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宝”农林废弃物生态循环促振兴

文/本刊特约记者 张应松

林业大县安徽省黄山市祁门县是驰誉海内外的中国红茶之乡，森林覆盖率平均达到88.64%，居全省第一位，全县木材蓄积量达1175万立方米，居全省第二位。祁门是国家重点生态功能区之一，更是都市人养生的最佳福地，有“中国百佳深呼吸小城”之称。为了让生态资源锦上添花造福子孙后代，祁门盘活山区生态资源，以农作物秸秆、食用菌废弃菌棒、油茶籽壳、板材加工锯渣边角料、规模化畜禽养殖业废弃排泄物为原料，推进生态循环综合利用转化，产业蓄势待发，效益显著，探索出了一条掘金生态循环，发力新动能的“祁门模式”，显著遏制了面源污染和大气污染，为促进乡村振兴、践行生态文明赋予了新 内涵。

边角料榨出油

祁门县林业资源丰富，有大小木材加工企业143家，每年根据县林业部门下达的主伐和间伐人工林指标，产生的木屑等废弃物有近20万立方米，其中大部分是杉木加工产生的废弃物。这些锯渣和废木条在各个加工作坊累积成山，除少量被当作低廉燃料外，大都或随意倾倒河流，淤积水体富营养化污染河道，或一把火一烧了之，荼毒空气，也给森林防火带来巨大隐患。截止2019年年底，祁门特色林下经济作物油茶种植面积6万亩，3年以上挂果面积3万多亩，年产油茶鲜果约15000吨，油茶壳约2200吨。出油后的油茶壳随意倾倒山间沟渠，同样污染水体。

土生土长的祁门人沈长波，长期从事黑木炭生产，由于工艺粗放，产品附加值不高，黑色烟尘漫天扰民，屡屡被投诉。企业要生存，产品和工艺必须升级换代，否则随时可能被淘汰。敏锐的沈长波辗转找到南京林业大学进行产学研合作，想把木材边角料和林下经济作物油茶籽壳循环利用起来。苦心人天不负。两年后，沈长波和他的团队终于成功研发出了杉木精油提取集成技术和生物质颗粒炭技术，把一堆堆农林废弃物变成了“宝贝”。2018年，掘得第一桶金的沈长波投资近4000万元引进全自动生产线并在新厂运营，拳头产品为杉木精油和生物质颗粒燃料。据统计，2019年新生产线日均消耗木锯渣和废木条、油茶籽壳80吨，日产吨价900元的70余吨生物质颗粒碳、年产30吨杉木精油。这些高附加值废弃物深度综合利用品畅销黄山周边地区。他全力打造杉木精油和生物燃料行业的华东地区领军品牌，一举将祁门及周边县区80%农林木材废弃物吃干榨尽，吸引了东南亚国际友人及国内众多同行前来考察取经。

南京林业大学教授朱凯告诉笔者：“精油已被广泛使用于食品、日化、医药等行业。它可分为天然及合成精油。合成的精油为化工产品。随着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人们更愿意使用天然精油。天然精油一般从植物原料中提取获得。杉木精油的提取主要是以杉木屑为原料，采用蒸汽蒸馏法提取。沈长波已经获得国家发明专利。市场上杉木精油30多元一斤，每100斤木条废屑可提取10多斤植物精油。杉木精油主要替代柏木精油，后者在世界上属于十大精油之一。它的香气非常独特，也很可贵，用途非常广泛，但现在柏木资源非常少。后来我们研究发现，杉木里富含精油，而且精油的主要成份跟柏木精油非常接近，香气也非常接近，所以它完全可以替代柏木精油用于香精香料工业，用量非常大且用途非常广。”

