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贸易关注视角下技术性贸易壁垒对中国茶叶出口的影响

张映红

（南京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江苏南京 210095）

1 引言

随着关税及贸易总协定/世界贸易组织等国际多边组织的有力推动，关税等传统贸易保护措施对贸易的限制作用日益削弱，非关税壁垒，尤其是技术性贸易壁垒问题日益突出。原则上，技术性贸易壁垒旨在保护人类、动植物的生命与环境，保证贸易商品的质量和防止欺诈行为。然而，与配额、禁令等其他非关税壁垒相比，技术性贸易壁垒更为灵活和隐蔽，因此技术性贸易壁垒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国家贸易，甚至造成不公平的歧视和变相的贸易限制。

茶叶是我国传统的优势出口农产品。2018年，我国茶叶种植面积234.773万公顷，生产量262.514万吨①数据来源：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出口贸易额达20.196亿美元②数据来源：联合国商品贸易数据库（UN Comtrade）.，均位列世界首位。然而，随着我国茶叶出口规模的快速增长，美国、日本、欧盟等国家频频对我国茶叶设置严苛的技术性贸易壁垒，阻碍我国茶叶出口。近年来，我国茶叶出口情况不容乐观，虽然出口贸易额整体呈上升趋势，但出口增速大幅下降，2017年甚至出现负增长。鉴于此，如何合理评估技术性贸易壁垒对我国茶叶出口的影响，推动我国茶叶出口贸易持续高质量发展是当前亟需研究的问题。

而我们注意到，现今WTO成员国在TBT/SPS委员会会议上提出的特别贸易关注已成为化解出口目的国技术性贸易壁垒的重要选择。具体而言，若一国实施的技术性贸易措施给其他成员国造成贸易障碍，那么该成员国可在会议上以特别贸易关注的形式对此提出质疑，是成员国要求调整或取消不合理措施的有效途径。当前，中国也积极运用特别贸易关注机制应对他国设置的技术性贸易壁垒。然而，中国运用这一机制的能力与发达国家存在较大差距，对该机制的研究也尚未受到国内学者的重视。鉴于此，本文将基于特别贸易关注视角探讨技术性贸易壁垒对我国茶叶出口的影响。以特别贸易关注为视角一方面丰富和发展了相关研究，另一方面可为中国合理运用特别贸易关注机制应对技术性贸易壁垒，促进茶叶的顺利出口提供一定借鉴和参考，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2 文献综述

随着特别贸易关注的广泛运用，对其的研究逐渐增加。Cricelli和Groeschl（2016）以特别贸易关注衡量SPS措施的严苛程度，研究得出，SPS措施降低了农食产品的出口可能性，但一旦进入目的国市场，出口量反而会增加[1]。国内研究大都停留在定性分析，如孔祥威和阮慧君（2018）对特别贸易关注的议题主题、关注目标、运用趋势以及与中国有关的特别贸易关注情况进行统计分析，认为我国对特别贸易关注机制的有效运用将成为应对技术性贸易壁垒的重要举措[2]。

与此同时，国内外学者就技术性贸易壁垒对农产品的贸易效应也进行了大量研究。Ferro等（2015）使用农药的最大残留量测度技术性贸易壁垒，结果表明，技术性贸易壁垒降低了出口贸易可能性[3]。Kapuya（2014）以关税等价法度量技术性贸易壁垒，研究得出，技术性贸易壁垒显著阻碍了南非橘子的出口[4]。就茶叶而言，许咏梅和高启杰（2006）将贸易伙伴国实施技术性贸易壁垒的重要年份设为虚拟变量来衡量技术性贸易壁垒的严苛程度，研究表明国外技术性贸易壁垒的实施阻碍了我国茶叶的出口贸易[5]。顾国达等（2007）运用类似的方法得出日本技术性贸易壁垒的实施对中日两国的茶叶贸易存在显著负面影响[6]。

通过对文献的梳理可知，虽然前人已对特别贸易关注和技术性贸易壁垒进行了深入研究，从而给本文提供了理论基础，但现有研究仍存在一定缺憾：第一，国内学者对于特别贸易关注的研究仍集中于定性分析；第二，在考察技术性贸易壁垒对我国茶叶出口贸易的影响时，前人通常将贸易伙伴国实施技术性贸易壁垒的重要年份设为虚拟变量来衡量技术性贸易壁垒的严苛程度。而事实上，虚拟变量法时间界点的选择标准受到质疑，且无法体现技术性贸易壁垒的连续性和一惯性。鉴于此，本文将以WTO的特别贸易关注衡量技术性贸易壁垒的严苛程度，来探讨技术性贸易壁垒对中国茶叶出口的影响。相对于虚拟变量法，特别贸易关注指标的优势在于：①其为年度指标，从而可保证技术性贸易壁垒的连续性和一惯性；②其报告的是给出口国造成贸易障碍的措施，能更准确衡量技术性贸易壁垒的严苛程度。本文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理论层面上，本文将特别贸易关注作为技术性贸易壁垒的测度指标，既克服了以往指标的不足，使实证结果更为准确可信，也将特别贸易关注进一步运用到定量分析当中，丰富和发展了相关研究；从实践层面看，基于特别贸易关注视角进行研究可为中国合理运用特别贸易关注机制应对和化解技术性贸易壁垒，促进茶叶出口贸易的顺利发展提供有益的借鉴和参考。

3 典型事实

3.1 中国茶叶出口贸易现状分析

入世以来，我国茶叶出口贸易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贸易规模不断扩大。2001年，我国茶叶出口贸易额仅为3.648亿美元，而2018年已增长至20.196亿美元，年均增长率高达10.590%。与此同时，我国茶叶的世界市场占有率也由2001年的7.121%提高至2018年的13.030%，在国际市场中占据重要地位。

