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黄莲蓉月饼 脱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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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主编：夏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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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口罩，抢84消毒液，抢温度计，抢酒精，抢双黄连口服液……

2020年的春节，人们很少抢红包，医用器械和药品成了硬通货。听说双黄连口服液管用，电商上卖双黄莲蓉月饼的店铺都脱销了——我的天，这真的是一码事吗？

临行的五天前，我焦虑地四处找口罩货源，好不容易下单100个，却迟迟没有发货。我知道，没希望了，而我马上要去坐飞机回重庆工作。家人开车送我去机场，湖南很冷，坐在车里，我想起专家说要多开窗通风，内心无比纠结——开窗很冷，不开怕传染，只好尽量少说话。

这个春节应该是永生难忘了。

2019年底，放假第二天，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免疫力开了小差，我开始咳嗽。当时并没有过多在意，自行买药吃了。没想到在路上受了寒，回到湖南老家，我开始觉得世界有点缥缈，一量体温，38.2度。

比我更不安的是我爸妈。到家那天，新冠肺炎的消息开始铺天盖地。老妈焦急地催促老爸送我去發热门诊做检查。我也慌了，但身为一名狮子座我不能怂呀，板起脸来教育家人，不要瞎担心，不要嚷嚷，让我去检查，去就是了。

表面是无所谓的，内心是颤抖的。我一面担心自己会不会传染给家人，一面更担心，万一我只是普通感冒，结果去了医院，弄巧成拙感染上了，该如何是好。

挂号的时候，医生问我什么症状。我说，咳嗽，发热。旁边排队的病患立马蹦开——那个小胖子真是灵活，几乎是弹射出去。我苦笑，拿着单子去验血，拍CT，检查完就坐在没人的候诊区刷视频，等结果，时不时把好笑的视频拿给我爸看，其实彼此都毫无兴致。

夜里11点，我踩着时间去打印检查结果，然后排队等待问诊。问过医生，万幸，只是普通感冒。这一夜，心脏悬起就一直没放下。回家的车里，后背冒起了庆幸的虚汗——我都不敢去想第二种结局会是怎样的情景，否则等待结果的时间将变得更难熬。

一月底回到重庆，作为一名外地返渝的“危险分子”，我接到社区大姐的致电问候，大体意思是让我居家隔离14天。

又是等待。我站在阳台上往下望，是空镜头的大场面。那么多那么多的路，却连一个行人也没有。

我放弃抒情，连忙去超市抢一些食物，据说物流会受到影响，可不能把自己饿死啊。买完菜，待在家里，一边工作一边又焦虑地胡思乱想——到底还应该再买些什么？

从前看《乌合之众》，书里有一章讲到群体的从众、冲动、易变和急躁。忽然发现，在“抢购”这件事上，最能折射出群体是多么缺乏安全感。甚至可以说，我们的许多行为都是由恐惧在从中支配。

为什么“双11”成交额连年增长？因为我们担心“错过一个亿”所以大肆抢购，因为担心想买的东西落了空，所以撑着眼皮熬夜付款。

如果你不把疫情放在眼里，就不必去抢双黄莲蓉月饼。如果我不担心自己会死，就不必冒着巨大风险跑去医院检查。如果每个人都能进入名校，大概不会有多少人拼命苦读。如果没有那些杰出同龄人不断刷屏，或许我们在成长的路上还能走得更平静一点，不会那么焦虑。

缺乏安全感是一个侧面，另一个侧面是，我们又很享受恐惧感。你相信有人愿意为了恐惧感付费吗？当然，否则恐怖题材的影视剧、小说为何能受到欢迎？当你力排众人惊险地抢到想要的商品，是不是也会满足地微笑？

恐惧与快乐时常双宿双栖。

愿那些被抢来的双黄连口服液和双黄莲蓉月饼都能被顺利吃完，不会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