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白居易养生方式探析

2020-04-30孙培

文存阅刊 2020年1期
关键词:食疗白居易

孙培

摘要:白居易年少多病,不仅在诗作中反复表现老、病主题,还一直践行着各种养生之术。在多年的养生实践中,白居易注重心态的调节,养成了达观的养生心态,也重视诊治与服药,采用调气与坐禅的佛道二法调理身心。此外,白氏还坚持在日常生活中采用食疗之法来达到养生的目的。

关键词:白居易;达观心态;调气与坐禅;食疗

白居易字乐天,会昌六年(846),他在洛阳逝世,享年75岁,被安葬在洛阳城南的香山上。他一生践行儒家“兼济天下”、“独善其身”的处世哲学,又和僧道之人有所交往,致力于佛道二教的修身养性之道,是中唐时期为数不多的高寿诗人。然而白居易却年少多病,对身体的变化非常敏感,创作了多篇以老病为题材的诗作。正因如此,白居易在18岁时即意识到养生的重要,“久为劳生事,不学摄生道。年少已多病,此身岂堪老。”(《病中作》时年十八岁[1])自此,他一直身体力行的实践着各种养生之术。

虽说18岁就注重养生,但34岁时白居易就已有老之将至的感叹,“勿言身未老,冉冉行将至。白发虽未生,朱颜已先悴。”依据《黄帝内经》:“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满壮”[2]此时正是筋骨隆盛,肌肉满壮的时期,白居易之所以有衰老之感大抵是因为当时的政治环境。这一年刚好是永贞元年(805),顺宗即位,启用韦执谊、王叔文等人实行变革。八月,唐宪宗即位,韦、王等人被贬,永贞变革失败。30余岁时,白居易的衰老之感是对政事的内心情感映射,40余岁罹患眼疾则是真切地遭受了疾病带来的痛楚,他写了多篇诗作描述眼睛的状况,从“夜昏乍似灯将灭,朝暗长疑镜未磨”(《眼暗》)逐渐发展到“大窠罗绮看才辨,小字文书见便愁”(《眼病花》)的程度,虽然期间也积极诊治,但白居易的眼疾是不断加重的。68岁时,白居易又罹患风疾,肘痹头痛、血凝筋滞,病瘫在床,连作十五首病中诗叙述身体和心理的状况。

在體弱多病和衰老的体验中,白居易养成了达观的养生心态。这种心态最直观的表现即“不畏复不忧”。在此心态下,面对衰老,白居易甚至能用调侃的口吻来自嘲,“既不劳洗沐,又不烦梳掠。最宜湿暑天,头轻无髻缚。……有如醍醐灌,坐受清凉乐”(《嗟发落》),“此时方自悟,老瘦亦何妨。肉轻足健逸,发少头清凉。”(《旱热二首》)在他看来,头发脱落了也是有好处的,不用洗沐、梳扎,天热时还能享受清凉乐。古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毁伤,但头发的脱落是一种自然的生理现象,既没有毁坏父母给与的身躯,也能享受到清凉乐,在生理规律的不可回避中,白居易完成了对衰病的心理超越。若说不畏不忧是达观心态的第一层,那么知足保和则是白居易人生哲学的最高层次。在《与元九书》中,白居易描述其闲适诗的创作心态为“知足保和,”还反复在诗歌中表明知足的人生态度,“如我知足心,人中百无一”(《狂言示诸侄》),“我心既知足,我身自安止。”(《风雪中作》)对寿数也以平常心来看待:64岁时,白居易说:“古人亦有言,浮生七十稀。我今欠六岁,多幸或庶几。倘得及此限,何羡荣启期”(《览镜喜老》),70岁时说:“人生七十稀,我年幸过之”(《人生七十稀》),“死生无可无不可,达哉达哉白乐天”(《达哉乐天行》)。看淡了寿命,超脱了生死,白氏用达观而知足的心态应对世事,但并非所有诗人都能对生死以达观心态处之,中唐时的另一位诗人韩愈则充满了忧惧之心。韩愈比白居易大4岁,贞元十九年,韩愈在《祭十二郎文》中道:“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念诸父与诸兄,皆康强而早世,如吾之衰者,其能久存乎?……吾自今年来,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几何不从汝而死也。”[3]因家族成员早逝,韩愈对身体的变化更为敏感,他和白居易均有“落齿”主题的诗作。与韩愈“及至落二三,始忧衰即死。每一将落时,懔懔恒在已”(《落齿》)的忧惧之心不同,白居易的《齿落辞》写的非常诙谐,模拟齿与诗人的对话:“君何嗟嗟,独不闻诸道经……所宜委百骸而顺万化,胡为乎嗟嗟于一牙一齿之间。吾应曰:吾过矣,尔之言然。”正是这种达观知足的心态,加上辍辍不断的养生实践,才让白氏成为“别有优游快活人”。

