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理想中蕴涵的情感因素
2020-06-22张馨楠张殿君
张馨楠 张殿君
摘 要:日本动漫《薄樱鬼》塑造立体的“人的形象”,以想象赋予新选组传统武士更加深刻的意义,浪漫地建构理想王国反映武士为了理想信念付出所有在所不惜、永不后退的情感,并最终实现灵魂探索和超越的伟大和崇高。作者认为,身处时代大潮中的青年人在反思自身存在意义,以及理想和人生价值应当如何实现方面可以从中有所汲取和借鉴。
关键词:理想 传统武士 浪漫主义 情感因素
理想是臻于最完善境界的观念,是人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在奋斗目标上的集中体现,唯有坚定执着的人方能达成。而理想更是因不同时代、种族、民族和社会群体的存在具有不同的形态和内涵。纵观人类历史的发展,人们追求理想的进程无不蕴含着丰富的情感。
“浪漫主义之父”卢梭倡导“情感至上”的文藝价值观念。“相对于理性而言,感性乃是‘最直接、最可靠的东西,如果说理性造就了人,那么情感则是指引人的。”浪漫主义给予人们自由的理念,最高价值诸如真诚、正直、随时随地为理想献身,为值得为之生死的信仰奉献所有。浪漫主义的结局是宽容、是自由、是对现实的体谅,是理性的自我理解一定程度的增强,最终目的和结果还是对人性和理想的探索和呼吁。
《薄樱鬼》是一部优秀的浪漫主义动漫作品。作者在作品中融入情感和理想主义,传达着浓烈的情感信号,涌动着炽烈的情感波澜。它没有消极的描绘社会现实,而是将平凡的事物转化为不平凡,以想象赋予事物意义,浪漫地建构理想王国去反映人性的高尚。作品中着重表达“武士应当有的样子”,反映其对理想和人生价值的不懈追求并最终实现灵魂探索和超越的伟大和崇高。而这份对理想的坚毅和执着无不蕴含着丰富的浪漫情感。
一、超越常理想象与夸张的浪漫主义
想象是将描绘的对象进行夸张化的处理,给人一种异乎寻常的感受,从而产生震惊的美感效应。事物夸张化,便与原事物有了距离,因此具有艺术虚构的性质。当理想和现实发生剧烈冲突时,会产生强烈的压抑感,引发抑郁感伤的审美心态,而极力张扬个性,自我意识十分浓烈的浪漫主义正是想用这种审美心态去寄托激愤和理想。于是它借助想象和夸张的艺术手法,甚至在作品中加入神话传说题材,描绘荒诞奇异的事物,渲染悲凉凄美的气氛,强调情感的肆意。
驰骋大胆的想象,奇异特殊的情节,《薄樱鬼》中的想象和夸张是超越常理的,具有一种奇诡怪诞的艺术风格,使人观之振聋发聩。人类喝下变若水会变成具有强大体力和愈合能力的鬼罗刹,幕府为增强幕府军事实力,决定建立罗刹队,把新选组当作实验基地改良这种药品。当新选组武士喝下变若水化身为罗刹,真实历史上的他们此时已经死亡,而《薄樱鬼》超越现实的给予他们第二次生命,让他们可以用鬼的形式为信念继续奋斗。当作为鬼再次死亡时,死亡的姿态不同于一般人类的死亡,是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一种非常夸张化的死,十分惨烈决绝。唯有利刃立于黄沙之上,而彼时残阳如血,人却了无影踪。将现实中普通自然的人类大胆地想象夸张为具有超能力的鬼罗刹,为的是让武士继续追求武士之魂的奥义,从而更加烘托出作品深刻的思想内涵。
二、幻化历史超现实的浪漫主义
浪漫主义艺术不在于对现实世界的研究,而在于对理想的追求,带有“理想化”的特点。为更好的表现人物的情感和精神力量,《薄樱鬼》将历史“理想化”,对历史的细节进行美化并赋予历史以精神层面的意义。
从时代背景看,新选组武士实际带有功利主义色彩。他们几乎都是来自于等级森严社会最底层的农民和脱藩浪人。效忠幕府,追寻武士道精神不假,但他们更希望借助战乱来改变自己百年来最底层的社会身份。《薄樱鬼》描绘平民出身的新选组被人看不起,不被重用的现实情况,粗略带过其官场上的重要交际,弱化了新选组武士追求政治地位和个人身份的功利主义。通过大篇幅描绘新选组武士视死如归的打斗场面,着重体现他们的悲惨命运以及对武士道的忠诚和对理想的执着追求。
从历史评判看,新选组武士具有封建的愚忠落后思想。在资本主义不断发展,民主改革运动兴起的大环境下,新选组是绝对忠诚于藩主的武士,是坚定的佐幕派,他们抵抗维新势力,逆时代潮流地阻碍了日本近代化进程。《薄樱鬼》站在幕府的角度叙述历史发展进程,叙事重点不在于人物对历史起积极作用还是消极作用的讨论,而是在于刻画新选组武士鲜明的人物形象和坚定不屈的人物性格。
作品对新选组传统武士身份的深度建构和美化过程充分反映了作者的“理想化”原则,意图在于塑造一个不同于现实的理想王国,集中体现新选组武士进行灵魂探索,不懈追求价值理想的艰难可贵。角色作为符号化的生命体是作品的核心内容。在改革为主流的时局下,新选组传统武士作为封建落后的佐幕派,又是一群地位低下的平民,却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了命运,甚至影响到国家发展的进程,这件事本身具有超现实的浪漫主义传奇性。而《薄樱鬼》将真实性和艺术性完美交融,让角色演绎故事,推动情节的发展。真实性和艺术性交融的过程实质上是将历史幻化,让历史和作品相互融合和违背的过程,具有浓厚的理想色彩。在这理想的境界中往往表现出作者憧憬的人生和人性,人们从《薄樱鬼》看到的是作者希望观者看到的,即伴随武士极致的辉煌和惨痛的死亡,体悟豪放悲壮的情感,感受视死如归追求理想的浪漫精神。
