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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时期岳镇海渎管理研究
——以“庙令”为中心

2020-06-16

关键词:宋史镇海县令

赵 磊

(广州市黄埔区博物馆广东广州510700)

开皇十四年(594 年),隋文帝下诏曰:“东镇沂山,南镇会稽山,北镇医无闾山,冀州镇霍山,并就山立祠。东海于会稽县界,南海于南海镇南,并近海立祠。及四渎、吴山,并取侧近巫一人,主知洒扫,并命多莳松柏。其霍山,雩祀日遣使就焉。”[1](P41)这一举动确立了四镇、四渎与东、南二海“近山近海”的建祠立庙原则,订立了岳镇海渎新的礼制规矩,为后世王朝普遍遵从。梳理史料可知,各地岳镇海渎祠庙的管理遵循了中央朝廷的统一要求,大致经过了隋代“巫觋”管、唐宋“庙令”管以及元代以后“僧道”管的演变历程。 围绕这一问题,学界进行了一定探讨,但总体而言对于唐宋“庙令”管理时期的研究较为薄弱,特别是对“庙令”一职的基本情况、变化历程等缺乏全面探讨。本文试于此着力,以期对相关研究有所裨益。

一、唐代“岳渎令”

唐代,岳镇海渎祠庙的管理者一般称之为“岳渎令”。“岳渎”即“岳镇海渎”,“大唐武德、贞观之制,五岳、四镇、四海、四渎,年别一祭,各以五郊迎气日祭之。东岳岱山,祭于兖州;东镇沂山,祭于沂州;东海,于莱州;东渎大淮,于唐州。南岳衡山,于衡州;南镇会稽山,于越州;南海,于广州;南渎大江,于益州。中岳嵩山,于洛州。西岳华山,于华州;西镇吴山,于陇州;西海及西渎大河,于同州。北岳恒山,于定州;北镇医巫闾山,于营州;北海及北渎大济,于洛州。”[2](P1282)因西海、西渎以及北海、北渎各合庙一处,故五岳、四镇、四海、四渎祠庙实共有十五处。“岳渎令”又可看作是“岳渎庙令”、“岳渎祠庙令”的简称,有时也直接称为“庙令”,如西岳庙题刻云:“长庆元□□□十三日,朝散大夫行华阴县令上柱国裴颖奉勾当,再修中门屋,至廿五日功毕。庙令张从本题。”[3](P377)又如韩愈拜谒南岳衡山诗云:“庙令老人识神意,睢盱侦伺能鞠躬。”[4](P53)无论是身居其职的张从本,还是当朝官员韩愈都称“岳渎令”为“庙令”。史籍在具体述及某处“岳渎令”时又有不同,韦虚心《北岳府君碑》言“岳令司徒乾造,和光偶俗,内刚外柔,不附膏腴,自安下仕”,[5](卷269,P 2740)简称为“岳令”;又张洗《唐济渎庙北海坛新置祭器沈币双舫杂物之铭(并序)》曰“有唐六叶,海内宴然,偃革(阙二字), 崇乎祀典,封兹渎为清源公,建祀于泉之初源也,置渎令一员”,[5](卷633,P6396)简称为“渎令”。

“岳渎令”一职,始置于唐武德七年(624 年)。《旧唐书·职官志》之“正九品上阶”载:“太祝、太子左右内率监门府录事参军、太子内方典直、中署丞、典客署掌客、亲勋翊卫府羽林兵曹参军事、岳渎令、诸津令、下牧监丞,《武德令》,正八品下。”[6](卷42, P1230)《武德令》于武德七年颁行,当年“夏四月庚子,大赦天下,颁行新律令。”[6](卷1,P 9)《唐六典》又云“五岳、四渎,令各一人,正九品上。古者,神祠皆有祝及祭酒,或有史者。令,盖皇朝所置。”[7](卷30,P19)可知,“岳渎令”一职为唐武德时新创。关于“岳渎令”的品秩,《新唐书·百官志》又曰:“五岳四渎,令各一人,正九品上,掌祭祀。”[8](卷49,P865《)文献通考》亦将其列入“正九品”。[9](卷67,P6080)由此可知,“岳渎令”在武德年间初置时为“正八品下”,其后改为“正九品上”延续不变。