2020年1月5日，笔者来到坐落在祁门牯牛降一片莽莽林海中的巨龙生物现代化生产基地。刚进厂区，幽静空旷的山谷里没有一丁点生产线机器运作的喧嚣声，占地几千平方米的宽大厂房里，满负荷运作的生产线上只有十几名工人，一只只淡褐色滚烫坚硬的生物质颗粒下线后立即打包码，垛次日即被客户运走，完全颠覆了传统小生物质颗粒厂烟尘缭绕的脏乱差传统印象。记者在一溜蓝色蒸馏反应装置下的水龙头下方，见到几个大木桶里盛满了泛着油花的精油，手抄一捧，一股浓烈地道的木材香味直冲鼻孔。搓搓手，竟然荡涤尽一切灰尘油垢。据介绍，植物废弃物被提取值钱的杉木精油后，剩余废弃物杉木根和锯木屑可再次利用，经高温压缩生产出来的一种生物质颗粒炭燃料，燃烧后具有无结胶、无破损、无烟尘的高热值特质，是广谱的可再生生物质清洁能源，可广泛应用于环保除菌和金属冶炼。为拓展延伸产业链，沈长波继续增加投入研发生产新产品，准备新增一条绒毛纤丝维生产线，同时利用杉木屑发酵培育营养土，实现再生循环利用。随后，笔者来到位于祁红乡境内的一家木材加工企业。负责人叶老板告诉笔者，随着都市人回归本真，他们对实木家具的需求量巨大，自己加工的木工板材供不应求，边角废弃物处理流向极其令人头痛，烧不得，埋却没那么大场地。有了巨龙生物的收购，废物一下子成了香饽饽，一根小木条卖一角钱，一袋60斤的锯渣卖8元，去年上半年，光这项收入就进账10万多元，还不要一分钱运费，巨龙定期派人派车来拉，足够开支20多个工人工资了。

生物质颗粒碳

菌棒变身当家肥

祁门红茶香飘四海，茶叶是全县支柱性产业。好茶来自优质肥与良好的生态环境。为此，祁门县发力粪污无害化处理后变废为宝项目，为该县大面积推广茶叶有机肥夯实根基。

小路口镇春风村塘坑组的陈前原先是一家合资企业销售总监，家乡的绿水青山正是取之不竭的财富，他毅然放弃年薪数十万待遇，来到山坳里流转100多亩土地办了家山羊养殖场，年存栏商品羊600多头。精明的陈前创办蒙古包特色烤全羊，吸引周边屯溪、休宁、黟县、景德镇食客趋之若鹜，年销售额100多万元。陈前的3栋羊舍全部采用干湿分离，优质农家肥羊粪当日装袋后，以每袋20公斤4元的价格，被周边茶农果农蔬菜种植大户预定一空，每年不用为羊粪处理花一分钱，坐在家里就可净得近2万元，家畜粪便没有污染大山里的一棵草、一滴水。

良权生态养殖基地位于小路口镇晨光村乌门组，占地面积10亩以上，年生猪存量为1000多头。目前，养殖场粪污通过干湿分离后供应给小路口葡萄基地做基肥，年粪污处理有效使用总量在600多吨。据祁门县畜牧兽医站统计数据显示，去年全县规模化畜禽养殖粪便资源化利用率达96.3%，前年和去年县里累计改造粪污与秸秆发酵处理设施33家，财政累计投资440万元。

祁门也是香菇、木耳等食用菌种植大县，2019年种植规模240万棒，全县年均废弃菌棒总量约1600吨。废弃菌棒被种植户大量遗弃在道路田埂周边或直接焚烧，甚至倾倒入河流，令水体黑臭，导致水源富营养化，再加上包裹基质的白色塑料污染，是名副其实的大块头污染源。根据年度淘汰菌棒总量和需求，祁门县政府2019年在长江经济带修复项目资金内安排专项资金50万元，对企业年消化利用废弃菌棒500吨以上的，给予50元/吨资金补助；农村经纪人收贮运废弃菌棒200吨以上的，给予250元/吨资金补助（含收集成本）；对年利用废弃菌棒总量或收贮运废弃菌棒总量没有达到补助标准的企业或个人，给予适当扶持。去年，该县累计回收处理废弃菌棒1818吨，做到了应收尽收，回收率100%，利用方向为生物有机肥资源化利用。

