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视觉叙事角度看文学作品影视化改编
2020-06-15袁潇坤
袁潇坤
【摘要】自电视媒介出现,文字不再是唯一的叙事方式,图像和影像因其视觉元素的丰富性成为更加直接和具体的叙事方式,因此出现了影视化改编。而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加速推进了影视化改编的浪潮。本文从视觉叙事的角度出发,以影视化改编的叙事结构为主要研究对象,从故事内容和表达(即表现形式)两个方面出发,结合具体事例,探究和分析当下时代背景下文学作品影视化改编的诸多要素和特点。
【关键词】视觉叙事;叙事策略;视觉符号;影视化改编
1. 影视化改编的叙事表达
1.1 光影与色彩
光与色是视觉化表现的重要元素。作为照明的光通过精心设计,成为传情达意的一种方式。暗影营造氛围,明光显得神圣,明暗形成对比……色彩能使人产生联想,利用色彩感情规律,可以更好地唤起人们的感情,表达影视作品的主题。人的视觉感受色彩,知觉传达情感,不同的色彩产生不同的感受效果,色彩对人们来说在客观上是一种刺激和象征,在主观上又是一种行为和反应。“《不懂色彩不看电影:视觉化叙事中色彩的力量》一书按照颜色分类,一共分为六个部分,分别是红色——刺激色、黄色——矛盾色、蓝色——疏离色、橙色——苦乐参半之色、绿色——分裂色、紫色——虚无缥缈之色。”
张艺谋众多影视化改编作品中,红色是很常见的。原本平淡的文字辅之以极具视觉冲击的色彩,给予人美的享受的同时也表达了深刻内涵。《红高粱》开篇“我奶奶”出嫁时的红嫁衣、红盖头皆突显着喜庆的氛围;《大红灯笼高高挂》中深宅大院内红色的灯笼展现出女性命运的悲哀和时代的压抑;《活着》中有代表死亡的鲜红血液、代表喜慶的红色嫁衣、代表理想的红色宣传册……文学作品中可以通过文字描述光调与颜色,但影视化的过程可以通过视觉的呈现给予受众直接且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发人深省的意味,有助于叙事的表达。
1.2 镜头与构图
影视化作品虽然仍是呈现于二维空间,但其独特之处就在于能够通过构图和镜头的设计给观众以三维空间的体验。文字所描述的宏大或细小的场面,需要读者自己构想具体画面,但视觉叙事则在镜头的运用和构图的调整中将文字具象化,并通过视觉感受赋予画面更多的情感。镜头的推拉摇移使观众切实地感受到空间的变化感。线条和平面的结合的构图形成线性透视,达到在二维空间中呈现三维的效果。
《流浪地球》的原著作为刘慈欣笔下的科幻作品,描绘了许多震撼壮观的灾难场面,电影中则通过多个大全景和特效的配合将灾难之惨烈充分地展现在受众眼前。在诸多危机关头,影片通过镜头的迅速移动给观众以一种极强的动感,加剧了紧张的氛围。这些都是原著无法通过文字描述和表达的。
1.3 人物造型与服饰
人物的造型和服饰一方面对于观众最直接的视觉体验起到重要作用,给人以艺术美感享受,另一方面反映故事的时代背景和社会变迁,突显人物形象和角色设定。近年来,影视化改编作品中的服化问题也成为观众判断作品改编成功与否的标准之一。
李少红版《红楼梦》中女性的额子装和铜钱头广受诟病。事实上,这种典型装扮是李少红的造型团队参考了传统戏剧中的人物造型设计的。额子装是戏曲中青年女子的典型造型,铜钱头即是昆曲中“小姐”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这一装扮是原著中没有的,但却也符合清朝戏曲文化盛行的时代特征。
1.4 具有象征意味的特殊视觉符号
在米克·巴尔的视觉叙事理论中,叙事符号的本体涉及了符码的双向意指。“其一,既然巴尔的符号阐释是读者导向的,那么从读者角度看,是读者支配并决定了符号意义的生成。其二,从作者(编者)的角度看,符号及其意指也具有主体性和意识形态特征。”也就是说,具有特定意义的视觉符号所表达的象征意味,既有导演的编码,也有观众自己的解码。改编剧中许多看似平淡无奇的事物背后都有导演和编剧赋予的深刻内涵。
姜文的电影《让子弹飞》改编自作家马识途的长篇小说《夜谭十记》中的《盗官记》一节。在影视化改编过程中,姜文增添了许多具有代表性和戏剧性的事物,增加了电影的内涵,传达了自己的思想。马拉火车的场景暗讽当时国家制度的不合理;王麻子等人脸上麻将的头套体现出故事发生的背景环境:四川;黄四郎住所被打的千疮百孔的铁门是人们对于冲破束缚冲向自由的渴望……这些极具象征意义的事物无疑是一种极具社会价值和文化内涵的视觉符号。
2. 影视化改编的叙事策略和故事内容
20纪世纪60年代,以汉斯·罗伯特·姚斯和沃尔夫冈·伊瑟尔代表的德国康士坦茨学派提出了“接受美学”理论,以“读者的接受效果为中心”,强调对读者的研究,探讨读者、作品、作者之间的互动关系,对当代小说与电影叙事策略产生了深刻影响,为研究文学作品的跨媒介改编策略提供了新的视角。关于影视化改编的叙事策略,一方面需要考虑到诸多社会因素。另一方面,作为一个面向市场的产品,“受众”成为影视化改编不可忽视的一环。在文学作品基础上充分运用视觉叙事的基础策略,对内容进行调整,才能够受到观众认可,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2.1 影视化改编的主题变更和升华
