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观基因视角下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特征*

胡月萍，陈永林，朱玉婷，郭光胜，陈元森

(赣南师范大学 地理与环境工程学院，江西 赣州 341000)

1 引言

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作为一种社会意识，由本地区的传统民俗决定，同时也反映出本地区一定的社会实践.通过非物质传统民俗我们能够看到赣南地区人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因此，厘清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特征的多元性和基因异同性，不仅具有拓宽文化研究视角和丰富民俗地理学的理论意义，而且还具有加强非物质传统民俗的保护、传承与合理利用的重要现实意义.

生物基因是携带特定遗传信息的基本单位，对物种的进化与延续起着控制作用.这种特性及其分析方法被广泛借鉴到社会文化等研究领域[1-2]，如：1925年，Sauer提出文化景观概念，认为文化景观是区域人文地理的核心要素之一[3]，并批判了前人的环境决定论，强调人类文化在塑造文化景观的重要意义，指出文化景观是由自然与人文因素相互影响构成[4]；20世纪末，Richard等开创了文化基因的研究，先后提出模因(Meme)、文化基因 (Culturgen)等概念来表达文化传播的基本单位[5]；Taylor将基因概念引入到传统村落(聚落)研究中，为村落文化景观基因的研究提供了全新研究模式[6].虽然国外学者提出文化景观概念，并将文化基因引入人文地理学研究中，但其研究并未涉及景观基因组图谱及识别模型的构建.

在国外文化基因研究的积极影响下，国内学者刘沛林、胡最等结合生物基因组图谱和传统聚落景观基因理论开展景观基因组图谱的探索，构建了传统聚落景观基因组图谱，同时进行传统聚落景观基因组的识别[7-11]；杨晓俊等运用类型学原理和N级编码理论对景观基因进行编码，构建传统村落景观基因信息链并生成基因谱系[12]；王兴中等则从地域文化遗产景观基因研究中，构建了基因元、基因链与基因形的地域文化遗产景观基因图谱[13].此后，学者们开展了大量关于景观基因编码与组图谱构建的研究.

综上所述，学者们普遍认同文化基因与生物基因一样具有遗传性和传承性，并对传统村落景观基因进行识别、要素编码及构建，为景观基因研究提供了新方向.但是，当前大多数相关学者的关注点都在于传统村落的实体研究，对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抽象研究较少.

同样，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在传承与演化过程中也蕴含着丰富多样的景观基因，对传统民俗文化的遗传和保护具有重要意义和作用.本文基于已有的文化景观基因研究，根据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多元性特征重新进行适应性调整，将惯用于传统村落的景观基因研究加以创新，进而对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景观基因进行识别和提取，分析其异同和内在联系机理.本文对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进行分析研究具有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理论意义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拓宽文化研究视角，丰富民俗地理学的研究；现实意义是可以提高对传统民俗文化的关注度，有利于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保护、传承和发扬，且可以对赣南整体的文化建设提供积极有效的建设性意见.

2 研究区概况与数据来源

2.1 研究区概况

赣南是我国南方山地、丘陵地区具有代表性的客家文化聚居地区(图1).其独特的封闭性山区地理条件形成了无与伦比的传统民俗文化，而且赣南传统民俗及客家传统文化是我国汉文化体系中一个独具风格的标志性文化之一.作为传统民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本地区的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具有明显的多元性特征，其内容涵盖多个方面.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指导本地区人民生产生活和娱乐，很多传统民俗在当代依然被广泛推崇，其社会功能有目共睹，具有丰富的研究价值和研究意义.

图1 赣南研究区域示意图

2.2 数据来源

本研究数据来源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结合赣南的发展与演化的历史特征，从江西省文化和旅游厅、江西省人民政府网、赣州市人民政府网、各地方政府官网等相关网站收集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数据，二是结合课题展开图书、影像资料的研究调查，并采用访谈法了解部分实际情况.

