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临县伞头秧歌的角色和表演形式探究
2020-04-27梁雨山西省音乐舞蹈曲艺研究所
◎梁雨 (山西省音乐舞蹈曲艺研究所)
临县“伞头秧歌”是山西民间艺术中具有代表性的歌舞形式,它优美的动态和丰富的表现形式使之成为山西民间地域文化的优秀组成部分,受现代社会生活方式的冲击,这种古老的艺术面临失传的危险。因此,我通过对此选题的研究可以使世人对区域的民族文化产生兴趣,培养民间舞蹈文化的认同感,来引起世人对“伞头秧歌”这一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高度重视,从而也使它得到更好的保护、传承和发展。
一、临县“伞头秧歌”研究的状况
《临县志》中明确记载了临县“伞头秧歌”是由古代的人们进行各种祭祀活动而逐渐形成的,但是,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发展后,它慢慢吸收了当地的民间音乐、舞蹈、戏曲、民歌等艺术,才促成了这种具有独特性和丰富性的民间歌舞艺术的产生。正因如此,“伞头秧歌”也就成为了一种地域性极强且极具民间特色的表演艺术。
“伞头秧歌”的舞蹈动作、秧歌队中的各个角色和进行表演时所变换的队形,还有整个表演所奏的全部音乐在《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山西卷》中都有一定的研究,其中指出:“伞头秧歌”讲究“扭时不唱,唱时不扭;扭唱结合,交替进行”。
经过世人对“伞头秧歌”的研究,也有了很丰富的成果,但是在舞蹈方面的研究还不是很多的,在舞蹈的表演形式上也只是概括性的记录,所以导致了“伞头秧歌”没能够很好的流传下来,或许还有它所存在环境的改变这一原因,也致使了这种舞蹈文化的失传。由于这种舞蹈文化有几千年的历史,作为当今世人更要对其进行保护与利用,让它的存在充满价值。
二、“伞头秧歌”中角色分类
临县的“伞头秧歌”拥有庞大的规模,丰富的内容和多种多样的形式,一支秧歌队中人数划分也是大有不同的,人数少的可以少到六七十人,人数多的则可以多到二三百人,在秧歌队中除了乐队和仪仗队的人,其余的均要扮演各种角色。
(一)伞头
“伞头秧歌”中的“伞头”是秧歌队中至关重要的角色,“伞头”的主要职责是带领整个秧歌队排街、串院、掏场子、拜年问好,并且要现编现唱秧歌,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即兴”,“伞头”需要遇到什么就唱什么,而且想到什么就唱什么,这也正是考验一个人是否真正能担当起“伞头”这一至关重要的角色。因为长时间这样表演,即兴编唱秧歌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当地民众的一种生活习惯,即使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人们也喜欢用编唱秧歌来反映现实中的生活,进而表达出人们内心的情感和思想。所以,“伞头秧歌”的唱词一直都是新鲜和让人想不到的,使人无法提前知道它的内容,具有很大的神秘性。正是因为这种神秘性也使人们对它有着莫大的兴趣。“伞头”是整个秧歌表演活动中的核心人物,他在整个秧歌队表演活动中情节的发展和变化起着独特的作用。“伞头”在秧歌的表演活动中远远超越于秧歌的表演活动之上,成为了秧歌表演活动中某种权威的角色。“伞头”的着装打扮也有很讲究的要求,他必须做到体面。