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架语义视角下中美贸易战话语的历时比较分析
2020-05-22颜冰张辉
颜冰 张辉
(1.江苏第二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11200;2.南京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10097)
0 引言
2018年3月美国宣称对中国进口钢铁和铝分别征收25%和10%的关税,单边挑起中美贸易战,随后中方予以反制。在此之后,贸易战局势一波三折,在冲突缓和与升级之间跌宕起伏。在贸易战中,中方在不同的局势变化下采取不同的策略,积极谈判或者被迫反制,始终坚持“不愿打,不怕打,必要时不得不打”的立场。中美是世界两个最大经济体,双方的贸易局势影响深远,不仅局限于中国和美国,更紧密关切着世界的利益,中美贸易战局势变化也成为世界高度关注的热点问题。因此,2018—2019年对中美贸易战的研究也成为诸多领域学术研究的热点。例如,Deng & Feng (2018)从经济依存视角对中美贸易关系予以定性定量分析,并对中美贸易关系的未来发展提出策略建议。Iqbal et al. (2019)从中美经济发展和贸易历史视角对当前中美贸易战形势予以分析,预测其贸易冲突难以短时间内解决并深入分析中美贸易局势对全球经济贸易的深远影响。Rhode(2019)根据中美两国政治经济形势发展对2019年中美贸易战形势进行预测,认为双方有很大可能达成贸易协议;Kim(2019)依据国际关系领域内霸权稳定理论和权力过渡理论对中美贸易战局势予以分析,认为中美贸易战的内在动因中政治因素多于经济因素,主要在于美国对中国实力快速增长的恐惧,因而发动贸易战遏制中方。此外,他预测中美贸易战的持续时间可能长于普遍的预期。Kashyap & Bothra(2019)探究了中美贸易关系和导向贸易战的原因。他们指出中美贸易矛盾可能会持续,这是双方经济地位和全球领导力的角逐;并分析中美贸易战对全球贸易关系的深远影响。梅新育(2019)从中美政治、贸易历史角度着手,对中美贸易战局势进行评析和展望,指出中美矛盾本质上是守成霸权美国与新兴大国中国之间的矛盾,是守成霸权的美国企图遏制新兴大国中国而引发的矛盾冲突,中美史诗级贸易战是美国遏制中国战略发展的必经阶段,并对未来形势作出展望:虽然谈判之路历程坎坷并遭遇美方“背约精神”,但应当追寻以合理条件达成贸易协议。由此可见,当前对中美贸易战的研究多集中于历史因素、经济原因、政治动机、国际关系的宏观分析,并对中美贸易战形势予以或积极或消极的预测,而对于宏观背景下中美贸易战话语策略的微观研究较为少见。但是,话语的研究不能被忽略,因为对中美贸易战事件的建构、立场的表达、信息的传递,对公众的引导皆以话语为基础。我们认为,宏观社会政治背景与微观层面的语言语篇不可分离,中美贸易战形势变化下,相应的话语策略也会随之调整,而语言也蕴含着政治倾向、意识形态。本文将试图从批评认知的视角并借助框架语义理论来分析宏观政治背景与微观话语策略的关系。
1 理论基础
认知语义学是认知语言学的一个分支,源于对传统客观主义世界观和真值条件语义学的反思,主要探究经验、概念系统和语言所编码的语义结构之间的关系。该领域的学者主要关注概念结构(知识表征)和概念形成(意义建构),以语言为透镜来研究认知现象。认知语义学一个根本问题在于探究概念结构与感知经验的外在世界的联系,即通过探索人类与外在世界相互作用及人类对外在世界的意识,试图建立与人们所感知的世界相吻合的理论(张辉,2011),而框架语义学是认知语义学中一个重要的理论范式。框架的概念由Fillmore(1985)提出,他将“框架”解释为经验的组织者、分析的工具,同时也是描述和阐释词汇语法意义的工具。阐释性框架可以导入篇章理解的过程中,它可以被阐释者或篇章激活。有的框架是固有的,自然出现在人类认知发展过程中,而有的框架则需通过经验或训练习得。框架语义学关注知识在理解过程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对一个句子内在语言意义上的语义分析只是词汇、语法、语义素材的展示,这种展示形成了阐释者构建整体阐释的蓝图(blueprint),而完成整个阐释的过程需要赋予这个蓝图相应的知识,尤其是已激活或能够被激活的阐释性框架的知识,也包括句子所属的语篇结构的知识,并且语篇中个体词汇项目和语法构式都促进于构建整体篇章的阐释。