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当代儿童文学研究
2020-05-15张小华
张小华
摘要:本文采用对比分析的方法对2000-2017年获得“澳洲童书委员会奖”年度最佳作品的18部澳洲儿童文学作品及其作家进行研究,聚焦作品中在离异、单亲和精神疾病等现代家庭问题中成长的儿童生存现状,剖析“白澳政策”对原住民以及儿童带来的创伤,特别是生存环境、战争对儿童的伤害,儿童文学作品中的多元文化及其特征,旨在从获奖作品中发现澳洲儿童文学发展的总体规律和特点,为我国儿童文学的发展提供借鉴。
关键词:澳洲儿童文学;家庭问题;白澳政策;战争创伤;多元文化
二战前,澳洲儿童的精神食粮几乎都来自于欧洲,而战后,澳洲儿童作家频频问鼎世界大奖,这样高质量的发展速度值得我们思考和研究。黄源深(1)是研究澳洲儿童文学最早也是最有影响力的学者。他对澳洲儿童文学的发展与趋势进行了概括,并介绍了一批作家。何卫青(2)的著作从历时和共时两个角度分别论述了图画书等儿童文学形式在澳大利亚的发展嬗变。杜剑雄和佘军(3)指出何卫青的研究对于补充国内澳大利亚儿童文学研究有重要意义,同时也提出其在内容、时效性等诸多方面存在的不足。可以看出:我国研究者已开始关注澳洲儿童文学的发展状况,但研究数量太少,尤其是对当代的作家和作品讨论得更少。因此,本文将通过研究当代澳洲作家作品梳理其儿童文学的发展状况。“澳大利亚童书委员会奖”(Children's Book Council of Australia)是澳洲最有影响力的儿童图书奖,鉴于该奖所具有权威性和时效性,拟以8-12岁组的18部(2000年至2017年)金奖作品为研究对象,通过分析这些作品,旨在发现当代澳洲儿童文学发展的总体规律和特点,为我国儿童文学的发展提供借鉴。
一、关注家庭问题,引导孩子成长
获奖的18部作品有7部是探索如何引导孩子摆脱家庭困扰和成长烦恼的。7部中有4部通过描写残缺家庭中儿童的生活状况,表达作家对儿童的人文关怀。《蕾恩·梅与卡普顿·丹尼尔》(Rain May and Captain Daniel,2003)和《就叫蜜蜂》(Being Bee,2007)呼吁社会关注父母离异和重组家庭的孩子。尤格·姆班固(4)认为,在生活中最有压力的事件中,家庭破裂和搬家位于前十。通常这两个事件会一个跟随着另一个发生,就会加重孩子内心的创伤,而这一幕幕就发生于《蕾恩·梅与卡普顿·丹尼尔》这部作品中。凯莉·罗斯(5)也说道:“她(蜜蜂)是一个可爱的、可信赖的角色,她的烦恼许多读者都经历过。”芬舍姆的《直升机人》(Helicopter Man,2006)中的主人公皮特在单亲家庭中长大,他和患有精神疾病的父亲一起生活。莱比·卡图恩(6)评论道:伊丽莎白·芬舍姆采用日记的写作手法,赋予读者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不确定性——皮特的生活和他对父亲的担心。这部小说实现了直接与有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父(母)的青少年以及那些对精神病患者有很多疑问和同情的读者对话。库普·雷纳(1)曾说,读者一旦通过了最初的陌生感,就会发现精神疾病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他们也能够通过作品认识到家庭纽带的力量。《佩里·安杰尔的手提箱》(Perry Angels Suitcase,2009)讲述弃儿佩里从小被父母遗弃、遭遇各类家庭领养的故事。与芬舍姆的《直升机人》一样,作家米拉德同样描绘了政府与社会对儿童边缘群体的关爱和照顾,弘扬了政府机构的得力作法,增添了儿童对政府的信任,激发了澳洲青少年的爱国之情。
