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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柳绿满盈春

2020-04-27戚佳佳

散文百家 2020年1期
关键词:枝干柳树桃树

戚佳佳

桃红

春至,草木渐次苏醒。阳台上的吊兰和芦荟却与我有着几分相似的迟钝,一场咳嗽,让转换的时光几近停滞。朋友圈里越来越浓烈的花香味穿过手机屏,直往鼻子里扑。

该挪一挪窝了吧!

记得去年秋天的时候,偶遇过一片树林,那些已光秃秃的桃树衍生在小树林里。那时,我就想,等春天来时,一定不要错过花期。如今,正是枯木逢春,万紫千红之时,想来桃花也该开了。

远远的就见一片被粉黛浸染的画布,在明媚的阳光下,发出淡淡的粉粉的光。待至近前,眼见着每一株桃树的枝干上都开满了花,一朵一朵争奇斗艳,却又含蓄娴静,无论是粉白、玫红,还是纯白,都如同一个个端庄的女子,粉面桃花,不胜娇羞。在和煦的风中,悠然盛开。

我对于桃花的情绪是复杂的。在家乡,父亲曾经栽种过两棵桃树。靠井边的桃树蓬蓬勃勃地长开来,一天比一天高,一年比一年大。而另一棵桃树却怎么也没长起来,据父亲后来讲,这棵桃树之所以没长起来,是被那棵枝繁叶茂的榆树遮住了光,得不到光合作用的小桃树,就如同鹅群里那只老末,直到秋季,所有的鹅都长大成肥鹅,而它依然是矮冬瓜的形状。这棵长不高也长不大的小桃树,注定是要被淹没。它在榆树下,整日里没精打采,打瞌睡一般。

井边的桃树却在第二年开出了桃花,想来,那应该是我第一次看到桃花,五六片粉红的叶片,黄色的芯蕊,闲散地开在小桃树上。我忍不住掰了一截开着桃花的枝干,带进家中,放在一個盛了水的酒瓶里,水里加了少量的盐。我等着桃花一日日就这样开着,迟一些凋谢,慢一点落下。每日里,我在桃花清香的气息中醒来,又在桃花微微的笑意里睡去。夜里,无论有没有梦,都是欢欣快慰的。仿佛含了蜜一样甜。这枝桃花足足与我相伴了有半个月的时间,我看它时,它虽静然不语,却是笑意盈盈。它看我时,总是脉脉含情,温婉可人。

这棵桃树在三年后,结出了桃子,毛茸茸的,小小的,与大一点的石子和土疙瘩差不多大,却特别甜。就因为口感好,离井沿太近,每一年还未等到桃子长大,泛红,树上的桃子就被东摘一个,西摘一个,所剩几个,不消几日,一群孩子就风一样袭来,在桃树下叽叽喳喳,几双眼睛交错着像一张捕捉猎物的网,在桃树的叶子里逡巡。直到确认再也找不到一个桃子,才风一样刮走。

当然,这阵风也会提前刮过,那就是我和家人的出现。还没等到我们反应过来,就听“哗”,几个人影从桃树下一闪,呼啦啦转瞬间没有踪迹。只留下几声笑,如银铃般串在一起,前前后后,起起伏伏着。

其实,我对于桃子的去处倒不是太在意,父亲常说,嘴头食,谁吃谁吃。

那一年我八九岁,家里养的一条狗由我命名,我骄傲地唤它作“霹雳”,我因此也把这条狗与我的喜怒哀乐牵系在一起,我与霹雳形影不离。至今我都不能清晰地表达那种黏腻的情感是怎样开始,又是怎样结束的。或许更多的时候,我是在极力逃避,对一只狗的怀念总是缺乏某些事件的支撑,它的跳跃以及它的匍匐,都是它该有的伎俩,除此之外我便找不出它的特别处。但却是因为它的消逝,多年里,我都不曾再接触狗,与狗成了陌路。

那是个桃花盛开的日子,井旁的桃树,开满了花儿,像一个庞大的花篮。午后,阳光灿烂,河岸边,我追逐着霹雳,并一次次用手抄起水泼洒在它身上。霹雳不急不吼,只是摇头摆尾,上蹿下跳地沿河沿向前蹦跳着,偶尔它还回头望我,呲牙咧嘴地笑。

而就在那时,我听到母亲的呼唤,至此,我失去了那条叫霹雳的狗。

那时候,乡村里有各种各样走村串户做买卖的人,收购狗便是其中的一种。一条狗二十块钱的收入,对于当时来说,实在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尽管因此也撕裂了一个孩子对于一条狗所有的梦想与憧憬。霹雳被吊在桃树上,再也无力扭动它的腰肢,它被扒得精光,没剩下一丝气息。霹雳走了,带着最悲怆的哀嚎与呜咽。它把自己在世上最后的幻想留给了这棵树,它粉碎了一条狗在一个孩子心目中的形象。

