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治未病·血管性轻度认知障碍专家共识

周小炫　黄俊山　谢敏　吴成翰

摘要：《中醫治未病·血管性轻度认知障碍专家共识》（以下简称《共识》）由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立项，中华中医药学会组织，并在中医治未病标准制修订专家总指导组的指导、监督下实施。《共识》内容主要基于循证医学原则，采用中医文献依据分级标准，结合专家问卷调查、专家论证、同行征求意见、临床评价等，按照临床诊疗指南编写规则编写。《共识》提出了血管性轻度认知障碍的术语和定义、危险因素、判断依据、辨体质偏颇类型、中医药干预和推荐方案等，供中医临床诊疗及中医治未病参考使用。

关键词：血管性轻度认知障碍;中医治未病;专家共识

中图分类号：R277.7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04（2020）03-0001-05

DOI：10.3969/j.issn.1005-5304.201910102

Expert Consensus for TCM Preventive Treatment of Diseases： Vascular 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

ZHOU Xiaoxuan1， HUANG Junshan2， XIE Min3， WU Chenghan2

1. Rehabilitation Hospital Affiliated to Fujia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Fuzhou 350003， China; 2. Second Peoples Hospital Affiliated to Fujia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Fuzhou 350003， China; 3. Fuzhou TCM Hospital Affiliated to Fujia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Fuzhou 350001， China

Abstract： Expert Consensus for TCM Preventive Treatment of Diseases： Vascular 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 （hereinafter referred to as “the consensus”） was approved by the National Administration of TCM and organized by the China Association of Chinese Medicine. It was implemented under the direction and supervision of the expert group of standard revision of TCM preventive treatment of diseases. The contents of the consensus are mainly based on the principle of evidence-based medicine， using the classification criteria of TCM literature， combining expert questionnaire survey， expert argumentation， peer opinions， clinical evaluation and so on， compiling rules in accordance with clinical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guidelines. In the consensus， the terms and definitions of vascular 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 risk factors， diagnostic basis， differentiating types of constitution bias， intervention and recommendation scheme of TCM were put forward for the references of clinical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TCM and TCM preventive treatment of diseases.

Keywords： vascular 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 TCM preventive treatment of diseases; expert consensus

血管性轻度认知障碍（vascular 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VMCI）是指由血管因素导致或与之伴随的早期或轻度认知功能障碍，是正常认知与痴呆之间的过渡阶段[1-3]。研究显示，每年约10%的VMCI患者进展为血管性痴呆（vascular dementia，VaD），2年

基金项目：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医药标准化项目（SATCM-2015-BZ[355]）

通讯作者：吴成翰，E-mail：prwch@163.com

后约19%进展为VaD，5年后46%进展为痴呆[4-6]。可见，VMCI为VaD的前期阶段，是早期防治VaD的关键靶点。针对疾病的早期防治，中医治未病提出了“未病先防，既病防变”的防治原则[7]。近年来，中医治未病临床应用逐渐广泛，在痴呆早期防治过程中日益受到重视[8-10]。为进一步规范VMCI的中医早期预防保健及干预过程，更好地指导临床实践，《中医治未病·血管性轻度认知障碍专家共识》（以下简称《共识》）于2015年由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立项，中华中医药学会组织，并在中医治未病标准制修订专家总指导组的指导、监督下实施。

1  范围

本《共識》提出了VMCI的危险因素、判断依据、体质偏颇类型、中医早期干预方法及调护建议。

本《共识》适合各级医疗和科研机构从事中医VMCI临床及科研工作的相关医师使用。

2  术语和定义

下列术语和定义适用于本《共识》。

VMCI是指由血管因素导致或与之伴随的早期或轻度认知功能障碍，其认知功能障碍的程度尚未达到痴呆的标准，介于正常与痴呆之间[1-3]。临床主要表现为转盼遗忘、多忘善误、神思不聚、持筹握算差、思维反应迟钝等，可伴见言语懒、重复、言善误、言辞颠倒、忧愁思虑、庶事皆废、居暗避人、懒动嗜卧、日间静则瞌睡、夜间躁扰不宁等症状[11-12]。

