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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江施洞苗族服饰刺绣解析与造物意涵的时代性审美实践

2020-04-16钟玮刘佳

内蒙古艺术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台江苗绣手工艺

钟玮刘佳

(1,2.四川师范大学,成都610101)

苗族刺绣是《第一批国家传统工艺振兴目录》代表性技艺,是其服装装饰的传统手工技艺。贵州台江施洞苗族服饰刺绣借形自然、寓意于形、造物抒情、充满想象。刺绣针法丰富多变,其中数纱、破线、堆、锁、挑、辫、绉、套、打籽、贴花等多种技法尤为特色,纹样大胆生动、色彩明丽,具有浓郁的地域特征。台江施洞苗族服饰刺绣具有超乎寻常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一针一线将苗族几千年来的历史文化、传承革新凝聚在绣衣上。[1]

本文从台江施洞支系苗绣盛装的田野考察入手,研究台江施洞苗族服饰刺绣意匠表现,包括其材料与技 法、纹样与色彩、形制与装饰等。挖掘其中的生活文化与造物意涵,探究蕴含其中的生活审美内容,观察其作为非遗手工艺活态化特征下,从“本土活化、设计转化、当代运用”等时代性审美实践维度,探讨传统手工艺的现性多元审美场域构建和未来实践发展之方向。

一、关于考察的地域

本文考察的地域为“天下苗族第一县”的台江县施洞地区,[2]它位于台江县北部,风景秀丽的清水江畔,包括老屯、平兆等村寨。台江县是苗族人民世代聚居的地方,也被称为苗族刺绣艺术之乡,由于地理位置皆久处于自治的状态,风俗人文在当地独立孕生衍化,拥有苗年、姊妹节、独木龙舟节等众多民俗节日,形成其特有的审美与生活文化内容,至雍正年间才正式纳入当时中央政府的管辖范围。台江在清中末期及民国时期被称为“苗疆一大市会”,[3]是当时重要贸易集散中心。

现今施洞镇仍保留着“赶场”的习俗,市集上售卖着服装鞋帽、绣花纸样和绣线、织锦绣布、蓝染亮布(见右下图,图1:为台江县施洞地区所包含的村寨及其自然风光与人文服饰,拍摄时间:2018 年5 月2 日上午。拍摄地点:贵州省黔东南州施洞镇。拍摄者:台江县苗绣非遗传承人石传英女士)等。在漫长的历史演进中,施洞苗族刺绣服饰始终保持着璀璨的光辉,不仅展现着苗族人民的哲思与智慧,也向全世界呈现其瑰丽多彩。

图1 考察地域台江施洞

二、台江施洞苗族服饰刺绣意匠表现

苗族服饰种类繁多,风格各异,根据苗族服饰的样式,刺绣的搭配,以及分布的地理位置,当地苗语方言等,将台江苗族服饰划分为九大支系,不同类型体现着不同的刺绣特征。施洞地域支系为河边苗,服饰为清水江型施洞式,分布在施洞镇、老屯乡大部分村寨,[4]台江施洞苗族刺绣技法繁多,现今施洞苗族妇女常用的便是破线绣、堆绣、皱绣、打籽绣等。

施洞苗族服饰刺绣材料与技法

施洞苗族服饰刺绣工艺娴熟,在不断演进中既保留苗绣传统又独具一格。要绣制一件施洞苗族盛装,必定包括九种绣法,分别为破线绣、平绣、堆绣、皱绣、套绣、辫绣、锁绣、打籽绣、数纱绣。每种绣法都有其固定的使用位置与意义。材料主要为亮布底绣以彩色丝线,手织棉布绣以彩色棉线,皂角浆染丝绸面料施以堆绣等。

施洞苗族服饰盛装用于肩袖装饰的“破线绣”最具特色。刺绣前按照心中所想将描绘花样的环节与剪纸工艺结合,将剪好的纸样固定在面料上,而后进行刺绣,既保有针线灵性,又激发剪纸新的生命力。根据刺绣图像剪好花样后用针线固定在亮布之上,然后用小剪刀剪掉纸样上需要镂空的部分,最后将边缘修剪顺滑。

丝线在穿针前应先将一根普通丝线分成6-8根,最细可达16 根。在施洞实地调研中,由于现在丝线的来源和结构都发生了变化,所以在破线时,现在一般都只分为二或分三根。[5]破好的绣线穿上短针,连针带线在熬制过的皂角液中透过几次,使其抚平彩线上的毛糙,丝线平滑紧密、柔亮耐脏。