除其外在的衣着打扮所塑造的礼仪化形象,“伞头”的内在要求更为重要,在秧歌队组织者推选伞头的时候,尤其是当地秧歌队要出村表演的时候被集中地体现出来。概括其以下四个方面:首先,“伞头”的长相不能太平庸,举手投足间更要有内涵。“伞头”是一支秧歌队主要的形象代表,因此,任何有生理缺陷的村民都不可能成为一名好的伞头。第二,“伞头”应当人格无瑕,品行端正。第三,“伞头”要能即兴编唱,吐字清楚。在“伞头秧歌”的表演活动中,伞头的即兴演唱便是其最大的特征之一,当地方言称“现炒现卖”。“伞头”必须具有相当丰富的社会知识,足够的胆量,超人的机警,不凡的语言驾驭能力,才能应对自如。第四,“伞头”要具有一定层次的文化水准,这些近乎严苛的要求与限制,在保证“伞头”权威地位的同时,也体现了村落的整体形象。正是因为在好的“伞头”带领下才使“伞头秧歌”这一有着顽强生命力的民间艺术流传至今。
“伞头”在秧歌表演活动中使用的道具有两种。第一种是伞:伞其实就是一般的花伞,人们在伞的四周围缀上红色的绸绫,在进行表演的时候这些红绸会随着音乐的节奏同时向左旋转并且上下飘动,彰显得轻巧自如。第二种则是响环:响环是用铜铸造而成的环状一样的圆筒,直径大概有十厘米左右,长相好似人们佩戴的手镯。秧歌队发出前都会首先摇动响环,因为圆筒里面装有小球,所以摇动它时会发出响声,就是用这响声向民众和演员发出信号,以此用来指挥锣鼓乐队。但是,作为道具的它也象征着威武。在民间还流传着一种说法,伞和响环都是用来降妖伏魔的法器,虽然是民间艺术,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神话传说故事的影响。
我们可以将“伞头秧歌”的舞蹈风格特征概括为简单的三个字“扭、摆、走”。
1.扭:“扭”要求在表演活动中演员跟随着音乐节奏的变化舞步也要有明显的起和落,身体要随着节奏的变化左右扭动,时而轻微,时而还可大幅度的扭动,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要扭起来,胯部也要跟随着节奏左右或前后协调一致的情况下起伏颠颤。
2.摆:“伞头”右手执花伞,左手拿响环,执伞高度为不超过头颈以上和不低于右胸以下,执响环高度在左胸与左肩之间。“伞头”舞动表演时,要求用大臂带动小臂来做出比较规律的摆动,同时左手也会跟着做动作,在表演期间,“伞头”右手所拿的“花伞”不能不动,必须一直跟着旋转。
3.走:因为“伞头”是秧歌队行进中的引导者,所以,“走”也就成为了“伞头”舞蹈部分的重要任务。走的过程中要求腿部做屈伸动律并且行进的那条腿蹲下并起来时要自然的向前踢出,而脚部要做到的是脚跟推向脚掌,直至全脚掌着地。“伞头”统领着整个秧歌队,所以,要求他走得必须稳,这也是判定一个好“伞头”的标准。
(二)鼓子
在秧歌队伍中,除了“伞头”这一灵魂性角色外,还有打鼓的、拉花的、扇风的三种不同角色,这三种角色也是秧歌队的基本队伍,把他们三种统称为架鼓子。这些角色都是由男青年和女青年来扮演的,在表演的时候鼓子有多少就需要多少人员,人员是视鼓子而定的。“打鼓子”由男角色扮演,而且此角色要在秧歌队伍的最前面,头扎一个白色毛巾,身上要穿汉民族的衣服,这样才会更有民间气息,腰间系着红色绸绫,男演员把腰鼓斜跨在身体上,双手拿着鼓槌并击打腰鼓前进。
“腰鼓”的形状和圆筒差不多,腰鼓的长度在34厘米左右,两端较细,中间微粗。将红绸挂在鼓框两边的环上,然后再把红绸系在腰间,演奏的时候双手击打腰鼓还需伴有舞蹈动作。但是击鼓动作的幅度不会很大,步伐则要求用十字步等基本步伐前进。
(三)拉花