第二年,姐姐担任了喂养另一条狗的任务,我却总是离狗远远的。不知为什么,那条狗并没有长大就夭折了,姐姐把它埋在了桃树下。那时候恰巧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美丽季节,在迷迷糊糊中,我看见姐姐握着锹把,用力地向桃树根挖去,身体忽高忽低,两颊绯红,与盛开的桃花交相呼应,人面桃花。

如此美妙的场景,却并没有打动我的心。我看着,就去了锅屋,准备开饭。我总也提不起对那一树桃花的精气神,反而自此后对那棵桃树上结的桃子也失了兴趣,再也不曾动过。那些桃子,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怅惘,它会提醒我想起很多往事,关于狗,也关于一段年少时光。

如今家乡的老屋已易主,那口井和那棵桃树都还在,我偶尔从村庄前的马路上经过,总会不自觉地偷偷看看它们。

此刻,桃花正在盛况空前地开放着。每次与桃花对视,或者走进桃花丛中,我都有种似曾相识、与故人相遇的感觉,我甚至觉得,我的前世与一朵桃花一定存在着某种渊源,要不怎么会如此接近和相似?

立在自己的枝头,不管枝头高矮,枝干粗细,只要温度适宜,在适合的季节,自然开放,自由生长。亦或晴日,亦或雨天,顺应自然本色,不卑不亢,不骄不躁。顺应天,合乎理。

至于蝴蝶、蜜蜂,只是传说而已。就让花自盛开水自流去。

柳绿

春天里,自然是要说柳的,似乎说起春天,总是绕不开柳。

柳树是最早感知到春天的一种尤物,抢先发芽,抢先着色。河岸上,村舍间,依依垂柳绿如丝绦,从两个芽瓣,到不知不觉间染绿的枝干,无不在演绎着春天的神话。在我们乡村里最常见的,一种是依着河畔而居的倒挂柳,也就是垂柳,另一种则是平常的柳。

通常我们在见识了垂柳的细长、一条一条披挂着、绿油油的如长长的手臂、在风中翩翩起舞、婀娜多姿的样子之后,我们会对普通的柳树产生嫌弃的情绪,总觉得它们畏首畏尾,不及垂柳洒脱玲珑隽秀。越是一般的柳树,叶片老得越快,刚刚长出叶子的模样,不几天就变得粗糙,那种新鲜的浅绿也变成了墨绿,没有了柳芽最初的童真。捏在手里硬邦邦的,能割破人的手皮,再也没了一枝柳娇柔的样子。

在家乡,父亲是不舍得让家前屋后留有半丝空地的。每一年刚过了二月,父亲就从老柳树上掰下一根根指头粗细的枝条,截成手掌长短,插进新翻的松软的土中,等到清明前后,再把它们取出来。原先光秃秃的柳树棍上长出了两瓣新芽。父亲把这些长着新芽的柳树棍移栽进一个个树坑,从这一天起,它们就有了自己的位置,并一天天长大。

父亲孕育的这些柳树,都是平常的柳树,那些垂柳在过去的乡村很难见到,除非它们自己从某一处生长出来,而那些地方多与水靠近,柳喜欢水源丰沛的地方。可能一株娇柔细滑的柳,更需要水的滋润。

春天的柳树还是娇柔且有韧性的,小时候我们常掰下一节枝干,先在树皮上剪开一个小切口,掀出一节皮,再抓住光秃秃的却很白净的枝干,硬是把枝干上的皮完整地褪掉。而后我们拿着空壳的树皮(也是被我们称之为管笛的),鼓着腮帮子,呜呜啦啦地吹。

我们还喜欢找那些带杈的树干,就像冥冥之中的安排,一个拇指粗细的主干上恰巧有一节分叉,这是专意为弹弓生长的啊!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三下五除二就给掰断,扒皮,露出枝干洁白的身体。再用刀截到相应的长短,与我们的手掌相适合,再在分叉的两端口处凿出一圈沟槽,套上一环扣一环的皮筋,剪一个铜钱大小却是长方形的皮垫,一个弹弓就基本完成了。

我们对于柳树的喜爱大多是为了玩,或者是更直接地感应春天。把一条一条柳树条弯在一起,你缠着我,我盘着你,一圈一圈绕在一起,變成一个圆,正好放得下一颗脑袋。我们戴着柳枝编的花篮,在辽阔的原野里,横七竖八地奔跑着,嬉闹着,欢呼着,嚎叫着。以此庆祝我们发现了春天的到来,以及春天的美妙。

