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开国大宴”保障供电的日本技师小关胜二

1949年10月1日下午3点，首都北京30多万军民在天安门广场集会，隆重举行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的开国大典。毛泽东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亲手按动电钮，升起了第一面五星红旗，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开国大典仪式结束后，毛主席带领朱德、刘少奇、周恩来、宋庆龄、李济深、张澜、高岗、董必武、沈钧儒、张治中、程潜、傅作义、赛福鼎、陈明仁、郭沫若、许德珩、史良、黄炎培、茅盾、陈嘉庚、田汉、徐悲鸿、马寅初、梁思成、鲁迅夫人许广平等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与会662名全体代表，神采飞扬地来到和天安门城楼咫尺之遥的北京饭店，参加了举世闻名的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开国第一宴”即开国大宴，开国元勋们齐聚一堂，举杯共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

然而却鲜有人知道，在开国第一宴的服务人员中，还有一位名叫小关胜二的日本人。这段历史被尘封了多年，是见证中日两国劳动人民团结、友谊的历史佳话。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正月初三，人民解放军接管了北平城的防务，笑容满面、说话和气的解放军战士们背着铺盖卷，也住满了北京饭店。和之前住店的国民党官兵不一样，他们不打骂饭店服务人员，蒸小米干饭，做猪肉白菜炖粉条大锅菜，解放军的高级将领们还请饭店的服务人员跟他们一起吃饭拉家常，一位解放军的首长还递给小关胜二一根香烟，很客气地请他吸烟。1945年冬天前日本老板管理北京饭店，1945年后国民党人管理北京饭店，他们均经常无端地打骂饭店服务人员，解放军官兵和饭店服务人员亲如一家的场景，令日本人小关胜二心情激动，热泪盈眶，他决定作为技师，要为北京饭店好好地卖把力气，好好干活来回报。1945年日本帝国主义战败投降后，管理饭店的日本老板、日本厨师、理发师等人员大部分都回国了。北平和平解放后，小关胜二原本住在东便门西边靠城墙根的一个平房大杂院里，院里有六间平房，小关和一男一女两位日籍同乡搭伙吃住，他们二人不在北京饭店上班，后来小关又搬到东单二条北京饭店的老宿舍居住。

据2015年1月7日和我一起在北京电视台做“开国第一宴”节目的宋宝贵老人讲，小关胜二是日本人，1949年北平和平解放后，小关因技术好被北京饭店留用，主要负责修电器，也会开汽车、修汽车、修自行车，在饭店地下室有个工作间。抗战8年，北平市面上当时多是卖各种日本电器和汽车，小关大多数会开会修，还教饭店职工杜文田等人学开汽车。开国大典那天晚上在北京饭店举行开国大宴会，为防备国民党飞机轰炸石景山发电厂而导致北京城停电，小关和司机组的司机王恩和、郑国泰几个人在地下室车库，用汽车和发电机相连接，准备一旦停电就发电。那时国民党特务经常破坏石景山发电厂，北京城老停电，北京饭店经常是一片漆黑。最后由小关胜二和王恩和等几个人把汽车发动机和发电机相连接，万一停电就用汽车的动力来发电，这才解决了北京饭店前厅大堂、舞池、老西餐厅等主要场所的照明问题。

宋宝贵老人是1949年开国第一宴的服务人员，当时是电话室话务员。司机组的王恩和老人在80年代末曾和我聊过：“开国第一宴那天晚上，我们和会修汽车的日本人小关胜二在一起，用汽车动力带动发电机，一旦突然停电，我们立马发电，幸好那天晚上北京市公安局加强了石景山发电厂的警卫力量没有停电。就算停电我们也不怕，小关和我们也会马上人工发电，绝对保证开国第一宴的安全供电。”刘朝江同志在1993年9月第一版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毛泽东与首都人民在一起》一书的第75页、77页写道：“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仅北平的国民党特务组织就有国防部保密局、国防部二厅、党通局及闫系、美特等各大系统，有数十个基层特务组织，近万名特务，遍布城乡主要地区和重要单位。……有些特务钻进生产部门利用技术条件进行破坏，石景山发电厂两万五千瓦发电机曾多次遭到破坏。”以上资料可以佐证，建国初北京石景山发电厂多次遭到特务破坏，北京城曾多次大停电。

据我所知，目前国内还没有完整保存的有关1949年10月1日开国第一宴即开国大宴的历史资料和原始档案。有什么文字上的证据，能证明日本人小关胜二确实参加了1949年10月1日晚上的开国第一宴的服务，并且也是北京饭店为开国第一宴保驾护航的操作备用发电机的工作人员之一呢？这要从我和做教师工作的爱人朱丽亚喜欢收藏一些老旧书报等谈起。大约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我们常常到潘家园的鬼市、旧书报摊游玩，收藏了一些古、旧书籍等。一日偶得一本薄薄的“北京饭店职工1949年10月上半月薪餉领收证明册”，小册子封面上有被周恩来总理任命的建国后北京饭店总经理王靭用毛笔亲笔书写的“照发十月十五日”，字写得很刚劲，在日期上还盖有王靭两字方形红色印章。王靭毕业于北平中法大学，会讲流利的法语和英语，长期在北平从事党的地下工作，新中国外交部成立后被周恩来总理任命为礼宾司第一任司长。该小册子为手工书写，古色古香，装帧精美漂亮。小册子中有181个人，是1949年10月上半月上岗工作的飯店总经理、部门经理、各部门职工，应领取的半个月折合成小米数量的工资手册，上面注明了姓名、职务、工种等。181个人的名字下面，盖满了朱红色的印章，小册子有各种形态不一的印文，其中有大篆、小篆、九叠篆、隶书、仿宋体等印文，煞是好看，就像是上世纪四十年代一个小型的印文集锦展览册。全册包括封面、折页、封底共22页，小关胜二之名在第二页上，职务是技师，全月应领小米450市斤，本月1-15日实领小米225市斤，下面是朱红色的印文，印章为圆形，小关二字为隶书繁体字，小关是半月领工资金额为43875元，封底第21页注明：以上小米价格按每斤人民券195元计算（人民券是建国初期使用的旧币）。小关虽名列全册第15名，但所领工资却远远高于所有的部门股长和开国第一宴的首位大厨朱殿荣，朱殿荣是月领工资350斤小米，小关比朱殿荣每月多领100斤小米，高居全店181名职工的第6位。此工资手册有小关胜二盖的私人印章，这足以证明他参加了1949年10月1日的开国第一宴的服务工作。我曾问过郑连福老人，他月领工资小米350斤，是当年开国第一宴现场服务总指挥。据他讲：“当日不上班，减一天小米工资。”