“拉花子”也叫“包头的”,“拉花子”这个角色在秧歌队伍中由女青年扮演,在以前,身上会穿着彩色衣服,腰间系着百褶裙,身上还会披一件花绸的披风,头上的装饰却稍微简单;但是经过长时间的发展和演变,现在大多穿大襟的彩衣,由以前腰系百褶裙发展到腰系红绸,在表演过程中需要“拉花子”左手提着红绸,右手来耍扇子,扇子在身体的各个方向不停地挽绕,来表现出活泼优美的感觉。
“拉花子”扇子要求立面持扇,右手的大拇指和小拇指在前面,剩下的三个指头在后面。舞动扇子时的基本要求右手拿扇并绕扇,手腕由里向外绕,快到尽头时用力向上翻转,绕扇和翻转不能断开,边绕边翻;“拉花子”时不仅要绕扇还要同时甩动腰间的红绸,左手持绸和绕扇一起发力向上撩,在达到最高点时用力一甩,“拉花子”要通过绕扇和甩绸来带动手臂和整个身体的起伏形成舞蹈动律和动作。
(四)扇风
在“伞头秧歌”表演活动中有威武的角色,又有优美的角色,但是,丑角也是秧歌队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那么,“扇风”的则为丑角,“扇风”的一般穿着比较花哨的衣服,而且要给人们在视觉上产生一种很傻很难看的感觉,一般都是红衣绿裤,手拿羽扇或笤帚、长杆烟袋等。在“打鼓子”和“拉花子”戏鼓斗花时,“扇风”的就是在他们中间穿插起哄,给秧歌队带来诙谐幽默的氛围,颇有情趣。
三、“伞头秧歌”的演出形式与场图
(一)演出形式
临县“伞头秧歌”分别有“过街”、“掏场子”、和“小会子”三种主要舞蹈表演形式。
1.“过街”
“过街”是在秧歌队“伞头”的带领下在街边行进过程中表演的,在舞蹈表演的时候,如果带队的只有一名“伞头”的话就要利用单线行进,也就是民俗的一种说法“蛇脱皮”队形;如若不是一名“伞头”带队行进时,而是两名“伞头”带队时一般都会采用“双龙摆尾”的队形。如果秧歌队在表演时遇到道路比较宽阔的情况下,秧歌队伍还可以采用“交叉梅花”的队形。
2.“掏场子”
秧歌队有时候还会进入到人们的院子里或者广场进行表演,这时候就需要秧歌队中的各个角色来开辟出要进行表演的区域,当唢呐演奏声起,便开始由“伞头”率领秧歌队围成一个大圈进行舞蹈表演,进而踩出一定的场图。
“掏场子”在秧歌队伍表演时可以变化各种各样的队形,如“十字梅花”、“九莲灯”、“十二连城”、“小唐王乱点兵”、“一字长蛇阵”等多种场图。这些队形而且还可以构成多种多样的图案和场图。秧歌队伍虽然人数众多,舞姿不同,角色多样,场图多变,但是,这些都不会影响“掏场子”的效果,依然井然有序,且花样众多但是不会很乱。
3.“小会子”
秧歌队中的“小会子”可以根据“文”和“武”分为“文会子”和“武会子”。“文会子”是以演唱为主的角色表演,而“武会子”是以舞蹈和武打为主的角色表演。“小会子”这种表演活动形式一般由三人到五人来完成表演,他们表演的每一出都是有故事情节的。其中“文会子”则是以唱秧歌为主,唱秧歌主要由“伞头”编唱,有时也会有秧歌队的成员帮唱的。因为表演时的情况不同,所以,“伞头”无法固定他的唱词,也就是前面所说的即兴编唱,随编随唱。好的唱词也会被世人广为流传,至今已累积3000余首。
(二)演出场图
“伞头秧歌”不仅拥有“伞头”这一特殊的角色,它还有其独特的场图。
秧歌场图也都是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总结归纳出来的,从整体上看,场图是根据其外形特征来命名的,按照当地民众的分类特点,“伞头秧歌”的场图大致可以归结为三种类型,其中一类与当地民众的信仰有关;另一类与古代军事战阵有关;然而数量最多的一类则与民众日常生活中的某些事象有关,这些相关场图大致又可分为灯彩类、花卉类及其他类:
民众信仰类:天地牌子;双古庙;三宫帽;金猴拜佛;神仙推磨等。
