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中利益相关者的识别与分类——以武汉花楼水塔街片区里分为例

0 引言

居住型历史地段记载了历史的发展，能够较为全面地展现一定时期的建筑风貌、街巷格局、文化传统以及居民的生活方式。作为融合文化性和生活性特征的居住型历史地段，其保护因涉及的物质空间修复及居民动迁等众多因素，附加的成本要远高于其他历史文化街区，加之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涉及利益群体复杂多样，以至于以政府为主导的城市开发方式难以产生足够动力。最终导致居住型历史地段的保护重视程度不足，保护进程缓慢，保护工作难以协调，人、物矛盾加剧[1]。

目前，国内关于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更新的研究在21 世纪后才相继出现。在有限的研究中，主要集中在保护利用及更新模式方面，提出“人”“文”“地”“景”“产”五个方面策略[2]，强调维持街区的主体功能，保留原住民及其生活方式是保护工作的主要内容[3]。还有些研究偏向于保护理论及原则方面，提出保护生活真实性的原则[4]，从遗产保护、风貌整治、环境优化、功能更新四个方面提出了规划策略[5]。但国内关于居住型历史地段的研究仍然较为薄弱，其相关研究更偏向于理论性研究。对于管理决策，保护过程中涉及到的不同利益群体的分析层面研究较少。因此，本文试图从利益相关者理论的视角，研究居住型历史地段更新的利益相关者类别，明确不同利益相关者的利益诉求差异，以期在今后的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中，能充分考虑不同利益相关者诉求，提出针对性决策。

1 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概述

1.1 居住型历史地段的界定

首先，居住型历史地段顾名思义是以居住功能为主导的历史地段，具有一定的历史文化内涵，集中反映了城市在某一段历史时期所具有的地域文化特征，体现了历史的原真性特点。其次，该历史地段一般处于成熟的社区内，它既展现了一定历史时期人们的生活方式，又是当代人日常生活的载体，拥有稳定的社区邻里关系，共同的生活习俗，体现了生活的原真性特点。

1.2 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中的困境

现有的城市更新模式中，常常从政府、开发商、居民三个主体去展开，但是随着保护工作的推进也会面临现实的瓶颈。

（1）在以政府为主体的政策性保护模式中，政府作为最主要的利益相关者，通常控制保护工作的全过程，能够确保保护质量，延续传统风貌，实现了无形的社会效益。但是，由于该模式使得政府无法直接从中获得实际的财政收入，常常背负着巨大的资金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保护更新的费用增加，政府主导的保护模式常常会遇到现实困境，使得保护工作较难维系。

（2）在开发商主导的商业性保护模式中，开发商的介入形成与政府合作共赢的关系，既解决了政府资金的困扰问题，又可通过开发商出资开发从中获益。然而，如果政府职能失控，在经济利益的驱使下，保护更新方式会受市场规律的支配，忽略了街区内部的社会组织结构，导致部分居住型历史地段在保护与更新后，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绅士化”现象[6]。并且，该模式涉及到居民搬迁安置问题，导致原本居住型历史地段的生活性特质被破坏，社会结构产生了断裂，触及到了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的原则问题。

（3）在以居民为主体的保护模式中，强调社区居民的共同参与，通过自下而上的参与式改造方法，实现社区人居环境的提升和邻里关系的维系。但此种模式也会面临资金不足的问题，并且保护工作涉及到的居民组织、方案决策、方向把控等具有不确定因素，会形成居民乱搭乱建的行为发生。

因此，居住型历史地段的保护，不能仅从政府、开发商和居民的角度入手，也不宜只通过采取自上而下的政府主导、市场参与或简单地采用自下而上的模式。保护工作进行之前，应梳理出其涉及到的多种复杂的利益群体，厘清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关系及利益诉求，是保护工作的重点。

2 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中的利益相关者理论的引入

2.1 理论引入

利益相关者（Stakeholder）理论认为，影响公司目标完成或受公司目标实现过程中所采取的行动，是影响任何一个和公司相关的个人和群体，而不仅仅是某些主体的利益[7]。该理论运用于居住型历史地段的保护中，即可定义为：影响保护目标实现的群体或个人，或者受到保护过程影响的群体或个人。其理论的引入，有利于解决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过程中错综复杂的矛盾和利益问题，能促使各方达成共识，实现各自的利益追求。

2.2 利益相关者识别与分类

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内容多样，保护工作相较于其他历史文化街区而言，保护工作的侧重点不一，涉及到的相关利益群体复杂。因此，本研究进行利益相关者的识别与分类，明确不同类型利益相关者的利益诉求（图1）。