为了让我们感应到春天,如此接近春天,柳树宁愿谦卑地佝偻着自己的臂膀,不惜让我们拽下它一条又一条胡须。它看着我们,不时地点头微笑。有时候,我都能听到它“唰唰,唰唰”的笑声。

柳树对于生长环境也没有太多讲究,家乡原本就是水乡,广阔的原野里,哪里还少了一条沟、一汪塘、一片湖。于是,早些年的家乡处处见柳,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走着走着,一抬头,突然就面对着一株柳。那一刻,人与柳都不会惊讶,彼此早已达成的默契,是相互默认和熟悉的气息。

但因为乡俗原因,柳树是注定不能登大雅之堂,也因为自身躯干发育的种种因素所限,柳树也成就不了一棵参天大树的梦想。它的枝干多是短而粗壮,属于自然馈赠,属于树身遗传,这些我们暂时都无法揣测。虽然如此,柳树既然来到这世界,必定担负了适合它的重任,每一个物种来到这世界,都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总会有它的用处。这柳树,被人们用作哭丧棒。

在家乡父老的心目中,是以死为大的,当悲喜事相撞的时候,喜事总是要让位于丧事的。而能与死相匹配,在出殡时随着人们一同走向山(出殡为送山)的植物,具有某种仪式感和象征性。这种植物需能镇得住那种场合,它得有那样的气场,内里足,底蕴足。而柳树恰恰具备这样的特质,它们从远古走来,脚步稳健,步伐沉着。

而且从表象看,柳树也给人气定神闲的感觉。家乡人形容老父亲皮肤时常会说,跟老柳树皮一样。不娇贵,久经自然风霜雪雨的风化摧残,枯燥却无比坚韧,仿似人们精神上的图腾。在一个人离开尘世,将被掩埋在地下时,由他的子孙抱着绑了白布、黑布、红布,被截成一节一节粗细不同的柳树干,以及不同颜色的布条,代表着所抱之人与故去的人之间辈分的悬殊。常常是最粗的那根反而是辈分最小的,他们号称是死者的长孙,此位置无人可代。

当然,这是以前人们的讲究了。在经过几十年之后,这风俗便应着现世中存在的人员关系而逐渐改变。特别是到了后来,随着村里有人家专门育树苗秧,在笔直魁梧、几年之后可长成木料的柏杨面前,柳树渐渐被淘汰。父亲不再和柳树对话,不再繁育柳树苗,而是把更多的时间用在种植柏杨树上。

因为柳树所肩负的特殊使命,以及柳树自身成长的局限,极矮,使得它的用途尤其狭窄。喜兴的家具,新建房屋前后的门窗,甚至是立在锅屋的碗橱,都与柳树无缘。只有几条板凳,一看就是柳树的后世,爬满着曲曲弯弯的窟窿眼,与一棵柳树的自生自灭相关。

大概也正是基于此,如今在乡村,很难再见到一棵柳树。但是我相信,在某一个塘边,总还是会站着一棵柳树的。只要春天来了,柳树就会发芽。

去年小舅过世时用的哭丧棒,也就是柳树干,听姐姐说是出高价购买的。姐姐还说,现在柳树越来越金贵了。

而在乡村里柳树渐渐消灭时,淮河大坝的滩涂上却种植了无数棵柳树。每到立春之后,站在坝子上,总是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些柳树芽在抽枝拔节,蠢蠢欲动。

柳树是报春鸟,每一片柳芽就是一只鸟儿,在明媚的春阳下,在和煦的春风里,它们蹦啊,跳啊,试图把一个似睡非睡的春天早早叫醒!

满盈春

春天,瞅一个早上,骑着单车跟在一个人的身后,常常会因为路两旁的风景牵扯了目光,游离了思绪。口中好几次生怕他会错过这花事一般,扯着嗓子冲着他喊:“你看,桃花,樱花,油菜花,还有豌豆花,蚕豆花,蒲公英,多漂亮。”风中还有一股浓浓的粉香!说着,我还忍不住嗅了嗅。

他并不抬头,也不回头,车子依然保持着原来的速度。他总是这样,插着耳机,心无旁骛。似乎这身外的风景只能在身外,而无法走进他的内心,甚至是他的眼眸。那天我不禁问他:“你来去的这一路,该是花香四溢,百花盛开了吧!”

