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区域经济差异空间格局及成因探析
——来自人口活跃度、居民幸福感的证据
2020-05-20李豫新程谢君
李豫新,陈 琨,程谢君
(石河子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新疆 石河子 832003)
一、引 言
随着改革开放和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持续推进,以及第二、第三座亚欧大陆桥的贯通,新疆成为我国向西开放的门户。面对当前经济社会发展的巨大契机,新疆首先要直面地区经济差异扩大的现实问题。在改革开放之后,新疆在拱卫中东部地区和向西开放等方面的作用日益显现。然而,受限于原生态文化、复杂的地理环境和经济结构单一等方面的原因,地区经济发展长期处于异速增长的尴尬局面。从空间上看,新疆人口在整体上呈现出“大聚居,小杂居”的居住格局,但是局部仍存在结构性比重失调,导致在各地区劳动力市场呈现出不同竞争压力和收入差距。另外,新疆深处内陆,地广人稀,地理环境复杂多样,导致生产资料运输成本较大,劳动力要素流动较为困难,给经济落后区域经济发展增添了一道新的屏障。最终,受制于地理环境、社会资本和人口分布的空间不均,形成了当前地区经济发展不协调、区域经济差距日益扩大的局面。从长远来看,逐渐扩大的区域经济差异会加重经济落后地区的贫困附着,增强贫困黏性,引致经济质量和效率的下降。因此,缩小地区经济差异不仅仅是促进区域经济协调发展,更是提高新疆经济增长质量的重要保障。鉴于此,本文聚焦于:新疆区域经济差异呈现怎样的空间格局,新疆区域经济差异的成因又是如何,我们应从何处着手推进新疆经济协调发展?深入探析这些问题,不仅有利于把握新疆区域经济差异的空间态势和内在作用机理,更有助于中央及地方政府制定相关政策,为更好地开展援疆工作提供可行路径。
地区经济差异问题的广泛存在与顽固特性及其所带来的社会经济影响,促使国内外学者从不同角度对其成因进行探索研究,主要观点包括原始基础与结构说、政府行为说、创新及文化软实力说、贸易诱致说、要素配置说等。一是对地区原始自然与经济状态的强调。持这种观点的学者认为,经济差异产生的根本原因与各地区经济原始实力及长期存在的二元结构有着密切关系,而地区经济发展不均则植根于自然禀赋的天然空间分异。如高帆认为我国地区经济差距产生于城乡二元结构,且这种结构也在不断被户籍等制度所强化,并进一步引致更深层次的经济分化[1]21-23;张丽君等认为西部民族地区自然条件的相对恶劣,延长了民族地区与发达市场中心的实际空间距离,并成为民族地区反贫困难以跨越的藩篱[2]25-35,124。二是对国家制度层面的强调,这种观点得到了国内外多数学者的认可。他们认为:其一,地区保护性政策是区域经济差异扩大的关键,主要原因在于市场保护性政策使得地区市场经济发展存在一定盲目性,使得资源配置更趋偏离自身的比较优势[3]80-92;其二,政府非均衡性政策对地区经济差异的产生有着直接而显著的影响[4]26-39;其三,国家政策中的财政分权、发达与欠发达地区政府官员晋升博弈的差别等微宏观基础,对地区经济差异产生了重要影响,主要表现为税收成本越低[5]89-94,地方财政支出越大[6]104-112,政府官员行为越趋同[7]133-152,则地区经济差异越小。三是对金融、创新、文化等软实力的强调。其归纳起来主要包括地区金融发展水平、金融内部空间结构、全要素生产率水平及其增长潜力、创新文化底蕴等。例如才国伟、刘继楠认为文化是经济增长的源泉[8]201-212,而地区文化的不同也会导致经济差异的产生。四是对外部因素的强调。持有这一观点的学者认为,全球化、国际贸易、外商投资在一国内部地域间的差别是地区经济差异产生的外部引导因素。对新疆而言,对口支援也是影响地区经济差异不容忽视的一大因素。
