清时期至今)

ⅳ旧白读层:源于老湘语白读层,偶见上古音残迹(可追溯到元代以前)

从“喇叭苗”土话声、韵、调的文白异读及其区分条件可以看到并不是每一类文白异读都解析得出四个层次,有的异读体现其中两个层次,有的异读可以同时体现三个层次,能同时体现四个层次的异读,只有个别字。例如:古全浊声母舒声今读清音,这属于新文读层,今读浊音,属于旧白读层,源于老湘语白读。假摄三等、咸山摄三四等入声今读[iai]、[ai]韵是新文读层,今读[i]韵属于新白读层,源于老湘语文读,今读[iɑ]、[ɑ]韵属于旧白读层,源于老湘语白读。

由于语音历史层次的丰富性,具体到方言中就会体现为一字多音的文白异读。举例如下:

(1) 一个音文读,两个音白读。

images/BZ_147_407_2469_447_2509.pngimages/BZ_147_406_2534_446_2574.pngimages/BZ_147_407_2610_446_2650.pngimages/BZ_147_406_2686_446_2726.pngimages/BZ_147_407_2751_446_2791.pngimages/BZ_147_407_2816_446_2856.pngimages/BZ_147_406_2888_446_2928.png

(2) 两个音文读,一个音白读。

?

(3) 一字四音的文白异读。

?

1. 一字三音的文白异读

(二) “喇叭苗”土话文白异读的形成模式

关于文白异读的形成模式,学术界一般达成共识的有相互借用、权威方言影响、强势外来语重叠覆盖。李蓝在分析北京话和贵州毕节话文白异读特点的基础上还提出了方言混合的模式:“这种文白异读显然和其他以某一方言的本来音系为基础,受外方言影响而形成的异读不同。”[2]文白异读反映的语音差异实际上是方言差别,文白两种读音同时形成,没有时间先后顺序。

“喇叭苗”土话文白异读的形成既有权威方言的影响,又有方言混合的模式。其中,新文读层是权威方言的影响造成的,是最晚近的层次,有的音甚至是近10-20年才形成的。由于电视、电脑、手机的普及还有新媒体的影响,造成大量新词新语进入“喇叭苗”的生活,词语借贷不断发生,新字音就会不断产生。比如,“辣”原来只有一个读音“lei35”,后来引进经济作物辣木,遂产生新的文读音“lɑ13”。

“喇叭苗”土话旧文读层跟白读层的关系则应归结为方言的混合。在“喇叭苗”汉语方言形成之初,语言成分也并不单纯。来自不同地区(主要是湖南宝庆府,也包括安徽、江苏、河南等地)移民汇聚在特定的居住地后,就会选择通用语进行交流。一般来说,系统简明、属于官话系统的音系会取得通用方言的地位,系统复杂的湘赣方言会以两种形式保存下来。其一是作为小众方言通行于部分移民之中,其二是以特殊音值、特定词汇、特殊句法格式残存在通用方言之中。“喇叭苗”土话就是以小众方言的形式通行在部分移民后裔之中的。客话是当地的通用方言,一定程度上带有湘赣语的色彩。小众方言和通用方言之间和谐共处,长期接触,在双方的语言系统中都会留下相互影响的印记。“喇叭苗”土话的旧文读层就是来自宝庆府的老湘语跟安徽、河南等地的官话混合的结果。从时间上说,这种混合起始于“喇叭苗”始祖的移民。土话新白读层跟旧白读层则是宝庆府移民带来的,500-600年前的老湘语本身就存在着文白异读,这就可以解释旧白读层留存上古音的残迹。

四、“喇叭苗”土话文白异读特点的历史文化阐释

方言演变的历史及地理分布类型跟移民迁徙历史、迁徙方式等因素密切相关。“喇叭苗”土话文白异读历史层次和形成模式可以追溯到其宗族的形成及其内部分化。

(一) “喇叭苗”的源流及其分布

“喇叭苗”及其方言滥觞于明代卫所屯田制度。“明以武功定天下,革元旧制,自军师达于郡县,皆立卫所……征伐则命将充总兵官,调卫所军领之,既旋则上所配印,官军各回卫所”[3]。数量庞大的军事移民由此产生,在移居地形成大大小小有别于当地土著的地理文化单元,具有独特民俗文化风貌。