他却懵懵懂懂地说:“不清楚,没注意。”并且以极其无辜的表情告诉我:“你是知道的,我骑车是很少看身旁的。”

“那你看看啊!看看花,是不是开了。”

于是第二天再问及的时候,你就坦坦然然地说:“看到了,一路上开了好多花。”

是啊!好多花交织在路两旁,白的,紫的,红的,黄的,颜色各异,姿态万千。把原本寂寥的路衬托得活色生香,生动有趣。那些被露珠濡湿的叶片还没有被风干,湿湿的,却又无比清新着,显得更加油绿和粉嫩。春阳便迫不及待地洒上去,金光灿灿的耀眼,风拂之处,眨着眼般一闪一闪地亮。

随着车轮的翻滚,两只眼远远近近地愈加繁忙,看不过来的景致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东也是花,西也是花,前也是花,后也是花。在花花世界里,掺杂着无以数计的草,能叫出名的,叫不出名的,着实让我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我骑车的速度便忽而快,忽而慢。像是被这些花花草草勾去了心,摄去了魂。

进入林间路的进口,是一座水泥桥,桥与林间的路一般窄,够一辆车和靠着边的两人穿行。桥下是一条人工沟渠,有两三米宽,半渠水,极浅,极清澈。离桥不远处堆着几块大石头,横在沟渠上。秋天我打此经过时,曾经对那些石头做过一些模棱两可的揣测,但最终没得到任何求证。

而这一次却意外地看见,两个女子蹲在渠中央的石头上,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濯洗的衣服搁在石头上,衣袖挽至臂肘,边说着话,边举起手中的棒槌,一下下落在衣服上。“啪啪”声响起时,伴随着四溅的水花。附近里并无人家,除了一个正在修路的工地。而那个站在她们对岸的男子,皮肤黝黑,身形健壮,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說着话。

渠水清清,波光粼粼,这场景让我的大脑在那一刻有几分停滞恍惚。碧蓝的天,清凌的水,两个浣衣女子,以及沟渠上层次不一的树木,探头探脑的小草,偶尔在她们的上空扑棱棱扇着翅翼翩飞的燕子,还有那立在不远不近处的电线杆,都与我儿时的某一段时光交叠重合。那女子是不是也该编着两个麻花辫,头发黝黝的黑,眼睛晶晶的亮。

时光在飞速向前的时候,却又在某一个时刻为你打开那些被封存在记忆深处的沟沟壑壑。以为忘记的,其实是缺少了一个契合的点。

想着想着,内心里的一池水禁不住轻轻波动开去,涟漪的波光把一些心事一层层地折叠起来。水底的鱼虾们,以及沟渠深处潜藏在洞穴里的那些沉睡中的小蛇、黄鳝也该苏醒了吧!

春天,水中,是另一个游动的世界。

当我再次骑上车,通往林中的道路只能隐约看到几个已辨不清的身影。远远的,我突然感觉穿着黑衣的他,却是和我相向而行的,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直到与我打了照面,他才停下来,随即折回。

“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可以先走。”

“我在前面等了你一会儿,还没见你来。”

在行进的路上,还有人因为看不见我,而等我。

于是,心头荡涤起几分融融暖意,如此时此季。余下的路途中,我还是游离于他的后面,远远近近的,我总是能看见他不时回头,朝我张望,当看见我,便又安心地朝前骑去。

刚刚在超市购物时,他坚持没让我拿那种打折的商品。

他说:“打折的总归不好。”

“或许是快到保质期了,我们只买一个。”

“总是有原因的,还是不要买。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怎么现在你都忘了呢!”

我不禁哑然,失笑,我说:“现在我是老了。人一旦老,就变回了小孩子。而你是长大了。”

他没再说什么,一米八的个头,双肩宽阔的他,手里提着被塞得满满的购物篮走在前面,我却是两手空空地跟在他的身后,十足的孩子的样子。

而我,常常很享受这个样子。

车子进入林间路的深处,小鸟的叫声如潮般涌来,一波一波,清脆悦耳,仿佛是这个季节里合奏出的一曲交响乐。我不禁抬头在树上逡巡,那些鸟儿忽地蹿出,在空中扇扇翅翼,在细细的枝干上闪转腾挪。那些枝干向着蓝天,伸出臂膀,像是要挣脱树的牵系。

林间有一处菜花地,一个年轻的妈妈对着孩子举起手机,镜头下的娃娃“咯咯”的笑声传得很远,以致林子里的每一棵树都感应到了这份喜气,于是,一阵“唰唰”,所有的树都沉浸在笑声里,枝条一摇一摆,像小孩子打悠悠。

年轻的妈妈再一次举起手机,这一次被定格的是两张红彤彤的如花般的笑脸。阳光和金黄的花粉铺陈在她们的脸上,满盈春色。

耳畔突然传来那首歌“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陪伴的满足,不是钱能买得到……”

春天真好,阳光灿烂,天蓝得跟水清洗过一般,倒扣在我们的上空。风轻柔拂过,鸟雀的鸣叫又一次灌满了小小的林子。阳光下,你略显长的头发被风吹得支楞着,仿佛一只鸽子跃跃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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