3  危险因素

调查显示，VMCI发生的可能危险因素包括人口社会学因素（年龄、性别、教育水平）、血管性危险因素（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心房颤动、卒中、颈动脉病、周围血管病、高脂血症、吸烟、代谢综合征）、遗传因素（伴皮质下梗死和白质脑病的常染色体显性遗传性脑动脉病和载脂蛋白s4基因型）、脑损害（脑和海马萎缩、双侧病变、重要部位病变、无症状卒中、白质病变），以及可能的其他因素（高同型半胱氨酸血症、肥胖等）[13-16]。

4  判断依据

参考《中国血管性轻度认知损害诊断指南》[17]。同时符合以下6条，可判断为VMCI：①神经心理学测评证实存在认知功能损害：1个以上认知领域确定的损害或2个以上领域临界的损害（临界损害指在年龄匹配常模的5%～10%或常模均值的1.5个标准差）;②结构影像学证实存在脑血管病，包括多发腔隙性脑梗死、关键部位脑梗死及脑白质病变;③脑血管病和认知损害之间具有相关性或足以构成认知损害的原因（如认知损害发生在脑血管病3个月内或哈金斯基缺血评分≥7分，或无脑血管事件发生，但存在信息处理速度和/或执行功能明显减退证据，且具步态、小便、人格异常特征之一）;④日常生活能力属于正常范围;⑤不符合痴呆的诊断标准;⑥除外认知损害的其他原因。

目前适用于VMCI的神经心理学筛查工具尚无统一标准。美国国立神经疾病和卒中研究院-加拿大卒中网（NINDS-CSN）推荐了3种神经心理学评价方案（60 min方案、30 min方案和5 min方案）用于不同需求的认知筛查[2]，其中60 min方案适用于研究筛查，30 min方案适用于临床筛查，5 min方案适用于快速筛查。近年中国老年保健协会老年痴呆及相关疾病委员会根据中文版认知筛查工具研究结果，提出了一项30 min神经心理学评估共识方案[17]，由记忆、语言、执行、视空间4个认知领域和整体认知测评项目构成，并补充了工具性生活活动量表，适用于我国汉语人群的临床筛查。结构影像学检查首选头颅MRI检查，包括T加权成像（TWI）、液体衰减反转恢复（FLAIR）、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及磁共振血管造影（MRA）等;无条件时可进行头颅CT检查[18]。

5  辨体质偏颇类型

5.1  气血两虚

转盼遗忘，多忘善误，神思不聚，持筹握算差，思维反应迟钝，心悸神倦，纳呆气短，乏力，言语懒，面色淡白或萎黄，舌质淡，苔白，脉弱[11，19-22]。

5.2  肾精亏虚

转盼遗忘，多忘善误，神思不聚，持筹握算差，思维反应迟钝，肢体笨拙，懒动嗜卧，腰膝酸软，头晕耳鸣，遗精早泄，舌质淡，苔薄白，脉细弱[11，21-22]。

5.3  脾肾两虚

转盼遗忘，多忘善误，神思不聚，持筹握算差，思维反应迟钝，食少纳呆，腰膝酸软，夜尿频多，气短懒言，口涎外溢，或畏寒肢冷，鸡鸣泄泻，舌质淡白，舌体胖大，苔白，或舌红，苔少或无苔，脉沉细弱[11，19-21]。

5.4  痰浊蒙窍

转盼遗忘，多忘善误，神思不聚，持筹握算差，思维反应迟钝，懒动嗜卧，兴趣索然，头重如裹，头痛，口多黏涎，呕恶咯痰，舌质淡，苔白腻，脉滑[11，19-22]。

5.5  瘀血内阻

转盼遗忘，多忘善误，神思不聚，持筹握算差，思维反应迟钝，言语微涩，面色晦黯，肌肤甲错，口唇紫黯，舌质黯，或有瘀点斑块，脉细涩[11，19-22]。

6  中医药干预和推荐方案

6.1  干预原则

活血化痰通络治其标，补肾填精益髓治其本。VMCI多因痰浊、瘀血阻滞脑脉，络损髓伤，气血阴精不足所致，临床活血、化痰、通络的同时，不忘扶正治本。

6.2  辨体质偏颇干预

6.2.1  益气补血

干预体质：气血两虚。推荐方：归脾汤（《正体类要》）加减（推荐级别：E级）[23]。常用药：白术、当归、茯苓、黄芪、远志、龙眼肉、酸枣仁、人参、木香、甘草、生姜、大枣。加减：血虚为主，症见眩晕、心悸者，可加熟地黄、白芍;气虚为主者，酌增黄芪、人参用量。

