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绿色创业的京津冀环保应急产业链整合研究

曾建国 彭宗超

一、引言

新世纪以来，因环境问题而引发的群体性事件日益增多。前环境保护部部长周生贤曾经指出：“在中国信访总量、集体上访量、非正常上访量、群体性事件发生量实现下降的情况下，环境信访和群体事件却以每年30%以上的速度上升”［1］。近年来，在京津冀城镇化快速发展的同时，也产生了各种环境问题，并引发出一系列群体性事件, 如2012 年天津PC项目事件、2015 年河北新河县城区地下水污染事件、2016 年北京百泉江湘废品回收大院废弃化学品事件等等。这些环境突发事件正日益成为京津冀地区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制约因素。为有效应对突发环境事件，应急产业链的整合发展已日益受到学界、实践界的广泛关注。

从产业链融合理论的发展看，亚当·斯密的分工思想是产业链的思想起源。国内外学者就产业链理论进行了广泛研究：有学者认为，产业链不仅仅是产品链而且是信息链和功能链的整合［2］；有学者认为，产业链的优化整合是研究产业链形成与发展过程中链条构建与优化升级的实施途径［3］；还有学者提出，产业链的空间演化，体现出从纵向延伸到横向拓展，从区域内到区域外，从“点”到“线”再到“网”的动态特征［4］。此外，还有一些学者对我国农业、能源产业、旅游产业等领域的产业链相关问题进行研究，主要围绕产业链的组织形式、协同发展、优化升级、成长机理和构建途径等方面展开，取得了较好的成果，具有一定的理论与实践参考价值。

纵观以上研究，目前从绿色创业这一视角对京津冀地区环保应急产业链的整合问题进行研究的成果不多。这一问题探索，不仅可以丰富产业链理论研究，还可以对相关部门制定环保应急产业发展战略提供理论与实践参考。

二、绿色创业：实现环保应急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

绿色创业是当前经济发展的热点。Hockerts和Wüstenhagen 认为，绿色创业区别于社会责任和环境管理的核心特点就是突破性创新。Schltegger 和Wagner 则进一步指出，在绿色创业过程中，创业者应用绿色创新解决方案指导创业进程，涉及绿色产品的设计、绿色技术的研发、绿色生产过程的创新、绿色利基市场的开拓等[5]。因此，绿色创业不是一般的“绿色修补”，而是运用技术创新手段创造绿色产品和服务从源头上根本扭转生态环境恶化的趋势。由此可见，绿色创业的目的是实现环境、社会和经济“三位一体”的可持续发展。它把创业行为与环境保护、社会公平和经济发展有机地融合起来了[6]。因此，绿色创业是指创业者识别和开发兼顾生态、社会和经济三重底线的创业机会并最终创造新价值的过程［7-8］。它对经济发展的意义可从企业、供应链两个维度来把握。

1.绿色创业促推传统环保应急企业“染绿”，创建绿色企业。应急企业是专为自然灾害事件、事故灾难事件、公共卫生事件、社会安全事件的应急需求提供应急产品和应急服务的企业。通过绿色创业，应急企业可实现可持续发展。2019 年3 月，通过对河北遵化安全应急装备产业园、北京丰台应急救援科技产业园等调查发现，有些应急企业在生产制造过程中产生大量的废液、废气、废渣等污染物，成为当地环境污染源。构建绿色环保应急企业，从生态、社会与经济相统一的角度出发，促推京津冀应急企业从设计研发、生产制造到消费服务的全过程绿色化，从根本上消除生态环境的污染根源，既可把传统生产工艺改造成绿色生产工艺，节约资源，降低废物排放，又可生产出绿色产品，提供绿色服务。

2.绿色创业促进传统环保应急产业供应链“染绿”，打造绿色供应链。供应链企业将绿色化思想深度融入企业供应链的每一个环节，与上、下游企业建立稳固的绿色战略协议，从战略的高度系统地规划供应链上各企业的原材料选取、废弃物回收等环境保护问题，可有效提升供应链及企业可持续的竞争优势。同时，企业通过进行绿色供应链管理，注重产品设计研发、生产制造等全过程的绿色化，能够推动整体供应链的绿色可持续发展。

