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婆婆

◎文/王月冰

一

说起我的婆婆，可是位时髦女士，年轻时是美发师，用她自己的话说是一直站在时尚前沿。

我第一次见婆婆时，她正在自己的老年棋牌室和一帮老帅哥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着荤段子，见到我和他儿子张蔚到来，也不忌讳。我看到她纯白薄纱的连衣裙里竟穿着苹果绿的文胸，几乎惊呆。我只在某位美女作家的小说里见到过这种苹果绿文胸，当时想象定是多么惊艳，没想到现实中居然是穿在我这年近六旬的婆婆身上。

张蔚告诉我，他爸和他妈向来是冰火两重天。他妈爱漂亮，爱交际，他爸则性格内向，比较“宅”的那种。

婚后没多久，婆婆给我们来电话说，她星期六有事出去，要我们帮忙看一下她的棋牌室。

来到棋牌室，看到婆婆浓艳装扮正着急地等我们。我们一到，她话都顾不得说一句，扭着那有些发福的水蛇腰急匆匆走了。

我忍不住问张蔚：“妈那么火急火燎干吗去呀？”谁知我的话音刚落，正在下棋、玩牌的老人们不约而同“扑哧”一声哄笑，一个瘦瘦的老太太说：“小蔚，你结婚怎么连你二爸也不请呢，你妈可伤心哦。”二爸？我疑惑地盯着张蔚，什么二爸？张蔚的脸顿时通红。棋牌室里又是一阵暧昧哄笑。我立刻感觉出其中的气氛不对。

婆婆很晚才回来，张蔚板着脸，没好气地说：“妈，你是有儿媳妇的人了，可要注意点影响。”婆婆脸有些泛红：“我是你妈，要你管？”

回到家，经不起我再三审问，张蔚才支支吾吾告诉我秘密。

原来，婆婆和棋牌室附近的一个单身老头关系不一般，他亲眼看见他们眉来眼去很多回。

我一惊，没想到快60的婆婆还真有绯闻。这样可不好，别说公公面子没地方搁，作为晚辈，我们出去也觉得没脸面。我父母是教师，他们给我灌输的都是特别正统规矩的思想，对于所谓的男女问题，我们家向来非常严格，没想到碰到这样一位婆婆！

说心里话，公公婆婆对我都很好，就像父母对女儿，根本不掺假，这让我很感动，也十分爱这个家。特别是公公，每次我回家，都会烧好几道我爱吃的菜，从不让我碰家务。婆婆也好，爱好逛街的她，每次看到适合我的衣服或饰品，不管有多贵，只要买得起，都会买回来送给我，她自己则只买便宜的地摊货。

这样温暖的一个家，结婚不到半年我就非常依赖了，可不希望婆婆的绯闻来搅局。

二

张蔚说他其实也很想阻止她妈这样，但她不听，他也没办法。那怎么办呢？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想办法把婆婆和那个老头分开来。

就在这时，恰好和我同住一个小区的好姐妹梅子开了家老年人服装店，要请人帮忙。我立刻向她力荐我婆婆。梅子见过我婆婆，觉得她时尚，能说会道，挺好，愿意每月给我婆婆3500元。

可是，婆婆不愿来，她说她守着棋牌室每个月挣这么多，自由轻松得很。到这来给别人看店，工资差不多，还受约束。我知道她其实更喜欢服装店，因为她早就跟我说过她不喜欢棋牌室，乌烟瘴气的，对她皮肤不好，婆婆不愿意离开棋牌室，只不过舍不得那个老头罢了。

“梅子答应每月给您4500呢！”我说。婆婆一听，立马答应下来。我心中一喜，多出区区一千元就让她离开那老头，看来这事还好办。只是我以后得每月自己掏一千元。不过，只要能保住这个温暖的家，每月一千算什么呢？

服装店和棋牌室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婆婆白天看店，晚上一般住我们家，跟那老头见面的机会明显少了。我和张蔚都很高兴，公公嘴上不说，可心里明镜似的，每周末都买好多菜到我们这来，说是要好好犒劳犒劳我们。

可是，高兴没多久，梅子就给我爆料了：我婆婆居然又跟服装店隔壁那个彩票点的老头打得火热！那老头我认识，听别人都叫他唐老爹，很能花言巧语，年轻时就因拈花惹草老婆和他离了婚，后来找了好几任女人也都不长久。我和张蔚悄悄跟踪了婆婆几次，果然，婆婆每天晚饭后散步都是跟唐老爹一起，有时候竟然还手牵手，亲热得很！