来自上海的农华生物科技公司位于青山环抱的祁门县经济开发区内，作为祁门县2019年茶叶有机肥替代化肥试点县项目供肥企业，农华生物科技公司负责人龚新进告诉笔者，有机肥就地取材资源利用，对改善环境质量，提升农产品品质和改善土壤质量、促进化肥减量增效等有显著效益。农华生物致力于对畜牧企业生物源有机肥进行开发与生产，落户祁门后，将各养殖场的畜禽粪污收集后，通过高温发酵、灭虫卵、降重金属，辅以农作物秸秆、锯渣与木薯渣，按照7比3的比例填料生产，变成安全性高的商品有机肥投放市场，现年产量达2万吨，年消耗秸秆、茶油籽壳、废菌棒近3000吨。有机肥每吨价格千余元，成为有机绿茶果蔬种植大户的首选，为生态祁门抹上灿烂一笔。

秸秆广谱资源化

祁门全域是典型的“八分山水一分田，一分道路和庄园”的高寒山区。据祁门县农业农村水利局能源办副主任廖永胜介绍，2019年，全县农作物种植总面积约13万亩，秸秆直接还田面积5万亩以上；秸秆可收集总量约2.19万吨，实际统计利用量约1.98万吨，综合利用率90.6%，其中产业化利用率占比约39.4%，能源化和原料化利用率占比约27.4%；通过农村经纪人收贮队伍参与秸秆收集和企业消化利用模式，全年集中收集农作物秸秆1000余吨。

整洁的生产车间

锯渣原料

为帮助农民有效消化秸秆，去年该县出台《祁门县农作物秸秆综合利用提升民生工程项目考核办法》，全力疏通秸秆利用渠道，依托农华生物和巨龙生物两家规模化企业，安排10余台车辆到各乡镇收储点回收秸秆产业化利用，促进农业增效、农民增收、农村增绿。县财政统筹安排专项经费180余万元，其中130万元用于秸秆还田补贴、企业利用奖补、农村经纪人收集补贴、农机购置叠加补贴及秸秆禁烧保障经费。而今，每到夏秋收获季节，在大坦、金字牌、小路口等乡镇，秸秆经纪人将秸秆打捆运到黄山农华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秸秆送达后厂家不仅免去了原料采购成本，还可获得50元一吨补助。通过有效奖补措施的实施，2019年全县农作物秸秆综合利用率可以达到90%以上。

与此同时，祁门县自2005年开展沼气国债建设项目以来，累计建设农村户用沼气4600余口。截止2019年年底，全县沼气池存量为3500口左右（减去报废、填埋、征用等），正常使用率为28%约1000口，每口沼气池年消耗农作物秸秆原料约2吨计2000吨。经过厌氧发酵后产生的沼渣、沼液为农业循环经济资源化利用提供了优质有机肥原料。

祁门为阊江、秋蒲河、青弋江、新安江四大水系发源地。2018年，黄山市政府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健全生态保护补偿机制的实施意见》中指出，该市拟推进横向生态保护补偿，复制推广新安江流域横向生态补偿机制试点成果，积极推进祁门县阊江流域综合治理纳入跨省流域生态补偿机制试点。阊江是祁门母亲河，汩汩清流为下游景德镇常年提供二类优质饮用水。为此，祁门做出重大牺牲，在拒绝一切化工项目进驻、全面推进零差价高效低残留农药集中配送同时，深度综合利用农林废弃物、规模化畜禽养殖排泄物，努力遏制面源污染，还阊江一江清流，以让境内优质水、土壤、空气好上加好，以让高品质的农产品赋予“华东最后一片原始森林”生态旅游新内涵，为大美黄山增色添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