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公浦:经历看不见的刀山火海
2020-05-26姚杜纯子
姚杜纯子
1964年10月16日,一声巨响震惊世界——中国第一颗原子弹在罗布泊戈壁大漠深处爆炸成功。当天傍晚,消息传到远在上千公里之外祁连山北麓的酒泉原子能联合企业(又称404厂),一位年轻技工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他面向夕阳落山的方向,激动得哭了。
他听不到惊天动地的巨响,他看不到原子弹爆炸升起的蘑菇云,但在他的心中,却是山崩石裂,天雷地火,烟云四起——因为这颗代号“596”的中国第一颗原子弹,深深刻下了他的烙印。
他的名字叫原公浦。
五年前……
原公浦是山东掖县人,12岁当上儿童团团长。有一回,他半夜里偷了国民党的子弹,跑去送给八路军;14岁,他就随支前民工背粮食背弹药往前线送。全国解放了,16岁那年,他为生活所迫,背井离乡来到大上海,进入工具厂当学徒。
他是一个要强敢拼的人,工具厂是培养车工的好地方,他非常痴迷车工技术,认为这项技术精细严谨,对培养人的性情也有帮助,更因为他心中有一个梦想:会技术的人多了,国家就能强盛。因此他要做一个顶尖的、呱呱叫的车工。他每天在岗位上刻苦用功,晚上还要上夜校补习班,加强理论学习。三年之后,他就达到了四级工的标准。又过了一年,他跃升为五级工。这在厂里是个奇迹,老工人们都说,没见过学技术这么玩命的。
1956年,原公浦所在的工具厂合并到上海汽车底盘厂。这一年他入了党,担任了团总支书记,而他的年龄也才只有21岁。又过了一年,他认识了比他小5岁的上海姑娘郭福妹,两人日久生情。郭福妹的母亲察觉后,明确反对女儿跟原公浦谈恋爱,她希望女儿找一个家庭条件好一点的上海人。当父母的,有这种想法也不为过。
郭福妹却是怎么也离不开原公浦,她发现这个山东小伙子正直、憨厚,事业心强,而且他还很有孝心——他月工资75.28元,每月要寄20元给老家的父母。这在有些人眼里,是个拖累、负担,但在郭福妹眼里,孝心满满的原公浦更加的优秀。渐渐地,郭母也看到他的质朴、上进、孝顺,便松了口,接纳了原公浦。
1959年春天,原公浦和郭福妹结婚了。他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团总支书记,是厂里重点培养的年轻人,前途光明。如果不出意外,夫妇二人会平平安安在上海这座大都市生活一辈子,儿孙满堂,家庭幸福。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三个月后,北京派人来到上海汽车底盘厂,说是选派技术好的车工,到二机部所属企业工作。他们多方考察,选中了两个人。但当那两人听说有可能要派去大西北工作,死活不愿意离开上海。据说他们为此还受了处分。
原公浦并不清楚二机部到底是干什么的,上海工业最发达,来上海选技工,说明国家很需要人。他掂量了掂量,感觉自己已经是六级车工,在厂里的年轻人里面,技术算是拔尖的,唯一的“不足”可能是年龄问题,他才24岁,在常人眼里,这个年龄有点不牢靠。
他鼓起勇气,主动去报名,说:“我愿意去!”
人家反反复复地考察他,不光是技术,还有政治面貌、家庭情况等等,严格得很。他琢磨,越严格说明这工作越重要,对他越是有吸引力。
他经受住了考察,人家同意選他去。先去北京培训,然后再到具体的工作单位上班。报名考察期间,他没敢给家人说,怕遭遇阻拦。上级一同意,他回家硬着头皮说了。郭福妹还没吭声,岳母先不干了,她两个儿子都在外地,天天为儿子回上海发愁呢,便生气地说:“你又要把我女儿弄走啊?”
原公浦赔着笑脸说:“她不走,就我一个人去。已经定了。”
家里人都愣在那里。
虽然家里人都想不通,但也没有再阻拦他。因为阻拦也没用——已经定了,尤其是他铁了心!
他的偶像是中国的保尔——吴运铎。他最喜欢看的书,是《把一切献给党》。他想成为吴运铎那样的人。现在,他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三年前……
酒泉原子能联合企业,或者说404厂根本不在酒泉,而是在嘉峪关以西、祁连山北麓的玉门,工厂就建在戈壁滩上。那是个极其神秘的工厂,甚至连个通信地址都没有,只有一个信箱,留的还是“兰州##号”,实则与兰州八竿子打不着。
404厂是我国最早的核反应堆生产基地,鼎盛时期有数万职工和家属,外围还有数千人的卫戍部队。
原公浦的落脚点就是这里。
尽管原公浦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去那里干什么,但他在国家最需要技术人才的时候,勇于报名,并且来到了大西北戈壁滩上,从此开启了他伟大的梦想。这于他来说,是一生的幸事!