图1 2001-2018年中国茶叶出口额和增长率

然而，为限制我国茶叶出口贸易的顺利发展，美国、日本、欧盟等发达国家或地区通过制定严苛的农药残留量标准、提高技术法规和要求等方式对我国茶叶出口设置技术性贸易壁垒，我国茶叶出口频频受阻。由图1可看出，2001-2016年间，我国茶叶出口整体呈稳步增长的趋势，除受金融危机的影响，2009年的增长率下降至3.055%外，增长率维持在15%水平上下波动。然而，2017年的茶叶出口额却比2016年减少近1亿美元，增长率由2016年的18.299%陡然降为-4.704%。虽然2018年的增长率出现回升，但仍远低于先前水平。

3.2 中国提出的与茶叶相关的特别贸易关注分析

WTO的TBT委员会和SPS委员会每年在日内瓦召开三次例会，从而为成员国进行磋商和谈判提供场所。在例会上，各成员国可提出“特别贸易关注”就有争议的措施或议题进行商讨。农业中的技术性贸易壁垒既包括TBT措施，也涉及SPS措施。据WTO/TBT-IMS的官方数据，2001-2018年WTO成员国就TBT措施共提出518项特别贸易关注，就SPS措施提出439项特别贸易关注。关注提出国不仅包括发达国家，也涉及发展中国家甚至是最不发达国家。由此可见，作为应对技术性贸易壁垒、解决贸易纠纷的重要途径，特别贸易关注已为众多成员国所运用。

就中国而言，2001-2018年中国共提起38例与农产品相关的特别贸易关注。其中，涉及到茶叶的特别贸易关注有7例，措施实施国为日本和欧盟。作为我国茶叶出口的重要目的地，日本和欧盟通过设置严苛的技术性贸易壁垒阻碍我国茶叶出口，对此我国积极运用特别贸易关注机制对其实施的不合理措施进行反制。这不仅说明特别贸易关注已成为我国解决贸易纠纷、应对茶叶技术性贸易壁垒的有效途径，也表示本文采取特别贸易关注这一指标衡量茶叶技术性贸易壁垒的严苛程度是合理的。

4 实证结果与分析

4.1 模型构建

本文将基本引力模型进行拓展，引入特别贸易关注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关税、中国GDP、茶叶进口国GDP、进口国贸易开放度以及两国贸易距离等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实证检验特别贸易关注视角下技术性贸易壁垒对我国茶叶出口贸易的影响。具体模型如下：

其中，下标i表示中国，下标j表示茶叶进口国，k为HS6位码的茶叶，t为年份。核心解释变量特别贸易关注定义为，若t年中国对进口国j的茶叶k存在一项特别贸易关注，则取值为1，否则为0[7]。表1为实证分析中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4.2 结果分析

本文运用OLS方法对特别贸易关注视角下技术性贸易壁垒对我国茶叶出口的影响进行基准回归，结果如表2的模型1所示。可以看到，特别贸易关注的系数为-1.100，并在5%的水平上显著，表明若我国对进口国的茶叶存在一项特别贸易关注，那么我国对该国的茶叶出口额将会减少66.71%（由e-1.100-1=-0.6671得出）。此外，茶叶关税每提高1%，我国茶叶出口额降低0.706%；我国GDP每提高1%，茶叶出口额增长0.392%；进口国GDP每提高1%，我国茶叶出口额增加0.218%；贸易开放度每提高1%，我国茶叶出口额增加0.544%；两国贸易距离每提高1%，茶叶出口额将会减少0.292%。

在TBT/SPS委员会上，WTO成员国既可以提出新的特别贸易关注，也可对以往未能达成一致意见的关注进行申诉和讨论；关注既可由一国单独提出，也可由多国联合提出。鉴于此，本文进一步在模型（1）中分别引入特别贸易关注和讨论频次的交叉项（stc*num）、特别贸易关注和是否由多国共同提出的交互项（stc*multi）考察两者对我国茶叶出口的影响，结果如表2的模型2和模型3所示。由模型2可看出，stc*num系数显著为正，表明特别贸易关注讨论频次的增加有助于缓解技术性贸易壁垒的负面效应。这与特别贸易关注议题设立的初衷相一致，即给成员国提供一个交流和磋商的平台，减少技术性贸易壁垒造成的不利影响。由模型3可看出，stc*multi系数也显著为正。这表明，若一项特别贸易关注由多国共同提出，那么技术性贸易壁垒带来的负面效应将会减小。可能的原因在于，多国共同提出关注说明一国设置的技术性贸易壁垒给多国均带来不利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多国更倾向于形成利益共同体，以一致的立场与壁垒实施国进行磋商，从而更有益于技术性贸易壁垒的有效解决。

表2 特别贸易关注视角下技术性贸易壁垒影响我国茶叶出口的回归结果

5 政策建议

本文以特别贸易关注为视角考察技术性贸易壁垒对我国茶叶出口的影响，不仅是对相关学术研究的丰富和深化，也是为我国更好地利用特别贸易关注机制维护我国正当的利益诉求提供实证支撑。因此，本文研究结论具有重要的政策含义。第一，重视和强化特别贸易关注的研究，深入探讨特别贸易关注机制的提出程序、内容及特点，分析我国在运用特别贸易关注时存在的问题。第二，与具有共同贸易利益的成员国积极协调，形成利益共同体，联合提出特别贸易关注并进一步表达观点，维护本国合法正当的贸易利益。第三，大力开拓新兴市场，鼓励茶叶出口企业实施多元化出口战略，从而分散出口风险以规避严苛的技术性贸易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