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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局外人》的叙事特征对荒诞哲学的表达

2020-06-01申燕

戏剧之家 2020年12期
关键词:荒诞局外人哲学

申燕

【摘 要】《局外人》是加缪的代表作,作为一部荒诞哲学的作品,作者独具匠心的构思赋予这部小说极大的艺术魅力。从其叙事特征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加缪的哲学系统。 本文试图从《局外人》小说的叙事特征出发,从小说的主人公塑造、沉默的世界,以及主人公在面对这个世界所表现出的态度,探求文本背后加缪的荒诞哲学。

【关键词】《局外人》;叙事特征;哲学;荒诞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12-0204-02

《局外人》作为一部经典的作品,历来被批评家所重视。关于《局外人》的研究大多是从存在主义的方面出发的,如马小朝的《<局外人>存在主义哲学意蕴的诗性显彰》,或者是从荒诞主题入手,如黄梅真的《小说如何面对荒诞的世界——谈加缪的<局外人>》。对《局外人》叙事手法的研究属于批评中的一个方面, 有的作者是通过叙事特征揭示人物的塑造,如非叙事、叙事视角等等。本文尝试的是发现《局外人》的叙事特征和荒诞哲学之间的联系。

《局外人》是加缪的代表作,这部小说主要写了黙尔索离经叛道的行为,他人对黙尔索行为的误会给黙尔索带来的致命的灾难。在甚至牺牲生命的坚守的背后,是黙尔索对生活的一种深沉的热情。加缪通过这样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表达了自己的荒诞哲学,透露出“征服登上顶峰的斗争本身足以充实人的心灵”这样一种西绪弗斯式的精神。在加缪看来,荒诞的不是世界,也不是人本身,而是人与世界的关系导致了荒诞。对此,郭宏安给出了准确的论述:“对于人类追求绝对可靠的认识的强烈愿望,世界报以不可理喻的、神秘的沉默,两者处于永恒的对立状态,而荒诞正是这种对立状态的产物。”《局外人》中,离经叛道的默尔索面对着这个无法令人理解的世界,始终坚持着本真的自己。《局外人》从内容到形式,都是与众不同的,其形式采用极其客观冷静的笔调,与作品内容相得益彰。本文试图从叙事特征方面,来看这部小说主人公的塑造,还有这个匪夷所思的世界,以及面对这个匪夷所思的世界,主人公所表现出来的强大的意志力。

一、离经叛道者

“默尔索”是小说的主人公,被公认为是一个离经叛道者的形象。这样一个离经叛道者的形象很难刻画,作者不是用抽象的词语来定性的,而是通过第一人称内聚焦,自由直接引语来从叙事方面彰显这个人物的特色。

(一)第一人称内聚焦

叙述者是叙事学最核心的概念之一,不同的叙述者会造成不同的艺术魅力。如在《孔乙己》一文中,叙述者就是“我”这个小伙计,美国学者韩南曾说,《孔乙己》的主题必须由这样一个愚昧的酒店小伙计叙述才能反映得深刻。这充分证明了叙事者对于艺术魅力所产生的重要影响。而这部小说是从默尔索的角度来讲述故事,并采用的是一种客观叙述模式。这种客观的语气使得默尔索全篇几乎没有情绪激动的时候,对于自己情绪波动的淡漠,间接地呈现出了默尔索对这个世界始终保持理智的态度。另外小说全篇采用固定内聚焦的视角,故事的所有起承转合都是在默尔索的角度下摄取的。而对于他人则像旁观者那样,仅凭接触去猜度,臆测其思想感情。在玛丽生气默尔索夸赞别的女人漂亮的时候,对于玛丽的心理,默尔索的猜度更加显示了他的与众不同。“她说她注意到了,还说对我有所了解了。”这里的空白显示了默尔索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使得玛丽不开心,也凸显了他与常人的不同。“她看了看我说:‘你不想知道我有什么事吗?我很想知道,但我没想到要问她,而就是为了这她有着那种要责备我的神气,看到我尴尬的样子,她又笑了,身子一挺把嘴唇凑上来。”默尔索没有想到要问玛丽发生了什么事,这种后知后觉化解了默尔索夸赞别的女性的尴尬,使得玛丽谅解了默尔索的行为。

这段小插曲没有写玛丽的心理活动,但是我们可以通过默尔索的视角明显感受到玛丽吃醋。故事的视角从未离开过默尔索,从默尔索的心理活动我们可以得知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不恰当的地方,这种天真使得玛丽原谅了默尔索,也使得默尔索这个与众不同的形象更加鲜明。在这里,内聚焦的受限之处也被作者完美地利用,对于玛丽内心世界的无知,使得默尔索不谙世事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在文章的结尾处,第一人称内聚焦的叙述方式发挥到了极致,使得默尔索的内心冲突得到酣畅淋漓的表现,而这一点是其他视角类型难以企及的。读者潜入到默尔索的世界中,感受到默尔索把握本真自我的热情、对神的蔑视、与命运的反抗,对人性的终极关怀联系到每一个平凡人的命运当中。正如诺贝尔给《局外人》的颁奖词:“因其重要作品真诚明晰,洞若观火阐明了我们这个时代人类良知的问题。”小说中第一人称内聚焦的不透明处表现了默尔索与周围环境的隔离,使得默尔索在外人看来格格不入,冷漠无情,而其所投射之处又表现了主人公超于常人的对生活的热情。读者在这样曲折的阅读过程中,因其期待遇挫而使作品最后的艺术魅力大放异彩。第一人称内聚焦潜入默尔索意识中最深的地方是小说的最后一段,夏夜奇妙的安静,像潮水一样浸透着默尔索的全身。在极度疲惫之后的放松,默尔索想起了妈妈,默尔索挚爱的母亲。从妈妈“晚年重来”的游戏中得到领悟的默尔索,“面对着充满信息和星斗的夜,我第一次向这个世界的动人的冷漠敞开了心扉。”在生命的倒计时前,默尔索直言幸福。如果说我们从黙尔索对于神甫的辩护中得知他是一个对生活饱含热情的人,从这里,从这个温润潮湿的夏夜,我们能感受到默尔索最朴实的善良。

