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符号学视角下传统文化的有效传播
——以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为例
2020-06-19战肖飞
战肖飞 陈 钢
(浙江师范大学文化创意与传播学院,浙江金华,321004)
一、传播符号学:文化传播的新视角
传播是信息的流动与散布,其过程需要借助符号方可实现,符号和传播两者具有天然相近性。脱离符号的传播交流是落空的,而脱离传播交流的符号活动是盲目的。(1)赵毅衡:《这场华丽的双人舞才刚开始(代序)》,载赵星植:《皮尔斯与传播符号学》,四川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3页。正是由于两者的巧妙结合,为信息的传播提供了新的分析途径。因此传播符号学(Semiotics of Communication)作为一种理论整合范式已受到越来越多学者的重视。
符号学大师皮尔斯(Charles S. Peirce)是沟通符号学与传播学的先行者,早年时受康德影响,善于将研究对象分门别类,形成自己独有的一套研究体系。他把符号本身分为三部分,即再现体、对象和解释项。同时又将符号学分为三大分支,符号学的第一分支为“符号语法学”(Semiotic grammar),主要关注符号的形式特性以及符号之间的相互关系;第二分支为“批判逻辑学”(Critical logic),主要研究符号与对象之间的关系;第三分支为“普遍修辞学”(Universal rhetoric),讨论的是符号与解释项之间的关系。(2)赵星植:《皮尔斯与传播符号学》,四川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5页。解释项作为三环中的重要一环,将研究的靶点对准了符号意义的传播问题,其研究的对象主要是从人际以及社群关系的角度来讨论符号意义的传播。因此,“普遍修辞学”这一分支是符号学与传播学得以结合的产物,通过解释项符号与传播被联系在一起,实现了意义传达的动态性,使其构成的意义具有无限衍义的可能。(3)赵星植:《皮尔斯传播学思想初探》,《社会科学家》2016年第3期,第156—160页。从传播和符号的勾连来看,电影是一个完美的诠释对象。
电影自从诞生以来便是文化传播的利器,它通过复杂的符号系统,不断演绎出导演和创作者所要诠释的主题。犹如一台机器,电影的成功运转需要各种零部件的协调配合,文字、声音、影像等多种符号元素的有机组合才能为电影意义的传达和文化的传播提供润滑油。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以下简称《哪吒》),将传统文化内涵附着于众多符号元素之上。影片中鲜活的人物、生动的故事、独特的方言、唯美的场景、精美的道具等诸多方面共同构成了一个符号综合体,各种符号元素协调配合构成了一幅幅具有中国特色的诗意画卷。电影在给观众带来生动的视觉传播效果的同时,让观众徜徉在传统文化的海洋里,不知不觉中汲取着丰富的传统文化营养。
二、《哪吒之魔童降世》的传播符号学分析
动画电影《哪吒》犹如一匹黑马出现在观众面前,开播首日便打破了动画电影最快“破亿”的记录,为中国动画电影发展注入了一针强心剂,重新建构了国产动画电影的票房世界。该片从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中收集了众多素材,以其为参照物,创作出众多体现民族特质和东方神韵的符号化元素,一系列中国传统文化与理念或隐或现地贯穿全片,将中国传统元素运用得淋漓尽致。
《哪吒》中所展现的符号主要可以概括为两个方面:语言符号和非语言符号。不论是语言符号还是非语言符号,都以其独有的特点展示着中国传统文化迷人的魅力。
(一)语言符号