框架概念虽然在20世纪70年代末就已提出,但是当下对它的研究仍有很大继续推进的空间,比如与批评话语的研究相结合。在话语中,我们参照框架,或部分地通达或激活框架。在话语理解中,我们通过动词或名词通达框架,激活的框架或其中一部分为其余部分提供了通达点(access point),从而产生意义建构和情感。Jaworska & Krishnamurthy(2012)和Baker(2014)利用语料库辅助方法,分别对话语关键词trans、 people和feminism搭配词予以细致研究以揭示突显的话语模式和其中蕴含的情感倾向,也体现了对框架思想概念的应用。Knapton & Rundblad(2014)将框架语义学、定位语义学、概念隐喻和转喻结合阐释英国饮用水危机话语语篇的概念结构。Shröter & Storjohann(2015)基于框架理论在语料库辅助下对英国媒体2009年financial crisis事件框架构建予以研究。他们将语料库中financial crisis的搭配词分配于事件框架下不同的语义描述范畴,包括事件参与者、事件起因、事件变化、影响因素等语义成分,从而探究话语中对事件构建突显和隐藏的部分。他们对Konerding(1993)归纳总结的事件框架语义范畴描述予以修正和补充,得出了更细化的事件框架语义成分,具体分为:(1)事件发生或起源的条件;(2)事件发挥作用的上义语境;(3)在上义语境中事件所发挥的作用或功能;(4)重要的时期/部分成果;(5)事件的特征;(6)事件中重要参与者;(7)体现事件参与者的重要语境词项;(8)事件通常发生变化的条件;(9)事件通常的持续时间;(10)事件通常开始的条件;(11)支撑事件的条件;(12)事件重复发生的条件;(13)事件结束或停止的条件;(14)事件所导向的不同状态或进一步的事件;(15)事件发生对人们所产生的不同的后果;(16)事件发生对人们的意义;(17)相似的事件或事件所归属的一般范畴;(18)事件发挥作用的相关理论特征;(19)事件发生所引起的信息特征;(20)指称事件的其他方式;(21)谁/什么受到事件的影响;(22)事件作为施事者……(23)事件进一步发展的条件;(24)人们针对事件所采取的措施;(25)转喻词——事件被视为/被比较为……
总之,国内在话语领域研究中将框架语义理论和批评话语结合的路径并不充分,Shröter & Storjohann(2015)还指出,将话语关键词政治话语分析相融合的方法多见于德语语言学研究,但在英语语言研究领域并未发挥显著作用,而话语关键词的语义结构影响、反映着人们对所讨论问题的认知。话语关键词的使用可以激活相关话语中所固定的知识。框架语义学的方法论启示人们如何揭示语篇中的知识成分。本文将Shröter & Storjohann(2015)所修正的事件框架语义范畴作为模板标准引入中美贸易战话语的研究中,在此基础上,对“trade”主要搭配词语义归纳分类,融入历时比较视角,从而探究在贸易事件中不同时期对这一事件框架话语构建的不同突显,蕴含着不同的政策倾向和目的。
2 研究方法
中方2019年6月底至8月底关于中美贸易的话语是我们研究的语料依据。虽然仅有两个月时间,但其中形势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成为反映中美贸易战整体跌宕起伏形势的一个缩影和例证。具体来看,2019年6月底中美元首在20国集团大阪峰会期间举行会晤,双方达成重要共识,宣布在平等和相互尊重基础上重启经贸磋商,美方不再对中国产品加征新的关税。7月底,双方按照大阪会晤重要共识要求,进行了第12轮中美经贸高级别磋商。这一时期中美贸易战形势缓和,释放积极信号。但是形势又迅速发生了逆转,就在中美第12轮上海会谈后一天,即2019年8月1日,特朗普便宣称拟于9月1日起对3 000亿美元中国输美商品加征10%的关税。作为回应,8月23日,中国宣布对原产于美国的约750亿美元商品加征5%—10%的关税,这一时期中美贸易战形势又激烈升级。