2.2.1 确定居住型历史地段的保护内容

居住型历史地段在整个发展过程中保留下来的建筑风貌、历史文化及展示方式会帮助受众感知历史的真实性，而内部居民是空间上最为直接的感知者[8]。建筑空间作为“活态的博物馆”，不仅记录着地段历史文化，更承载着居民传统的生活方式、生活习惯以及邻里结构。通过查阅文献以及总结得知，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内容可归纳为：历史遗产的保护、人居环境的提升、文化资源的利用、经济产业的发展四个方面[9]。历史遗产保护包含地段中历史建筑的保护、空间文脉的传承等内容；人居环境的提升包含居民生活空间的治理、基础设施的完善、社会关系的维护等内容；文化资源的利用包含地段历史故事的挖掘、社区文化的宣传等内容；经济产业的发展包含地段周边配套设施的完善、居民就业创业的扶持等内容。

2.2.2 识别各项保护内容中的利益相关群体并分析其诉求

依据米切尔平法中的利益相关者属性，从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工作的时间维度、空间维度以及实施效果三方面，确定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中涉及到的利益相关群体的三重属性（时间紧迫性、空间参与性、角色权力性）[10]。利益相关者三重属性分别体现在保护工作的全过程中。其中，时间的紧迫性表示，在时间维度上，某一群体或者个人是否对于保护工作具有急切的诉求，以及其诉求能否起到影响保护内容的足够重视；空间的参与性表示，在空间维度上，某一群体或者个人与保护对象实际关系的密切程度，是否参与到保护工作中或特定的对于保护结果的享用权；角色的权力性表示，某一群体是否具有影响保护工作决策的地位、能力和相应的手段。

图1 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利益相关者分类流程图

通过实地调研走访，罗列出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在以上四个方面所涉及到的不同的利益相关群体。根据每种利益相关者的属性，分别梳理出不同利益相关者在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工作中，在历史遗产保护、人居环境提升、文化资源利用及经济产业发展方面的利益诉求。

2.2.3 确定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工作中的利益相关者分类

将梳理出的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工作中的利益相关者及其诉求，按照涉及到的保护内容和其属性，分为核心利益相关者、重要利益相关者、边缘利益相关者。其中，核心利益相关者涉及到四类保护内容中的三类及以上，或者具有三重属性；重要利益相关者涉及到两类保护内容或具有两重属性；边缘利益相关者涉及到一种保护内容或具有三重属性的其中一种。

3 武汉花楼水塔街片区里分保护中利益相关者识别与分类

3.1 案例概况

武汉江汉区花楼水塔街位于民主一街165 号，地处武汉市中国历史文化街区—中山大道和江汉路交汇的核心区，既是武汉最繁华的现代商圈，又是老汉口的商贸中心。辖区范围东起沿江大道，西至京汉大道，南起前进四路、民生路，北至江汉路步行街，辖区面积0.66 km2。其辖区内有众多的老里分、老建筑，据2015 年市建设档案馆拍摄的《武汉里分》记载，全市现存81 处老里分，花楼水塔辖区内有3 处，分别是：贯中里、联保里、永康里。三个里分均位于江汉路及中山大道片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规划范围内（表1、图2）。

表1 花楼水塔街里分概况表

图2 花楼水塔片区里分区位图

3.2 利益相关者识别与分类

根据前文提出的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工作的四个方面内容，花楼水塔街区里分保护梳理出的利益群体分别是：地方政府、开发投资机构、原住民、租户、社区机构、社会组织、专家学者、周边商贩、周边市民、旅游者（表2 ）。

笔者针对三个里分保护过程中涉及到的利益相关者的调研访谈，整理了其在整个里分保护全过程中的角色功能及利益诉求（表3）。

依据利益相关者三重属性，细化每个保护工作的具体利益相关者，然后根据花楼水塔街区里分保护工作的重点，利益相关者诉求，明确利益相关者类别。

表2 里分保护中利益相关者属性

图3 花楼水塔片区里分利益相关者分类图

3.2.1 核心利益相关者

花楼水塔街区里分保护工作中的核心利益相关者主要为：地方政府、里分原住居民。

在历史地段保护中，地方政府的目标利益主要体现在实现对历史遗产的保护、提高城市整体的发展水平、提高当地居民的生活水平三个方面。作为保护和管理的直接主体，花楼水塔街里分所在地的市、区政府等行政管理部门是里分保护行动的决策者、组织者、管理者及实施者，具有保护、传承和传播历史文化遗产的直接责任，因此，具有时间紧迫性强、空间参与性高、角色权力性大的特点。但在实际的操作中，地方政府由于追求经济的发展或是受政绩意识的影响，往往缺乏合理有效的保护途径。