三、少有叶隐武士道的浪漫主义
武士道主要有两种类型的观念:一是以山鹿素行为代表的士道论,其以儒家伦理为基础,强调当为不当为的理性思考;另一是以山本常朝为代表的叶隐武士道,指向武士应如何行为及其人生究竟应有何归宿,强调“向死而生”,具有非理性的特性。现今日本武士道动漫几乎都继承山鹿素行的观点,大多讲述一个武士成长的过程,通过主角的不断历练,倡导伦理对人的教化作用和仁心仁义的重要性。而《薄樱鬼》与绝大多数武士道动漫不同,它是一部少有的叶隐武士道动漫,意义在于启发人们对生命价值的思考。
《薄樱鬼》塑造了一群向死而生的武士形象。这群武士只有一个信条:为了认为对的事决死而斗,体现的是一种绝对的感性,一种为了理想和人生价值付出所有在所不惜、永不后退的浪漫情感。甲府城之战,新选组所在的旧幕府军将要面临的是必败之战。斋藤一对“打必败之仗不害怕么?”的疑问回答道:“对于死亡本身我并不害怕,只是迷失自己相信的东西会让我感到恐惧。”对于新选组武士来说,死亡不是最坏的结果,失去生的意义才是最让人恐惧的事情。“所谓武士道,就是看透死亡。”?譺?訛“看透”一则意味不畏惧死亡,另一则意味着勇敢地生。生与死相依相存,死的确定性和未来的不确定性使生成为多元的存在,只有死亡才能呼唤起人对自己真正存有的可能性的注意?譻?訛,进而对生的价值产生更深刻的体悟。相对地,生增加了死亡的可知性,使人能在直面死亡的同时自在地选择生的道路。死之必然反映生之偶然,可以说新选组武士就是以不断朝向死亡的姿态来寻找和完善人生真正的意义。
向死而生,用死去规划自在选择的生。新选组武士即将死亡时,他们会喝下变若水化身为鬼。有了两次生存的机会,就有了两次死亡的终局,而第二次死亡的姿态又是更加惨烈的死,是化为灰烬尘埃永远消失于世的死。惨痛的死突显出无比可贵的生,变身罗刹不是因为怕死偷生,而是因为心中有无法放弃的信仰和执着,如果作为人类无法完成自己的目标,那么唯有化成鬼的方式继续战斗。死亡是情感的化身,武士对死的态度也是对生的态度,在于必要时做出的抉择,通过果断的抉择和不断的坚持使理想和信念得到达成。对新选组武士来说,死亡不是终点,只要实现了武士最大化的价值,那武士的一生就是鲜活且值得的。这种极具真挚情感、超凡意志的非理性的激情;不断止息、为理想献身的自我超越;死生同一、对生命永恒价值的追寻。不仅体现了叶隐武士道的独特内涵,也充分展现了浪漫主义的精神内核。
四、独特本土化象征的浪漫主义
“薄樱”即樱花,是日本的国花,而樱花实为武士之花,《薄樱鬼》的名字即源于此。作品中每个武士的死亡都伴有樱花的飘落,这象征一种活法和精神。樱花骤开骤谢,绚烂之时亦是凋谢之时,开时似云似霞极尽灿烂,落时毅然决绝毫不留恋。“与其因为飘落而称无常,不如说突然盛开是无常,因无常而称作美,故而美的确是永远的。”?譼?訛人的本质是由自己所选择的行动来决定的,而人生存的内在困境在于对存在的困惑。生命生死枯荣,人类虽与自然同根同源但却不能同体同归,短暂生命迸发的闪光,死亡中永恒的静寂,通向人生命本体意义上的孤独。正是这种孤独产生了决然、超越的渴求,生之短暂亦是生之喜悦,所以應对生抱有珍惜。正如武士的一生,重要的不是活过多少日子,而是是否达成理想,活出最大的价值。
新选组武士就像樱花,生命虽短暂,但却辉煌悲壮。他们为信仰献身,活着时全心全力彻彻底底的活,死时放弃生的本能痛痛快快的死。这种追求死亡的美是一种对人生意义的感悟,是武士对自己达到顶峰,实现信念的判断,是一种珍视和满足。死亡的永恒使得生的价值得到永远的保存,死的姿态反映生的全貌,划分了勇敢和怯懦,高尚和卑微,伟大和渺小。就像樱花盛开之时的戛然而止,如果生命所追寻的价值已经实现,已然释放出最大的能量,那么死亡没有什么惧怕的。在死的瞬间,绽放一个武士最绚烂的美,充满了人性的浪漫,达到完美的升华。
《薄樱鬼》中的浪漫主义因素无处不在,使新选组传统武士不再是平面的历史符号,而是作为立体的“人的形象”影响至深。借助该动漫作品,我们对日本传统武士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不仅是从历史评判的角度去认识和了解,而是更加真实地站在幕末时期日本传统武士的立场去体会他们改变命运的艰难与坚持理想信念的可贵。明晰极致辉煌和惨痛死亡的奥义,体悟豪放悲壮的情感,感受他们视死如归追求理想信念的伟大精神,也使我们不由反思自己存在的意义,以及理想和人生价值应当如何实现。
注释:
卢梭.一个孤独的散步者的遐想[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7.
山本常朝口述, 田代阵基笔录. 李冬君译. 叶隐闻书[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刘放桐.现代西方哲学:下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柳田圣山著.何平,伊凡译. 禅与日本文化[M].南京:译林出版,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