1961年,经过在北京等地的培训之后,原公浦来到404厂。来到这里的车工一共有五个人,是从全国各地挑选来的。每天,他们五人站在五台特种车床前,穿着笨重的洁白防护服,戴着特制的大口罩,双手套着特制的长筒乳胶手套,聚精会神地操作车床,对一个半球形状的钢球进行切削,一丝一丝的钢丝,掉落进切屑盘内……
他们每人脚边的大木箱子里,都堆着一些切削过的钢球。
有一天,厂里的总工程师姜圣阶来了,随着一声哨子响,他们五人都关了车床,摘下口罩,脱下手套。虽然是严冬,但他们一个个都是热汗淋漓,气喘吁吁。五个人围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原公浦鼓起勇气道:“姜总工程师,我们想知道,我们整天练这个,到底要做什么?”
姜圣阶说:“调你们来,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但现在不能说。等你们技艺纯熟到家,每人切削过的钢球,装满了那个大木箱子,我再告诉你们。”
姜圣阶扭头走了。原公浦他们只好戴上大口罩,套上手套,又干起来……就这样,他们整天练习车同一尺寸的钢球,简直枯燥死了。让他们几个感到莫明其妙的是,要用三年时间,去练习加工相同尺寸的钢球。一闭上眼睛,他们的眼前就是一个球,走起路来眼前也是这个球。他们只是感觉到,将来的产品一定非同小可。但绝没想到,要加工的东西,是20万人经过七八年时间努力,才得到的两块如萝卜大小的、白色的裂变材料。
一年前……
原公浦自打到404厂报到后,就全身心扑在了学习、工作中,连每年一次的探亲假都放弃了。再见到郭福妹已是两年半之后。
原公浦具体做些什么工作,郭福妹更是不知晓。但郭福妹知道,肯定是对国家很重要的事,是非常重要的工作。所以她愿意为了支持丈夫,忍受相思别离之苦。
1963年2月,原公浦和郭福妹的女儿呱呱坠地。远在戈壁滩的原公浦没有亲眼看到女儿出生。他想念郭福妹,想见见未曾见面的女儿,就写信给郭福妹,希望她来玉门,来他工作的地方,夫妇俩一起生活。厂领导也常常敦促他们这些有家室的工作人员,想法把妻子带过来,等夫妻团聚了,大家才能安心工作嘛。并且提醒他们,千万不要把这里说得太苦。原公浦响应领导的号召,在给妻子的信中说道:“这里牛奶当水喝,骑着马打猎……”
这些说辞是大家统一的。
后来原公浦承认,他是把妻子“骗”来的。
郭福妹想念丈夫,也很想支持丈夫的工作,于是就向单位申请,把工作关系转往原公浦所在的404厂。可是大女儿才半岁,郭福妹犹豫要不要带女儿一起去。这时,母亲站出来说:“把孩子留上海,我来带。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你们都要工作,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带?而且孩子户口留在上海,总比去那里好。”郭福妹满怀感激,跟母亲依依惜别,含泪忍痛把幼小的女儿丢在上海……
到了大西北的目的地,她看到原公浦住的8平方米的小房间里仅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郭福妹哭了。这里远比上海艰苦得多,别说牛奶了,连大米都限量供应,很多时候要吃青稞、粗粮。
日子虽然艰苦,但夫妻总算团聚了。
郭福妹分配到车间做分析工作,她包揽了家里大小事务,领导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家里出了再大的事都不要去找他,不能影响原公浦的工作。就是领导不说这样的话,郭福妹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大老远跑来,不就是替丈夫分担点什么吗?因为吃不惯粗粮,她常常胃疼,后来发展成胃下垂,对孩子也照顾不上,她这个做母亲的,为此经常难过落泪。
当他们年老之后,郭福妹虽然有时会感到委屈,但是郭福妹从来没有后悔嫁给原公浦,原公浦在郭福妹的心中,永远是那个质朴、上进、孝顺的小伙子。
半年前……
原公浦他们终于知道,他们要干一件注定会震惊世界的大事!