1. “喇叭苗”始祖入黔缘起

今晴隆、普安、盘州等地处滇黔驿道,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其在明初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据《黔南识略》卷二十八《安南县》载:“明洪武十五年置尾洒卫,寻废。十七年,置尾洒驿。二十年,置尾洒递运所。二十一年,置尾洒站及尾洒堡。二十三年,置安南卫(按:在今晴隆县),治江西坡(按:在今普安县)。二十五年,迁治尾洒堡,属贵州都司。”[4]这开启了明朝大批军籍移民浩浩荡荡进驻贵州北盘江流域的历史。从移民的时间上说,明代军籍移民入黔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屯戍聚居、世代承袭的卫所制度使其成为一个持续性的历史过程,甚至从明初一直持续到明中叶。因此,“喇叭苗”汉语方言的形成也是持续性的过程,这造成了系统的差异。从移民的来源上说,明初宝庆府所辖范围较宽,若能详细考察“喇叭苗”先祖的籍贯将有助于我们参照来源地方言的特点阐释文白异读的形成及其历史层次。

2. 史料追索和家谱、族谱参证

“喇叭苗”先祖入黔的最早记录是《明太祖实录》:“初,官征云南,指挥使张麟统宝庆土军立栅江西坡屯守。至是,以其地炎瘴,乃徙于尾洒筑城,置卫守之。”[5]史书中未详细记载落籍贵州的“宝庆土军”的具体人数、进驻时间和籍贯。我们从《中国明朝档案总汇》中记载的卫所武职选簿中考察和推测“喇叭苗”入黔先祖的籍贯和进驻时间。由于明代卫所镇守屯戍是世袭制,推测基本符合事实。我们以家族为纲,每一个家族选择一位军官作为代表来具体统计。安南卫武职选簿中收录的武职资料一共121名,有113名注明籍贯。这些世袭军官,来自湖南的占很大优势,共31 位,占可确定籍贯官员人数的比例为27.43%。其中原宝庆府辖区的人数最多,首当其冲就是武冈籍军士,共16位,邵阳和新化,分别是6 位和4位;除了湖南,安徽籍军士人数也非常多,共28位,占可确定籍贯的官员人数比例为24.78%,以滁州(含定远、来远) 人数最多,达11 人。江苏、浙江、湖北、河南、河北等地的世袭军官人数分别是15、7、6、5、5位。

从武职选簿的非完整性记录中,可大致了解到武职进驻落籍的时间集中在明代初年至明中期,也就是洪武二十年(1387年)、二十二(1389年)以及弘治四年(1491年) 至十一年(1498年) 之间。同时,武职选簿一定程度显示了明代安南卫军的籍贯,其记载的都是获得一定职位的官员,大量的士兵和家属很难考证其确切来源。据研究,安南卫武职籍贯南直隶所占比重较大;但军队的主体来源是宝庆土著居民,他们是明政府在安南设卫前后,从民间垛集为军的[6]。

