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幸神话”破灭,“神州老大”困局

陈霖

陆正耀。1969年生于福建，毕业于北京科技大学，是北京大学2006级EMBA校友，创办了神州租车等“神州系”公司，现为神州优车董事长、北京宝沃汽车董事长、瑞幸咖啡董事长。

1969年生于福建，毕业于北京科技大学，是北京大学2006级EMBA校友，创办了神州租车等“神州系”公司，现为神州优车董事长、北京宝沃汽车董事长、瑞幸咖啡董事长。

4月上旬，微博、朋友圈被一个财经消息刷了屏：瑞幸造假。今年初，美国知名做空机构浑水公司发布报告称瑞幸咖啡财务造假，但一些机构表示报告不准确，风波不了了之。

直到4月2日，瑞幸咖啡發公告称首席运营官刘剑及其下属在2019年第二至第四季度捏造交易，财务造假22亿元人民币。据内部人士爆料，瑞幸咖啡自曝造假是因为审计其账目的安永会计师事务所发现该公司此前上报的账单有误，且“账面漏洞太大，不能在财报上签字”，瑞幸咖啡只能承认造假。当天收盘时，瑞幸咖啡股价暴跌，市值一夜缩水近50亿美元（约合354亿元人民币）。

第二天，瑞幸咖啡董事长陆正耀发文称“今天也要元气满满”，绝口不提造假，舆论哗然，两天后又改口称“非常自责”。4月7日，瑞幸咖啡停牌，美国证券交易所暂停瑞幸咖啡在股票市场进行交易。从“元气满满”到“非常自责”，像极了瑞幸咖啡过山车般的发展史。

一个关于速度的“神话”

记者第一次接触瑞幸咖啡高层是在2018年11月。在世界互联网大会上，瑞幸咖啡联合创始人郭谨一被某媒体评为“十大创客”之一。他领奖时说瑞幸咖啡要给每个人平等的咖啡权，下台与记者交流时则递上名片，谦虚地说：“希望多多关注。”“瑞幸事件”发生后，记者第一时间联系了郭谨一。他说：“一切都好，感谢支持。”如同董事长陆正耀的公开表态，平静且不予回应。

“瑞幸神话”是一个关于速度的故事。瑞幸咖啡成立于2017年底，2018年1月1日于北京、上海试运营，此后4个月里在全国开了500多家门店。到了8月份，门店数翻了一倍，年底超过2000家。而1999年就进入中国的星巴克，近几年才以每年开500家的速度扩张。去年年底，瑞幸咖啡已有4507家直营店，超越星巴克成为中国市场第一大咖啡连锁品牌。

上市也是“神速”。一般来说，一家公司发展到一定规模，有了相对稳定的商业模式、收入、核心团队，才会打算上市。并且，公司上市前会经过多轮融资，还要找券商帮助进行各方面优化，从做准备到上市一般要花3到10年不等。瑞幸咖啡成立于后的第二年分别进行A轮和B轮融资，2019年再次融资，5月便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瑞幸咖啡从创办到上市，仅用了不到两年。

想了解瑞幸咖啡此次的风波，要先理清两个概念。“做空”指预测某家公司股价会跌，将借来的股票按当前价格卖出，在股票下跌后以低价买进，赚取中间差价获利。相对的是“做多”，即看好某家公司，买它的股票，待其上涨后以高价卖出。“做空”“做多”是普遍的商业行为，采用得当有助于淘汰劣质公司。做空成功的前提是保证公司股价会下跌，而使股价下跌的原因很多，比如经营不善、丑闻。曝光财务造假则是较常见的手法，一旦被证实，公司股价就会暴跌。

专门以做空来盈利的就是做空机构，比如此次发布瑞幸咖啡造假报告的浑水公司。它成立于2010年，由美国人卡森·布洛克创办，以做空在美国上市的中国公司闻名。有媒体披露，浑水公司这次只是代为发布对瑞幸咖啡的做空报告，真正启动调查的是成立于2009年的投资公司雪湖资本。该公司创始人马自铭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获数学和经济学学士双学位。他行事低调，很少露面，但投资的几家公司发展都不错，比如海底捞、呷哺呷哺，因此他被投资界视为后起之秀。有媒体就“瑞幸事件”询问雪湖资本，公司则称不予回复。

4月2日，瑞幸咖啡自曝造假，当时股价大跌。

4月初，瑞幸咖啡自曝造假后，许多门店订单增多，图为瑞幸咖啡和取票码。

不管是谁主导了这份调查，长达89页的做空报告仍揭露了一些内幕。调查组的1500名调查人员早上7点就到瑞幸咖啡门店，记录订单量和客流量，直到晚上10点，店员询问就说自己是大学生，要写论文，学校没网，来店里蹭网。他们在2213家门店录下监控视频，还从顾客那里拿到超过2.5万张收据，发现日均销售商品数仅为263件，而非其财报和相关文件显示的444件。此外，瑞幸咖啡单品销售价格仅为上报给审计机构的46%，也就是说，一杯拿铁在顾客这里是22元，在审计人员那里可能是47元，以此虚报销售额，制造公司前景大好的假象。