6.2.2  填精补髓

干预体质：肾精亏虚。推荐方：河车大造丸（《本草纲目》）加减（推荐级别：E级）[22]。常用药：紫河车、龟甲、人参、熟地黄、杜仲、牛膝、天冬、麦冬、黄柏。加减：肾阴不足，水不制火而心火妄亢，症见心烦意乱、溲赤、舌红少苔、脉细数者，可改知柏地黄丸加减;兼肾阳亏虚，夜尿频多、畏寒肢冷、舌淡者，可加熟附片、巴戟天、肉苁蓉。

6.2.3  补肾健脾，益气生精

干预体质：脾肾两虚。推荐方：还少丹（《杨氏家藏方》）加减（推荐级别：E级）[22-23]。常用药：熟地黄、枸杞子、山茱萸、肉苁蓉、巴戟天、小茴香、杜仲、牛膝、楮实子、茯苓、山药、石菖蒲、远志、五味子。加减：脾虚湿盛者，酌减滋肾之品，加陈皮、半夏、薏苡仁;颧红盗汗、耳鸣如蝉、舌红少苔、脉细数者，改知柏地黄丸加减。

6.2.4  豁痰开窍，健脾化浊

干预体质：痰浊蒙窍。推荐方：涤痰汤（《奇效良方》）加减（推荐级别：E级）[22]。常用药：制天南星、半夏、陈皮、茯苓、枳实、竹茹、石菖蒲、甘草。加减：脾虚明显者，加党参、白术;风痰瘀阻者，改半夏白术天麻汤加减;痰浊化热者，改制天南星为胆南星，酌加瓜蒌、黄芩、竹沥。

6.2.5  活血化瘀，开窍醒脑

干预体质：瘀血内阻。推荐方：通窍活血汤（《医林改错》）加减（推荐级别：E级）[22-23]。常用药：赤芍、川芎、桃仁、红花、麝香、葱白、生姜、大枣、甘草。加减：气虚血瘀为主者，改补阳还五汤加减;气滞血瘀为主者，改血府逐瘀汤加减;痰瘀交阻，症见头重、口流黏沫、舌质紫黯有瘀斑、苔厚腻者，加半夏、陈皮。

6.3  中成药干预

6.3.1  复方苁蓉益智胶囊

用于轻、中度VaD肝肾亏虚兼痰瘀阻络证，症见智力减退、思维迟钝、神情呆滞、健忘，或喜怒不定、腰膝酸软、头晕耳鸣、失眠多梦者（推荐级别：C级）[24-26]。

6.3.2  天智颗粒

用于肝阳上亢所致中风引起的智能减退，记忆力差、思维迟缓、定向力及计算力差、理解多误，伴头晕目眩、头痛、烦躁易怒、失眠、口苦咽干、腰膝酸软者（推荐级别：D级）[27-28]。

6.3.3  养血清脑颗粒

用于血虚肝旺所致头痛、眩晕眼花、心烦易怒、失眠多梦者（推荐级别：D级）[29-30]。

6.3.4  还少胶囊

用于脾肾虚损，腰膝酸痛、陽萎遗精、耳鸣目眩、精血亏耗、肌体瘦弱、食欲减退、牙根酸痛者（推荐级别：E级）。

6.4  药膳食疗

6.4.1  小麦大枣粥

小麦100 g（浸软压片），大枣10枚，加适量水，共煮粥食。推荐用于气血虚弱者（推荐级别：E级）[31]。

6.4.2  核桃芝麻莲子粥

核桃仁30 g，黑芝麻30 g，莲子15 g，大米适量，加水煮粥服食。推荐用于髓海不足者（推荐级别：E级）[31]。

6.4.3  增智益肾糕

核桃仁30 g，莲子肉20 g，黑芝麻、枸杞子各10 g，玉米、山药粉各200 g，加红糖适量做糕。也可取核桃仁30 g，山药100 g，大米适量，加水煮粥服食。推荐用于脾肾俱虚者（推荐级别：E级）[31]。

