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幸咖啡，突然湮灭的“国货之光”

4月1号，瑞幸咖啡还在被人疯狂带货;4月2号，瑞幸就崩了;4月3号，这款产品就紧急被伊利下架了。

随着瑞幸的自爆造假，神州租车的股价也扛不住跌了70%，就连给瑞幸提供广告服务的分众传媒也下跌了将近6%，还有给瑞幸造假“陪葬”的50多支中概股。

瑞幸的问题，早已不是“卖咖啡的做了假账”这么简单了。

曾经的“国货之光”，一朝湮灭。

1.神秘人物COO

从2019年第二季度开始，公司COO和几名向他汇报的员工存在某些不当行为，包括捏造某些交易。

特别委员会建议采取某些临时补救措施，包括对COO和涉事员工做停职处理，终止与已查明的伪造交易有关各方的交易。

这个特别委员会由三名独立董事组成，同时聘请了独立顾问，包括独立法律顾问和法证会计师，负责进行内部调查。

先说说这个被“弹劾”的神秘COO刘剑。

刘剑，2005年6月在中央财经大学获得劳动和社会保障专业的学士学位。

在加入瑞幸之前，他曾是钱治亚在神州租车团队的一员，担任神州优车集团的收益管理主管，可谓多年忠心耿耿的“老臣”。

刘剑和“几名向他汇报的员工”做的，都可是个大工程。

虽然刘剑在接受财经作家沈帅波采访时曾说：“简单来说，与收入、成本相关的所有事务我都要管。从成本的角度来讲，产品、门店运营成本、广告营销成本，以及公司总部的运营成本也都包括在内。”

但是，这几十亿的虚增，他们是需要实操的：

第一，黑到公司系统，虚构业务伪造营业流水或者伪造订单合同、账户收入、发运凭证、开具相关的业务发票。

这条我们算他高层有权限，几个人能办到？

第二，提前确认用户们账户里已经预充值的、卡券的收入，或者确认加盟费等，这个需要许多人员、账户的配合，还得伪造销售的发票，还需要很多个账户进行这些钱的划转。

这方面的“典型”是当年雅百特财务造假，动用了7个国家和地区的50多个公司走账，超过了100多个银行账户进行资金划转，也才虚增了10个亿。

而瑞幸是零售业，如果真的要这样虚增，我觉得凭借几个人办不到。

第三，联合关联方进行虚假交易。

这可能是他们最能做到的一条，但是22亿的虚增，每一笔交易可能都超过重要性标准的大额交易，或许需要披露，或许会被审计抓住。但是我们之前除了浑水的做空报告外，没有看到任何关于这种交易的风声。

另外，这个团队还得是个优秀的会计团队，得“账账相符、账证相符、账实相符”，还得让公司的四表一注，看起来都风平浪静。

反正学会计的铁马做不到这一点，做假账真的太难了。

如果是COO刘剑及几个成员做的，那么在下真的是佩服佩服。

所以COO刘剑到底是不是个“背锅侠”呢？

如果刘剑是背锅侠的话，那么其余潜在的“背锅侠”可能不止刘剑一个人，目前，瑞幸咖啡的运营主体、上市主体，都是瑞幸咖啡（北京）有限公司。

而据企查查显示，它的法定代表人不是陆正耀也不是钱治亚，而是一个叫朱志彬的人。

朱志彬是谁，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他的资料。

另外，这种“替身”在神州系里很常见，早在神州优车挂牌新三板、赴港上市后，陆正耀就把自己行政总裁的职位转让给了一个叫作宋一凡的人，这个宋一凡和刘剑很相似，没有什么介绍，只有寥寥数语关于学校和背景的介绍。

所以，这些在关键时间点爆出来的神秘关键人物，是不是整个神州优车系“培养背锅侠”的伎俩呢？

你看，只要一出事，就说“相关人员已停职并被接任”就好了呀，反正你也不认识。

2.神秘的特别调查委员会

在审计截至2019年12月31日的年报发现问题后，董事会成立了一个特别调查委员会。

这份22亿交易额加相关的费用和支出的虚增，也是特别调查委员会向董事会说明的。

再从铁马擅长的审计角度分析一下，按理说，瑞幸聘请的审计是安永，在审计业内那可是“高水平”的代表。

如果是多达22亿的虚增销售额造假+相关的费用和支出也相应虚增造假，目前就铁马了解的手段中，如此大额、多发的造假手段通过普通的抽凭、对发票就能找出来。

哪怕是让实习生去做，都能发现其中的猫腻。

另外，2019年，瑞幸二三季度总共收入才24亿，而后三个季度就造假了22亿元，这么大额的造假，大概率是现在舞弊界流行的“體外循环造假”。

资金体外循环，一种是做得“足够干净”的体外循环。也就是完全的账外处理，与“公账”不产生任何交集，这种情况往往是很难被查出来的，但这种循环往往仅限于某个大股东个人。

但瑞幸毕竟是零售行业，可能是支付通过第三方支付公司完成。

网络时代，第三方支付数据不仅能精确到笔数，还能把支付人是谁、哪年哪月生的调查得一清二楚，这些东西都是在第三方支付公司线上留痕的，除非对方程序员删库跑路，不然审计去函证不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不知道为什么还需要董事会另行聘请特别调查委员会，审计的专业性和独立性，都到哪里去了？