4月5日，瑞幸咖啡公开道歉，称首席运营官刘剑及涉事员工已被停职，但目前未披露最新调查进展。

丑闻后买瑞幸的人反而多了

4月9日，记者走访了北京5家瑞幸咖啡门店，此外也联系到多名受访者，有瑞幸前员工、瑞幸咖啡的消费者、自营咖啡业者、银行从业者，他们的生活或工作都与瑞幸咖啡有关。记者将通过他们呈现瑞幸的咖啡产业，以及“瑞幸事件”对各行业的影响。

记者来到三里屯的SOHO六号楼店，这家店位于商城一角，进商城前要先用微信或支付宝扫码注册、登记行踪，防疫人员确认行程，再量体温。即便进店如此麻烦，“瑞幸事件”后店里还是挤满了人。店员张开双臂形容那场景：“排了这么长的队，根本忙不过来”。一对买咖啡情侣说：“就算瑞幸造假，我们也会买，毕竟太便宜了。

记者看到工作台上摆着4杯刚做好的饮品，每杯压着一张收据单，上面的取票码分别是695、697、699、701。在其他4家门店，订单的取票码也都跳了数。记者联系到瑞幸咖啡前员工Helen，她23岁，去年夏天在浙江宁波的一家瑞幸咖啡门店工作。Helen告诉记者：“数字是机器出的，是跳的，突然就跳过几个数，还有跳十几个数的，没什么规律，但都是递增的。”

顾客要在瑞幸咖啡APP上点单，获得取件码，再拿着码来门店取件。做空报告称，店长在后台系统将取件码改为更大的数字，使账面上的销售额比实际大，而一些店员则被告知跳号是“防止竞争对手了解门店单量”。

记者在找一家门店位置时，问了路人，对方一听瑞幸，立刻打趣：“你也要去薅最后一拨羊毛？”“薅羊毛”指参与优惠活动，花最少的钱进行消费。而瑞幸咖啡首单免费、常发电子折扣券，吸引大拨消费者。这次自曝后，不少人担心它会倒闭，想赶紧把券用了。瑞幸咖啡APP因下单人数太多，一度崩溃，还冲上热搜。这款APP还销售苹果耳机、电动牙刷、洗手液等，更像是电商平台。

此后，记者还去了三里屯SOHO三号楼门店和恒安大厦门店。记者在几家门店都点了无糖热拿铁，不到5秒便能拿到，店员制作饮品的速度惊人的一致。但在Helen印象中，制作一杯拿铁的时间更短。“几乎全自动，往杯里加糖，剩下的就交给咖啡机，按键就行，都不用加奶或磨咖啡。”她记得入职培训时，要将制作配方背得滚瓜烂熟，“随时能默写的那种，记住糖、牛奶的比例。至于技巧培训，我记得是没有的”。她还要熟记门店数量，“像给顾客画大饼，要能毫不犹豫地讲出来”。

最让Helen烦恼的是不合理的工时安排。入职时，合同上写着一周工作40个小时，但实际上Helen必须工作45—50个小时，打卡时系统总会自动扣除两个小时。“店里说扣掉午休时间，但我们在休息期间不可以离开门店，几分钟都不行，相当于是义务加班且没有加班费。”第一个月，Helen的底薪只有此前承诺的1/3。她开始投诉，但最终没得到补偿，干了一个月就辞职了。

“更像一家善于制造新闻的公司”

姜雯是专业咖啡师，今年初在北京的新街口开了一家名为a cup of的咖啡馆，主营咖啡搭配早餐，擅长制作精品咖啡，用88—92摄氏度的细腻水流、温控咖啡壶和单品豆磨成的粉，才能冲泡出一杯黑咖啡，从烧水、磨豆子到萃取完成，要花两三分钟时间。在姜雯看来，瑞幸咖啡和星巴克以机器制作的咖啡为主，但星巴克的培训更专业。姜雯开咖啡馆之前，曾在连锁咖啡店Berry Beans担任咖啡师，该店老板曾是星巴克华北区的老板，后来自己创业，沿用星巴克的咖啡培训体系：要会操作机器，也要制作手冲，冲咖啡控制在两分半钟左右，端咖啡保证水面平稳，熟知情绪管理等理论知识。在完成总计21天的培训后，姜雯才成为合格的咖啡师。