军事战阵类:日月阵图;杀四门;走南阳;八卦串场;盘肠大战;八卦阵;小唐王乱点兵等。
生活事象类:十二莲灯卷八角;二十龙灯;九莲灯;灯套灯;品字灯等。
这些种类庞杂的秧歌场图被当地民众分别冠以诸多美好的名称,都是依据其外形特征来命名的,其名称除了形象地描述了外形特征之外,又蕴含了许多中国古典文学,历史哲理还包含了人们对生活的美好向往。
“四门斗底”这个秧歌的场图是来源于唐代的李靖当时行军时遇到敌人的攻击所摆出的阵形。在唐代,此阵是用来和敌军打仗的,现今,把它用运到“伞头秧歌”的场图中不仅有保四方平安,四通八达的美好愿望,同时也向人们再次展示了我国古代军事学家行军作战的场面,证明了他们杰出的才能和超人的智慧。
“八卦阵”就是人们所熟知的太极图像,此阵就是根据太极图像产生的。使用“八卦阵”这一场图意在祝愿来年风调雨顺,万事如意,同时也向人们,阐述了我们古代道家哲学中的深刻内涵。
“九莲灯”是八洞神仙给王母娘娘拜寿的故事而产生的,八仙各持一对花灯再加上一对山灯,因此成为“九莲灯”。该场图是生活事象类中的一种,是根据传统民间文学创作出来的,是人们对美好事物的一种向往和祈祷。
根据从以上三个秧歌场图的来源,我们可以看出“伞头秧歌”的场图与我国古代军事,武术等有着密切的联系,渗透着中国文化,并与中国传统相融合。
“伞头秧歌”几乎所有队形图案都遵循着下面两个方面的原则:一是对称呼应的原则。“掏场子”和“过街”是可以由一名“伞头”带领,还可以由两名“伞头”带领,因为带领人数不同,所以,也会出现单线构造和双线构造队形的图案,在表演活动中,无论由几名“伞头”带领都是需要讲究对称性的。二是曲直配合的原则。伞头在引领秧歌队表演的过程当中,构图要曲直配合,只有曲直配合,才能构成优美、逼真的图案。从这两种追求形式美观的审美观念中,不难发现中国传统文化中所强调的“和谐”与“均衡”的审美观点。
理想的秧歌场图模式如何才能被原封不动地在实际展演中构造出来?其中的要领要求队伍中从头到尾的每一位演员都要把步子放稳,但是最主要的还得看“伞头”带领的准确度,“伞头”必须要带领好。在秧歌表演的过程中,引领秧歌队是否熟练是判定“伞头”表演技艺的重要标准,因为整个舞队是否能够完满地构建一个逼真的场图,“伞头”要起到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伞头”必须要精确无误,惟妙惟肖,让观众很直观的就能看出所表演的是哪一种场图;相反,如果“伞头”走出的路线与理想中的场图误差过大,不仅观众无法分辨场图的名称,更主要的是,这种不合乎规范的场图极有可能导致整个秧歌队的混乱,或者由于出现拥挤现象,舞队从中间断开,断开处的队员不仅找不到前面的队员,更主要的是他会阻断其他队员的行进路线,在这种情况下,秧歌队必然会出现混乱现象,这是大场秧歌展演中最忌讳的场面,当地民众会把这种情况视为不吉祥的征兆。由此,不难理解秧歌队在挑选“伞头”时慎重的态度。当然,良好的场图是需要伞头与每一名队员的通力合作,良好的形式塑造需要整个秧歌队的相互协作,步调一致。
综观“临县伞头秧歌”,它渊源于古代祭祀,流传于民间,历史悠久。
结 语
上述浅见仅是个人的一些观点和认识,对“临县伞头秧歌”的了解与认识仅是凤毛麟角,许多看法和认识不一定成熟和准确。在现今,王秀芳老师创作的《好日子》和张继刚编导的舞剧《一把酸枣》中“伞头秧歌”的精彩舞段都本着“掘其精华”的原则,大胆创新,进行角色放大,以另一种形式向观众展示“伞头秧歌”的魅力。我相信载歌载舞的“临县伞头秧歌”在艺术家及热爱它的人们的努力下一定会很好的保存下来,继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