1.独具特色的地域方言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语言与文化密不可分。萨姆瓦(L.A. Samovar)在《跨文化传通》一书中指出,“从最基本的意义上说,语言是一种有组织结构的、约定俗成的习得符号系统,用以表达一定地域社群和文化社群的经验,各种文化都给词语符号打上了自己本身和独特的印记”(4)[美]萨姆瓦等:《跨文化传通》,陈南等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8年版,第63页。。每一种语言都穿着独特的外衣,显现着各个民族独特的文化,它的出现承载着文化、经验和感情,是一个特定群体的独特表意系统。《哪吒》中最具地方特色的就是太乙真人一口流利的四川话,如“你个混账娃儿”“你打我撒”“不打脸要的不”“巴适”等词汇的出现立刻为其贴上了四川人的标签,将观众瞬间拉向四川话独特的表意系统中,体验着“川普”的魅力,给人物增添了鲜明的地域特色。太乙真人的搞笑诙谐与语言本身的幽默风趣交相辉映,使典型的四川人形象跃入脑海,帮人们标示出太乙真人所属的地理位置、地方特色和文化风貌,地域特色越是明显,塑造的人物越具有辨识度,越能加深人物的立体感知。电影塑造的形象与语言共同将四川这个地域推向了人们的视野中。影片中方言的出现,引起了网上对于四川话的讨论,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观众对地域性文化的认同感。不同地域的语言反映和记录了不同地域特定的文化风貌,充分体现了中国的方言特色,越具有地方特色的,越是容易吸引眼球,达到独特的接受效果。
2.古今杂糅的话语方式
《哪吒》中相当一部分内容都是取材于神话小说《封神演义》,故事的时间背景则设定于商周时期。电影一方面贴合商周的古代背景,语言归于传统言说;另一方面迎合时代潮流,加入了许多当下流行的网络梗,使之成为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产物。影片中出现的“住手,死胖子”“忘记密码还可以用指纹认证撒”“痛死老娘了”等词汇让人耳目一新,最惹人注目的当属小哪吒的打油诗,“我是小妖怪,逍遥又自在。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这些话语的接连出现,打破了观众的常规认知。影片既延续了中国古代传统的文言文言说方式,同时又糅合了大众流行文化,使得观众在一旧一新当中,感受到中华民族从古至今以来不断更迭变化的文化语境,反映了特定时期内人们思想的变化、生活方式的变迁以及文化的创新。传统与现代的结合,既给观众营造出传统的环境,又折射当下社会现实,容易引起观众的共鸣。
(二)非语言符号
1.场景符号:古典建筑、陈塘关、《山河社稷图》
在影片中,各种传统文化元素的出现彰显着中华民族特质,烘托了浓浓的中国风韵,无论是从充满古典气息的传统式建筑还是如诗如画的“陈塘关”,抑或是唯美壮丽的《山河社稷图》,中国传统艺术强调营造意境美,导演通过创造性的手法幻化出一个意象化世界,彰显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魅力。本片在场景设计上吸收了中国古代山水画、壁画等艺术门类的技法,采用写意手法描绘近、中、远三层空间,营造出超脱于现实生活的虚幻四维空间,(5)王杰、吴珺婷:《〈哪吒之魔童降世〉之民族文化特质分析》,《电影评介》2019年第14期,第21—23页。生动地呈现出中国式特点,画面场景布局延续中国画中特有的意境深远之美。这些民族性的视觉语言,向观众描绘出一幅特有的中国诗意画卷,让观众徜徉在电影营造的唯美世界中。
电影中最吸引眼球的莫属《山河社稷图》,场景的设计延续中国传统绘画中的散点透视,使画面呈现出由近及远的纵深感。哪吒初入《山河社稷图》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山河宫(如图1),导演以传统审美观念为基础,以超脱于现实生活的想象创造出一座梦幻式建筑,建筑既承袭中国传统的对称式布局,使其呈现一种平衡沉稳之美,沿用中国传统宫殿的色彩美学,以尊贵的黄色和热烈的红色为主调,同时又充分调动想象之力,造型奇特瑰丽,上方投射下的光线为建筑增添了一丝恢宏感,气势磅礴,云雾缭绕、若隐若现,如同徜徉于仙境之中。除此之外,《山河社稷图》中的另一场景的灵感源自中国古代小说和盆景艺术(如图2),每片荷叶都构建着不同的世界,呈现着不同的内容,层峦叠嶂的山峰、潺潺流动的溪水、古色古香的建筑,展现出一种独特意境之美,承载着一幅幅奇异的小型生态景观,让人跌进了奇特而梦幻的世界。