“岳渎令”的职司方面,《唐六典》曰“庙令掌祭祀及判祠事”,[7](卷30,P19)即一是执掌祭祀,二是处理祠庙日常事务。关于前者唐《开元礼》之“祭五岳四镇四海四渎仪”载:“诸岳、镇、海、渎,每年一祭,各以五郊迎气日祭之……前一日,岳令、渎令清扫内外,又为瘗坎于坛壬地,方深取足容物(海、渎则坎内为坛,高丈四尺,皆为陛)……岳、渎令帅其属诣坛东陛升,设罇于坛上东南隅,北向西上(罇皆加勺、幂,有坫以置爵)……岳令、渎令帅其属入,诣坛东陛升,设岳神、渎神座于坛上近北面、南向,席以莞;又实罇、罍及玉(凡罇,一实醴齐,一实盎齐,一实清酒,其元酒各实于上罇。祭神之玉,两珪有邸),祝版置于坫。岳令、渎令又以币置以篚,斋郎以豆血,皆设于馔所(其币长丈八尺,各随方色)……于献官将拜,岳令进神座,跪,取币,斋郎以俎载牲体、黍稷饭诣瘗坎,以馔物置于坎(祭海、渎,献官拜讫,渎令及斋郎以币血沈于渎,渎令退就位),东西厢各二人寘土。”[9](卷83,P757-758)可见,岳渎令在祭礼举办前后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不仅是举行祭礼前的场地整理、卫生清洁、祭品准备,还是祭祀过程中需要履行诸多的礼节行为、规范动作等,可谓事无巨细都需亲力亲为。

“岳渎令”有祝史和斋郎为其僚属。《唐六典》曰“祝史三人;斋郎三人。并皇朝所置。”德宗贞元十三年(797年),济渎庙有“祝史一人、斋郎六人,执鱼钥,备洒扫”。[5](卷633,P6396)又《新唐书·百官志》曰:“有祝史三人,斋郎三十人。”故,《唐六典》所载祝史、斋郎人员数量配备,其实际情况多有差异。《文献通考》揭其原因曰:“唐取人之路盖多矣。方其盛时,著于令者:纳课品子万人……斋郎八百六十二人……凡此者,皆入官之门户,而诸司主录以成官及州县佐史未叙者不在焉。”[9](卷37,P348)所述十分有道理,“斋郎”等职仅为踏入仕途的门径,某时虚为“三十人”亦属正常。《唐六典》记祝史、斋郎职司曰“祝史掌陈设、读祝、行署文案。斋郎掌执俎豆及洒扫之事。”即前者掌陈设、文书,后者则理祭品、洒扫等事。

俸禄方面,“唐武德中,外官无禄。贞观二年制,有上考者乃给禄。后遂定给禄俸之制(以民地租充之):京官正一品(七百石)……从八品(六十二石),正九品(五十七石)。”[9](卷65,P586)除薪俸外,岳渎令还有“公廨田”,数量为“一顷”。[9](卷65,P592)武则天时,“诸州县官流内九品以上及在外监五品以上,皆给执衣(随身驱使,典执笔砚,其监官于随近州县取充):二品(十八人),三品(十五人),四品(十二人),五品(九人),六品、七品(各六人),八品、九品(各三人)”,但“关津岳渎官并不给”,[9](卷65,P587)给予“执衣”时,岳渎令被排除在外。

综上,唐代“庙令”虽然官职级别较低,但却实现了朝廷对岳镇海渎祠庙的直接管理,在当时巫觋观念仍然很强的大环境下,无疑是一种难得的进步表现。

二、宋代岳渎“庙令”

宋代,“诸岳镇海渎年别一祭,以祭五帝日祭之”,[10](卷2,P7)其中,“立春日祀东岳岱山于兖州,东镇沂山于沂州,东海于莱州,淮渎于唐州。立夏日祀南岳衡山于衡州,南镇会稽山于越州,南海于广州,江渎于成都府。立秋日祀西岳华山于华州,西镇吴山于陇州,西海、河渎并于河中府,西海就河渎庙望祭。立冬祀北岳恒山、北镇医巫闾山并于定州,北镇就北岳庙望祭,北海、济渎并于孟州,北海就济渎庙望祭。土王日祀中岳嵩山于河南府,中镇霍山于晋州。”[11](卷102,P1670-1671)所祭岳镇海渎仍为十五处,但与前代略有不同,唐时镇山原为东南西北四镇,宋以霍山中镇合为五镇,又北镇医巫闾山不在宋王朝疆域内,故只于北岳庙遥祭祀。