姜雯告诉记者：“我的顾客大多是真的来品尝咖啡的，对他们而言瑞幸太难喝了，平日也不会买，所以瑞幸造假对做精品咖啡的人没什么影响。不过，我觉得严格地说，瑞幸不是做咖啡的，从我第一天知道瑞幸，在我眼里，它更像是一家善于制造各种新闻的公司。”

2018年底，瑞幸咖啡写了一封致星巴克的公开信，称其垄断咖啡市场，“希望星巴克给行业公平竞争的机会，给中国消费者更多选择”，引发网友热议，瑞幸咖啡知名度不断提高;它还请汤唯、肖战等作为品牌代言人，他们知名度颇高，很快吸引大批年轻消费者，21岁的大学生珮珮（化名）就是其中之一。

去年12月，珮珮因为代言人刘昊然而买了冲绳黑糖拿铁。此前，她偶然看见瑞幸的招牌，下载了APP后常收到优惠券，就开始买瑞幸咖啡。“但没有3.8折以下的券，我是不会买的，听说有人坚持不买，后来收到了1折券。”在她印象中，周围人喝瑞幸咖啡是因为嫌星巴克贵，却又不想喝速溶。

除了消费领域和咖啡界，“瑞幸事件”也波及金融界。即便进行了几轮融资，瑞幸咖啡扩张门店、做补贴，特别烧钱，曾在9个月内亏损了8亿元，成立不久就向光大银行、浦发银行等贷款。2018年，浦发银行曾与瑞幸咖啡联合推出“浦发瑞幸咖啡联名信用卡”，是业内首张咖啡主题联名卡，福利包括1年最多可得150杯咖啡。一经推出就颇受欢迎，吸引了很多白领去办卡。但瑞幸咖啡自曝造假后，浦发银行的信用卡业务受到了影响。记者检索浦发官网，已找不到这款卡，而且浦发信用卡APP在线客服表示，瑞幸咖啡相关产品均已下架。

风暴还席卷了瑞幸咖啡董事长陆正耀创办的另一家上市公司。4月3日，曾是最大租车公司的神州租车股价大跌54%且停牌。

咖啡的前身是车，它们“都姓陆”

“我想不通，总觉得老陆这种人不可能做这个事。”

瑞幸咖啡自曝造假后，记者采访到一名熟识陆正耀的人，她曾因工作关系于2016年到访陆正耀的办公室。有件事让她记忆深刻。陆正耀的电脑总开着Excel表，密密麻麻，全是公式。他愛做算术，要把每一分钱都用到点上。这位人士谈到“瑞幸事件”很是疑惑：“老陆有3家上市公司，账算得很精，怎么会做风险这么大的亏本生意？”这3家公司除了瑞幸咖啡，还有2014年上市的神州租车、2016年上市的神州优车。而那些Excel表伴随陆正耀度过了中国出行界“最疯狂”的时期。

陆正耀生于1969年，成长在福建屏南县的长桥村。根据媒体报道，“他的母亲曾是村党支部书记，父亲会酿造酱油，家里经济条件相对较好，从小就能打电脑游戏”。1987年，陆正耀从屏南一中毕业，考上了北京科技大学自动化系，成为村里的骄傲。陆正耀先在河北当过一段时间公务员，后辞职创业，曾创办公司销售汽车保险、提供汽车维修服务，后来创办的“神州系”公司数量繁多，令人眼花缭乱。比如神州优车、神州租车、神州专车、神州买买车等。

2015年前后，中国出行界有滴滴出行、优步等打车公司，流行“补贴战”，比如顾客打滴滴的车享受4.5折优惠，优步是2.9折。陆正耀的神州专车则推出“充100送100”的活动，吸引了许多消费者。那段时间，他一到办公室就打开Excel表，每列有各种计算公式，输入100万辆车就能算出成本和利润。如果他对结果不满意就改个数字，一定要找出成本、收益和利润的最优选。

滴滴和优步是C2C，私家车直接对接打车的消费者，而陆正耀则坚持B2C，通过正式机构统一调配司机、对接消费者。一次，他面试前来应聘的司机，无意中得知对方有犯罪前科，很生气：“我就说C2C一定不行，要出事的。”2015年，神州专车发广告，标语上写“请停下你的黑专车，Beat U！”以打击对手优步，引发争议。

狂烧钱、野补贴、踩对手，成了陆正耀擅长的商业技巧，这和如今瑞幸咖啡烧钱做优惠券、攻击星巴克的策略如出一撤，因此人们说瑞幸咖啡“姓陆”。陆正耀在“神州系”的手下也被“照搬”到瑞幸咖啡。