参证家谱、族谱,我们发现明代进驻贵州北盘江流域的军士主要有邓、龙、李、刘、黄、王、罗、胡、唐、陈、任等姓氏。邓氏是本地最早的军籍移民,在北盘江流域繁衍生息25代,有500多年历史,入黔始祖邓荣宗。晴隆县长流乡《邓氏族谱》 (手抄本) 载:“吾祖湖广籍,宝庆府武冈州,小地名牛栏山(在今湖南省邵阳市洞口县境内) 明朝初年,因黔南红苗策反,洪武祖调北征南。吾祖钦奉洪武御旨,己酉年领兵入黔。……。攻克后,驻兵安南营。”与邓氏一起进入贵州的有罗、戴、黄等姓氏,龙、李、刘等姓氏则相对较晚。据碑刻的龙氏家谱《派衍湖广宝庆》记载,龙氏祖籍湖南省宝庆府武冈州,最早入黔的龙姓传到23代。不过普安、晴隆一带的龙氏始祖入黔时间偏晚,至今约20代,入黔时间是明朝中晚期,始祖是龙筑松。据《长流李氏简谱》记载,李氏入黔始祖李昶,光绪年间(1871-1908年) 《李氏家谱》载,李昶祖籍是湖南衡州府耒阳县车马村。进入长流乡的始祖公是李昇,属于抽调的兵丁。据李昇墓碑所刻碑文,其籍贯为湖广宝庆府新化县牛栏上洞乡(今湖南省新化县田坪镇)。各地“喇叭苗”李氏传承的代数也不尽一致,最多23代,最少18代,入黔时间是明代中期以后。落籍贵州的刘氏和李氏有血脉渊源,入黔时间相仿。据手抄本《刘氏宗谱世系》记载,刘氏祖籍江西吉安,迁入湖南新化多年,征南战争爆发以后,刘氏族人属被抽调的兵丁,落籍安南卫。最先迁入的是刘亥,之后刘聪、刘靖与李氏始祖李昇一起进驻长流,繁衍生息,至今22代。

3. 异源合流的“喇叭苗”宗族的形成

“喇叭苗”宗族的形成是异源合流。湖南宝庆籍兵士在移民中占很大优势,但非宝庆籍兵士也有陆续的迁入。按明代军事制度,兵士必须婚配,据《明会典》载:“如原籍未有妻室,听就彼婚聚。有妻在籍者,就于结领内备开妻室氏名年岁,责令原籍亲属,送去完聚,亦取回照。”[7]“喇叭苗”“庆坛”歌调:“大田栽秧窝对窝,祖公来了有祖婆,湖广祖婆请来了,这里祖婆更欢乐。”部分军士由原籍解送妻儿到贵州,一部分军士与当地土著民族妇女结合繁衍至今。这客观上增加了移民数量,加剧了民族的融合与语言的接触。

就占优势的宝庆籍土军而言,也并不是来源纯粹单一的群体。宝庆府,唐末为邵州地,南宋理宗用自己年号命名其领地,于宝庆元年(1225年) 升邵州为宝庆府,治所邵阳。宋元时期,宝庆府境内为苗族、瑶族聚居地,汉族移民并不多,其主要来源是江西吉安籍。明洪武时期宝庆府辖地范围较广,包括今天邵阳、洞口、新化、武冈、城步、隆回、新宁等地(这些地区今方言属老湘语)。谭其骧《湖南人由来考》:“湖南地在古为苗、蛮所聚居,本非汉家之故国。依理除苗、蛮外,自无所谓土著;凡是汉人,莫非他处徙移而来者。但徙移既久,年远代湮,子孙或不复能忆其祖宗所自来,乃有以土著称者焉。”[8]

由此可见,北盘江流域的“喇叭苗”始祖有明代湖南宝庆府的世居汉民(这些汉民更早是从江西等地迁徙进湘的),也有宝庆当地苗、瑶土著,同时还有安徽、湖北、江苏、浙江、河南等地的汉族移民。移民来源地有参差,时代当然也有一定的差异,洪武十四年(1381年) 仅仅是一个迁徙的起始年代,“喇叭苗”宗族其形成的关键时期从明初一直持续至明中叶。

(二) “喇叭苗”汉语方言的形成及其分化

“喇叭苗”宗族语言的来源是十分驳杂的,这跟其宗族形成是异源合流密不可分。为什么“喇叭苗”始祖有相当一部分是湖南苗瑶土著,入黔后又曾与贵州仡佬族、瑶族婚配,他们的语言却不是少数民族语呢?据曹树基《中国移民史》:“宝庆府宋元时期的苗蛮多托为汉族,且皆已汉化。”[9]这当然也包括其语言由少数民族语言逐渐汉语化。湖南湘西南苗瑶平话、广西壮族、瑶族平话也均属于少数民族汉语。“语言的总体面貌已是汉语,但语言持有者不是汉族,语言的深层还保留着一些原语言的成分”[10]。