宋代,岳镇海渎祠庙的管理者称为“庙令”,最早设于太祖开宝五年(972 年)。《续资治通鉴长编》载,“(开宝五年七月)丁卯,诏五岳、四渎及东海等庙,并以本县令尉兼庙令、丞,掌祀事,常加案视,务在蠲洁。仍籍其庙宇祭器之数,受代日,交以相付。本州长吏,每月一谒庙检举焉。”[12](卷13,P285)此事亦载于《宋史·礼仪志》,文曰:“岳、渎并东海庙,各以本县令兼庙令,尉兼庙丞,专掌祀事。”[11](卷102,P1670)《文献通考》则云:“五年,诏:‘自今岳渎并东海、南海庙各以本县令兼庙令,尉兼庙丞,专掌祀事,加按视,务于蠲洁。仍籍其庙宇祭器之数,受代日,交以相付。本州长吏,每月一诣庙察举。县近庙者,迁治所就之。”[9](卷83,P758)《宋大诏令集》则保留了太祖该诏令全文:“五岳四渎,典礼斯在。庙貌祭器,肸蚃是依。向以主者不恭、民祠罔禁,至使屠宰于阶戺之侧,庖爨于廊庑之间。黩彼明神,汨于常祀。屡经损秽,几致倾颓。昨已特命修崇,咸臻显焕。宜申告诫,俾务精虔。自今逐处长吏每月亲自检视,仍各以本县令兼庙令、尉兼庙丞,祀事一以委之。常须洒扫,务从蠲洁,无纵士庶辄有损败。其东海庙等亦准此。”[13](卷137,P483)对比上述记载,《宋史·礼仪志》省却了南海庙,叙述存在瑕疵,《文献通考》称“县近庙者,迁治所就之”则不知依据为何。不过可以确定的事实是,开宝五年时,太祖下诏以岳镇海渎所在各县的县令为庙令、县尉为庙丞,本州长吏要每月巡检一次。

又据上述诸种记载可知庙令、丞的具体职司为:其一,统庙之政令,即祠庙的各项管理规定均由所在本处县令制定、施行;其二,司修葺、整饰之事,即负责祠庙的经常性维护、修整等;其三,执庙之财产,祠庙接受他人恩施,庙令、丞要登记所施之人姓名、数量,并对所得财产进行管理;其四,掌祭祀之事,即负责安排、实施祠庙日常祭祀事宜;其五,理“洒扫”之事,即日常卫生事宜,使祠庙保持清洁;其六,负责日常安全之事,避免由于“纵士”的无所非为使祠庙有所损败。可见,宋代庙令、丞完全继承了唐代岳渎令的各项职责,全面负责岳镇海渎祠庙的各项事务。

俸禄方面,宋廷的规定为:“奉录自宰臣而下至岳渎庙令,凡四十一等。岳渎庙令,十千。丞,主簿,七千。全折。”[11](卷171,P2747《)文献通考》载:“至嘉祐,始著于《禄令》,自宰相而下至岳渎庙主簿,凡四十一等。熙宁以来,悉用《嘉祐禄令》,无所损益。元丰一新官制,职事官职钱以寄禄官高下分行、守、试三等,大率官以《禄令》为准。”[9](卷65,P588)可见,宋代“庙令”的俸禄变化不大。但东岳泰山庙令稍有不同,真宗大中祥符元年(1008 年)“四月,诏兗州官吏月请折支并以官物充,其岳庙令別定俸给。先是,泰山庙每岁四方之人所献物色,常合存留以供修庙之费,其后本处官吏取为月俸,故有是诏。”[14(]职官五七之二七,P3665)因东岳庙常收四方贡献,故另外定俸。

王文引百衲本《宋史·职官志》:“府州军监、诸军通判、幕职诸曹等官、诸县令丞簿尉镇砦官、庙令丞簿、总管钤辖。或以令、录州官老耄不治者为庙令,判、司、簿、尉为庙簿,掌葺治修饰之事。凡以财施于庙者,籍其名数而掌之”,[15](P194)并据此认为“宋太宗以后,岳渎庙令的人选不再由在职的县令担任,而是改由丞、簿或者州官中退休下来年龄非常大的人充当,职责也由原来专掌祀事,变为掌葺治修饰之事。”[15](P194-195)然而,事实却不尽如此,太宗以后,以本处县令兼任岳镇海渎庙令尚有其他记载。大中祥符元年十一月,“辛未,次澶州。幸河渎庙酌奠,以顿邱县令兼充庙令。”[12](卷70,P1576)顿邱即后来之清丰县(今河南省清丰县),该县县志曰:“祥符元年,真宗幸显圣灵源公庙,酌奠,以顿邱令为庙令,又命学士晁迥为磾锡此封。”[16](卷二,P14)真宗以“顿邱县令”为河渎庙令无疑。其实,宋时河渎庙正祠仍在河中府(今山西省永济县),太宗太平兴国八年(984年)下诏“立秋日祀西岳华山于华州,西镇吴山于陇州,西海、河渎并于河中府,西海就河渎庙望祭”,至真宗景德三年(1006年)“令澶州置河渎庙,上幸大名也,祷之有应”,及至大中祥符元年“驻跸澶渊,戎骑在郊,河流不冰,故立祠,春秋致祭。”[9](卷83,P758)此事《宋史》另载曰“真宗封禅毕……车驾次澶州,祭河渎庙,诏进号显圣灵源公,遣右谏议大夫薛映诣河中府,比部员外郎丁顾言诣澶州祭告。”[11](卷102,P1671)可知,真宗下令于澶州(顿邱)建河渎庙后,河中府之河渎庙仍然保留,真宗因封禅毕过澶州(顿邱)河渎庙,特令顿邱令为本处河渎庙令。