地区经济差异源于多元因素的综合影响,在人口发展呈现多面化的背景下,倘若忽视人口发展因素,而仅仅考虑以上四方面因素,并不利于经济差异问题的最终诠释与解决。而内置在人性之中的“人口活跃度”和“居民幸福感”恰能综合多种人口属性及特征,能很好地从人口角度来探寻区域经济差异的成因。近年来很多学者也正逐渐将经济差异问题的研究聚焦于“人口”之上。范红忠、李国平从人口分布状态出发,认为“人口—产业”分布相偏离是经济差异产生的根本原因[9]79-86,而人口流动成本的高低则决定了经济差异的广度与深度[10]50-61。在人口流动成本适当的条件下,技术水平、国家政策等方面能很好地发挥作用,在此基础上,人口流动能有效抑制经济差异扩大[11]52-56,但我国人口自由流动仍存在多方面的限制。因此,以促进人口流动来缩小区域经济差异,存在巨大潜力[12]35-44。而随着人口红利的逐渐减少,曾被劳动力需求不足所掩盖的劳动力异质性逐渐凸显[13]61-66,这种异质性不仅表现在年龄结构层面,更表现在人力资本层面。城乡二元教育结构所引致的城乡人力资本差异,使得农村流动劳动力在寻找工作过程中处于“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境地,在新一轮的产业结构升级过程中产生更多的摩擦性失业,最终形成地区经济差异难以弥合的窘境。有学者认为,居民幸福感作为个体对生存条件和发展前景的一种满意度[14]196-219,由于不同地区人口在各种社会福利、生活保障和劳动收入等方面的不均衡,导致了居民幸福感的差异化现象,进而影响企业员工工作热情,企业又是社会财富创造的主引擎,因此居民幸福感能通过影响企业员工工作热情的方式影响地区经济差异[15]84-92。
综观已有文献,当前以问题为起点,以经济增长等理论为指导,以计量实证分析为手段,对经济差异问题翔实而有深度的研究探讨为本文分析奠定了基础。但仍感到有两方面不足:一是在人口发展各要素发生显著变化的当下,将人口发展各因素割裂开来探索经济差异问题并不全面;二是居民幸福感来源于经济增长,亦是经济增长、经济差异的重要影响因素。新疆地区居民幸福感有怎样的特性,其对经济差异有怎样的影响等问题现有文献鲜有涉及。因此,与既有研究相比,本文的创新点主要在以下两方面:第一,结合民族地区区情,加入民族结构指标,改进了人口活跃度算法,通过分解计算人口活跃度,找出影响人口活跃度的重要因素,运用空间计量实证工具验证人口活跃度对新疆经济差异的助长作用。第二,通过对新疆居民幸福感与经济发展水平的比较,发现了多元文化产生了差异化的幸福感认同,并据此探究新疆居民幸福感对区域经济差异的影响。
二、变量选取及背景描述
(一)变量选取
本文旨在探究新疆区域经济差异的格局和成因,因此选取地区经济差异为被解释变量。缩小地区经济差异最终反映在消除人均GDP 之间差距[16]13-13,基于此使用地区内各地州市的人均GDP 与该地区整体人均GDP 的比值表示经济差异(GAP),当该地州市GAP 值大于1 时,说明该地州市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好;当该值小于1 时,则表明该地州市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落后。核心解释变量为人口活跃度(VIT)和居民幸福感(HAP),其中计算人口活跃度时,在王金营等的算法[17]12-22基础上进行了改进,原算法从人口分布与迁移、人口素质和人口结构三方面来反映人口活跃度,涵盖11个三级指标。鉴于新疆地区多民族聚居的区情,本研究在人口结构下面的三级指标中加入人口民族结构,通过对改进后的指标体系计算得出新疆人口活跃度。居民幸福感,则是采用朱金鹤等的算法进行计算[18]8-13,包含经济包容幸福度、生活与消费幸福度、公共服务幸福度、公共安全幸福度、生存环境幸福度5 个二级指标,26 个三级指标。