(二)自由直接引语

自由直接引语这一叙事方式贯穿全文,“主要是指不加提示的人物对话和内心独白,其语法特征是去掉引导词和引号, 以第一人称讲述”。自由直接引语在文中的运用俯拾皆是。默尔索的意识大部分都通过自由直接引语的方式来表现的,如:“我甚至覺得,在他们眼里,躺在他们中间的死者算不了什么。”“我觉得她很美,但我不知道怎样和她说这件事。”这些大段的意识流动凸显了默尔索内心世界的丰富,而在外表上,他又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同时, 由于默尔索说话与思考时的神态与举止被省略掉, 其相应的话语在感情色彩方面无形中便平添一丝淡漠,形成了默尔索不同于常人的冷漠的特征。

作者通过第一人称客观叙事模式,利用内聚焦视角的局限性不着痕迹地将默尔索离经叛道的特征展现出来。同时,又通过第一人称容易与读者产生共鸣的长处,凭借自由直接引语及时捕捉默尔索飘忽不定的意识,使得默尔索离经叛道的外表下包含着对于生命深沉的热情感染了读者。

二、无言的世界

默尔索所面对的世界是匪夷所思的,作者通过对立面对比,将对立的因素有机地组织在一起,形成反差,从而使得这个令人哑然无语的世界不言自明。小说中最强烈的对照是对默尔索的案件的描写。从前文我们可以得知,默尔索打死阿拉伯人最多算是过失杀人。但是在审判时,却被检察官描写成了如下情况,“我和莱蒙合谋写信把他的情妇引出来,然后让‘这个道德可疑的人去羞辱她。我在海滩上向莱蒙的仇人进行挑衅,莱蒙受了伤,我向他要来了手枪。我为了使用武器又一个人回去,我预谋打死阿拉伯人。我又等了一会。‘为了保证事情干得彻底,我又沉着地、稳妥地、在某种程度上是经过深思熟虑地开了四枪。”这令人震惊的结论不仅使得默尔索目瞪口呆,也使得小说的荒诞意味油然而生。一个因为过失杀人的罪犯,却由于与该案件无关的信息,被公认为正义的检察官得出与案件真相完全不符的结论。这一真一假的对比,使得读者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怀疑,人被这个世界的主流话语曲解,真相被掩盖,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三、直面荒诞

默尔索是这个世界的“局外人”,他按照自己的意志认真地去生活。在死刑来临之际,默尔索直言:“我觉得我过去曾经是幸福的,我现在仍然是幸福的。”对于幸福的描述,默尔索这样来表述:“但我曾经在那里发现了我最可怜最深刻难忘的快乐:夏天的气味,我热爱的街区,某一种夜空,玛丽的笑容和裙子。” 这里试图从天气对默尔索产生重要影响这一寓言式意象中,去理解并发现默尔索与这个世界相处时的哲学。意象的功用在于取代对某一理性观念的逻辑陈述,叙述者借助叙事结构中的某一部分或整体,利用它们与经验世界的关联,含蓄形象地表现出某种思想的观念。细读文本我们会发现,令人难以忍受的天气极大地影响着默尔索,在给母亲下葬时,炎热的天气严重干扰着默尔索的情绪,他只觉得烦躁,并未感受到悲伤。在枪杀阿拉伯人的时候,同样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热浪席卷着默尔索,在紧张的气氛中,迫使默尔索做出错误举动的正是明晃晃的太阳。正如他而言,“就是肉体上的需要经常使我的感情混乱。”从另一个方面我们可以发现默尔索的这一解释并不是借口。在默尔索感到“安宁”的时候,总是发生在黄昏或者夜晚,在令人舒适的天气中,我们能感受到默尔索诗意般的快乐。在天气一次次影响甚至决定默尔索行为的背后,透露出加缪的“身体哲学”,加缪认为“肉体的判断并不亚于精神的判断,而肉体在毁灭面前是要后退的”。加缪非常重视肉体的重要性,他曾在《婚礼》中写道:“赤裸始终保存着一种身体自由的意义以及手与鲜花的和谐——这是大地与摆脱了文明桎梏的人类充满爱意的协约——啊!我将皈依于它,仿佛它已是我的信仰。”身体的存在是生存的意义。天气是属于大自然的,它影响着我们的感官,对这一客观意象的重视显示了默尔索试图在荒诞中拥抱意义的可能,在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中,本真才得以真实存在。

任何一部优秀的作品,都是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统一,从之前注重作品思想内容到后来的形式主义,理论的不断进步也让我们挖掘出作品更深的魅力。《局外人》的叙事特征和其哲学内涵水乳相融,对小说而言是骨与肉的关系。从其叙事特征来探讨文学深藏的哲学意味,我们可以发现出《局外人》更多的价值。在荒诞之中拥抱意义,是作者真诚地为人类提出的可供选择的出路。

参考文献:

[1]阿贝尔·加缪. 局外人·鼠疫[M].郭宏安译. 译林出版社,2017.

[2]胡亚敏.叙事学[M].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3]阿贝尔·加缪.西绪弗斯神话[M].郭宏安译.生活·读书·新知 三联书店,2014.

[4]張博.何以为生?阿贝尔加缪的精神故乡对其人生创作的意义及价值[J].文学研究,2015.

[5]柳鸣九 .《局外人》的社会现实内涵和人性内涵[J].当代外国文学,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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