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在一场疫情中看到了婚姻真相

冯雪梅

大叔问我：疫情结束了，会不会好多人去离婚？

多年以来，大叔从来没有连续这么长时间亲自买菜做饭，亲自打扫卫生，亲自修理漏水的管道……最重要的是，每天抬头就见、低头也得见的，就只有那么一个人，喜怒哀乐都得受着，没地儿躲没地儿藏。

生活被局限在100多平方米的空间，并且需要自己动手解决各种问题。改变，不是因为你爱谁，或者你喜欢，很大程度上，是迫不得己。婚姻于是经受考验。

小时候，和弟弟轮流洗碗。老爸偏心，轮到弟弟的时候，就跑来帮忙，迅速收拾好厨房。轮到我，弟弟就捣乱，甚至把没有用过的碗盘都淋上汤汤水水。我抗议，老爸总说，你是姐姐，让着点儿。这样的鲜明记忆，让我在弟弟的家里看到他煎鱼炖汤收拾碗筷时，很是惊讶，当年那个逃避勞动的“臭小子”，居然能被“改造”得如此能干？有多少曾经淘气不拘的小男孩儿，就这样地变成为茶米油烟操心忙碌的居家大男人？我笑他，他很淡然：“我记得咱爸那时候就喜欢研究菜谱……”

婚姻中夫妻的相处方式，绝对不是遗传，尽管它带有父母的影子，却更多是在磨合适应中，慢慢成为一种彼此接受的习惯。讨好对方不可能是一辈子。恋爱的时候，江南小子陪湖南妹子吃湘菜，旁边放一只盛水的碗，把剁椒鱼头在清水里涮一遍，辣得稀里哗啦，依然说好；结婚后，饭桌上必然有一盘出锅前加了糖的炒青菜。

很少有人能够占据绝对的强势地位。即便是那些不平衡的夫妻关系，也是双方“互动”的结果。他往前走了一步，你退却；他再走，你再退；等到再也无法让步之时，便是底线。或者，他往前走了一步，你不让，针锋相对，像两只刺猬，都被扎疼了，于是寻找一个相安无事的安全距离。慢慢地，在一次次的试探中，在不断的争执中，找到大家都能够接受并且感觉舒适的相处之道。

如果没有意外，我们会在这种相互让步彼此接纳的关系中白头偕老，但是，意外的发生，会打破原来的习惯，冲击既有的模式，让本来习以为常、相安无事的人变得无所适从，焦虑不安。

原本，你们习惯于早出晚归，每天彼此面对的时间不超过2小时；对于他的脏乱差，你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因为有小时工，不劳烦你；而她的厨艺，虽然多年没长进，可有饭局，有聚会，有外卖，倒也无妨。现在，你需要和一个人24小时绑在一起，你看着自己刚刚擦过的地板被踏上脏脚印，你要吃下不那么好吃的一日三餐。或者，你将发现，那个原先以忙为理由不做家务的人，如今闲着刷手机也不会去收一下阳台上晾了一个星期的衣服……

当所有曾经安慰自己的理由不复存在，所有曾经掩藏的矛盾一触即发，所有可以逃避的相处变成朝夕相见，当你意识到要和这么一个缺点多多意趣迥异的人长相厮守共度余生，会不会心生恐惧，进而想要逃离？

即便是在热恋中，恐怕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几十天地“绑定”在一起。我们接受生活的种种变故，主动或被动地作出改变，却时常对婚姻中的暗流涌动习焉不察，视而不见。这一次“被迫”的朝夕相处，有多少人坚守初衷，有多少人淡然以对，又有多少人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