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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夏冰: 艺术从不着急, 高分人生只为努力舒展自由

2020-04-24郝高兴

女友 2020年2期
关键词:歌者古典音乐歌剧

郝高兴

综艺节目《声入人心》的热播,让原本属于小众艺术范畴的音乐剧、歌剧成为年轻人关注的焦点,古典音乐以一种流行的方式成功进入大众的视野。彼时,正在德国攻读歌剧艺术指导研究生的刘夏冰也开始留意这档节目。刘夏冰八岁开始学钢琴,她太清楚国内古典音乐的受众土壤是怎样的,在她看来,这些年和前些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舞台上那些和她一样为古典音乐倾注热情的年轻人多少改变了她的看法。让古典音乐走进大众,本身就不容易吗?即将回国的她,太需要一个答案,为一切未知开一扇窗。

见到刘夏冰时,她刚回国一周,一见面我惊讶道:“你也太像辛芷蕾了吧!”辛芷蕾是谁,她不知道,九年的德国求学,中间隔着的何止是一个辛芷蕾。

事实上,也很少有人真正去了解,在德国攻读钢琴伴奏和歌剧艺术指导的刘夏冰,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留德九年,没有打盹的时间

刘夏冰德国汉诺威音乐学院“歌剧艺术指导表演专业”硕士,钢琴学士,18 年音乐修习不辍。2018 年、2019 年,分别获得德国汉诺威古典音乐伴奏公开赛一等奖、二等奖,曾在德国多个剧院担任剧目艺术指导,多次成功举办个人钢琴音乐会。在她看来,“语言穷尽之处,音乐可以表达 ;思维无法触及之处,音乐能解释心灵深处的情感。

稍微了解歌剧艺术的人都知道,这门完全以歌唱、音乐来交代和表达剧情的戏剧艺术要做好到底有多难。这一行需要歌者巨大的付出,从小的基本功加上日复一日的练习。行业道路艰辛,竞争也很激烈,在国内更是收入与付出常不成正比。我问她坚持的秘诀是什么,她说,自己不是什么天才少年,只能非常非常努力,非常非常拼命地练习。自知、笃定、踏实、务实,还有什么比这些朴素的品质更难得的?毕竟她才27岁。

“睡不够”是刘夏冰在德国的日常。每天不到7点就起床,去学校琴房练琴,不分周末周内,每天都得练,不练就会心慌。排练、练琴、上课,一天满满当当,躺到床上就到深夜12点了。她学校的同学几乎都是素面朝天,艺术家拼的是天生丽质吗?不,是因为觉都不够睡,没时间弄其他事情。即便如此,她也并不觉得辛苦,甚至有点后悔来得太晚,要是再早一点就更好了。

九年前,刘夏冰刚满18岁,弹钢琴十年,该考的级都考过了,在西安音乐学院附中该上的课也都上了。她的一位钢琴老师有奥地利的留学背景,看她成绩不错,性情稳重,耐得住寂寞,很适合“德奥派”,于是推荐她去德国学艺术。夏冰知道自己不是机灵、聪明的那一挂,但是学艺术的人,没有天赋也难出成绩,她的优势是她的音乐性。她接触唱歌比钢琴还早,不管什么节奏,只要听两三遍,就能跟着旋律哼下来,父母发现了这一点,鼓励她学唱歌。后来学钢琴、出国这些决定,都是她自己做的。

初到德国,最难的是语言关,刘夏冰刻苦一年,已经可以用德语进行日常交流了,但是“教学法”课程还是给了她一个下马威。第一节课,即便已经提前看完了老师给的教案,她还是像在听天书,只能一边听课一边查生词,刚查完一句,已经不知道老师讲到哪里了。为了跟上课程,她开始用录音笔录课,录完之后再重新整理学习,这样一直坚持到大三,直至她最终以满分成绩本科毕业,获得钢琴学士学位。

可能有人说这是在下死功夫,浪费时间,但夏冰覺得值,因为她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补考上。学古典音乐的人,内心似乎都有这样的执拗,可能源于他们的焦虑感。夏冰几乎每天都在焦虑中度过,担心老师布置的任务完不成,担心老师质疑自己的能力,担心排不到琴房。这样的担心并不多余,在同一专业上,国外的课程和国内并没有太大差异,但是老师的教法区别很大。

刘夏冰说:“一进校,老师就会给每个人做严谨的规划。他要了解学生对自己未来的打算,比如是否会留在德国,是否想在剧院工作等等,以此来帮助学生量身定制一个教学模式。”研究生时,一学年虽然只有78节课,但所有课程几乎都是一对一的上课模式,上课之前,必须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好,如果老师提的问题你不知道或者没练到,课就没有办法继续。一套曲子的曲谱短则二十多页,长则四十多页,如果老师给了背谱到演奏的任务,接下来的日子就只能每天乖乖待在琴房了。而这还只是钢琴伴奏,歌剧艺术指导的挑战才是最大的磨炼。