使用道格拉斯生产函数法测算地区全要素生产率(TFP),表示地区创新水平;贷存比(LDR)用地区金融机构年末贷款与存款的比值计算得到,反映地区企业预算软约束[19]1-22;对口支援度(SUP)使用对口地域与接受支援地区GDP 比值表示;TCI 指数表示地区经济生产脱离比较优势的程度,计算公式为TCI=(Km/Lm)/ (K/L),其中Km 为制造业固定资产投资额,Lm 为制造业从业人员数量,K 为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额,L 为就业人数;使用地区工业企业数量表示工业集聚度(IC);宗教文化(CUL)通过引入虚拟变量进行分析,将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过半赋值为1,反之赋值为0。
新疆位于西北边陲,人口及经济结构相对复杂,且该地区经济差异与人口因素息息相关。为找出人口为主的多种因素对经济差异的影响机理,采用新疆15 个地州市截面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其中所使用数据均来自历年《新疆统计年鉴》和历次新疆人口普查数据,部分缺失数据用《新疆五十年》和历年统计公报补齐。考虑到遗漏变量可能导致的异方差和内生性问题,故采取最大似然法(ML)进行估计,并对大数值指标进行对数处理。
(二)背景描述
以 2005 年、2010 年及 2015 年为观测年份,以新疆为研究区域,对区域经济差异、人口活跃度、居民幸福感的时空变化进行分析。如表1 所示,从空间维度看,新疆区域经济差异呈明显的空间集聚状态。新疆的北疆地区经济长期处于较高发展水平,而南疆除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以下简称“巴州”) 以外,其他地州经济发展水平均相对落后,和田地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以下简称“克州”)最为落后。从时间维度看,新疆区域经济差异的基本空间格局并未表现出明显的变化,但各地州之间的相对差距和绝对差距呈现“缩小—扩大”的基本状态。从相对差距看,2005 年、2010 年和2015 年新疆整体区域经济差距分别为6.55、4.64 和2.98,相对差距逐渐缩小。例如,2005年克拉玛依市人均GDP 最高,是新疆平均水平的6.76 倍,而在2015 年时克拉玛依市人均GDP 仍然最高,但相对差距缩小为3.23 倍;同期和田地区人均GDP 最低,人均GDP 从全疆平均水平的21%提高到了25%,相对差距逐渐缩小。从南北疆内部来看,区域经济差异同样也在缩小,并且北疆缩小幅度大于南疆。从绝对差距看,2005 年、2010 年、2015年克拉玛依市与和田地区人均GDP 差值分别为8.6 万元、11.6 万元及 13.3 万元,绝对差距逐渐扩大。虽然随着经济发展,新疆距离“缩小区域经济差异”的目标更近一步,但地区间的实际经济差距仍不可小觑。
表1 新疆各地州经济差异、人口活跃度及居民幸福感变动情况
从新疆人口活跃度时空变化看,随时间变化,新疆整体人口活跃度由0.349 下降到0.307,且内部各地州也均呈现下降趋势。从空间上来看,位于新疆天山北坡经济带①新疆天山北坡经济带按行政区划分包括乌鲁木齐市、克拉玛依市、石河子市、昌吉市及奎屯市等。的人口活跃度持续较高,这可能与其经济发展水平和教育水平较高有关;南疆各地州,虽然经济发展相对落后,但人口活跃度一直处在全疆中等水平且相对均衡,这可能与民族地区计划生育等政策有关,该地区人口年龄结构偏向年轻化。因此,新疆人口活跃度的空间格局可能与南北疆人口受教育水平与人口年龄结构存在某种联系。
由于计算人口活跃度的指标包括:每10 万大学生数、平均受教育年限、平均预期寿命、省外流出人口、省外流入人口、人口密度、城镇化、劳动力人口比重、老年抚养比、少儿抚养比、第三产业从业人员占比、人口民族结构,因此为进一步验证人口活跃度中受教育水平和人口年龄结构的影响,在人口活跃度指标体系中分别去除平均受教育年限和老年抚养比、少年抚养比后进行分解计算,所得结果如表2 所示:
表2 新疆各地州人口活跃度分解变动情况
结合表1、表2 可以看出,教育水平提高了人口活跃度,老少抚养比对人口活跃度有一定程度的抑制作用。具体来看,不考虑教育水平时,经济发展较为落后的区域人口活跃度明显变大,经济发达区域人口活跃度变化略小,新疆人口活跃度趋于均衡;而从人口年龄结构层面出发,当不考虑人口老少抚养比时,经济发展较为落后的区域人口活跃度有所变小,经济发达区域人口活跃度明显变大,新疆人口活跃度空间差异更为显著。因此,教育水平和人口年龄结构都是影响新疆人口活跃度的重要因素,在两者共同作用下,新疆人口活跃度空间格局表现为“北高南低”。
从新疆居民幸福感时空变化看,如表1 所示,新疆居民幸福感呈现“北高南低”的基本空间格局。例如,北疆的乌鲁木齐市、石河子市一直以来居民幸福感都相对较高,而南疆的部分地区则相对较低。值得注意的是,新疆居民幸福感与人口活跃度表现出不同的变化趋势。具体而言,在综合考虑所有因素时,新疆人口活跃度重心逐渐由北向南移动,而居民幸福感之重心一直在北疆徘徊。
基于此我们不禁要问:人口活跃度、居民幸福感的时空变化是否是新疆区域经济差异产生的根本原因,人口活跃度及居民幸福感的空间分离是否是新疆北疆及其他经济发展相对落后地区经济差异逐渐扩大的主要推手?新疆部分地区经济落后的主要原因在于人口活跃度的这一表面因素,还是内置于人性本身的居民幸福感?解决这些问题,需通过进一步的实证分析来进行。
三、实证分析
(一)模型设定
根据上述分析,新疆区域经济差异、人口活跃度等均表现出一定空间相关性。但是传统经济学认为,经济运行空间中每一个个体都是均质且相互独立的,这显然难以解释本文前述的分析发现;而空间经济学认为要素具有异质性与相关性的假定能够很好契合本问题研究。鉴于此,本文采用空间经济学的基本方法进行深入研究。
空间经济学的实证方法,是一种将时空因素综合考虑在内的空间计量模型。空间计量模型通过空间权重矩阵表示空间邻接与距离远近,使用时间滞后表示变量在时间上的邻近关系。本文使用空间滞后模型(SLM)和空间误差模型(SEM),如下所示:
空间滞后模型(SLM):
空间误差模型(SEM):
式中,β 为参数向量,W 为空间矩阵。空间滞后模型中ρ 与空间误差模型中λ 均为空间效应系数,ε 和 μ 为随机误差项,并依据 LM 和 Robust LM检验对空间滞后与误差模型进行取舍。其中,被解释变量 Y 为地区经济差异(GAP),解释变量 X 包括核心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两部分,而其中核心解释变量为人口活跃度和居民幸福感。控制变量中有宗教文化、工业聚集度、贷存比、TCI 指数、对口支援度以及全要素生产率。
(二)实证结果及分析
依据LM 和Robust LM 检验规则,本文应采用空间滞后模型对2000—2015 年新疆区域经济差异成因进行分析,实证结果见表3。
表3 新疆区域经济差异成因的空间计量分析
根据表3 空间计量分析结果,实证分析结论如下:
人口活跃度对区域经济差异呈显著正相关关系。人口活跃度综合反映了人口素质、人力资本和人口迁移流动等方面的特征,是影响经济社会的重要因素。一方面,结合表1 我们可知,北疆地区人口活跃度长期高于南疆地区,而人口活跃度能体现一地区人力资本和劳动力素质等促进经济发展的人口因素,因此在南北疆地区由人口活跃度产生的经济发展推动力大小不一,导致了经济发展差距。另一方面,人口活跃度也说明了人口流动性强弱,人口活跃度下降意味着生产资料在地区间的流通性存在障碍,人力资源不能得到合理的优化配置,这样一来欠发达地区将更加受限于资源禀赋的约束,不利于落后地区经济增长,甚至产生极化效应和马太效应,扩大了地区经济差异。需要注意的是,2015 年该指标系数突然出现大幅减小,原因可能有二:一是面临世界经济深度调整,国内经济“三期叠加”,新疆经济下行压力加大,GDP 增速出现较大降低;二是国际原油价格在2014 年底至2015 年初出现雪崩式下跌,而新疆石油工业占比高达35.1%,二者合力对地区经济冲击巨大,因此回归系数出现了明显波动,但方向不变且依然显著,表明了人口活跃度对经济差异的影响依然稳健有效。
