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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幕电影的大众化发展困境思考

2020-05-06袁俪颍刘永宁

艺术评鉴 2020年6期
关键词:发展困境

袁俪颍 刘永宁

摘要:2014年弹幕电影在国内初试啼声,对电影的传统播放模式提供了全新视角。然而它就如同国内电影市场突然盛放的昙花,匆匆一现又很快偃旗息鼓。这种新颖猎奇的展映模式最终还是没能获得社会普遍认可。作为圈层文化的衍生品,弹幕电影在大众化发展道路上始终存在一定的社会接纳困境。

关键词:弹幕电影   传播特性   发展困境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0)06-0158-02

“弹幕”文化早期流行于日本,2011年引入中国并很快获得年轻群体的喜爱与认可。2014年7月,国漫《秦时明月之龙腾万里》在国内公映时首次提出了“弹幕电影”概念。由于仍处实验阶段,影片仅将弹幕位置设置于屏幕两侧,并不遮蔽画面。接着,弹幕电影的创新模式吸引了《小时代3》的注意,并于同年8月开启弹幕专场。相较于之前的两侧弹幕,《小时代3》更大胆地将弹幕直接投放于画面上,形成“弹画交叠”的院线奇观。然而,弹幕电影这一新型模式起于该年,兴于该年,似乎也败于该年。时至2015年,全国仅有一部电影开设了弹幕场。这样急转直下的发展境况难免引人深思。作为一种亚文化代表,弹幕文化试图联合传统渠道,以开拓更广市场,然而现实表明这条大众化道路依然困難重重。

一、模式定位不明

弹幕文化原只受用于视频网站、游戏网页等互联网平台。在这里,参与者被称为用户,而不是受众。这就意味着他们对于弹幕的使用有着绝对控制权。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弹幕的播放与否,可以自主调节弹幕播放的时长,甚至可以利用关键字屏蔽功能对于不喜欢的言论做出删选。这就培养了弹幕文化参与者的双向使用主权意识。除了发布弹幕,他们还可以对自己接收信息进行主动调控。

然而,院线模式非但没有扩展用户对于弹幕的使用权限,反倒削弱了用户的自主性调控可能。作为传统媒介,院线电影向来呈单向传播态势,强调影像与价值的绝对输出。观影者一般被定义为受众,也就是传播活动的受传者。大众社会论认为,受众“在大众传媒有计划、有组织的传播活动面前是被动的、缺乏抵抗力的”。[1]这也就强调了院线电影传播制式的主权集中化。相较于传统院线电影,弹幕电影虽然加入了弹幕发送与投射的即时互动形态,但对比一般弹幕视频还是存在一定的使用限制。在这里,观影者不能自主调节弹幕播放的时长,遇到想要静下心来观赏的段落,也无法进行调节,就更别提线上用户所说的“一遍弹幕,一遍无弹幕”的观影样态了。当出现与自己想法相左,或是自己不喜欢的言论时,观影者不再拥有删选权,只能一味接受。这都大大降低了弹幕技术本身的使用可能,也缩减了受众使用权限。然而,这些弊端在未来电影拷贝上线后都可以得到解决。从根本上讲,这实际是弹幕电影对于当下用户诉求多元化形态的认识缺失,使得该展映模式看似新颖猎奇,实则既不能满足院线电影对于艺术欣赏的纯粹性,也无法做到网络弹幕视频的自主化,着实愈发显出弹幕电影本身的功能定位不明了。

同时,弹幕电影对于受众的定位也不甚清晰。细观弹幕电影的院线现有实践样态不难发现,其目标受众实际只框限于弹幕文化内部的社群,也就是曾经接触过并接受弹幕文化的这样一批人。例如,《小时代3》弹幕专场中,绝大部分的现场观影者都是影院方征集来的特别观众或是哔哩哔哩网站会员。或许对于普通观众来说,弹幕电影形态新颖别致,能够达成信息反馈,实现双向互动。但如若它的受众仅圈限于内部社群,那么弹幕电影这一传播样态势必难以长久发展。照搬照抄的形式互融,不仅没有对弹幕文化产生实质上的革新,反而还削弱了一般弹幕用户的使用权限。这无疑会造成部分弹幕视频用户的流失,使得原本就存在边界区隔的用户群体在数量上愈发缩减,成为圈层文化中的小众狂欢。

二、影片审美力被弱化

阿恩海姆认为,“电影是一种手段,它可以但并不一定产生艺术效果。”在此基础上,电影常被粗略划分为艺术电影和商业电影两大分支。这也形成了观众不同的观影心理偏向和行为导向。