图1 山河宫
图2 山河社稷图
2.道具符号:传统服饰、音乐器具、文物器具
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体系为创作者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电影《哪吒》的创作深深根植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形成独具风韵和特色的民族特质。电影在众多道具符号的使用上都传达了中国传统文化。
首先,在衣服的设计上,人物身穿中国商周时期传统的服饰,斜领长袖垂足的深衣、腰系宽大的束带,呈现出衣服上多有刺绣图纹等特点,影片中最具代表的是李靖夫妇的衣物,上面的流纹采用的是商朝时期典型的饕餮纹,贴合了电影的背景。
其次,在乐器的使用上则是中国传统演奏乐器铙、鼓、瑟、笙等,其中最具特色的铙(如图3)本是中国古代青铜打击乐器,最初用来军中传播号令,也可用于宴乐,常常与其他乐器配合使用,在影片中铙成为一个重要的符号。
图3 青铜铙
再次,电影在文物器具的使用上更加凸显中国特色,殷商时期的历史风物随处可见。电影中出现的结界兽以三星堆青铜器为取材对象,其中之一是以金面罩青铜人像为参照物(如图4),金面罩青铜人像具有平平的脑袋、粗粗的眉毛、塌塌的鼻子、长长的耳朵,阔口抿嘴,最具特色的是面部套有金闪闪的面罩。《哪吒》中粗眉结界兽的造型与其极为相似,略显严肃的金面罩青铜人像摇身一变成了呆萌的卡通人物,为冰冷的文物注入了温度,使其变得鲜活起来。此外,电影开头,李府管家给太乙真人端来的一罐酒,这里的酒罐取材于新石器时代马家窑文化的彩陶罐(如图5)。从太乙真人饮酒的酒罐来看,应属于半山类型的马家窑彩陶,马家窑文化的彩陶罐,纹饰一般位于中上腹部,下部则少见纹饰。(6)刘亭亭:《〈哪吒之魔童降世〉中的文物元素》,《海南日报·海南周刊》,2019年8月12日,B05版。《哪吒》中各种道具符号的出现,让人不禁感叹几千年来中国传统文化的辉煌灿烂,电影带领观众穿越时空隧道,尽情领略商周时期的文化风貌。
除此之外,《哪吒》中还出现了同样带有明显传统文化特征的其他道具符号,比如人们喝酒时用的青铜觚以及窗棂上的镂空纹样等,可以说每个细节处理上都将传统文化元素充分吸纳进去,向观众展现着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传统文化通过艺术的再创造,既不脱离原有的美学基础,又融合了当今流行文化,让传统与现代文化之间得以交流与碰撞。
图4 金面罩青铜人像
图5 马家窑彩陶罐
3.意象符号:神话故事、哪吒形象、哲学观念
神话是被口述和倾听的故事,在世世代代的口耳相传中,会不断遗失和不断被补充,历经不同的时代会被重新阐释,遗留下来亘古不变的就是其最核心的文化基因。哪吒的神话故事经历了不同时代的不同阐释,但对于其义、孝等内核的阐释一直留存。在电影《哪吒》中,无论是敖丙的舍身救女孩还是最后与哪吒携手共抗天雷,影片大量情节的背后都指向了“义”。除此之外,父母与孩子的亲情、师父与徒弟的恩情,这些都激起了人们内心深处共享的文化记忆,编织着共同的文化网络,将观众带到了通往仁义的传统儒家世界,有助于精神共鸣的生成,形成共通的文化观念。《哪吒》成功的一大重要原因就是借助传统神话故事的力量,神话故事的内核与人们内心建构的文化世界相贴合,有利于情感的带入。整部电影的世界观设定体现出东方传统文化下浓厚的人文精神,在传统母题的架构中增加了当代的侠义精神和社会价值观,主要的人物关系深刻地反映出中国文化对亲情关系的重视。(7)王杰、吴珺婷:《〈哪吒之魔童降世〉之民族文化特质分析》,《电影评介》2019年第14期,第21—23页。
电影《哪吒》重塑影像空间,承继最核心的文化基因,凿通传统与时代的隧道,穿越历史时空进行文化的对话与交融,具有极强的民族文化特色和美学意蕴。《哪吒》的主人公小哪吒同样是人们家喻户晓的神话人物,影片虽对人物进行了陌生化处理,颠覆人们对哪吒形象的传统认知,但在一定程度上沿袭了哪吒的基本设定(如图6、图7),承继了道佛两教传统美学上的精华,身环混天绫、手握火尖枪、脚踩风火轮,以及哪吒身上随处可见的莲花图案,这些印记已经清晰地刻在人们的脑海中,它们最终构成几代人内心情感迸发的“触点”意象。