三、绿色创业视角下京津冀区域环保应急产业链整合的困境

根据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加快应急产业发展的意见》，环保应急产业是指为突发环境事件预防与应急准备、监测与预警、处置与救援提供专用产品和服务的产业。环保应急产业链是指基于环保应急产品和服务密切相关的产业群而构成的网络结构，包括上游供应链( 主要提供研发技术、产品等) 、中游生产链（主要负责产品的生产、组装）、下游服务链（工程总承包、工程技术服务等）三个环节。近年来，在京津冀协同发展的背景下，京津冀三地环保应急产业明确了各自的定位，在构建区域环保应急产业链方面取得了一些进展，如水污染应急处理产业链发展较好，但大气污染应急防治产业链、土壤污染应急修复产业链、废物应急处置产业链等发展则不太均衡，上游供应链和下游服务链均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具体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京津冀区域环保应急产业链绿色化程度不高。产业链绿色化是指在整个产业发展中,资源利用循环化和能源利用低碳化，在追求经济利益、社会福祉的同时，实现生态文明，使人们在发展观、生产观、消费观等方面追求可持续发展最大化。据不完全统计，京津冀地区共有资源环境领域的学术机构160 多家，资源环境领域的重点实验室和工程技术研究中心400 多家[9]，环保领域的企事业单位3000 多家，整体产业创新资源在全国处于领先地位。但从环保应急产业绿色发展实际来看，与发达国家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绿色创新发展意识淡薄。环保应急产业绿色技术创新投入短期效益是不明显的，而且还可能有投资风险的。因此，在现行经济下行压力下，有些企业对绿色创新发展投入是“能免则免，能少则少，能应付则应付”，甚至有些企业仅炒作“绿色”概念，真正绿色创新的理念还没有树立起来。二是绿色创新能力不强。企业拥有原始绿色创新的关键技术和核心产品不多。多数企业仍然停留在模仿、衍生技术创新阶段，有“制造”无“创造”，一些核心、高端技术和产品还需要依赖国外进口。三是生产工艺较为落后。许多环保应急产品性能的可靠性、稳定性较差，而且产品的种类也不能满足人们多样的个性化需求[10]。四是绿色消费市场有待释放。绿色产品成本较高，存在“叫好不叫座”现象[11]，产品供应与环境安全形势需求还不太匹配。

2.产业链各环节发展不均衡。加快我国应急产业健康发展具有重大意义，但“重救援轻预防”等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导致防治突发环境事件在治理过程中物质投入长期不协调。2019 年3～5 月，在对京津冀地区的200 多家环保应急企业的产品、服务信息进行分析中进一步发现，京津冀地区环保应急产品及服务发展不均衡的问题比较突出，主要表现为三方面。一是救援类产品发展较好，监测、预防类产品发展较滞后。传统的应急管理更注重“救”，大量的资金和人力用于事后救援和处置，因而这类产品发展较快，生产企业较多，技术水平相对较高。二是产品生产发展较好，服务提供发展较滞后。与环保应急产品生产相比，环保应急服务提供则显得比较落后，主要表现在：信息资源共享不充分，产业的质量基础设施—标准、检验检测、认证等高技术服务体系不健全，应急安全知识和能力培训不足，基金、保险等服务有限。三是硬件生产发展较好，软件生产较滞后。与环保应急硬件建设相比，绿色技术研发、数据库建设、方案设计等软件建设显得明显不足。

3.京津冀区域环保应急产业链融合效果不理想。《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纲要》明确提出：北京市要成为“全国科技创新中心”；天津市要建设成为“全国先进制造研发基地”；河北省要打造为“全国产业转型升级试验区”。但从现实来看，三地在环保应急产业分工与协作方面，产业链衔接效果明显不佳，各自的资源优势和比较优势没有充分发挥。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北京科技创新资源对天津、河北的研发、生产等产业链下游的引导、提升作用较小。从表1 可知，北京2017 年技术输出到北京外省市的合同项目数总计44287 项，成交额为2327.3 亿元，其中，输出到天津和河北的合同项数共计4646 项，成交额为203.5 亿元，占北京输出外省市技术合同项目和成交额比例的10.49%和8.74%。其中环境保护与资源综合利用领域技术合同仅为222 项，成交额22.4 亿元，仅占北京输出外省市技术合同项目和成交额比例的0.50%和0.96%。总之，北京研发的高技术成果跳过天津、河北到其他地区的“导弹式”转化现象比较突出，而北京与天津、河北在环境保护与资源综合利用领域技术合作就更弱。