歌剧艺术指导,水到渠成盛开的花

歌剧艺术指导,也叫声乐艺术指导,是负责教授对声乐作品的理解、语言的正音(包括意大利语、法语、德语),并对音乐风格整体把握的一门专业课程。作为一名声乐艺术指导,首先要具备声乐发声的基本技巧,以便更好地帮助歌者演唱作品,同时,还要具备高超的钢琴即兴伴奏能力。

因为有美声基础和专业的钢琴伴奏能力,学习歌剧艺术指导对夏冰来说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但接触后才发现一点都不轻松。它意味着要熟练运用意德法三国语言演唱歌剧,意味着独立进行歌剧编排,意味着每两个星期都要过一遍六百页厚的歌谱,意味着要准确无误地知道每个人物的歌词、背景故事、演唱气口在哪里。

研二的下半年,通过教授推荐,夏冰去了奥斯纳歌剧院工作。剧院高强度的工作让人透不过气来,但充实又快乐。作为一名艺术指导兼钢琴伴奏,最关键的就是跟歌者配合,必须清楚每个歌者在哪里呼吸,哪里需要做情绪渲染,哪里需要带着大家一起做音乐。表演是一门艺术,歌者每天的情绪不同,诠释作品的方式也不同,作为伴奏和演唱指导,这些都需要随机应变。

奥斯纳歌剧院工作的经历让夏冰变得稳健、从容,最终以优异成绩取得硕士学位,钢琴、声乐、歌剧伴奏、指挥课毕业成绩均为满分。她还不断参加音乐会、专业比赛,获得的奖金足够支撑她全年的生活费。她逐渐习得了德式的理性和耐力,有了任何时候都能从零开始的勇气。骨子里,她依旧很中式,比如,她最大的快乐就是希望和父母在一起,想回到家乡工作,为此她可以放弃维也纳剧院的好机会。所以,硕士一毕业,夏冰就回到了西安,打算先从音乐教育做起。

音乐教育,左手热爱,右手遗憾

钢琴教育是夏冰的强项,在德国读大学时,她就修习了钢琴教育课程,积攒了丰富的授课经验。但中德两国文化不同,教育也会有差异。“中国的家长非常舍得给孩子投资,他们不太愿意让自己孩子闲着,生怕在哪方面落后;德国家长没有这方面的焦虑,他们非常理智,只要孩子不愿意学,他们甚至不会多上一节课。”和家长的态度相比,孩子们的差异更大。“中国的小孩非常听话,你让练TA就乖乖练;德国小孩总有提不完的问题,需要随时解答。”

與导师 Paul Weigold 教授(汉诺威音乐学院声歌系系主任)一起排练

差异最大的还是老师本身。儿时学琴,老师对夏冰非常严厉,一旦学不好,就会质问到底有没有练琴,这是一代人的“通病”。在德国,她也曾这样教自己的学生,比如,不由分说地让小朋友练习10遍、20遍,像自己小时候那样,以勤补拙,练就好了。但她的老师及时制止了她,告诫她这样教学会让孩子觉得自己是个机器,要“教TA方法,而不是当陪练”。夏冰希望把在德国学到的教学理念带到西安的课堂。

选择音乐教育,一方面是她热爱,另一方面多少有些无奈。毕竟在西安,即便有专业的剧院,有大剧目的演出,也很少启用自己的团队、排演自己的作品,夏冰想做“歌剧艺术指导”的工作,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在中国,歌剧纯粹是舶来品,没有文化根基,且票价不便宜,因文化差异还存在一定的欣赏门槛和理解难度,缺乏广泛传播的群众基础。在欧洲,连小学都会组织学生免费看剧,退了休的老人闲时也会西装革履、晚礼加身去欣赏一出歌剧,这是他们文化里流动的东西,是生活的一部分。

给著名瓦格纳男高音 Stefan Vinke 伴奏

要说回国不想改变点什么,那不太现实。九年留德学习、工作经历,她结识了众多活跃在欧洲古典音乐舞台上的大师,多次参与策划大师班、国际音乐节和国际学术交流活动,致力古典音乐在中国的普及。

或许有人觉得九年的苦学只做老师太可惜,但夏冰说绝不会强迫自己非去成就什么。在她的身上,我们能看到一些新锐女性的缩影:小小年纪外出学艺,独自一人摸爬滚打,成绩非凡;不一味追求满堂喝彩的成功,经由自己的努力,拥有选择的自由,舒展而坦然地度过一生。

夏冰,也许像她最爱的歌剧《费加罗的婚礼》中的女主 Susanna一样,机智勇敢、活泼大方;也许像她的偶像阿格里奇一样,78岁满头银发之时,琴键上依然能飞扬出坚定不移的力量;也许像她的某个老师,家庭美满、工作顺心;也许谁也不像,就只是现在的自己而已。我们更愿意相信,像夏冰这样的年轻女性,是在用她们的努力和奋斗,推倒一些墙,消除误解和偏见,拥有自我最坚定也最柔软的力量,用她们的故事,反射出平淡日子里的光。所谓新锐,不过是生为女性,在各自的故事里各自精彩,努力舒展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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