目前，官方公布的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为39种，但有部分非物质传统民俗存在高度相似、分开申遗和内容过于单一的现象，本文对其进行有效辨别，最终筛选出3类28种非物质传统民俗为研究对象.

3 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景观基因识别和提取

本文借鉴传统聚落景观基因信息图谱等研究，结合收集的研究资料，通过文本、图案、元素、结构等方法，对赣南各个县市的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进行景观基因的识别和提取，识别和提取对象主要包括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中生产生活、娱乐祈福和祭祀活动三大类.在借鉴和参考用于传统村落的景观基因识别和提取的方法理论的基础上[14-16]，结合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多元性特征，通过对识别出的发生基因、表象基因和元素基因进行形式提取、文化提取、意义提取和基因提取，最终得出可以识别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景观意象的主体基因(图2).

图2 类比生物基因建立的景观基因识别和提取模型

在此过程中，还对景观基因进行个性和共性的归纳分析研究，进而可以深入的分析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景观基因特征.

3.1 识别和提取的指标体系

将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活动按照时间地点、形式主题、文化精神等方面进行罗列分析，并建立恰当的景观基因识别指标体系，进而提取相应的景观基因.结合已有研究，本文主要从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中生产生活、娱乐祈福和祭祀活动3大活动出发，建立包括时间特征、地点特征、形式特征、主题特征、文化特征、精神特征在内的6项指标，作为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景观基因识别和提取的指标体系：时间特征包括传统民俗活动发生、延续和停止的时间；地点特征包括传统民俗活动发生的场所；形式特征包括传统民俗活动的表现形式；主题特征包括传统民俗活动的中心目的；文化特征包括传统民俗活动的内在意义；精神特征包括传统民俗活动中群众的精神.

3.2 识别和提取的方法过程

具体而言，应用于传统聚落的景观基因理论是借鉴生物学基因理论，通过独特的视角来发现并识别不同传统聚落之间在文化特征上的内在联系，并构建各个传统聚落的景观基因序列图谱，从多种角度出发，提出元素提取、图案提取、结构提取和含义提取等方法[17-19].因此，本文在研究和学习国内学者刘沛林、胡最、邓运员、陈秋渝等的方法理论[20-23]，提出了对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进行景观基因识别和提取的方法：通过非物质传统民俗发生的多元性表象和元素，分别进行形式的识别和提取、文化的识别和提取、意义的识别和提取和基因的识别和提取.形式的识别和提取是指研究分析各种非物质传统民俗活动的表现形式；文化的识别和提取是指研究分析各种非物质传统民俗活动的文化特征；意义的识别和提取是指研究分析非物质传统民俗活动中最重要的内核意义；基因的识别和提取是指研究发现非物质传统民俗活动中个性或共性的遗传基因.

本文对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景观基因进行识别和提取过程为(图3)：

图3 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景观基因识别和提取方法

(1)通过地点特征、时间特征可以分析出非物质传统民俗活动的发生基因；(2)通过形式特征、主题特征可以分析出非物质传统民俗活动的表现形式，从而确定表象基因；(3)通过文化特征、精神特征可以识别和提取传统民俗活动的内核驱动力，进而确定关键的元素基因；(4)再通过形式、文化、意义和基因提取对识别出的基因进行主体基因确认，最终识别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景观意象.对不能直接从资料中直接提取的基因，通过实地调查、访问等方法获取社会公众对非物质传统民俗活动的认知，进一步确定无法完全识别和提取的基因，整体对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的景观基因进行全面的识别和提取.

3.3 识别和提取的结果

根据前述研究，本文对收集的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资料进行详细整理，将其分为生产生活、娱乐祈福和祭祀活动3大类，并按照上述识别和提取的过程对其进行归纳分析(表1).