随着时间的推移,居民幸福感对区域经济差异的影响由负向变为正向,并且影响逐步增大。在居民幸福感“北高南低”的基本空间格局之下,幸福感的差异提高了劳动者的工作积极性,提高工作效率,在2000 年和2005 年表现出了抑制经济差异扩大的作用。经过2008 年世界金融危机等阻碍经济发展的事件后,以天山北坡经济带为主的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居民幸福感提升缓慢,甚至个别出现了下降,新疆整体居民幸福感趋于均衡。2009 年以后,新疆进入了新一轮经济高速发展时期,但居民幸福感对经济差异的影响却发生了转变。经济发达的区域在幸福感提升的作用下,经济进一步发展,但经济落后的区域,却并没有相似的明显效果,经济差异开始扩大。根据2015 年在喀什市及南疆周边农村地区的实地调研,虽然这一地区的居民幸福感较高,但是部分群体对居民幸福感的评定存在较大差异,由于传统观念和文化差异等因素的影响,这部分居民更注重当下的享受。因此,即使在个人收入很低,市场工资水平相对较高,政府采取各种方式鼓励就业的条件下,部分居民仍倾向于时而工作,时而退出,表现出不安于岗位的工作态度,并且作为地区主要劳动力,这种工作态度直接影响了当地经济实力,劳动力素质的问题也阻碍了外部企业和资本的进入,导致了当地经济增长缓慢。
控制变量中,对经济差异影响最为显著的是工业集聚度和对口支援度。工业聚集度对新疆地区经济差异存在着显著正相关关系。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和天山北坡经济带的发展,企业家更偏好在北疆地区投资经营,由此创造了更多的就业机会,促进了北疆地区的经济增长。南疆同北疆相较而言,在气候环境、区位优势、交通便利度等方面存在较大差距,以至于工业集聚较慢,经济推力不足。对口支援度和全要素生产率对新疆区域经济差异具有显著的收敛作用,说明了对口支援工作成效卓著,对口援疆的地区提供的各种援助不仅提升了新疆经济发展水平,而且有效改善了经济发展结构,缓解了日益扩大的地区内部经济差异。对口援疆政策不仅给新疆进行了“输血”,带来了巨额的转移支付,更重要的是各种产业援疆产生了“造血”功能。发达地区的产业援助,将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管理经验也一并带来,提高了产品质量和劳动效率,进而提升了新疆全要素生产率,促进经济协调发展。贷存比和TCI 指数虽然并没有一直保持显著,但均存在一定正向影响。南北疆贷存比的差异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南疆地区原始资本积累不足,居民收入较低,居民储蓄额比北疆小;二是北疆在企业家投资、产业集聚等方面远远好于南疆,有利于提升社会资金活跃度。2005—2015 年间 TCI 指数对经济差异有正向影响,虽不完全显著,但也说明了这一时期新疆各地在选择主导产业时,存在偏离比较优势的情况,导致了优势产业难以发力,竞争力下降的窘境。但随着时间变化,系数逐步减小,说明了随着经济社会发展,这一问题已经开始得到重视,对经济差异的作用力正逐步降低。值得注意的是,宗教文化对经济差异的影响并非稳定显著,因此新疆地区经济差异不能归结于多民族和多元文化,文化差异并没有实际扩大地区经济差异,甚至不一定能对经济发展产生显著影响。
另外,空间系数对区域经济差异的影响显著为正,说明在新疆区域经济差异这一问题上,内因并不是全部,来自于区域自身的各种因素并不能完全解释经济差异,另一主要诱因是相邻区域经济发展产生的空间溢出。因为人口活跃度、居民幸福感等因素会随着各种生产要素的流动和贸易往来等,加强与相邻地区间的要素互通,这些彼此关联的变量对于地区经济产生差别作用,由此进一步加深了区域经济差异。
四、结论与建议