二是河北省生产环节对北京、天津的设计、研发等产业链上游的反馈作用不强。河北省的产业结构以钢铁、焦化、火电、水泥等“两高”为主，这些企业在其生产过程中需要消耗大量能源、原材料，排放大量的废水、废气和废渣，严重破坏生态环境，进而容易引发环境突发事件。因此，这些企业迫切需要进行技术改造升级。但京津冀由于长期受地区条块分割的影响，统一的环保应急产业市场还没有完全形成，三地企业之间基于产业链的垂直联系或基于联合技术攻关、市场开拓等共同目标而开展的活动还不是太多，导致河北省环保应急产业生产环节对北京、天津的设计、研发等产业链上游的反馈作用还不太明显。

表1 2017年北京技术输出统计

四、绿色创业视角下京津冀环保应急产业链整合路径

当前京津冀区域环保应急产业链面临着绿色化程度不高、各环节发展不均衡、融合效果不理想等问题。注重绿色创业促推环保应急产业链优化升级，是实现环保应急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

（一）环保应急产业链的建设主体——谁来链

运用利益相关者理论分析可知，环保应急产业链所涉及的主体包括企业、高校和科研院所、政府、非营利组织、媒体、公众、消费者等[13]。但如何把这些主体整合起来，可采用柔性协同创新联盟的形式进行整合。

1.柔性协同创新联盟利用互联网技术和思维,把各创新主体的功能联合在一个新的“柔性协同创新中心”里，形成一个跨越时空的合作联盟。不同学科、领域、行业成员通过双向或多向的互动交流，激发他们想象力和创造力，“碰撞”出新的思想火花，成为绿色技术创新的源泉。

2.柔性协同创新联盟为适应新的创新需求变化，可以精准挑选相匹配的创新伙伴，迅速组建创新联盟，开展柔性创新，从而加快绿色技术创新的速度，缩短产品从构思产生到市场化的时间。

3.柔性协同创新联盟是对各创新主体的优势进行整合，将大幅度降低绿色技术创新的风险，提高绿色技术创新的成功率。

（二）环保应急产业链的构成要素——链什么

在京津冀一体化背景下，绿色技术创新链有效融入京津冀区域环保应急产业链的主干链，可以有效提升京津冀区域环保应急产业链绿色化水平。而环保应急产业链与互联网相融合发展，有利于突破地理空间限制，促进京津冀协同发展，进而实现京津冀环保应急产业链优化升级。

1.环保应急产业链与创新链链接。一是创建产学研共有的研发平台。产学研协同创新需要大学、企业两个创新主体在同一个研发平台上合作创新，才有可能源源不断研发新技术，也才有可能促进企业不断地将新技术产业化［12］。二是完善协同创新机制。树立协同创新的理念，既是十八届五中全会的要求之一，又是促进京津冀区域协同发展的关键之招。目前，三地政府层面统一的协同创新发展机制还没有根本建立起来，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京津冀区域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因此，完善区域协同创新发展机制是现实所需。三是优化绿色创业生态。紧紧围绕要素、机制、环境三个方面,充分发挥市场对资源配置的决定性作用和政府的引导作用,努力构建一个全要素联动、产学研金介协同的绿色创业生态。

2.环保应急产业链与互联网链接。一是聚焦价值创造。价值创造是产业链整合的聚焦点。借助“互联网＋”思维及其带来的技术，产业链上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会变得更富有灵活性与实效性，能够降低企业生产成本，提升生产效率，进而使企业获得更高的生产附加价值，实现价值链由低端向高端的攀升。二是推进空间扩展。环保应急产业链与互联网融合发展的深入推进，将使产业链在空间上的扩展趋势表现为：“本地协同制造”到“区域协同制造”再到“全球协同制造”，突破地理空间限制，实现产业链上的资源在不同地区和国家间优化配置。三是突出组织整合。利用互联网对产业链上的企业及相关服务机构（政府部门、金融系统、中介机构）等的整合作用，搭建协作共赢的智能生态网络，推进跨界融合［13］，进而形成环保应急产业与互联网融合发展的协同效应。