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中美贸易局势就出现多次重大转折,而中方在应对相应的局势变化时也随之对相应的话语进行调整。我们从ChinaDaily中以“trade”为核心搜索词检索了两个时期的相关报道,我们就2019年6月底至2019年7月底期间选取了30篇相关报道,共计19491词,建立了第一个语料库,计为语料库1;就2019年8月选取了30篇相关报道,共计17799词,建立了第二个语料库,计为语料库2。其中,语料库1“trade”出现频次242次,语料库2“trade”出现频次220次。我们将两个语料库文本分别导入AntConc 3.4.3,检索“trade”左右五个词距之内的搭配词,将搭配频次10次及以上并排除功能词外的词项一一统计。首先,我们将被统计的词项分别用R语言绘制词云图,对两个不同时期“trade”主要搭配词词频分布进行整体感知和分析,随后,依照Schröter & Storjohann(2015)修正的事件框架,将被统计的搭配词归入相应的语境描述范畴,分别以表格形式呈现,对未有词汇填充的语境描述范畴,将不在表格中予以呈现。该表格为微观细致分析的主要依据。
3 比较分析
根据两个语料库中话语关键词“trade”主要搭配词词频分布所绘制的词云图,如图1、图2所示。
图1 语料库1 “trade”主要搭配词词云图
图2 语料库2 “trade”主要搭配词词云图
通过词云图的直观展示,我们可以获得对两个时期主要搭配词词频分布的整体感知。在语料库1 中,中美贸易虽然仍处于战争、摩擦期,但是显然此时期侧重于双边和谈、达成协议的态度,注重激活贸易事件框架中和平解决问题这一积极特征,而在语料库2中,很明显,中美贸易战摩擦态势在升级激化,谈判的作用随着局势的突变而被弱化,这一时期更为注重激活贸易事件框架中问题的激化特征。
在对搭配词整体感知基础之上,我们把具体的搭配词汇按照Schröter & Storjohann(2015)修正的事件框架语义范畴予以细致分类和比较分析。我们的研究以词汇为切入点,但对词汇的分析不是孤立的,而是融入整个话语语境、知识背景中,即通过搭配词突显模式的分析把语言结构与话语意义和知识相结合。
表1 语料库1中“trade”主要搭配词
语料库1(见表1)中,“deficit”这一搭配词点明了中美贸易事件发生的起因,即美方把其贸易赤字归咎于对中贸易,因而挑起中美贸易战。语料库1着重突出中美贸易事件框架中的时期特征和参与者部分。从时期特征来看,这一时期的特征是在贸易摩擦矛盾的背景下,要重启和谈,力图达成协议。“talks”“negotiation”这类词汇向公众传递了积极信号,引导公众对大阪会晤后的中美贸易局势进行乐观展望,支持关注即将到来的中美第12轮高级别磋商。“restart”“resume”这类词汇也体现了这一时期的特征,“re”词缀表示再一次,即指中美贸易战发生的这一年半时间里,双方曾经进行过会谈,因各种原因而未能达成最终协议,现在基于大阪共识的推进,双方需要努力再次谈判磋商。从事件参与者成分来看,除了“China”“US”使用较多之外,还多处使用了“two”“countries”,后者虽然在语义中仍然指中、美这两个贸易事件行为主体,但显然已经弱化了中美对立性,强化整体性,强调贸易战争冲突发生在这两个国家,但同时这两个国家也产生了解决问题的共识,并要依靠两个国家的共同努力和平谈判,达成协议。与这一点相辅相成的是事件特征词汇“bilateral”的使用,“bilateral”表征中美贸易具有双边双向特征,强化了合作性和共识性,传递了双边友好会谈的信息,引导公众不仅着眼于当前的摩擦冲突,更要看到中美贸易的共同利益和相关共识及达成协议的共同夙愿。中美贸易事件特征描述词中还有“economic”“not”,其中,“economic”即表明中美贸易问题属于双方经济关系领域。否定词“not”在与“trade”左右五个词距内出现13次,其中,五次是对贸易谈判相关信息的表述,表明虽然当前谈判时间安排和最终结果尚未明确,但是双方承诺不再另增关税,不再升级贸易战,这有利于清晰引导公众及时把握局势讯息。与前文所分析的时期特征描述相辅相成,即中美虽处于矛盾状态,但会通过协商解决问题,希望公众能对贸易事件发展的结果有较为乐观的期待。