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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芳邻

2020-05-11黄文军

少年文艺(1953) 2020年2期
关键词:鸟蛋乌黑螺蛳

黄文军

今日寒雨凄凄,小说又写得磕磕碰碰,越发毫无头绪。粗茶淡饭后,不知怎么,竟想起了我的三位芳邻来。

我常去校园的湖畔散步,一低头,总能看到三五个,或是十来个空空如也的螺蛳壳,零零散散地躺在河滩上的草丛里。

是誰捞了蛳,在岸边煮了吃了吗?一想不是。人哪有只吃这么几个螺蛳的道理?更何况人吃螺蛳,是很有讲究的,得剪去尖尖的头,煮得或者是炒得火候恰到好处,才能吸溜出来。

是谁叫螺蛳集体自杀了吗?一想也不是。螺蛳又不是鲸类,以它小小的身躯以及小到根本找不见的脑袋,怕是无法进化出回声定位系统,更不谈系统失灵了。

直到望见湖中划着水的两只小鸊?,我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它们干的好事!别看鸊?的外形好似小了几号的鸭子,嘴巴却比鸡的还长还尖,螺蛳纵然有硬壳护体,却哪里经得起它的快准狠一啄?

四下寂静无声的时候,两只鸊?总是悠闲地在水里游着。它们游得很慢,镜子般的湖面被它们小小的身子撕开,形成了一个流动的“人”字形。可一旦有任何小小的风吹草动,也许只是静静望着它们的我受了风打了个喷嚏,胆小的它们便会惊慌起来,水上飞似的踏水而行,在湖面上留下一个细浪翻卷的“一”字。更多的时候,它们会游着游着,忽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到水下找吃的去了。可说是猛子,其实一点儿都不猛,一丁点儿浪花都瞧不见的。

湖心有座一边是颇陡的岸,另一边则长满了芦苇的小岛,有一座窄窄的石桥,将湖岸与小岛相连。石桥的岁数相当大了,算是文物古迹,没有栏杆,又随时有倾塌的危险,便立了一道大大的铁门,拦在桥头,不让人上去。于是乎,小岛便成了鸊?岛。它们有时受了惊,便一路踩着水花,疾奔到岛上,方才收拢翅膀,站定了。

这两只鸊?的叫声也有所不同,一只叫起来是嘎嘎,好像鸭子;一只叫起来是咕咕,更像是鸽子。看它们相处如此和睦,大抵一位是英俊的先生,一位是美丽的女士吧。

我看过书,说鸊?是候鸟,可这两只鸊?兴许是爱上了这里吧,竟有好些年月不曾离开了。

出了校园,只消走上百十步,便是农田。

我爱看农田,总觉得乌黑的大地是极可爱的;若是这乌黑的大地上多了一抹绿,便更可爱了;倘使那水汪汪而碧油油的稻田里头,又点缀着一片片雪花般纯净无瑕的白,便当真是可爱得连心都要融化了。每年的五六月间,便常能见到这几乎要融化了人心的可爱风景。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我小时候读唐诗,不知怎的,独爱维摩诘的这句。如今想来,兴许便是被白鹭鸟在水田上飞来飞去的优雅身姿所打动了吧。

春末夏初,江南的天气渐渐由温转热,确是插秧的好时候。插秧之前,需要犁地,以前是耕牛,如今则换了机器。不管耕牛还是机器,当笨重的犁被拖着在乌黑的大地上前行的时候,总会有数不清的白鹭鸟争先恐后地从空中飞落下来,围着犁打着转儿。很小的时候,我问过父亲:

“大水牛那么大,长着尖尖的角,腿粗得像柱子,蹄子也那么大,白鹭鸟就不害怕吗?"父亲笑着摸着我的头说:

“杂货店门口养了条那么凶的大狼狗,你不照样爱去?”我马上就明白了,白鹭鸟是在找吃的。笨重的犁一边在前行,一边在翻动,一翻动,就把藏在泥里的蚯蚓啊地老虎啊都给翻出来了,可不就是白鹭鸟的美餐吗?

有时我与同事同行,同事总说:"白鹭鸟可是野味呢!打一只尝尝一定很不错!”我便赶紧摇摇头说:“打它做啥?又不好吃的。飞起来的时候看着大,其实瘦得很,小得很,连鹤鹑都不如呢!”于是,吃的话题便戛然而止了。

我的微信签名是“草木有心,鸥鹭忘机”,便总想着,有一天,我若张开手臂,白鹭鸟便会落到我的身上来。真会有那么一天吗?兴许有吧,我可心心念念盼着呢。

校园里还有一大片树林,种类繁多,是夏日乘凉的好去处,也是认识植物的好地方。

但松鼠究竟是什么时候搬到这片树林里来的,却成了一段悬念了。最大的可能便是从隔壁的共青森林公园里来的,一开始也许只是旅游,渐渐地就变成定居了。

小时候写作文,我常写“谁谁谁一溜烟似的跑了”,可究竟什么是“一溜烟似的跑了”,我的心里毕竟是模糊的,直到见到了松鼠,我的心里才渐渐地清晰了。松鼠一见到人,便跑得那么快,一下子就从地上爬到了最高的树枝上,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可不就是“一溜烟似的”嘛,而且还是维摩诘诗里的“大漠孤烟直”的那种烟呢!

松鼠一多,也不尽是好事,鸟类就遭了大殃。江南罕有红松,更罕结松子。松鼠住在树林里,没得松子吃,所能吃的便是各种果子。果子吃完了干啥?掏鸟蛋!鸟儿们也不傻,今年被掏了鸟蛋,明年便不在这里坐窝了。于是乎,树林里的鸟鸣声便渐渐地少了。

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除了好好地照顾这些个植物,教它们多结些果子,也教松鼠们少掏些鸟蛋,好似也别无其他了。

有一次,一只松鼠不知怎的,跳进了我们教室楼下的一个灭火器箱子里,叫一个同事给逮着了。他执意要养起来,便用快递的盒子给它做了一些窝。可松鼠哪里会喜欢纸盒子?一下就从里面钻出来了,在他的宿舍里边乱跑,床底下,柜子底下,书桌底下,一切一切人的手臂难以企及的底下,还得意洋洋撒了好几泡臭尿。我那位同事,却是怎么逮也逮不着了。我叫他把门窗开着,然后离开一阵子。那只松鼠也很乖,趁着没人的时候,跑了。跑哪去了?我并不想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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