相较于文学作品,影视作品的“潜在读者”更为广泛。因此,影视化改编后所呈现的主题需要符合受众期待和主流价值观。大众化的、能够唤起受众共鸣感和同理心的主题是大多数影视化改编的首选。如著名记者珍妮特·沃尔斯创作的小说《玻璃城堡》在影视化改编中就将主题从对于独立女性形象的探讨变为对父女温情的呈现,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独立女性,但每个人一定有属于他的家庭和亲情。
稳妥的大众化主题是保险的,但却很难进一步挖掘更多“潜在读者”,因此创新成为开拓市场的有效途径。姚斯认为:“若作品意味大出意料之外,超出期待视野,便感到振奋,这种新体验便丰富和拓展了新的期待视野。”
2.2 影视化改编的情节增删
影视化作品在改编过程中往往会对原著作品的部分情节进行删减,并根据需要适当增加内容,辅助影视化的转变。这一步是影视化作品改编的成败关键。情节模式在叙事学范畴内被分为线型和非线型两种,线型又称故事型,非线型则是淡化故事和人物。网络小说大部分作品以讲故事为主,采取线型情节模式,易转化成镜头语言,这也是网络小说受到电视剧编剧青睐的原因之一。但影视化改编不能完全依赖原著的文字,好的编剧会通过对原著作品的调整,增删必要情节,充实故事,升华主旨,满足受众的期待。
近期大火的影视剧《庆余年》的改编既忠于原著,又弥补不足,真正做到了锦上添花。在《庆余年》中,编剧王硕将原著中因战断臂的腾紫荆直接写死,以此为诱因,使得主角的观念转变和之后的一系列行为更加合理化,剧情在价值层面也有所提升。情节的增减挖掘了更多原著中的留白之处,填补了原著中一些不完善的地方。
2.3 影视化改编的视角转化与节奏把控
“从作品本身而言,其存在着可能性与一定的限度,这些实际上是对读者的一种召唤和等待,召唤读者在其可能范围内充分发挥再创造的才能。这就是由西方接受美学代表人物伊瑟尔提出的文学作品的召唤结构”。每一部文学作品都有无数的未知性和空白处等待着受众的想象和“召唤”。文学作品中多以主角“我”为叙事视角,更有代入感。而在影视作品中,直观的画面和多样的视觉符号已经将观众很好地带入到故事里。但由于视觉叙事的动态性,受众很少会对于某一细节进行反复观看和长时间停留揣摩,因此影视剧中更需要一个全知全能的视角,向观众展示更多原本观众无法看到的。第三人称视角成为影视化改编中常见的叙事视角。
影视化改编的过程中需要重视观众的主观能动性,给予受众足够的思考时间和想象空间。此时,叙事节奏和时长的把控就显得格外重要。画面的变化和蒙太奇的剪辑手法影响受众的心理时间,通过加快或放慢叙事的节奏,给予受众充足的反映时间和强烈的心理冲击。
以当下大火的IP改编题材“涉案剧”为例,此类剧集的节奏往往会相对紧凑。2016年大火的《法医秦明》删减了原著中全部的感情戏,为的就是加快整體叙事节奏,给受众以涉案剧必要的紧张感。同时,整部剧从第三人称视角切入,受众从上帝视角出发,看清了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解释了许多案件中设悬的地方。而在观影结束后,观众仍能够回想起具有强烈冲击的紧张剧情,细细思考,又多了一番意味。
3. 结语
文学作品与影视作品之间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联系与不同。之所以选择在原有作品上进行改编,很大程度上就是看中了原著已有的强大受众基础。因此怎样改编才能够同时满足原著读者和“潜在读者”的期待视野是影视化改编最为重要的一点。视觉符号的表达借助光影、镜头、服饰、特殊符号等多个细节呈现作品,满足受众的视觉体验。同时,通过主题的把控、情节的增减和节奏、视角的调整满足受众对于影视化改编的内容和心理需求,符合接受美学中对于“以读者为中心”的核心理论。
互联网时代人们的观影习惯逐渐发生变化,对影视化改编提出了新的要求。全媒体时代下媒体呈现形式的多样性和创新性、快节奏生活下的短视频浪潮和碎片化阅读、交互视觉产品中蕴含的互动性元素和多视角多线索的呈现模式……新的观影习惯对文学作品的影视化改编提出了新的挑战,唯有适应新特点,才能够趁 “热”打铁,抓紧IP改编的契机,做好影视化改编的作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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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段炼.视觉分析与意识形态——米克 · 巴尔艺术史学的符号叙事研究[J]. 世界美术,20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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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许培哲.接受美学视域下网络小说影视化成功之路探析——基于热播剧《三生三世十里桃花》[J].文化创新比较研究,201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