白居易在保持乐观心态的同时对待疾病还积极诊治,求助药石。他在《病中逢秋,招客夜酌》一诗中写道:“不见诗酒客,卧来半月馀。合和新药草,寻检旧方书。”白居易自己翻阅方书,配制治病之方。此外,白居易还一度对服食情有独钟,诗中不止一次写到服食云母散。如《早服云母散》:“晓服云英漱井华,寥然身若在烟霞。药销日晏三匙饭,酒渴春深一碗茶。”《晨兴》:“起坐兀无思,叩齿三十六。何以解宿斋,一杯云母粥”,“何以疗夜饥,一匙云母粉。”(《宿简寂观》)云母即云华、云英,是一种矿物质,据葛洪《抱朴子》:“服之一年则百病除,三年久服,老公反成童子”[4]陶弘景也对云母功效的记载:“久服轻身,延年。”[5]从药理上来说,云母有纳气坠痰,止血敛疮的功效,但白居易服食云母应是看重其“延年益寿”的效果。魏晋时期,受道家养生思想影响,士人多服食五石散,云母散也是此类石药,中唐时期也有一些文人尝试服食以达到养生的目的,不过白居易并未将服食进行到底。在《戒药》一诗中,白居易描述了服药、戒药的心理历程。“早夭羡中年,中年羡暮齿。暮齿又贪生,服食求不死。朝吞太阳精,夕吸秋石髓。徼福反成灾,药误者多矣。”虽然期待借助服食延年,但白居易逐渐意识到被药误导的人也很多,服食非但不能延长寿命,相反还可能损害身体。联系到他晚年时作的另一首《思旧》诗可知,白居易从早年对服食的迷恋中脱身而出:“退之服硫磺,一病讫不痊。徽之炼秋石,未老身溘然。杜子得丹诀,终日断腥膻。崔君夸药力,经冬不衣绵。或疾或暴夭,悉不过中年。唯予不服食,老命反迟延。”诗中所忆韩愈、元稹等人因服食丹药或一病不痊,或未老身死,或“寒衣、寒饮、寒食、寒卧”,身体也并未因服食变得强壮,白居易却反因戒药老命延迟,这其中的原因,白氏总结道:“后身始身存,吾闻诸老氏”(《戒药》),我之所以身存,正是借道家的养生修行法门才办到的。

白居易曾作过一篇宣扬养生思想的文章《动静交相养赋并序》。他因当今立身从事者动静失其时理,结合自身的养生经验,劝解世人在养生时一定要动静交养。他用日月、阴阳、君民、母子等一系列的类比比喻动静之关系,“动兮静所伏,静兮动所倚”,二者互相依傍,同时也要知其时、其理。在动静交养思想的指导下,戒弃服食之后,白居易选择了佛道二教的养生之法——调气和坐禅。

白居易一生深受释道思想的影响,不仅积极结交僧道人士,如寻访郭道士(《寻郭道士不遇》)、李道士(《寻李道士山居兼呈元明府》),在洛期间与如大师、自远禅师、宗实上人、清闲上人等相交(《赠僧五首》)等,佛道二教的修行之法更是被白居易当做养生的法门。“余早栖心释梵,浪迹老庄,因疾观身,果有所得。何则?外形骸而内忘忧恚,先禅观而后顺医治。”(《病中诗十五首并序》)他从道家学得吐纳调气之术,“学调气后衰中健,不用心来闹处闲”(《咏怀寄皇甫朗之》),“病来道士教调气,老去山僧劝坐禅”(《负春》),以调息来强健身体,还认真研习佛道经典,“七篇真诰论仙事,一卷坛经说佛心”(《味道》)。不过与道家调气吐納相比,白居易晚年更醉心于佛教。“早年以身代,直赴逍遥篇。近岁将心地,回向南宗禅。”(《赠杓直》)坐禅入定是佛教徒的一种修行方式,白居易把它当成必备的日常修行。“目昏思寝即安眠,足软何妨便坐禅。”(《病中五绝句》)思寝时安眠,足软时顺其坐下修禅,他把禅修放在日常生活中,“中宵入定跏趺坐”(《在家出家》),“白日持斋夜坐禅”(《斋戒满夜戏招梦得》)。在坐禅中,白居易超越了名利荣华、老病死生,最终达到“炼成不二性,消尽千万缘”的人生境界。当然坐禅不仅为白居易带来心灵的解脱,还带来身体的安宁,“身作医王心是药,不劳和扁到门前。”

此外,白居易还积极实践饮食养生法,通过斋戒、食疗等来达到养生的目的。白居易有多首诗中都提到斋戒之法,“香火多相对,荤腥久不尝”(《斋居》),“仲夏斋戒月,三旬断腥膻。自觉心骨爽,行起身翩翩”(《仲夏斋戒月》),“每因斋戒断荤腥,渐觉尘劳染爱轻”(《斋戒》)。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社会都提倡日常生活以素食为主,肉食为辅的饮食方式。如《黄帝内经》:“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合则服之,以补精益气”[2]从这个意义来说,适当的素食有益身心健康,白居易斋戒断除荤腥后,自我感觉内心舒爽,身体轻盈。在日常生活中,白氏还将中医药知识与饮食相结合,运用食疗的方式来滋养身体。除了前文中提到的云母粥,还有黄芪粥、地黄粥等,说“岂惟厌馋口,亦可调病腹”(《春寒》),达到养生的效果。

总之,白居易的养生之法是多方面的,他既注重心态的调节,也重视诊治与服药,采用调气与坐禅的佛道法门修行,还不忘在日常饮食中佐以药材来达到养生的目的,白氏的确可称得上是中唐时期养生第一人。

参考文献:

[1]谢思炜.白居易诗集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6.下引皆用此版本。

[2]龙伯坚,龙士朝编著.黄帝内经集解[M].天津: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2004:2334,330.

[3]马其昶校注.韩昌黎文集校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338.

[4]葛洪著,顾久译注.抱朴子内篇全译[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5:277.

[5]陶弘景编.尚志钧,尚元胜辑校.本草经集注辑校本.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4:134.

基金项目:

陕西中医药大学校级项目2017RW06唐诗中的疾病与养生研究

猜你喜欢

食疗白居易
消暑诗
夜雪
蚂蚁药膳食疗三例
有壳海产品的营养与食疗
食疗治阴痿
鲫鱼的食疗
古食疗八方初探
食疗有何优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