张蔚再也忍不住了，当着我的面责怪起他妈来。婆婆也豁出去了，大声跟张蔚辩驳：“带你这么大，你就知道管我。这些年我和你爸关系怎么样，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老了，可老了也能黄昏恋。”还黄昏恋呢，你这是婚外恋！我几乎喷饭。张蔚气得甩门而出，丢下一句：“你就给你儿媳妇做个好榜样吧。”婆婆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也出门去了。

看着他们这样，我心中真不是滋味，心想还是得想办法。

三

我和张蔚商量好后，过了几天，张蔚给他妈说：“妈，你看你做的好事！你非得让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才行？”一听这话，婆婆觉得莫名其妙。他们的对话，我装作什么也没听到，晚饭后便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了。我的车子刚拐出小区外面没多远，我就从后视镜里看到张蔚母子打上出租车跟踪我了。

我和张蔚的好朋友老齐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里，老齐正对着大门，因为我婆婆不认识他。老齐小声提醒我，他们来了，于是我故作甜蜜地给老齐去理衣领。张蔚母子在角落里看了好久，然后气冲冲地回家了，婆婆似乎想走到我们这来，但被张蔚拖住了。

那天晚上我故意很晚才回家，在洗手间的时候，听到张蔚跟婆婆的对话。“妈，我就说你那样会带坏你儿媳妇的，你不信吧。现在怎么样？”“世上好榜样多着呢，我怎么知道她偏偏跟我学？”“你看她找的那男的，开着高档车，长得又成熟有魅力，比你儿子强多了，你就等着看你儿子离婚的好戏吧。”我听到张蔚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婆婆沉默。我暗笑，看来这戏做得还蛮成功。

我在房间做面膜时，婆婆悄悄走了进来，显得底气不足地问：“孩子，你跟那男的什么关系？”我头也没抬：“没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那么亲热？”“怎么叫亲热呀，我可没跟人家手牵手！”一听我这话，婆婆动气了：“你知道什么，我那是报复你公公！可张蔚没有对不起你，你不能这样对他！”我一愣：“报复？我公公他怎么您了？”婆婆语气又恢复了柔和：“孩子，我看你是个好女孩，别学妈妈。张蔚对你是真心的，真心最重要，你比妈有学识，应该更懂这道理。”

婆婆出去了，我却又陷入了沉思，报复公公？

四

张蔚见实在瞒不住了，才告诉我真相。

原来，公公确实背叛过婆婆。20年前，公公曾调去北方工作一年，英俊的他得到了一个女同事的爱情表白，两人越走越近……

张蔚说他妈那次没有争也没有吵，只是哭，哭完后就说了两个字：离婚。但是他爸一再忏悔，家人也反对他们离婚，因为他还太小。“从此以后，我妈就成了这德性”。

我突然同情起婆婆来，捏了捏张蔚的耳朵警示：“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可给我把免疫力放强一些，否则我的报复手段可比你妈厉害百倍！”

同情归同情，可是，还得帮助婆婆回头才行，因为这样下去最大的受害者会是她自己。再说公公这些年来也算是真心悔过了，对婆婆和家庭几乎都到了低声下气的程度。

就在这时，大概是受我的“出轨”打击和张蔚的责备，婆婆突然病倒了。我们立刻给公公打电话，一再提醒他现在可是让婆婆走远了20年的心回头的好机会。看得出公公是真心爱婆婆，他立刻来到医院，日夜守在婆婆的病床前无微不至。看到他这样，我和张蔚更加坚定了让婆婆回头的决心。

我下班后故意从唐老爹的彩票店门前过，告诉他，我婆婆生病了，我公公知道他和婆婆的事后很生气，不愿去照顾婆婆，婆婆想要他去医院照顾。唐老爹一听，立刻敷衍了起来：“我店里离不开人呢。”我说：“那您去看看她也好呀。她那病虽然有点传染，但您注意点就是。”唐老爹故意咳了两声：“我这段时间有点感冒，免疫力低。”

我把我和唐老爹的谈话用手机录下来，来到医院悄悄放给婆婆听。婆婆嘴上说“我知道他就是玩玩，我也是”，但我能看到她的明显失落，于是趁热打铁：“妈，其实还是公公最好，您看他20年来对您百依百顺，这次您生病他都好几晚没合眼了，瘦了一大圈。要不，您见好就收？”婆婆沉默好一会儿说让我先回去休息，她想好好睡一觉。

几天后，婆婆跟着公公甜甜蜜蜜地回家了。从那以后，两人可是恩爱得很，似乎真的又来了一次黄昏恋。张蔚说他好像又回到了20多年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幸福时候，感激地对我说：“我们家20年的难题你竟然解决了，亲爱的老婆，谢谢你！”公公婆婆对我则是更加疼爱。

我真的非常开心，为了一家人的相亲相爱，我付出的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