另外，这次的管理层财务造假，是管理层自己“缴械投降”。

毕竟2月份浑水派了上千人的队伍做空瑞幸，瑞幸都没有承认。

所以我们大胆推测两个结果：

1.管理层内部有矛盾，把整个公司锅甩在瑞幸头上一走了之。

2.财报要披露了，而这次负责审计的安永已经发现了不能掩盖的问题，所以先出此下策。

另外，看看瑞幸的CFO，Reinout Schakel，来自普华永道。

但他不是专门做审计的，而是专门做亚洲新零售咨询、玩并购的，所以财务报表的真真假假可能Reinout Schakel管不了，但是怎么进融资，满足SEC的上市要求，这位CFO应该是门儿清。

所以，CFO不管钱，让COO管钱，另外还要聘请特别调查委员会，不怪做空机构老盯上瑞幸，因为瑞幸的无头账真的是太多了。

3.瑞幸的故事还能不能讲下去了？

在之前2月浑水代为发布的调查中，除了动用上千个人全方位无死角地录像、全方位无死角地收集小票、全方位无死角地拿出89页报告暴打瑞幸以外，还指出了值得思考的一点，那就是瑞幸的商业模式到底值不值得投钱？这个故事能不能讲好？

瑞幸的咖啡故事大概是：曾经，中国人不爱喝咖啡，但是今后，有了我们，中国人就会开始消费咖啡。如果在中国拓展咖啡市场，那么将能建立一个很伟大的咖啡公司。

毕竟瑞幸的招股书说了：

2023年，中国鲜煮咖啡的市场会达到2018年的4倍，到了2023年，中国人均的咖啡消费数量会达到2018年的3.4倍。

我们先不说这个产业预测准不准，在2018年，有几家和瑞幸相似的互联网咖啡，都靠着这种预测拿到了融资。

所以瑞幸讲故事，有两个方面，第一个是对于机构：

编好故事拿到了机构的融资，开始烧钱，把钱用来促销、拉新、获客。之后再以用户的数量做背书，去获得更多资本的投资，然后再拉新、获客，一轮又一轮。

这个过程无疑是亏损的，亏损的结果就是获得了大量用户，以及大量的投资。

有没有感觉这个模式很像一个还没有退你押金的公司？

第二个方面是对于消费者讲的故事，也就是发好优惠券。

但是人们已经有了小黄车的前车之鉴，所以很多人担心自己卡包里的咖啡券还能不能用了，甚至我担心，这几天消费者们会不会疯狂地“挤兑”瑞幸咖啡。

只不过共享单车坑的是国内投资者，和国内用户的押金，而瑞幸坑的是全世界的投资者们。

有网友调侃称，瑞幸是慈善企业，去割美国机构韭菜然后再在国内拼命烧钱补贴降价回馈消费者。

然而，这种调侃只会消解瑞幸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如果瑞幸的造假坐实，就不止“暴打美国资本机构”那么简单了。瑞幸会牵扯整个在美国上市的中概股，让它们都要面临严重的信任危机。

这么说吧，昨天，中概股里，除了瑞幸以外，寺库、信而富、尚德机构、人人、蔚来、和信贷、房天下、趣店、网易有道、房多多等超50家中概股兄弟们一起下跌，为瑞幸的造假“陪葬”。

“这不就是把中概股的脸都丢尽了吗，以后我们还怎么拿着手里的项目去外面找投资人？”杭州某创投机构负责人今天早上愤怒地向铁马表示。

更不用提，有些居心叵测的外媒会怎样做文章。当造假的标签被强行和中国联系在一起，所有人都得背锅。

2002年，美国国会在安然事件后，出台了一部《萨班斯法案》：

上市公司编造虚假财务报表，最高可处500万美元罚款或20年监禁。篡改文件处20年监禁。证券欺诈可处25年监禁。

看着很严厉，是不是？

另外，虽然瑞幸咖啡在海外上市，但根据3月1日以来实施的新证券法，瑞幸亦有可能在国内受到法律追责。

所以，在浑水做空后为瑞幸站台的中金、预测瑞幸三年涨10倍的摩根士丹利，还有当时上市时候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的保荐机构们，可能都要被追责。

但是在瑞幸内部，怎么追责，追责谁呢？是追责创始人兼CEO钱治亚？可瑞幸上市主体的法人是朱志彬啊！

追责最大股东陆正耀？1999年，陆正耀已经移民加拿大了，不知道他的“加拿大身份”能不能在美国和中国的共同追责中给他带来庇护呢？

4.瑞幸的錢都去哪了？

最后我们提出一个问题，瑞幸的钱都去哪了？

要知道，陆正耀可是手下有神州租车和宝沃汽车的人，这可都是重资产型企业。

另外，神州租车的净利润在去年断崖式下滑了九成。

我们开个脑洞：如果拿瑞幸的钱去填补宝沃汽车生产的资金，然后神州租车买了宝沃的汽车，再证券化回收资金，还给瑞幸，那么这个链条不会断。

万万没想到碰到了疫情，资金链断了，瑞幸的窟窿堵不上了，所以先牺牲轻资产的瑞幸吧。

毕竟咖啡的故事好讲，大不了过几年还可以卖奶茶、雪糕嘛。

瑞幸的故事可能已经变成挽不回的事故了，但是陆正耀的资本故事，可能还不会结束，过几年再找到一个新的项目，又是一个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