表1 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景观基因识别和提取表

结果说明：(1)从基因类型分析，传统民俗主要有以生产生活作为媒介表达含有团圆和睦等积极的意义、以娱乐祈福作为手段表达含有祈福消灾等祈祷的意义、以祭祀活动作为载体表达含有寻求庇佑等佑福的意义；(2)从时间地点分析，各项传统民俗均依托于聚居地、人群活动密切且具有历史传统意义的地方，例如：祠庙、街头等；(3)从形式主题分析，各项传统民俗活动主要是通过群体合作配合完成游行、拜贺、祭祀等具体事件；(4)从文化精神分析，各项传统民俗活动主要是由具备勇敢坚毅、勤劳善良的群众进行传承，表达他们对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阖家幸福的美好生活的向往.由此可以通过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表象特征，深入了解具有意义的内核精神文化特征.

4 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基因同异及其之间的联系机理

根据对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识别和提取出的基因进行进一步研究，对其内容和结构进行整理归纳和分析，得出其中核心的联系机理.并通过对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进行共性基因和个性基因分辨，且从共性基因中进一步提取出主体基因，并将主体基因、共性基因和个性基因均详细列出(图4).

图4 主体基因、共性基因和个性基因的结构图

4.1 主体基因

主体基因是主导和占有显著地位的核心基因，在成因上是地方特殊文化的反映，代表的是各类各种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精神内核.本文根据整理归纳的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资料，结合相关理论，对其文化特征信息进行主体基因提取，主体基因是某大类民俗主要表达的中心内核，其代表既是群众进行传统民俗活动的过程状态，也是群众进行非物质传统民俗活动的诉求目的.赣南地区以独特的地理条件形成了无与伦比的传统民俗，各项民俗内容涵盖多个方面，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指导本地区人民生产生活、娱乐祈福和祭祀活动等.而各项传统民俗活动在发生时，定有其主要的内核原因，也就是主体基因，既可以推动活动的发生，也可以保持活动的传承.

从生产生活类民俗文化分析，诸如匾额、围屋、年俗、四星望月、堪舆等民俗事项体现的是赣南人民热情、勤劳、和睦的个性特点，在生产生活方面，无论周遭环境是否有利，都依然保持着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在寻常的生活中，发展了各项传统习俗，进而将生活过得愈加丰富多彩，达到教化后辈、团结和睦、热情友善的目的，促进人们之间的感情交往.从娱乐祈福类民俗文化分析，诸如鲤鱼灯、舞春牛、搬海清、龙船、中石等民俗事项体现的则是赣南人民在生产生活之余，进一步在行动和思想上表达对生活的向往，通过娱乐表演和祈福活动，体现出拜神、乐观、祈福的主体特征.从祭祀活动类民俗文化分析，诸如花灯、点莲灯、过火炼上刀山、举人龙、香火龙、祠祭等民俗事项体现赣南人民对祖先的敬仰，对神明的崇拜，在思想的内核其实是对灾难的趋避和美好的祈佑.

4.2 共性基因

共性基因是从各类各种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表现形式和精神思想出发，分析和寻求其中共同共通之处.根据各项特征识别提取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共性基因，同样从三大类进行分析：在生产生活方面，为了促进人们之间的感情，自发的形成了各种生产生活活动，且大都是群体活动，无论是家族、邻里还是家庭，均有各类活动增进感情关系，且大多活动进行的条件普通，可以普遍的发生在民间；在娱乐祈福方面，体现的则是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在娱乐表演、庆贺巡游、祈福活动中，表达的是对现有生活的感恩，对更好生活的期盼，主要展现了赣南人民追求美好生活的祈愿；在祭祀活动方面，人民群众通过拜祖祭祀和驱灾祈福，表达对平安吉庆和国泰民安的生活渴望，在追求美好生活的同时，还需要主动积极的与生活中不美好的部分进行斗争和努力，其中祭祀祈福便是非常常见的一种手段，在祭祀祈福的过程中，不仅表达的是对生活的驱灾祈福，而且表达的还有对先祖的崇敬和对神明的敬仰.