本文在对已有研究进行梳理、总结的基础上,描述了新疆区域经济差异、人口活跃度与居民幸福感的空间格局,并将其引入新疆区域经济差异成因分析,得到结论如下:
第一,人口活跃度是影响地区经济协调发展的重要因素,对新疆区域经济差异扩大具有助长效应。人口活跃度能从人力资本和生产资料流动性等方面促进经济发展,因此区域经济差异的形成,在一定程度上是人口活跃度不均衡所导致的。新疆整体人口活跃度“北高南低”的空间格局,也对应了区域经济差异的现实状况。通过对人口活跃度分解分析可知,教育水平能提高人口活跃度,而老少抚养比是提高人口活跃度的桎梏。因此,促进区域经济协调发展,可以考虑着重从教育水平和年龄结构两方面来提高人口活跃度。
第二,新疆居民幸福感与区域经济发展存在一定程度分异,并有扩大地区经济差异的趋势。居民幸福感能激发劳动热情,提高劳动效率,推动经济发展,往往聚集于经济水平较好的地区。但在新疆部分地区幸福感认同存在差异,在一些经济水平稍低的地区,居民幸福感也会存在较高的现象。这种注重及时行乐的观念,会制约当地经济发展,进一步拉大同经济水平较好地区之间的差距。
第三,从实证结果来看,影响新疆区域经济差异的其他因素还包括工业聚集度、贷存比、科技水平和对口援建政策等。其一,工业聚集程度的差异,表明工业化进程的快慢直接影响地区经济增速,而经济基础好的地区总是率先完成产业优化升级,这对经济基础薄弱的地区十分不利。其二,贷存比反映了社会投资更偏好经济水平较好的地区,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扩大了区域经济差异。其三,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提高科技创新水平也是减小经济差异的重要手段。其四,多年来的对口援疆政策成效卓著,极大地缩小了区域经济差异,在“输血”的同时没有忘“造血”,促进了新疆经济协调发展。
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缩小新疆区域经济差异的对策建议:
第一,缩小经济差异需要着眼于提高经济落后地区人口活跃度。结合新疆地域辽阔的区情,可以通过构建便利的交通网,在城市密集区域兴建高速铁路,在城市稀疏间隔较远的区域兴建机场,以此缩短地区之间的实际空间距离,提高人口流动性,加快人口集聚,且有利于资源和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
第二,重视民生问题,提高居民幸福感。尤其要提高经济水平较低地区的人口受教育水平,从思想上树立正确的价值观,激发摆脱落后的斗志。具体包括:向全国广大社会群体招募优秀骨干教师,并施以优厚待遇;加大经济较落后地区的教育经费拨款,用于基础设施建设,特别是网络硬件设施和信息化教学建设,开阔新生代的思维和眼界,提高学生对知识的求知欲;建立升学奖励制度,初中、高中、大学每升一级,奖学金更高一级,鼓励当地学生坚持上学。此外,医疗卫生也是为之努力的方向,要在全疆建立多支高水平的流动医疗队,定期下乡提供医疗服务。
第三,加快后发地区工业化进程和产业结构升级。在这些地区引进和扶持与各地主导产业一致的工业企业,如大枣相关的食品加工企业、棉纺织企业、石油化工制品企业等,延长各主导产业的产业链。为提高本地企业在市场中的竞争力,政府还应根据不同产品,给予一定程度的运输费用补贴,降低企业由于地理区位导致的过高成本。
第四,对口援疆政策是缓解经济差异,提升经济发展水平的重要手段。不断提升“造血”功能,着力培养本地企业,提高劳动力自立自强的能力,是发展新疆经济的根本途径。对此,应建立一个客观的对口支援考核标准,其内容应该更加侧重对口支援的具体内容和产生的成效,比如扶持企业产生的财政增收、对招商引资的数目和解决就业的人数等能实际提升受援地自身经济实力的指标,并设立3~10 年的考核年限,将支援力量落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