关于上述王文所引《宋史·职官志》相关内容,经核查浙江古籍出版社影印百衲本、四部丛刊百衲本、摛藻堂四库全书撮要本、中华书局标点本等版本此处记载,其正确的文字应为“庙令、丞、主簿。旧制,五岳、四渎、东海、南海诸庙各置令、丞,庙之政令多统于本县令,京朝知县者称管勾庙事。或以令、录老耄不治者为庙令,判、司、簿、尉为庙簿,掌葺治修饰之事。凡以财施于庙者,籍其名数而掌之。”[11](卷167,P459)虽然,此处的确说明了庙令选任的重大变化,但仔细分析可知,“或以令、录老耄不治者为庙令,判、司、簿、尉为庙簿”便不是说将以县令为庙令、县尉为庙丞之“旧制”废除,而只是增加了一种任职渠道。且,上述代县令为庙令、代县尉为庙丞(簿)者,其最主要的职掌是“葺治修饰”、施财“籍其名而掌”等,与前述县令、县尉的职司不可同日而语。又“宋制,设祠禄之官,以佚老优贤。先时员数绝少,熙宁以后乃增置焉。”[11](卷170,P2732)除了“佚老”,还有“优贤”,庙令、丞不一定只由年长者充任。

关于“佚老”方面,宋廷以教坊官为庙令的做法值得探讨。皇祐三年(1051年)“教坊官王世昌自陈年老,乞监永济仓门。上曰:‘世昌本亦士人,以无行检,遂充此职。且仓门乃国家粮储出纳之所,岂可令此辈主之,宜与在京一庙令。”[12](卷171,P4110)仁宗钦点因“年老”而退的王世昌为“在京”某处庙令。嘉祐中(1056-1063 年),教坊官出为庙令成为定制,“诸部应奉及二十年、年五十已上,许补庙令或镇将,官制行,以隶太常寺。”[11](卷95,P2245-2246)可见,随着时间的推移,以知县兼任庙令的规定在北宋时即已发生变化。至南宋,朝廷在“庙令”的任用上多为恩赐。高宗建炎元年(1127年)十一月二十二日,赦曰“应命官因出战及捕盗中伤者,仰经所在自陈保奏,大使臣以上议加优卹,小使臣差岳庙令一次。”[14](选举二十四之五,P4621)所称“小使臣”指内侍官员,以内官外出为“岳庙令”作为一种赏赐。又绍兴十六年(1146 年)十一月十七日,复置御书院,“诸色待诏祗应转祗候,次转艺学,次转著录待诏,次转赐绯待詔,次转赐紫待诏,到院十年差充庙令差遣。”诸色待诏到院十年后可外出为庙令。

综上可见,宋代岳镇海渎“庙令”之职上承唐代,由县令兼任时级别更高、分量更重,其各时期的选任流转等情况需要具体分析,不应一语论之。

三、宋五岳“庙令”的变化

宋代岳镇海渎祠庙“庙令”一职,首先在五岳“庙令”发生变化,其名改称为“主管岳庙”、“监岳庙”等。笔者根据诸种史料,梳理宋代出任五岳庙主官人员名单如下:

表1 宋代主管岳庙、监岳庙任职情况表

胡宪监南岳庙两次出任朱熹监南岳庙退隐退隐郑樵监南岳庙降黜李孟传监南岳庙母丧未赴任戴溪监南岳庙入仕赵崇宪监中岳庙兼任赵善湘监南岳庙入仕吕祖泰监南岳庙起复刘宰监南岳庙退隐刘汉弼监南岳庙入仕吕沆入仕何基监中岳庙主管西岳庙绍兴十九年(1149年)前后绍兴二十八年(1158年)十二月绍兴二十八年(1158年)淳熙年间(1174-1189年)淳熙五年(1178)后,绍熙(1190-1194)之前庆元二年(1196年)前庆元二年(1196年)前嘉泰三年(1203年)后嘉定四年(1211年)前嘉定九年(1216年)后端平三年(1236年)咸淳(1265-1274年)初退隐《宋史》卷四百五十九《胡宪传》王懋竑《宋朱子年谱》吴怀祺《郑樵年谱稿》《宋史》卷四百一《李孟传传》《宋史》卷四百三十四《戴溪传》《宋史》卷三百九十二《赵崇宪传》《宋史》卷四百一十三《赵善湘》《宋史》卷四百五十五《吕祖泰传》《宋史》卷四百一《刘宰传》《宋史》卷四百六《刘汉弼传》《宋史》卷四百七《吕沆传》《宋史》卷四百三十八《何基传》未赴任

由表1 可知,大体而言,宋代主管岳庙、监岳庙的任职官员中,北宋以降黜为多,王安石当政时,“异已者方直除宫观。大抵宫观非自陈,而朝廷特差者,如降黜之例”。[9](卷60,P551)南宋则退隐佚老、入仕优贤表现更甚,“绍兴以来,士大夫多流离,困厄之馀,未有阙以处之。于是许以承务郎以上权差宫观一次,续又有选人在部无阙可入与破格岳庙者,亦有以宰执恩例陈乞而与之者,月破供给。”[11](卷170,P2733)故绍兴三十二年(1131-1162年)十一月下诏“裁定文武臣宫观、岳庙员数”,[11](卷33,P416)将之进一步规范。此外,还有本身有其他职务而兼任者,或因宗室任职者,或因降黜后再起复而任者、或因丧母回乡者而任者等诸种情形。其中,宗室成员选任“岳庙”亦是惯例,高宗时,“宗室注宫观、岳庙,例须赴部,远者或难于行。才邵言许经所属以闻于部,依条注拟,行之而便”,[11](卷422,P9868)通过变更规定,使宗室赴任岳庙等更为便利。

宋代诸种岳镇海渎主官,纠其职官属性而言,除县令、县丞兼任外,其余各种均属虚领俸禄之职。南宋时,朝廷“有诏举人尝五上春官者予岳祠”,时人徐庭筠批评道:“吾尝草封事,谓岳庙冗禄无用。既心非之,可躬蹈耶?”[11](卷459,P10438)其言“冗禄无用”,亦代表了当时人们的普遍看法。

四、余论

由宋入元,“庙令”等职均遭废弃,“岳镇海渎祠庙除个别没有日常职守的(如南镇),其他都是由道士管理的……元代官府不再直接管理祠庙”。[17](P144)明清时,朝廷循元代前例,亦将岳镇海渎祠庙交由道士或僧人管理。事实上,在宋代,僧道早已广泛参与进岳镇海渎各项事务当中,甚至“全面渗透进国家礼制”。[18](P231)以岳镇海渎祠庙中的“南海庙”为例,现存僧人最早参与祭祀南海庙活动的记载是庆历二年(1042年),时《宋加封南海洪圣广利王敕中书门下牒》立石,牒尾处曰“庆历二年二月十七日上石。承务郎守录事参军陆贲书并纂额,僧义荣镌。”[19](P101)皇祐二年(1050年)到至和元年(1054年),又有相关记载有三条:其一,“皇祐二年孟秋庚寅,偕陆仲息子强、丁宝臣元珍、李徽之休甫、王逢会之、刘竦子上谒广利王,夕宿庙下。祖无择择之记。弹琴道士何可从镌字。僧宗净同行。”[19](P206)其二,“圣宋皇祐辛卯三月十九日,庚午立夏,祇命致享于洪圣广利王庙。右谏议大夫充天章阁待制知广州田瑜、都官员外郎前监盐仓黄铸虞、部员外郎通判朱显之谨题。僧宗净刊。”[19](P206)其三,元绛《南海神祠状奏》刊刻时,文尾处载“至和元年岁在敦牂十二月廿一日庚戌,绛谨记。始兴李直书丹,僧宗净刊。”[19](P167)上述三则史料分别记载了皇祐二年、三年(1051年)与至和元年等三次官方祭祀、拜谒活动,参与祭祀的官员不同,所为之事亦不同,但均有僧人“宗净”陪同。可以推测,该位“宗净”必定与南海庙的祭祀、管理有密切关系。因此,从僧道势力在国家礼制中逐渐增长的趋势来看,宋代以后僧道最终取代官员管理岳镇海渎祠庙便不难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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