图6 哪吒
图7 哪吒
《哪吒》折射出的文化和思想观念,同样唤醒了人们内心深处一直被潜移默化影响着的文化观和哲学观,其中呈现出的阴阳相生、人性善恶的二元模式,具有鲜明的传统哲学意象。影片开始就呈现出二元对立模式,“魔丸”与“灵珠”,魔性与灵性相互牵制拉扯,充满着矛盾与张力。两者相伴相生,相互之间吸引、斗争、转化,最后实现相合。该片中善恶思想的展现也蕴含着深厚的哲学意蕴,因为人性的善恶自古以来就是人们热议的话题,《哪吒》将这一古老的哲学问题融入电影中,引发人们深度思考。影片中无论是“魔丸”降生的哪吒还是“灵珠”降生的敖丙,都是善与恶的集合体,人物善与恶、好与坏的逻辑情绪的发展线清晰地展现在观众面前,这种“弧光”饱满的人物设计,向观众传达了这样的理念:所谓善恶,是由后天习得,是受周围的环境、经历的遭遇所影响,生而为魔那又怎样,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传统文化之花开放在中国大地上,这种阴阳相生、人性善恶的文化观和哲学观成为中华民族世代相传的文化宝藏。
三、《哪吒之魔童降世》如何借助符号实现传统文化的有效传播
符号与传播密不可分,符号为意义的传达提供载体,传播目的离不开符号的协同配合,两者如同船上的双桨,只有彼此协调一致,才能将船只顺利划向意义交流的彼岸。皮尔斯提出了三元传播模式,将符号本身分为再现体、对象和解释项三部分,与此对应,形成了符号、发送者和解释者三元传播主体,以及将解释项分为意向解释项、效力解释项和共同解释项三部分,其三种解释项分别决定着发送者的心灵、解释者的心灵以及两者相互融合所形成的共同心灵。(8)赵星植:《皮尔斯与传播符号学》,四川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83页。对皮尔斯来说,所谓符号传播,就是代表发送者心灵的意向解释项与代表解释者心灵的效力解释项在传播过程中不断地交流融合,最终实现心灵与心灵相互融合而形成共同解释项的过程。《哪吒》通过语言符号与非语言符号共同传递着中国文化,其文化的传播是意向解释项和效力解释项双向互动最终形成心灵与符号交际的过程,也即电影与观众之间通过解释项这一符号系统达到意义互通的过程。下面就从解释项角度出发,以此来探讨该电影如何借助符号来实现传统文化的传播。
(一)意向解释项:秉承精品意识,弘扬传统文化
意向解释项的符号主体是发送者,这是符号传播的第一环节。《哪吒》之所以能够大获成功,取得良好的传播效果,首先离不开意向解释项发送者对电影的严格要求。这部电影被称为业界的“良心之作”,无论是从前期策划、中期制作还是后期传播,都秉承精品意识。从前期策划来看,电影一共筹备了5年时间,这在中国动画电影界可谓罕有,可以看出导演对作品的严苛要求。从中期制作来看,电影历时了3年多,修改了66版,光哪吒形象就有100多版,实际参与人员多达1600多人,全片共拍摄了5000多个镜头,是普通动画电影的3倍,最后只留下精选的2000个镜头,特效团队多达20多个,完成特效镜头1318个,占到全片的80%。(9)张东亮:《〈哪吒〉导演杨宇:点亮“国漫之光”》,《金融经济》2019年第17期,第64—65页。这一串串数字彰显着制作者的严谨态度。在后期传播上,该片秉承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的宗旨,向观众奉上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文化盛宴,尤其是影片中对文物符号的呈现,使沉寂的文物鲜活地跳动在观众的面前,带领观众回溯历史长廊中的文化瑰宝,将古老文明渗透到观众内心深处。
影片从家喻户晓的故事、人物到充满民族文化特质的场景、道具以及最后所传达出的阴阳相生、人性善恶的文化观和哲学观,让观众无论是从视觉上还是在心理上都感受到璀璨绚丽的中国传统文化,倾听着历史文化的回音,唤醒观众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自豪感,增强文化自信,延续文化基因,体现了意向解释项发送者所秉承传播优秀传统文化的宗旨。