我收藏的这本“北京饭店职工1949年10月上半月薪餉领收证明册”，成为了开国大典后毛泽东主席在北京饭店主办的开国第一宴即开国大宴的唯一重要的历史文物。因为解放后北京饭店经过多次的政治运动，已经找不到开国第一宴的菜谱和所有参加开国第一宴服务的工作人员名单了。郑连福老人是我多年邻居，我们是忘年交，他说：“解放初，饭店没有经验，很多国家领导人和外国元首参加的重大国宴和会谈，北京饭店都没留下影像资料和文字资料。我个人保存的开国第一宴菜谱和很多重大国宴菜谱，在文化大革命中都被来抄家的红卫兵烧掉了。”幸而我收藏了这本“北京饭店职工1949年10月上半月薪餉领收证明册”，其珍贵程度在我看来应算国宝级的文物。2013年，应人民政协报春秋版主编杨春先生之约，我便依据收藏的“北京饭店职工1949年10月上半月薪餉领收证明册”，又找到我认识的参加开国第一宴服务的181人中的部分老人，请他们回忆开国第一宴的往事，并到图书馆查阅了大量的1949年的报纸资料，据此，在2013年9月《人民政协报》发表了《开国第一宴的几个细节》。文中披露了开国第一宴的菜谱，指出开国第一宴用酒为山西产竹叶青酒和绍兴黄酒（不知确切品牌），并首次确定了开国第一宴的地址是在法式七层洋楼的前厅大堂和舞池与西餐厅相连在一起的这个大地方，“开国第一宴”主席台一定是设在面北朝南的西餐大厅里。

通过查阅北京饭店史料，我又找到部分参加开国第一宴服务的北京饭店老人，和我收藏的“北京饭店职工1949年10月上半月薪餉领收证明册”中厨师人名反复核实，最后确定开国第一宴的开国九大名厨是：朱殿荣、王杜堃、李福连、杨啓荣、孙九富、李世忠、王斌、杨啓富、景德旺。我在2014年《中国食品》杂志上发表了开国第一宴的浓缩版，在《食品界》杂志上总第7、8、9三期发表了开国第一宴全文。2014年9月在中国日报英文网发表开国第一宴的英文版；2015年1月7日，我又带领北京饭店淮扬菜厨师长、著名淮扬菜烹饪大师彭自富和特级技师褚继明等6人，以及参加过1949年10月1日开国第一宴服务的老职工陈顺、宋宝贵、杜文田3人共10人，在北京电视台做开国第一宴视频节目。该节目是北京饭店人第一次在电视台讲述开国第一宴即开国大宴的故事，当时在国内外产生重大影响。我依据“北京饭店职工1949年10月上半月薪餉领收证明册”，并在部分参加开国第一宴服务工作的北京饭店老师傅们的帮助下，写出了多版本的开国第一宴。

谨以此文，祝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第一宴即开国大宴服务工作的北京饭店181名职工里仍然健在的老人们，健康长寿、吉祥快乐！我在上世纪90年代初曾多方打听小关胜二先生的消息，据说他已于50年代初回到日本。不知小关胜二老先生仍健在否？他成就了中、日两国人民友谊的一段美丽佳话，也祝小关先生健康、长寿、吉祥、快乐。

作者简介：

彭晓东，北京市顺义区北小营镇榆林村人，曾用笔名：彭小冬、彭小东。现年65岁，原北京饭店会计，著名美食家、国画收藏家、鉴赏家。上世纪70年代初曾招待过周恩来、朱德、彭真、万里、乔石、邓小平、邓颖超等中国国家领导人和法国总统密特朗、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等外国政要。曾在《人民日报》发表《给毛主席做饭》、《周总理和他的理发师》等文章，影响很大。尤其是在《人民日报》发表的《周总理和他的理发师》和在《北京晚报》发表的《周总理的理发师朱殿华》这两篇文章，在国内理发界、美容界首次提出了關于国人和国家领导人发型设计的一些新观点。在《中国食品》、《食品界》、《四川烹饪》、中国日报英文网、北京电视台“记忆2015”节目发表“开国第一宴”的视频和文章，在国内外影响很大。还曾发表《香港回归18周年 怀念小平同志一二事》、《北京饭店与建国初期的国宴》、《西哈努克亲王爱吃的中国菜和西餐》等文章和视频，并在《人民政协报》发表《开国第一宴的几个细节》、《毛主席和面点师握手》等文章，在《北京晚报》发表《志愿军汽车兵彭瑞愚》、《我所认识的韩素音》、《北京最牛理发店竟然是北京饭店理发室》、《唐山大地震时的北京饭店》、《刘海粟与北京饭店》、《吴冠中画作与北京饭店》等数十篇文章，亦曾在《作家文摘》、《工人日报》、《农民日报》、《中国老年报》、《中国书画报》等报发表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