原子弹工程是一个庞大的“巨系统”,包括科研、设计、制造、生产、试验等许多环节,但最根本的,是要有核材料。
从铀矿石开采到铀核材料的提取,再到铀部件的铸造,这其中有无数的工序,无数的艰难险阻。404厂主要负责铀部件的铸造。
后来我们知道,我国第一颗原子弹使用的核材料是两颗总重约15公斤、体积只有橙子大小的铀-235半球。就像一张著名的照片上、著名科学家邓稼先比画的那么大——
其工作原理是:外壳的炸药爆炸后,将两个半球紧紧挤压在一起,达到临界质量,就会引发核爆炸。
核部件的铸造技术过关之后,任务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还有最后一关——对铀部件进行切削加工,使之达到原子弹设计上要求的几何形状和尺寸、重量、光洁度等。
然而,这颗铀球的加工精度要求极高,在没有精密数控机床的那个年代,要用球面机床加工出要求极为严苛的这颗铀球,全中国也数不出几个人。原公浦他们五个人,就是来干这个的。
1964年4月初,铀部件快要铸造成功的时候。厂长周秩这才把底儿透露给他们。周厂长说:“这是天下大事,国家大事,世界大事。”
原公浦回忆说,他当时极度愕然,他真是没有想到。
在讨论由谁来主刀的时候,姜圣阶总工程师向周秩厂长推荐了原公浦。姜圣阶说:“这个小伙子虽然年轻,但他技艺最精湛。这半年模拟训练,他的体重就减轻了三十多斤。每天流到手套里的汗,常常把双手泡成白色。”
周秩赞同地点点头。
当时面臨的情况是,国家还没有数控车床,只有普通的车床,全凭车工的手,加工出二级以上精度的产品来。周秩和姜圣阶找原公浦谈话,说:“原公浦同志,经过严格考察,我们选中了你。你有信心吗?”
原公浦愣了好一阵,用力点点头。
按照计划和要求,精加工过程由三个人操作,原公浦来主刀,每切一刀,厚度只有头发丝的十分之一,他在模拟训练中,已经是每一刀都精确无误;第二个人担任监护,一方面监护、提醒他的操作,一方面要把他切削下来的铀屑及时捡起来,这都是宝贝,同时防止铀屑在切屑盘里积聚造成链式反应;还有一个人,专门搞测量计算,原公浦每切三刀,他就要测量一次,看还差多少,还要吃多少刀。
姜圣阶说:“我们的铀235铸件只有两个,一个都不能有任何的损坏。”
姜圣阶又说:“原公浦同志,这是前人没有干过的事,组织上把它交给你,是党和人民对你的信任。核燃料极其珍贵,是我们的命根子,比我们的生命还重要,能在你手上拿出第一个核部件来,历史是不会忘记你的。”
原公浦异常郑重地点点头。
1964年4月30日,夜……
这一夜,是原公浦终生难忘的日子。
那一周,原公浦紧张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每天医务人员为他注射一支葡萄糖,保持体力。他每天上午十点半照常进入18号车间模拟演练,紧急事故逃生路线走了一遍又一遍,但他心里清楚:一锤子买卖,怎么样都要把它车到合格水平,什么事故都不能撤。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是原公浦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成败在此一举。当他接受这个任务、准备走进铀球加工区域时,他给妻子留下了这样一句话:“我回不来的话,你把女儿带大。”
妻子一下子就哭出来了,要知道,当时他们的女儿才一岁多。
这是一间很小的密闭的操作间,只有一张车床。晚8点,规定时间到了,原公浦和两个助手全副武装,走向车床。车间外面,姜圣阶、周秩等很多人,都默默地、焦虑地翘首望着操作间……
一个白色的半球状铀球,夹在夹具上。原公浦来到车床前,久久地、表情有些紧张地望着那个神秘的铀球……特种车床飞快地转动起来……原公浦伸手握住操作手柄,但他许久没有进刀。原公浦此刻要加工的,不是普通的钢球,而是原子弹的“心脏”,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心脏”!他手中握着的,仿佛已不是操作手柄,而是数十万人为之奋斗了八九年的成果,它关系到中国第一颗原子弹能否按计划炸响……
事情太过重大,此时的原公浦,不免变得慌乱起来。监护手提醒道:“操作手,该进刀了。”
原公浦咬咬牙,开始进刀。但是只进了两刀,真空吸盘出了问题,铀部件“当”的一声,从夹具上掉落到切屑盘里!
原公浦心提到了嗓子眼。监护手反应过来,伸手关上车床的开关。车床停止了转动。
工作停下来了。有人把原公浦带到一间办公室里,此时已是入夜。原公浦颓丧地坐在周秩厂长面前。有人送来一杯牛奶让他喝下去定定神。这时,姜圣阶进来说,经检查,铀部件没有任何损坏。周秩放心地点点头。原公浦也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一些。姜圣阶提出,有两种办法,一是小原今晚休息,明天再干。二是换一个操作手,今晚接着干。周秩厂长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两年规划制定时,我给部里立的军令状,五一,也就是明天之前,必须拿出合格的铀部件!”