此外,“not”有三次出现的语境是对美方将其贸易赤字归咎于对中贸易观点的否定,另有五次出现的语境是对贸易战所带来不利影响的表述。这八次否定词应用的语境信息是中方一贯坚持的立场观点,但是置于当前即将开启会谈的背景下又有特定的意义,强调美方将贸易赤字归咎于对中贸易的错误性表明中方积极寻求谈判磋商不等于放弃原则立场,强调贸易战的不利影响,更强化了寻求和平协商解决问题的必要性。事件影响者组成成分中,中方话语中突出了“world”,其中,有六次出现的语境是表明中美达成大阪共识,即将开展贸易谈判对世界是一个有利消息,这一举动得到世界的赞扬;有五次出现的语境表明中美在世界的重要地位,即世界两大重要经济体;有两次出现的语境是表达中美贸易摩擦对世界的不利影响。“world”一词直接体现了中美贸易这一事件绝不仅牵涉中美,更对世界有深远影响,贸易战影响整个世界,而和平谈判达成协议是整个世界的期盼,得到世界的支持和拥护。与针对事件所采取的措施相关的词汇有“said”“deal”“agreed/agreement(s)”。“said”在文中是对人们分析事件观点的引用,由于对问题的分析是解决问题的必要步骤,我们也把它归于表征对事件所采取的措施这一范畴框架。值得注意的是,“deal”“agreement”这类词汇与“trade”搭配频率较高。协议是解决贸易问题的具体化、实际性的措施,它在此阶段多次被提及,突显了当前贸易战局势处于冲突降温、解决问题的态势,从而引导人们对最终结果产生积极期盼,支持中美进一步的磋商会谈。
语料库1对于中美贸易事件框架中突出强调在战争冲突中谈判的时期特征和参与者的双边双向并侧重于以具体实际方案解决问题,这样的话语策略引导人们激活贸易事件框架中具有积极属性的内容,如虽然中美在贸易方面产生摩擦,但是缓和冲突,稳定双边关系,解决问题是主要趋势,从而激发人们对中美进一步磋商,达成协议的支持、关注和期盼。
语料库2(见表2)对于贸易事件框架成分中最为侧重的仍是时期特征和事件参与者的构建,但是具体的词汇表征和感情色彩与语料库1有显著差异。语料库2处于局势突变的时期,8月1日特朗普宣称拟于9月1日起对3 000亿美元中国输美商品加征10%的关税打破大阪会晤后形成的积极局面,情况发生逆转,中方被迫调整态度并于8月23日做出反制回应。体现此阶段时期特征的描绘词主要围绕表达战争冲突含义的词汇,如“war”“tension”“friction”“dispute”,出现频率高于语料库1中相应词汇,甚至还出现了在语料库1的搭配词中未出现的“escalating/escalation”,直接点明这一时期的中美贸易战升级局势,发生了颠覆性、逆转性变化。此外,与“trade”搭配出现18次的“talks”有13次出现的语境都是谴责特朗普在第12轮会谈后一天就拟对中加税的行为严重违背其会谈诺言,并增加了未来会谈形势的不确定性。另外五次“talks”出现的语境是指中方有诚意进行会谈,这一直是中方坚持不变的立场,但是会依据形势变化调整其倾向和政策导向,当前在特朗普背约升级贸易战,加强贸易冲突的背景下,中方贸易政策比起前一时期对谈判倾向性相对减弱并被迫采取反制措施。在对事件参与者构建中,除了表示中美双方的词汇,还有与trade搭配11次的“Trump”,这与语料库1有着重大差异。在此时期,对贸易事件参与者的激活不再着力强调双边双向,反而强调“Trump”这一个体化名词。这11次出现的“Trump”语境都表明特朗普无视谈判约定,再次发起贸易战,如:The tariffs supposedly on $300 billion worth of US imports from China were announced by US PresidentDonaldTrumpafter Julytradetalks between the two nations in Shanghai(2019-08-15)。
表2 语料库2中trade主要搭配词