在对艺术电影进行界定时就有学者提出,文艺片通常聚焦于主创(通常是导演)个人声音的表达,其艺术形式和理念具有鲜明的个人化特征,并不刻意追求娱乐性。它在传达对人类深层次命题的思考和解答时,往往带有哲理性和思辨性,给观众留出想象和思考的空间。[2]这就意味着艺术电影的价值构建和美学意趣都是深埋在影像底层的,需要反复品读与回味才能留香。这也要求观众在观赏艺术电影时,需要集中一定的审美精力,全身心投入影片内涵读取当中,如此才能获得独特的审美乐趣。这是由于艺术美感通常产生于艺术家对现实事物的知觉体验。“激发艺术家进行创作的根本不是客体或情境,而是对他们的知觉反应”,[3]因此电影往往表现为一种浓缩的影像,观众在观影时也同样需要视知觉对所呈影像的反向还原与感知进化。其实商业电影也一样。近年来,浮于表层的迎合观众日渐被市场唾弃。越来越多的商业片开始研磨商业气质下的深刻化表达,构建策略也愈发精彩新颖起来。例如,现下不少犯罪类型片开始注重叙事技巧的引入,《李米的猜想》(2008,曹保平)、《心迷宫》(2015,忻钰坤)、《追凶者也》(2016,曹保平)等影片都尝试采用非线性叙事,以时空交错增强影片可看性。越来越多的观众在观影后大呼“烧脑”。在这里,观众理性与逻辑思维会被集中调动,努力跟随悬念的设置与拆解体会其中乐趣。

然而,弹幕的引入很可能降低电影的艺术审美力,甚至削弱影院观影的美学氛围。它操作时反复的精力分散与戏谑化的表达都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这种静心观影的审美节奏。这不仅违背了艺术审美的基本模式,更多偏向于快销电影的娱乐属性,也可能使影片某些重要细节被遮蔽或被忽略。这都说明了不一定所有类型电影都适用弹幕技术,也就从源头上缩减了弹幕电影的可行性,使这种本就小众的电影展映技术显得更加圈层化起来。

三、影院生态文明被解构

影院作为常见的社会公共空间早已拥有自己的空间文化。过去,看电影是一件专心致志的事情:黑暗的环境、肃静的气氛、固定的座位、统一的面向等,所有这一切都成了基本配置,甚至上升为一种文化礼仪。[4]弹幕电影的产生则对这种场域文化提出了挑战。

黑色是影院的常规颜色。它可以提升观众的视觉和听觉注意力,并将外界干扰进行隔离,帮助观众全身心投入艺术欣赏之中,形成特殊的视觉文化。弹幕电影的操作实况则要求观众在观影过程中不时拿出手机进行弹幕编辑与发送。手机屏幕的亮度会在很大程度上干扰观众在影院观影的视觉效果,使得观众注意力无法集中,感官刺激也被降低。观众从而失去影院观影的乐趣,难以体会空间带來的独到美感。

另外,弹幕电影的操作还会引发局域公德的社会忧虑。所谓公德,就是社会绝大多数人对某一事物的普遍态度与评价。尤其是在中国这种耻感型社会基础上,社会约束力一般来自“一个人因受到公开嘲笑与摈弃,或者自以为受人嘲笑”。[5]即便当下弹幕场是独立出来的播放场次,参与弹幕场的观众也都是存有共同爱好、能够接纳现场实况的人群,但如若未来弹幕电影得到推广,获得更大批量的院线展映,这种观影期间操作手机的行为很有可能打破现有观影道德秩序,成为全新的影院习惯。然而这种习惯不仅会造成观影者自身对于影片内容接受度的降低,也有可能在无意识中干扰一般场次的普通观众,从而对影院环境造成影响,引发影院公德的被破坏。

四、结语

不论从形式本身还是从其推广所需的人文环境来看,弹幕电影这种特殊展映模式若想实现大众化发展,都可谓步履艰难。现有的弹幕电影样态既不愿抛弃影院对于纯粹化审美的追求,又试图引入弹幕视频的“吐槽”消遣文化,满心期待着两开花局面的到来。然而,鱼和熊掌往往不可兼得,只有先行厘清弹幕电影的类型侧重,促成弹幕文化和影院文化之间的特性平衡,不单纯将弹幕形式照搬照抄,才有可能实现进一步发展。

参考文献:

[1]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

[2]修倜,李显杰.影视艺术教程[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

[3]刘志.艺术电影美学[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16.

[4]颜纯钧.“弹幕”电影:又一个反思的样本[J].电影艺术,2016,(06).

[5][美]本尼迪克特.菊与刀[M].北京:中国城市出版社,2010.

作者简介:刘永宁,博士,江苏师范大学传媒与影视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影视理论与创作。

基金项目:项目名称:《“互联网+”环境下弹幕电影的现状及发展研究》;项目编号:2018YXJ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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