周厂长不想违反“军令”。今晚必须干到底。人们都清楚,刚才原公浦不是技术问题,而是精神过于紧张。说实在的,在场任何人都紧张啊!周厂长、姜总工程师比任何人都紧张。没有人能够说清,他们那一晚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在紧张的等待之中,时间已近深夜。周秩问原公浦:“小原,怎么样?”
原公浦渐渐神情变得坚毅,他一咬牙:“干!周厂长、姜总,我请求马上回到操作间,继续加工!”
姜圣阶、周秩都点了点头。周秩拍拍原公浦的肩膀:“大胆干!”
很快,原公浦等三人,再一次全副武装走向车床。原公浦恢复了往日的沉着与冷静,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特种车床再次启动,操作手柄转动起来……原公浦神情专注。监护手低声道:“开始!”
原公浦小心翼翼,一刀一丝,一刀一丝……他聚精会神地切削……三个人配合熟练,原公浦每车三刀,就要测量一次,看看还差多少,还要车多少刀。伴随着咝咝的进刀声,铀坯在原公浦手中慢慢改变着模样。经过四个小时的精细加工,一个精致光滑的小球(半球),渐渐切削出来了。
铀球剩下最后三刀。
每一刀都需要严密测量,车多车少都不行,一旦车多了,铀球就报废了;数万人忙了多少年的成果就要在他手里泡汤; 车少了,达不到标准,产生了硬化层,就不好加工了。因此,不能车多也不能车少。一旦出现问题,铀球不能拿去组装,原子弹也就不能按时爆炸……
后来,原公浦每次回想起这一刻,都很紧张,很后怕。
他定了定神,熟练地一刀切下去,停下来量一下尺寸,然后进行第二刀,再停下来仔细测量。车完最后一刀,原公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了椅子上,此时已是1964年5月1日凌晨。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心脏——铀球,像一个新生婴儿,呱呱坠地。经过严格检测,完全符合规格要求。
当时在场的人们,谁也不知道,5个月又16天之后,装着这个铀球的原子弹,将在新疆罗布泊的塔架上爆响。
那一夜,他经历了看不见的刀山火海。
车工原公浦,也因此落下了一个令他一辈子感到骄傲的绰号——原三刀。
后来,原公浦无数次感慨万千地对人说:“我姓原,这辈子跟原子弹有缘。”
五十年后……
原公浦在玉门404厂一干就是34年,直到1993年退休。1994年,他携妻子回到上海,享受副处级退休待遇。
他一生共参加了十次与核试验有关的具体工作。我国“两弹一星”元勋钱三强先生曾形容他,说他是“一颗螺丝钉,一颗非常重要的螺丝钉”。
戈壁滩上艰苦的岁月,成为他一生的荣耀。回到上海后,他像大街上公園里的退休老人那样,过着平静的日子。他的家在闵行区梅陇镇梅陇一村,一套只有60平方米的老房子,客厅只有小小的7平方米。
我父亲和陈怀国伯伯联合编剧的电视剧《国家命运》,里面就有原公浦的镜头,我看过电视剧之后,一直没有忘记这位当年手握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心脏”——铀球的特殊技工。怎么说,他都是“大国工匠”的优秀代表,新中国技术工人的标志性人物。
我们知道,美国第一颗原子弹——“曼哈顿工程”顶峰时期参与人员超过50万,苏联仅首次核试验就动用了20万军民,中国的“596计划”参与人数迄今并没有精确的统计数字,一般认为不少于30万人。
如此庞大的人员规模,难道他们都是科学家吗?如果不是,这些参与者又是些什么人呢?
从人数上说,科学家仅占极小的比例,参与者大量的是解放军指战员、民兵,以及像原公浦这样的技工,还有数不清的普通工作人员。他们的身份,消隐在一个个群体标签背后,他们的故事,静静躺在保密柜和历史档案之中,他们的故事,在宏大叙事中逐渐变得模糊。
虽然我们常常说,历史不会忘记他们。但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历史老人也有打盹的时候。好在原公浦不想过多地张扬自己,他默默地过好每一天退休生活,和老伴相濡以沫,相伴而行。
参加社区活动时,和别人聊天,原公浦透露说,自己参与了十次原子弹试验,老人们都笑了,说:“老兄,不要吹牛了,搞原子弹的还住在我们这么破烂的地方?”
原公浦也笑了。他不指望别人能记住他,只是他自己不想忘记自己的过去。在他仅有7平方米的客厅里,他设了一个小型“展览馆”,珍藏着自己与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相关的奖章、照片、报道,以及其他资料。客厅墙上挂着两幅字和一张电视海报,“原三刀”三个字直入眼帘,两幅字分别是“黄河黄浦 大勇大公”和“黄浦江边男子汉 蘑菇云下国公人”,里面均藏有“公浦”两字。
这是他的光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