原住居民作为主要群体，是里分人居环境提升最直接的受益者和参与者。一方面，花楼水塔街里分建筑年代较久远，建筑内部空间、外部基础设施和公共设施已经无法满足现代生活所需，居民生活空间迫切需要被改善，对于保护工作具有时间上的紧迫性；另一方面，由于居民老龄化严重，且大多数收入水平不高，搬迁提高了通勤成本和生活成本，若没有相应的政策资金扶持，居民参与度将会大大降低。若历史地段保护更新中居民的利益诉求被忽视，其合法利益得不到有效的保障，会直接影响保护工作的进展。因此，原住民是影响保护目标实现和受保护目标实现影响的利益群体。

3.2.2 重要利益相关者

花楼水塔街区里分保护工作中的重要利益相关者主要为：社区组织、开发投资机构、租户等。其在保护工作中利益诉求相对多样，拥有三种属性中的其中两种。

花楼水塔街的三个里分分别所属的联保社区、华中社区、永康社区，是和谐邻里关系的支持者，是保护行动的倡导者和拥护者，但较难以直接运作。社区内的社区组织，有足够的社会资源，也积极参与社区治理。他们充分调动了社区成员的积极性，促进了里分内部利益相关者的参与，这对提升里分环境具有重要意义。而投资开发机构作为保护行动资金体制、机制提供方，利润最大化是开发投资机构的目标和行为准则，常常会同地方政府进行博弈，以获得低成本的开发和改造项目。而里分的保护不同于其他历史文化街区的开发，应更多关注其“人”的方面，不能仅以经济效益来衡量，在具体的保护项目中可适当引导开发商的有效参与，但不能由其主导。里分内部大量的租户，关注的租金、通勤等生活成本会随着里分保护目标达成而改变，是受里分人居环境提升影响的群体。

3.2.3 边缘利益相关者

花楼水塔街区里分保护工作中的边缘利益相关者主要为：社会组织、专家学者、旅游者、里分周边市民与商贩等。其在保护工作中利益诉求相对单一，拥有三种属性中的其中一种。

里分的保护行动中，除了在政府自上而下的计划推动和居民自下而上的需求拉动之外，还需要加上外部社会组织的参与[11]。具有丰富专业知识的历史遗产研究学者、文化遗产保护专家以及一些社会非盈利公益组织等群体，对于武汉里分保护具有较高的呼声，他们通过对里分的关注监督来满足自身利益，是研究历史文化遗产和对保护工作监督的重要主体。

在里分人居环境治理过程中，所涉及到的建筑的整治、整体街区风貌的统一、片区形象的提升、生活服务配套设施的完善，抑或是历史片区带来的旅游产业的发展，都会对里分周边其他社区居民、周边商贩等群体的生活产生影响。而旅游者则通过保留下来的特色里分建筑来寻求历史的记忆，以获得精神的享受，其满意程度也决定了保护工作的成功与否。

4 结语

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过程中已不仅仅是政府、开发商、居民三类群体的博弈，而这种简单化的利益相关者分类方法，已经难以适应规划目标多元化和利益相关者错综复杂的保护工作。笔者基于利益相关者理论，将居住型历史地段保护中复杂的研究对象进行系统化和结构化的划分，结合保护工作内容重点，对利益相关者分类，把握主要利益相关者的关系和行动逻辑，对保护工作进行充分的前期分析，进而因势利导地为后期制定实施策略。

在三类利益相关者中，政府和原住民作为保护工作的核心利益相关者，是直接影响到里分保护目标实现的利益群体，在后期的保护工作中，应充分平衡二者之间的利益诉求和利益冲突。充分发挥政府的主导权，明确保护工作的重点，制定分期保护策略；出台相关的政策与法规，规范各方行为；充分激励居民的主动性，实现合理规范化保护行动，减少历史文化遗产的破坏行为。充分发挥重要利益相关者的特点，依托开发投资机构，制定以保护为主，开发为辅，适度合理的市场化开发机制；社区机构具有较强的操作性，在贯彻执行相关政策时，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灵活施策。充分提高边缘利益相关者的关注度，发挥社会力量在保护行动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