除了以上叙述残破家庭中儿童生存的文学作品,奥多·赫希(Odo Hirsch)的《达琉斯·贝尔与闪光池》(Darius Bell and the Glitter Pool,2010,简称《达》)、伊泽贝尔·卡莫迪(Isobelle Carmody)的《红风》(The Red Wind,2011)和莉比·格利森(Libby Gleeson)的《克莱奥系列故事:项链》(The Cleo Stories: The Necklace,2015,简称《项链》)关注正常家庭里儿童成长过程中遇到的问题。《达》的主题是孩子怎样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荣誉。赫希在这部小说中创造了一个强烈的场所感,继而在这个场所内展现家庭与土地的关系、父亲与儿子的关系,最终实现了男人和他的荣誉。小说《红风》描写性格完全不同的两兄弟泽鲁特和比利。卡莫迪在她的CBCA获奖感言中说,她塑造的是一个勇敢、阳光的泽鲁特和一个柔和、绅士而富有同情心的比利。《项链》由两个主人公单独的故事组成,一个讲述克莱奥(Cleo)怎样消解自己的物质欲望,另一个关于克莱奥为了给妈妈送生日礼物苦思冥想的故事。这部儿童故事突出孩子间的友谊,涉及同伴认可、金钱与价值观、需求与欲望等话题。
总体来说,这三部作品都很重视孩子道德品质的培养。澳洲儿童作家在他们的作品里描写的都是发生在孩子身边的故事,都是站在儿童的立场探讨他们成长过程中可能经历的烦恼,因此对儿童身心发展和成长都将起到启发和引导的作用。
二、反思对土著的残害,探索共处之道
澳洲作家们一方面作为作家的本能反思殖民者对土著所造成的伤害,另一方面也以文学作品的形式宣扬政府倡导的民族和解政策。有关的儿童文学作品包括杰姬·弗兰奇(Jackie French)的《希特勒的女儿》(Hitlers Daughter,2000)、黛安娜·基德(Diana Kidd)的《合起双手》(Two Hands Together,
2001)、凯特·康斯特勃(Kate Constable)的《乌鸦之国》 (Crow Country,2012)和特雷斯·巴拉(Trace
Balla)的《跳跃岩石》(Rockhopping,2017)。这4部作品通过文学形式来表现历史给土著儿童和成人留下的悲伤,反思如何解决历史遗留下来的种族压迫问题,既对土著居民遭受的伤害进行悔过,同时呼唤更奏效的澳洲民族和解政策的出台。
《希特勒的女儿》是对于民族和解道路的一种尝试。在小说中,作者希望孩子们原谅殖民者所犯的侵略屠杀历史,她认为侵略者的子孙应该是无辜的。该书的核心故事是由一个叫安娜的小主人公讲的。她设想希特勒的女儿海蒂是一个被希特勒藏起来的、不敢公之于众的孩子,一个可怜的、有残疾的孩子渴望父爱却失去父爱的故事。虽然孩子们没有参与那段殖民历史,但他们开始质疑自己的父母以及他们的社会价值观。杰姬·弗兰奇在这个故事中厘清了犯罪者与局外人的角色,希特勒和最初的殖民者都是在人类历史上犯下重大错误的人,他们应该受到谴责,但希特勒的女儿和马克这样的局外人不应该因为他们的父母而受到谴责。这样的解决方案明显偏向于施暴者,对受害者的苦难选择了淡化和遗忘。与弗兰奇不同,基德以孩子为纽带,努力改善土著与白人的关系。她讲述了发生在两代土著人身上的故事:主人公艾拉的妈妈就是“被偷走的一代”,她的孩子们仍遭到白人歧视。然而正如书名所示,白人和土著人最后“合起了双手”。读者很喜欢这部小说中两家人关系的和解方法,即关注土著与白人的共同点,而不是差异。化解矛盾的方式除了要承认历史之外,更重要、更艰难的是如何将这种平等和不歧视的态度内化到普通群众的心中和行动中。在《乌鸦之国》中,当代土著人在社会和文化生活方面仍然继续遭受歧视与不被尊重。在这个激动人心的谜一样的故事里,康斯特勃重点塑造了孤独的“新居民赛迪”以及对周围的人时刻保持警惕的土著孩子沃尔特。发生在当代的种族主义事件竟和发生在过去的种族主义事件一样让人熟悉。从土著人追寻自我的角度来看,这个来自澳大利亚的扣人心弦的故事来得太及时了。今天,全世界有那么多被剥夺了身份的人正重新寻找着自己和本民族的文化。特雷斯·巴拉的《跳跃岩石》是小主人公克兰西在危急时刻想到了叔叔艾格的土著朋友雷和他的部落图腾文化以及野外生存的技巧為自己解了围。该作品不仅让读者感受到白人与土著人的融洽关系,而且刻画出白人对土著文化的尊重。
澳大利亚作家将儿童与国家的历史连接起来,通过文学作品启发孩子们正视历史,通过语言和行动来化解历史矛盾,探索种族矛盾和解之路。