4.3 个性基因

个性基因是指各类各种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不同之处，可以从表达方式和表达意义的两种不同来分析其形成的原因.根据各项特征识别提取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个性基因，上述内容已经对三大类非物质传统民俗进行了细分类，不难发现，各类民俗均存在若干不同的表达形式，其中每类民俗都包含有众多细分的具体民俗活动，而每种具体的非物质传统民俗对应的表达意愿又均不相同，大致包括有教化、和睦、热情、拜贺、祈福、娱乐、祈愿等.产生不同个性特征的原因在于：①群众在面临不同的问题时产生的诉求不同，因此会产生各种不同的民俗活动；②不同地区由于以前信息传递的不方便，导致类似活动也存在不同的表征形式或者意义传递的变形；③发生时间地点不同，使得各项相似诉求的传统民俗也存在不同的表现形式.

4.4 联系机理

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存在错综复杂的差异性和相似性，其中核心的联系机理为“积极向上的传统人文精神”.

非物质传统民俗表现出的差异性.不同的民俗活动存在不同的诉求，比如：鲤鱼灯和舞春牛，鲤鱼灯是通过拜贺的活动形式表达对神祗的尊敬和拜求；舞春牛则是通过娱乐的活动形式表达人们祈求平安的愿景.在相似的民俗活动中，也会存在不同的诉求，比如：上文中提到的中石习俗和欣山过火炼上刀山，其中的表演形式类似，均是上刀山下火海一类的武术杂艺，但是其表达的诉求不同，中石习俗是为了消灾祈福，而欣山过火炼上刀山则是为了祭祀.

非物质传统民俗表现出的相似性.表现形式相似，比如：同用于祭祀拜祖的温式花灯和古教花灯，在活动形式上，均体现为游灯和舞灯；同带有表演性质的中石习俗和欣山过火炼上刀山，在具体形式上，均是上刀山下火海一类的武术杂艺.以上之所以在形式上相似，大抵与传统的生活习俗和民间杂艺相关，由于本文研究的非物质传统民俗均是发生在赣南大地上，因为地域相近，所以民俗活动相似.表达诉求相似，比如：表现形式完全不同的欣山过火炼上刀山和中寨香火龙，均是为了祈求风调雨顺；表现形式相似的门匾和匾额，均是通过展示达到教化乡邦和教育后代的目的.由此可知，为了表达相似的诉求，勤劳聪慧的赣南人民在日常生活中，形成和发展了各种形式的民俗活动(图5).

图5 非物质传统民俗的景观基因联系机理

通过上述内容可知，虽然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的表现形式和内在意义均存在相似之处或不同之处，但是无论是何种形式的非物质传统民俗活动均是以传统人文精神为内核，体现的是以人为本的中心思想，表达的都是对生活的一种积极期盼.

5 结论与讨论

本文借鉴景观基因分析方法，对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进行景观基因研究，从识别和提取赣南传统民俗的文化景观基因入手，系统的对其进行分类和整合，从传统民俗的形式特征、主题特征、文化特征等多角度构建文化景观基因的识别和提取流程，得出如下结论：

在以上结论基础上，本文认为人文精神是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核心，在对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进行保护和传承时，不但要对各项传统民俗进行形式保护，而且还要对各项传统民俗进行精神维系，可根据各项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分布特征进行分类专项保护，对赣南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形式和精神进行统一传承，且进一步结合地区特色旅游进行本土文化的发扬.

本文采用的景观基因理论也是研究和学习了国内学者的方法理论，所提出的非物质传统民俗文化的景观基因识别和提取方法是以赣南特色文化为基.由于景观基因的理论自提出至今时间不长，用于研究传统民俗文化更是少之又少，其理论方法本身尚需要不断完善，用于本类研究则更加需要进一步完善和创新，虽然本文在研究过程中充分结合了景观基因理论与方法的现有研究成果，但由于本文研究对象存在较大不同，缺少深厚的传统民俗文化知识背景，并且尚未充分运用GIS进行地理空间分析，因此仍然存在很多问题值得深入研究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