对贸易事件参与者构建中强调特朗普本人意在引导公众感知理解贸易事件框架时,明确此时期中美处于贸易战升级状态的责任和原因在于特朗普,希望公众对中方迫于形势的反制政策予以理解支持。对事件特征描述的搭配词仍然是“economic”“not”。“not”出现的11次中有三次表示贸易谈判进展不顺利,体现了当前的时期特征。另外,有一次表示中美关系不应局限于贸易矛盾,有两次表示美方对中贸易威胁不会得逞,有两次表示反对双方打贸易战,有三次表示贸易战的不利影响,这八次表明的是中方一贯的立场。这两个语料库对于事件特征的话语构建并没有太大差异,这正说明虽然形势会改变,但中方对于贸易事件的认知、立场、原则是不变的,只是因时势变化对相应的政策倾向予以调整。搭配词“policy”出现11次,这11次都特指特朗普对中贸易政策,大多出现在特朗普8月1日宣称的对3000亿美元中国输美商品加征10%关税这一背景下。这是此时期事件形势走向发生颠覆逆转的直接原因和条件,需要突出强调的是,中方随之采取的反制措施的合法性理据。此外,“policy”前后搭配多次出现“misguided”“mistakes”“criticize”“no direction”,鲜明地传递了中方立场,即对特朗普背约加税行为表示强烈地批判和谴责。“no”出现的语境多是表明贸易战不会产生赢家,是对事件所导向后果的判断,如:The trade war serves no one(2019-08-24)。
在语料库2的时期背景下,对特朗普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更具有警示作用。对于事件所采取措施的话语构建,此时期仅有“said”,即相关人士的分析,并没有太多具体的方案计划,这与语料库1形成鲜明对比,因为语料库1应用了较多表示协议的词汇,强调中方积极会谈促成双方贸易矛盾的解决。但是语料库2中形势发生了逆转性变化,由于特朗普在谈判后突然宣称对中加税,使得随后贸易形势由先前降温态势转变为升级态势,从而与解决问题有了更远的距离,因而在语料库2中对事件问题解决的语义结构并不充分,这是这一时期的特定形势所决定的。
4 结论
通过以上对图表的分析,我们绘制结构图来表明两个不同时期的语料库在不同形势下在话语上对于贸易事件框架构建的不同侧重和策略,如图3所示。
图3 语料库1和语料库2贸易事件语义框架图
对中美贸易战这一事件框架下,语料库1和语料库2由于处于不同的局势背景,对其语义框架的构建有所不同。图中左侧表示语料库1的主要语义框架,右侧表示语料库2。我们发现:语料库1和语料库2都强调了时期特征和事件参与者,但语料库1主要表征贸易冲突处于降温时期,而语料库2突出贸易冲突处于升级状态。语料库1强调中美两个事件主体的双边双向、一体性,而语料库2中这两个事件主体更具有对立对峙性;语料库1强调了深受中美贸易形势影响的“世界”以突显中美贸易战影响的广泛性和深远性,以证明中美双方通过和谈达成协议乃世界所愿。语料库2强调了形势突然发生逆转,和谈又出现波折的原因在于特朗普违反约定,肆意对中加税的贸易政策,从而获得公众对中方被迫反制的理解;在对解决贸易问题措施的语义构建中,语料库1有清晰具体的词汇表述,而语料库2未有具体措施类词汇。这也是由形势变化所决定的,语料库2中由于特朗普突然背约逆转了中美贸易形势,为问题的解决增加了更多不确定性。但是,虽然形势在戏剧性急剧性地发生着变化,中方对于中美贸易战的立场却没有变,即:不愿打,不怕打,必要时不得不打。这也反映在相应的语义框架中,如两个语料库中都强调贸易战是中方经济领域问题,美方将其贸易赤字问题归咎中方是错误的,贸易战产生诸多不利影响等,表明中方一向不希望事态扩大,希望依靠和平谈判解决贸易问题。但是,根据不同的局势变化情况,政策的侧重会有所不同,语料库1是积极促成和谈,延续大阪共识这一重要成果,因而对整个贸易事件框架的构建更突显积极的情感倾向;而语料库2针对特朗普突然宣称对中加税损害双方先前谈判成果,中方被迫采取了反制措施,因而对整个贸易事件框架的构建更凸显其消极的情感倾向。对中美贸易战话语的研究表明了宏观社会政治背景的变化会影响相应的语篇话语,而通过语言信息和证据又可产生对宏观背景的理解。在对某一事件的话语构建中,我们可以以话语关键词作为词汇节点,研究其相应的语义网络,从而清晰认识相关事件表征的话语策略,借助语料库辅助和历时比较分析的手法更能凸显宏观社会政治背景变化对话语层面语义框架产生的影响,并且对话语关键词的语义研究不可脱离整体语义网络和宏观知识背景。希望本研究能借此吸引更多学者在框架语义学、批评认知视角下关注话语研究,对此作更深入的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