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工厂做口罩
2020-04-16碧流
碧流
在我对自己的职业规划中,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有一天,我会在流水线上做一天的口罩。
口罩在生活中随处可见,如果没有这次疫情,绝大部分人都不太会去关注我们平时戴的口罩是从哪里来的。春节前,疫情刚公布,身边的朋友就提醒我要去买口罩、酒精等医用产品。2003年非典的时候,我还在国外留学,完全没有“囤货”体验,好在朋友们纷纷给我送来了不少各式各样的口罩。
随着这次疫情的出现,口罩突然成了一个热点:首先是微信“朋友圈”里很多人的头像都纷纷PS上了一个口罩,接着是媒体不断强调出门要戴口罩,紧随而来的是网友纷纷吐槽劝说老人戴口罩的心累,最后就是各个群内大家纷纷打听哪里还能买到口罩。到了这个时候,我始终还是一种迷惑的状态。这个时间买不到口罩在我看来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毕竟春节大部分工厂都放假了,没有产出,只有消耗。口罩是一种流水线生产的产品,算不上什么高精尖产品,一旦工厂复工,怎么也不可能缺的。
在一派紧张的气氛中,我在松江区车墩镇工作的朋友给我发消息说,上海市松江区是口罩生产比较集中的一个区域,他们所在的单位明天会去一家生产口罩的工厂做志愿者。这家医用材料厂在大年初二就有一条流水线复工,但是因为人手紧缺,其余的流水线开不起来。我立刻问:“我可以去吗?我保证自己近期没有离开过上海,没有接触过相关人员,没有发烧,一直老老实实在家待着。随便干什么都可以,保证服从安排!”
第二天一早,我就从家里出发来到车墩。我到的时候,其他的志愿者都已经到了。厂门口排着长长的车队,都是各个药店来提货的货车。志愿者全戴着口罩,在门房外排队登记、测体温。测过体温后,用酒精清洗双手,才被允许进入厂区。厂内有两个大的生产车间,女生被分配去车间看流水线,男生则做体力活儿,进行货物周转和搬运。
我们进入车间前都需要换衣服:在更衣间内换上一次性防护罩衣,戴上口罩,头发必须全部拢进一次性的头罩内,脚上套上鞋套。从更衣间走进去是洗手池,需要再次用杀菌皂液彻底洗净双手,然后再次用酒精消毒。洗干净双手后,进入风淋隔间,整个人再进行杀菌后才能进入车间。
口罩的生产确实如我所料是全自动的:把所有原料安装到位,机器就从送料、压制开始全自动生产。一条流水线有两个最终出口,一位志愿者和一位熟练工人配合,分别管兩个出口。其实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机器会以10个为一组把口罩垒成一摞,我们要做的是点数和检查。流水线的最后一道工序是把口罩的耳绳烫压上去,有时候机器可能会漏,或者没有烫牢,我们必须整理和检查,有不合格的产品要剔除。然后再以50个为一组,把口罩整理好后放入流转箱。这个活儿说起来简单,但真是需要全神贯注,不能有一点儿分心。机器不会停歇,所以我们必须一刻不停地检查、整理、点数、装箱。还要注意原料是不是充足,一旦缺少,机器就会停工,必须请老师傅安装好。一天下来,除了吃午饭的半个小时,所有人一步都不敢离开,连水都不敢多喝,就怕去上厕所浪费时间。整个车间除了机器的噪音,没有一个人说话。我们点数装箱的口罩,再由男工人流转到灭菌车间,进行灭菌和包装。
志愿者的工作时间是从8点30分开始到16点30分结束,但工人师傅们是要干通宵的。结束后,大家互相询问装了多少箱,基本都在 10箱左右。一箱是4000个口罩,也就是说,多去一个志愿者,一天可以多生产约4万个口罩。熟练工人的产量应该比我们还要多,我们只能是作为一个补充。但是不管怎么样,在那么紧张的时候,能多做一个口罩出来,我们都觉得是有价值的。
知道我去做志愿者的朋友基本上都很羡慕,觉得能在这个时候去做点儿事情,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我在微信“朋友圈”大致说了一下一天的情况,朋友们也纷纷表示愿意去做志愿者。另外,听到厂里的工人不眠不休,甚至到了连厕所都不敢去的地步,大家也都互相提醒:不要出去盲目抢口罩了,继续在家乖乖待着。不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忙。
(本文由微信公众号“夜光杯”授权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