（三）环保应急产业链的链接策略——如何链

1.微观上，企业切实开展绿色创业活动。一是产业链企业应制定和实施绿色创业战略。在严厉的环境政策和公众环保意识提高的大背景下，基于客户绿色消费需求，产业链企业要以绿色创业战略为导向，积极开展绿色技术研发，创建绿色工厂，发展绿色生产，打造绿色供应链，并协同产业链成员在绿色技术研发、绿色产品生产等过程中共享资源，以资源共享实现技术共享，进而实现全产业链的绿色创业目标。二是产业链企业应加强绿色创业文化建设。企业要把绿色发展理念贯穿到生产经营的各个环节及全过程，内化为企业精神。政府要营造大胆创新、宽容失败的绿色创业氛围，让创新创业者敢说善说绿色创业之言，敢做善做绿色创业之事，让所有绿色创新创业者在创业过程中，通过贡献来获得满意的物质报酬，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企业管理者、员工要积极响应国家绿色发展战略，加强对绿色创业重要性的认识，提高社会责任意识。

2.宏观上，政府着力构建市场导向绿色创新创业支撑体系。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决定》，将“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基础性作用”改为“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完全体现了“市场主导”的全面深化改革方向，也是党对市场化改革认识的深化。但是，环保应急是国家基于环境保护应急的目标而通过环境规制所产生的一种“被动式”需求。因此，环保应急产业的健康发展又需要政府引导，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一个重要标志是政府行为本身也要遵守市场秩序［12］。为此，政府可从需求侧、供给侧、环境侧三个维度发力。

首先，注重发挥需求侧政策的引导作用。需求侧政策是通过政府采购、风险投资、企业参与行业标准制定等政策来推动市场需求，充分发挥需求侧政策的激励驱动、资源导向等作用，从需求端来推动科技和经济的发展。需求侧政策与供给侧政策相比，它更多的是关注整个产业链，克服了供给侧政策的局限性，并以不断满足市场需求作为政策制定的出发点和着重点，是促进企业开展技术创新的持久动力。

其次，不断改善供给侧政策的激励作用。供给侧政策是政府直接通过研发补助、人才培训、产学研合作等政策促进企业创新能力的提升，发挥供给侧政策的激励驱动、资源导向等方面的作用，从供给端来推动科技和经济的发展。发达国家经济和科技发展的历史表明，政府在供给侧直接投入大量的资源于国家重大战略领域，可以短时间内实现科技创新的重点突破。如日本通过对本田、三菱、日立等大型企业的直接投资，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很快实现对欧美国家的技术赶超。但是供给侧政策比较关注R&D 环节和对大型企业的扶助，很难有效激发中小企业在技术创新活动中的作用。同时，供给侧政策在一些重大社会问题面前往往容易出现“系统性失灵”的风险。因此供给侧政策需要与需求侧政策结合使用。

再次，有效利用环境侧政策的规制作用。制度对企业决策的影响大致可分两种。一种是制度压力，即政府通过制度、规范等给企业以压力，称为控制型环境政策。这种政策依据法律法规强制执行，可以较快时间内控制企业环境污染行为，但需要政府较高的执行成本，且对激励企业技术创新的作用不强。一种是制度激励，即政府通过市场作用激励企业选择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发展战略，称为激励型环境政策。这种政策所需政府执行成本相对较低，且有利于激发企业技术创新。因此，要根据两类政策的不同特点灵活运用。

五、结语

京津冀地区是全国环境污染的重点地区，其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矛盾异常尖锐。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的五大发展理念之一的“绿色发展”，为京津冀地区的可持续发展指明了方向和路径。而绿色创业是落实绿色发展理念的重要抓手，是实现绿色低碳发展和提高自然资源效率的核心驱动力[14]。

从绿色创业的视角对京津冀区域环保应急产业链的深入考察发现京津冀区域环保应急产业链存在着绿色化程度不高、各环节发展不均衡、融合效果不理想等问题。基于此，提出京津冀区域环保应急产业链整合的理论框架和现实路径。首先，要把产业链整合的主体包括企业、高校和科研院所、政府、非营利组织、媒体、公众、消费者等[15]通过柔性协同创新联盟的形式链接起来，形成协同绿色创新创业。其次，把产业链与创新链、互联网链接起来，以突破时空的局限，有效提升京津冀区域环保应急产业链绿色化水平和竞争力。最后，微观上需要企业积极践行绿色创业实践，宏观上政府需要从需求侧、供给侧、环境侧三个维度构建市场导向的绿色创业支撑体系，以促推京津冀环保应急产业加快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