6.4.4  女贞子煎

女贞子15 g，黑芝麻、决明子、枸杞子各10 g，水煎服，每日1剂。推荐用于肝肾阴虚者（推荐级别：E级）[31]。

6.5  针刺干预

主穴：百会、神庭、四神聪、风池、足三里、三阴交、太溪。配穴：肾精亏虚加肾俞、悬钟;气血两虚加气海、脾俞;脾肾两虚加脾俞、肾俞;肝肾不足加肝俞、肾俞;痰浊上扰加丰隆、中脘;瘀血阻络加内关、膈俞。实证针用泻法，虚证针用补法（推荐级别：E级）。也可选取百会、神庭，用电针治疗仪进行电针治疗（推荐级别：D级）[32-33]。

6.6  中医综合干预

包括中成藥、健康教育和健康促进（推荐级别：B级）[34-38]。

6.6.1  中成药

复方苁蓉益智胶囊。口服，每次4粒，每日3次。

6.6.2  健康教育

①戒烟限酒。②合理膳食：饮食宜清淡，少食肥甘厚味，适当多食补肾益精食疗之品，如核桃、黑芝麻、山药等。③适度锻炼：经常活动肢体，或练习气功、太极拳、八段锦等传统功法。④心理平衡：保持积极乐观的情绪，避免精神刺激。⑤社会支持：尊重患者独立人格，多加鼓励，及时予以肯定和赞扬，增强其生活的信心和兴趣。

6.6.3  健康促进

①起居规律，保证睡眠质量。②控制血脂、血压、血糖，避免脑外伤、煤气中毒。③根据患者体质，提供可选择的膳食方案，饥饱适宜。④树立豁达乐观的人生态度，学会享受生活，乐施好善。⑤多动脑，勤思考，如阅报、打牌、下棋、书法、绘画、玩乐器、制作手工艺、上网、购物算账等。⑥坚持体育锻炼，如步行、慢跑、骑自行车、游泳、打球、体操、跳舞、太极拳、八段锦等。⑦适当娱乐活动，如看电视、听广播或音乐、购物、种植花草等。⑧积极参加社交活动，如聚会、演出、各类协会或社区活动。⑨穴位按摩，选取百会、四神聪、风池、印堂、太阳、合谷、内关、劳宫，每穴按摩5 min左右。⑩中药泡脚：鸡血藤25 g、地龙10 g、川牛膝25 g、透骨草30 g，随证加减，每周泡脚2～3次，每次30 min左右。

6.7  预防与调护

①加强各阶层中老年人健康生活方式知识宣传和普及教育，对能够导致VMCI的各种危险因素要有充分的认识和重视，积极治疗和控制相关危险因素。②对有血管源性因素但认知功能正常的高危人群进行健康教育，突出中医特色的生活方式干预及动态长时程的监测，提高广大人群对VMCI的知晓率，以预防其发生。③对VMCI人群，在健康教育、健康促进、中医特色的生活方式干预及长时程监测的基础上，进行中医综合干预，以预防或延缓痴呆的发生[39]。

项目组负责人：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二人民医院黄俊山。

项目共同执笔人：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康复医院周小炫，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二人民医院黄俊山、吴成翰，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福州中医院谢敏。

参与共识意见专家：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杨志敏、周道友，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曹晓岚、滕晶，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陈晓鸥，辽宁中医药大学王威，辽宁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海英，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胡慧，西安交通大学附属精神卫生中心李宝君，吉林省中医药科学院王志伟，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杨东东，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杨文明，沈阳军区总医院徐天朝，奉化市中医院叶时龙，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定医院刘杰，唐山市中医院刘玉杰，浙江省立同德医院陈炯、冯斌、刘兰英，厦门大学医学院杨宗保，湖南省脑科医院张宏耕，福州市中医院杨斌，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康复医院阙庆辉，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中医医院陈俊逾等。特此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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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9-10-10）

（修回日期：2019-10-18;编辑：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