2019年，瑞幸咖啡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中为陆正耀，右为钱治亚。

2019年，陆正耀参加神州优车举办的活动。

安然公司破产，公司门牌被摘掉。

瑞幸咖啡首席执行官钱治亚跟随陆正耀打拼十几年，曾任神州优车首席运营官，2017年底离职后创办瑞幸咖啡，但仍租用神州优车总部的办公室，那里还有一家100多平方米的瑞幸门店。钱治亚辞职时，陆正耀说：“感谢治亚的陪伴……对她的创业决定，我由衷地理解并愿鼎力相助。”随后，陆正耀成为瑞幸咖啡董事长，还为其投资至少2.5亿元。去年，42岁的钱治亚以57亿元财富登上胡润百富榜。这次被辞退的首席运营官刘剑此前也在神州租车任收益管理主管等职。

说瑞幸咖啡“姓陆”，还因为它的股东与陆正耀均有关系。招股书显示，瑞幸咖啡股东情况为：陆正耀持股30.53%，钱治亚持股19.68%，Mayer Investments Funds 持股12.4%，大钲资本持股11.9%，愉悦资本持股6.75%。据报道，Mayer Investments Funds实际控制人王新瑛是陆正耀的姐姐，但招股书中没有披露两人关系。而刘剑则未持有股份，他负责监测公司运作，因此舆论怀疑，刘剑被辞退是在帮陆钱等高层“背锅”。

瑞幸的“铁三角”模式也源于“神州系”。瑞幸咖啡的两大投资人分别是愉悦资本创始人刘二海和大钲资本创始人黎辉，两人均与陆正耀结识多年，也投资了“神州系”公司，与陆正耀并称为“铁三角”。

早年，陆正耀的神州租车曾试图进军美国市场，却遇到了麻烦，黎辉当时所在的华平投资出了两亿美元帮陆正耀解围。刘二海毕业于北京大学国家发展学院，而陆正耀曾在北大读EMBA，两人均是2006级的，熟识多年。他投资的不少企业颇受关注，比如李斌的蔚来汽车，还曾入选《福布斯》杂志评选的“全球最佳科技投资百人”，从陆正耀创办“神州系”之前就为其投资。据称，瑞幸咖啡自曝造假之前，刘二海已辞去瑞幸咖啡审计委员会委员一职，黎辉则抛售了股票。

下一个“安然”？

中概股或许是“瑞幸事件”后最常被提及的财经术语之一，它指在海外上市的中国企业。瑞幸咖啡曾被视为“中概股中的明星企业”，一些美国主流对冲基金也持有并看好瑞幸股票。

刘思锐是美国德汇律师事务所全球合伙人、北京分所创始人及管理合伙人，拥有纽约州律师执业资格，为在美上市的中国企业提供服务已近10年。他记得，瑞幸咖啡被停牌后，纳斯达克还将停牌的等级由T1调整为T12，“这意味着在瑞幸按照纳斯达克的要求提供足够信息之前，其股票交易将被无限期暂停”。有美国媒体认为瑞幸很可能被强制退市，股票可能永远无法复牌。

瑞幸咖啡自曝造假后不久，两家中概股也“中招”：爱奇艺被指财务造假，好未来（前身是学而思）承认员工捏造数据。2011年前后，美国出现了一些造假的中国公司，导致中概股融资困难，有些公司被迫取消了赴美上市的计划。有人说，那段时间是“中概股的至暗时刻”。但2013年后，中国市场逐步得到整顿，造假现象减少，阿里巴巴、哔哩哔哩等在美上市的中国企业连年创收、业绩稳定，提高了中国公司在海外市场的口碑。专家认为，“瑞幸事件”可对在海外上市的中国企业敲响警钟，保护这几年中概股建立起来的口碑。

有媒體认为瑞幸咖啡造假是“安然式”的上市公司财务诈骗事件。安然公司成立于上世纪30年代，曾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公司之一，连续6年被《财富》杂志评为“美国最具创新精神公司”，于2001年12月申请破产保护。原来，在被各方机构调查资金后，安然承认首席财务官安德鲁·法斯托与合伙公司财务造假，随后承认自1997年以来公司虚报近6亿美元的盈利。而审计安然的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被曝曾销毁安然内部文件，帮其造假，安然的首席会计师等高管也来自安达信。很快，安达信倒闭，花旗集团等金融机构因曾为其提供贷款而遭重创，投资人血本无归。后来，美国成立美国公众公司会计监察委员会，要求所有审计美国上市公司的会计师事务所都要成为会员接受监督检查。刘思锐告诉记者：“基于当前的信息，瑞幸高管、审计人员等可能面临证券欺诈等行为的刑事调查及集体诉讼。”

当然，瑞幸咖啡造假的影响远不及安然公司，但业界及分析人士普遍认为应引以为戒。2005年，改编自安然调查报告《安然：房间里最精明的人》的纪录片上映，该片获第七十八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长片提名。影片末尾，撰写原著报告的美国调查记者贝萨尼·麦克莱恩说：“安然有一群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的人，他们极其聪明，最终却被自己的贪婪和傲慢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