(二)效力解释项:满足观众需求,激起情感共鸣
效力解释项的符号主体是解释者,这一环节体现着观众对符号意义的理解。《哪吒》中各种符号的使用,努力将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重映在观众面前,例如,窗棂上的纹样、衣服上的饕餮纹、青铜打击乐铙、马家窑的彩陶……这一系列符号的出现,让观众搭乘时光机,重回千年历史,感受那一时期的传统文化所带给我们的感动。每个符号能从观众心理需求出发,捕获观众的情感引爆点,与观众达成共鸣,影片放映后在各大网络平台上都激起了热烈讨论。
观众对影片出现的传统文化元素感到自豪,深深感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影片拉近了观众与文化符号之间的距离,让几千年前的文化跨越时空的界限,重新以鲜活的形象出现在观众面前。因为生活在同一文化天空之下,汲取着同一文化营养,通过各种符号对中国文化的演绎,从而使解释者即观众,能够登上时间筑建的高楼,伸手“触摸”宇宙中那一颗颗耀眼而璀璨的文化之星。在众多熟悉的传统文化符号前,观众心底的感触结构自然而然容易被激活。
(三)共同解释项:搭建“共同心灵”,共享文化记忆
共同解释项担负桥梁纽带的作用,需要完成的是发送者与解释者实现意义的共享,达成合意的目的。皮尔斯指出,“共同心灵”即“包含发送者与解释者在最初就充分理解以及必然会充分理解的所有东西,从而使得正在交流的这种符号可以发挥其功能”(10)赵星植:《皮尔斯与传播符号学》,四川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83页。。《哪吒》引起观众强烈共鸣的原因在于,两者拥有的“共同基础”,影片中所呈现的各种视觉符号元素,象征的是中国几千年来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这些充满民族文化特质的符号,是传播双方的思想所能充分理解的,是共同拥有的知识,是交流双方内心深处所共享的文化记忆,进而搭建了双方之间可沟通的空间。传统文化的传播实现了影片与观众心灵的连通,为共同心灵的形成提供了动力。
观众不仅是符号的接受者,同时建构起自己的符号,“人们彼此是一面镜子,映照着对方”(11)[美]查尔斯·霍顿·库利:《人类本性与社会秩序》,包凡一等译,华夏出版社1999年版,第131页。。观众在符号意义的交流中会反观自身,电影《哪吒》向观众传达的摆脱成见、“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主题,会为观众个体提供指引,通过电影折射出自己当下的处境,进而帮助观众了解自己,打破偏见,学会掌握自己的人生,电影传递出的文化观以及哲学观,都使观众在符号的交流与传播过程中共享某种认同感。
《哪吒》甚至还走出了国门,同样受到了不少好评,“尽管生活经验因文化和社会环境的不同而具有特殊的符号意义,但它的最基本部分却是跨文化的,因而构成了使相互理解成为可能的共同知识仓库”(12)丁尔苏:《符号与意义》,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58页。。走出国门的哪吒形象作为一种符号象征,传达的很多主题即使在跨文化背景中同样能够引起共鸣,比如《哪吒》所传递出的打破偏见主题与当今世界存在的种族歧视等问题具有高度一致性,传达出的“我命由我不由天”主题同样容易在异文化观众之间形成心灵的交汇和共通,让异文化观众更好地了解和接受中国传统文化。
总之,《哪吒》将诸多传统文化元素化约为不同的语言符号和非语言符号,以符号为传统文化传播的代码与载体,将古老的千年文化以更加直接明了的方式呈现出来,更易激活观众内心深处的感触结构,引发共通产生共鸣,将影片中的传统文化元素深植于观众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