1. “喇叭苗”汉语方言的形成

“喇叭苗”汉语方言属于屯戍产生的方言岛,是明代军籍移民在长期聚居的情况下形成的一种特殊的少数民族汉语。其形成的历史文化条件可归结为三点。

第一,特殊的军事使命、宗族意识和文化身份强化了移民内聚力,使军屯文化的形态明朗化,这是方言形成的催化剂。这些明代皇朝军队的移民用先进的生产方式代替了落后的刀耕火种,在自然条件恶劣的北盘江流域栽种水稻、小麦和各种杂粮。建立了以十二生肖命名的集市,进行商品交易。在特定的地域空间和历史文化背景下,他们既是背负军事使命的征服者,又是荒山野岭的开拓者,同时还是背井离乡的落魄者。这铸就了“喇叭苗”特殊的族群性格,讲究伦理,崇尚礼仪、坚韧克俭。作为族群识别标志及文化身份象征的语言无疑在塑造文化个性上承担了重要角色。

第二,沿交通干线屯戍聚居是方言形成的必要条件。明王朝实行卫所屯田制,军士不能擅自回原籍,在移居地广开驿道,亦兵亦农,世代驻守。“喇叭苗”密集分布的地区,就曾是由黔入滇的重要驿道。这加强了移民内部的交流,也相对隔断了移民与土著、移民与来源地之间的联系。方言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走上了与来源地方言完全不同的发展道路。

第三,家族式迁徙及传统意义的婚姻是移民语言特征得以留存的重要原因。如前所述,“喇叭苗”先祖入驻贵州时,携带家眷。这促使移民间的交流更方便,很多来源地方言特征得以留存。同时,同姓不婚、与外族不婚的传统婚姻进一步使得包括方言在内的族群文化在相对封闭的条件下得以传承、积淀和固化。

2. “喇叭苗”汉语方言的分化

“喇叭苗”汉语方言的分化有两个方面,一是地域分化,北盘江流域不同聚居地的“喇叭苗”,方言存在着地域性差异。二是社会分化,即分为土话和客话。不过,由于移民来源驳杂,土话和客话之分并非单纯的社会方言变体,其实更多掺杂来源地方言不同的因素。

一方面,“喇叭苗”语言社区是稳定的双方言区,绝大多数“喇叭苗”都是双方言者甚至第三语者。“从语言在社会生活中使用的功能出发,语言也是分层级的。”[11]较权威或者音系较简单的语言(方言,下同) 属高层级,威望较低或音系较复杂的语言属于低层级。在同一个语言社团内,高层级的语言用于较庄重、较正式的场合,甚至进一步发展为言语社团的通用语言。我国言语社团除高层语言和低层语言外还有顶层语言,即普通话。“喇叭苗”客话和土话就是高层语言和低层语言的区别,客话音系较简单,由高层语言逐渐发展为通用语言,用于对外沟通及较正式的场合。土话音系复杂,主要用于家庭内部交流,是小众方言。

另一方面,在“喇叭苗”言语社团中,土话和客话不仅有使用功能上的差异,同时也是以人群和村寨来区分的。以晴隆县长流乡为例,在长流村通行的是客话,能讲土话的人都是外村搬迁或嫁入至此的。然而杨寨村却与此相反,除少数村民组之外,全村基本通行土话,大多数村民均能使用土话。双龙、凤凰等村是苗族和布依族杂居的村寨,语言生活状况尤为复杂,很多“喇叭苗”既会讲土话,也会说客话,同时还会说布依语。

五、结语

“喇叭苗”汉语方言从纷繁驳杂的语源地迁徙至大山深处的北盘江流域,保留了很多源方言古老的成分,在长期的语言接触中,又受到周边西南官话的持续影响。同时,其内部的土客分化既有来源地方言的差异,又形成了功能上的分化。这使得“喇叭苗”土话的文白异读呈现出历史层次驳杂、形成模式多样的特点。

猜你喜欢

土话喇叭方言
方严的方言
方言
喇叭盗窃案
说说方言
留住方言
我们班的“大喇叭”
永州市蓝山县竹管寺土话亲属称谓探析
江永桃川土话的助词
语言现象,千变万化——析贺州等地土话现象
湘南濒危土话的程度分级及其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