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故事》：婚姻的瓦解不是突然的

萧奉

“疫情缓解后，离婚预约爆满”“高考结束后，夫妻扎堆离婚”……我们总能看到类似的新闻报道。什么原因让人们走向离婚？因疫情最终撤档的《婚姻故事》，或许可以给出一个参考答案。

一直以来，探讨婚姻关系的影视作品，往往把原因简单归结于情感背叛。比如，《我的前半生》里的罗子君，遇上了工于心计的第三者，仓皇离婚；张艾嘉的《20 30 40》中，40岁的Lily发现丈夫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家。第三者总是被当成婚姻失败的罪魁祸首，仿佛如此一来，夫妻多年来的分歧、争吵就找到了答案。

这样的主流叙事，无形中加剧了年轻人对婚姻的不安，许多女性甚至在爱情和婚姻到来之前，就对婚姻的脆弱和爱情的背叛早有准备。婚姻失败的原因，真的就这么简单吗？相爱没有那么容易，何况当爱情与婚姻分崩离析之时。

《婚姻故事》是一个关于离婚的故事。影片中，丈夫查理确实有外遇，但那并不是妻子妮可坚持选择离婚的理由。事实上，在知道查理有外遇之前，他们的婚姻已经岌岌可危了。

结婚前，妮可是一個正值事业上升期的演员。和查理在一起后，她将事业重心转为帮助查理创办戏剧团。几年之后，查理越来越成功，妮可却逐渐被观众遗忘，被查理忽视。生育孩子后，妮可更被家庭琐事缠身，无暇顾及自己的理想。压倒妮可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重新获得工作机会，重拾自我价值的时候，查理对她的工作不屑一顾。

长期得不到肯定和支持，这种隐形暴力带来的孤独和无助，才是妮可坚持离婚的理由。这是“婚姻问题”的现在进行时，现代女性早已不满足于传统婚姻的关系，却又受困于传统婚姻观念，扮演符合既定认知的社会角色和性别陈规。或许，婚姻本身就是需要克服的疾病。

但《婚姻故事》并不是婚姻劝退指南，导演没有一味指责男性。查理尽管忽略了家庭，甚至出轨，但他也是一个会在半夜醒来抚慰孩子的父亲，会做饭，会包容妮可的情绪，在双方争吵中说出恶毒的话时，会泣不成声地说对不起。

《婚姻故事》试图告诉人们，婚姻的瓦解不是突然的，而是在一堆问题、一堆对抗、一堆冒犯甚至一堆羞辱，在不易察觉的忽视和难以捕捉的失望中，缓慢崩塌。当婚姻走到尽头时，没有非黑即白的归因。

以色列作家奥兹曾说，家庭的悲剧不是莎士比亚式的你对我错、正义彰显，而是契诃夫式的，每个人都感到失望、痛苦、悲哀，可是他们都还活着。是你对我也对，却没人能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对。

《婚姻故事》其实是充满希望的，或许开始一段感情或结束一段感情，都应该乐观，不必畏惧。罗素说，畏惧爱情，就是畏惧人生，那些畏惧人生的人，本身已经死去一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