三、质问战争,表达抵抗情绪
在澳洲刻画战争题材的儿童文学作品屡见不鲜,澳洲作家们希望孩子们从小了解战争的残酷和无情,从而感悟到和平的重要意义。获奖作品有4部:约翰·赫费尔南(John Heffernan)的《我的狗》(My Dog,2002)、索尼娅·哈特内特的(Sonya Hartnett)《银驴》(The Silver Donkey,2005)和《国王的孩子们》(The Children of the King,2013)以及莫戈·雷兹曼(Morris Gleitzman)的《不久》(Soon,2016)《我的狗》背景是波斯尼亚种族清洗时期,阿利亚的悲惨遭遇让孩子们形象地认识到什么是战争。用图画书来阐释战争,可以很快将孩子与现实世界或历史联结起来。《银驴》讲述八岁的小女孩寇寇在周围人的帮助下,把一个由于恐惧战争而逃跑的中尉从法国送回家乡英国的故事。这是一个发生在一战期间的温馨的故事。她的另一部作品《国王的孩子们》发生在二战时的英国,由于父母参加战争,一大批无家可归的孩子被疏散到伦敦郊区或是英属殖民地。和《银驴》的结构类似,这个故事里也穿插了故事。穿插的故事是历史上英格兰国王理查三世通过陷害两位侄子而摄政登基的事件。这两个故事的链接点是孩子都是战争的受害者,一样都漂泊在他乡。这个故事可以作为学生的二战历史补充文本,因为它能让孩子了解关于战争中的生活以及人们对战争的抵触情绪。《不久》的背景是二战刚刚结束,讲述了战后犹太小男孩菲利克斯和孤儿安雅的悲惨生活。这些故事都来自于真实的故事。虽然都在描写战争,但作家们没有去关注战争与战场本身,而更多地聚焦于战争期间孩子们的生存状态,这样的手法可以直观地让小读者站在主人公的立场去感受战争的伤害。
四、书写多元,刻画多极
在新千年,澳洲更注重多元文化的发展。这类的获奖作品有:卡罗尔·威尔金森(Carole Wilkinson)的《龙的守护者》(Dragonkeeper,2004)和《龙月》 (Dragon Moon,2008)、凯瑟琳·吉克斯(Catherine Jinks)的《城市孤儿:一个非常不寻常的追求》(City of Orphans:A Very Unusual Persuit,2014,简称《城》)。
《龙的守护者》和《龙月》均属于威尔金森的龙的守护者系列。《龙的守护者》讲述萍(Ping)和龙(Danzi)一起经历为奴,设法逃走,躲过了猎杀,以及他们丢失龙蛋、复得龙蛋的惊险故事。值得注意的是,在《龙月》中,《易经》和汉字拼音成为故事出彩的触发器。《易经》和中国汉字拼音具有多种解读的可能性,这使主人公的旅途增添许多的磨难及可读性。《龙月》把奇幻与中国古代文化中不同寻常的因素融为一体。作者在接受布里斯班儿童专家莉奥妮·乔丹的采访时候就说,她之所以选中国汉代的龙,是因为它看起来更友好,有温柔的棕色眼睛和微笑着的嘴巴。这样的文学作品在澳洲大受欢迎,并赢得各项大奖,与澳洲的多元文化背景分不开。《城》的背景是在工业革命时期的伦敦,反映以博蒂为代表的伦敦孤儿的悲惨生活。这个故事也可以用于工业革命及其影响的研究,可以引发对诸如孤儿、无家可归者、穷人以及疯人院里的精神病患者的治疗等社会问题讨论。读这样的小说,可以加深学生从历史的角度对因果关系等概念的理解,了解人們过去是怎样生活的,能对学生产生移情效果。她建议将此读物列为中小学生拓展阅读计划。
如何在丰富的文化背景下求得共生?澳洲儿童作家们以一个开放的姿态为小朋友们提供了答案——增加了解,互相欣赏,这也是澳洲政府所倡导的建立多元和多极政治的追求。
澳洲儿童文学取得的成就离不开国家、政府和社会的支持,更离不开澳洲儿童作家的不懈探索。澳洲儿童作家们不仅关心儿童的日常生活,更是将他们引向了历史和世界以及哲学的维度。他们为儿童提供的这些早期生活体验,有助于儿童正确处理自己在家庭生活方面所遇到的问题,有助于他们了解社会,认同自己的国家和文化,进而影响新一代澳洲民族性格的形成。这些都将为我国儿童文学的创作带来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