剪好的剪纸通过贴或缝固定在底布上,按所剪图案用平绣的针法,挨针挨线将图案铺满。最后一步是在绣好的纹样外轮廓边缘,用锁边绣的方式锁一道边,使得作品整体有厚度感,针脚整齐,给人一种华丽细腻的视觉感受。其中费工耗时还有“堆绣”,它主要运用于后颈及前胸的服装形制装饰中。制作时将染好色的绸布浸泡于熬制后的皂角液中,晾干剪成约1厘米的方形,对折后再以折痕为顶两边向中折叠,形成尖处挺立的带尾小三角。最后将一个个小三角按照色彩搭配、图形构思钉在底布上,从中心向外构成图案(见右下图,图2:为欧东花女士为我们展示施洞苗族破线绣技法步骤,拍摄时间:2019 年8月2日上午。拍摄地点:贵州省黔东南州凯里市欧东花民族服饰博物馆。拍摄者:笔者)。皂角液浸泡过的彩色绸片挺刮、平滑亮泽且防污,有较强的立体感,效果规整。施洞盛装作为苗装中的精华,被称为世界上最华美的民族盛装,在诸多民众中独具一格。

台江施洞苗族服饰刺绣纹样与色彩

台江施洞苗族盛装纹样按类别可分为动物类、植物类、人物类及符图类等,同时苗族的古歌题材是台江苗族刺绣中最具特色的传统纹饰来源,并将其演化为“歌主知,绣主行”。

苗族没有文字,所以他们用古歌记录历史,用纹饰记录生活,苗族刺绣里的传统纹饰传承着地域独特的历史文化结构,他们最初的的宇宙观、人类起源观都记录在内。施洞苗族刺绣中所包含的万物有灵观、自然图腾崇拜、战争迁徙、民俗生活等方面的内容引领人们去追逐和认知苗族的传统、历史与文化。

施洞苗族刺绣纹样中包含了大量的艺术想象,台江施洞苗族服饰刺绣纹样组合形式总体呈大集锦式构成(各种传统苗族刺绣图案大汇集:人物、动物、植物、抽象几何图形等),为大和满特征。天上与地下、人间与水陆浑然一体是大;人兽杂居,熙熙攘攘,济济一堂为满。古歌题材装饰刺绣图像为一幅幅单独的画面,记载了形形色色的故事,一但将其装饰在服装上,从服装整体审美上又是互为补充的。与中华传统纹样一脉相承的苗族刺绣纹样,在动物瑞兽纹的表现上另辟蹊径,构成了独具特色的苗家本土纹样结构体系。万龙图、蝴蝶生万物、鱼鸟同欢等在施洞地域服饰刺绣中是十分常见且独具特色。

在苗族神话里,枫树化为蝴蝶,产下十二个卵,孵化出万物,因此蝴蝶妈妈是是生殖和美的化身,是世间万物的始祖,无论神鬼还是动植物、自然现象等世间所存在的一切都源于蝴蝶妈妈。[6]刺绣中的蝴蝶姿态各异、变幻万千,有的为写实,有的为意象;既有抽象化的,也有复合变形的。在施洞苗族刺绣里,永远都找得到蝴蝶的踪迹。

苗族古歌说:鱼是由枫木的锯末飘到水里衍化来的。苗鱼是女性的象征,它的形状、它的多子、它的润滑,一切都预示着它是女性的隐喻和表达,寄托了求孕多子的吉祥符号。而纪宇鸟不仅参与了创世纪,造福了众生,在这种鸟崇拜心理下,苗族创造并发展了许多鸟图腾文化。施洞地域的苗族绣片中展现出是祭祖类的宗教活动画面,也都刺绣有纪宇鸟的图形,苗族与鸟的关系可见一斑。

“鸟”和“鱼”组合的艺术纹样不仅在史前彩陶中反复出现,在古代岩画中也有发现。与“鸟”是男根的象征物,“鱼”是女阴的代指,“鸟衔鱼”隐喻两性交媾,属生殖崇拜的含义范畴。苗绣上“鸟衔鱼”的纹样组合,是古代巫术活动中具有巫术法力的符咒纹样,具有深刻的文化含义。

苗绣中还有一个频繁出现的形象便是龙,它是由蝴蝶妈妈生下的那12 枚蛋里孵化而来的,它是世间的最初生命之一。其造型变化各具形态,有盘龙、飞龙、蚕头龙身、牛头龙身、龙头鸟身、龙头鱼身、人头龙身……都让我们感受到“苗龙”的多姿多彩。苗家的龙不像汉族的龙,代表着威严与权势,苗龙遵循着万物有灵,生命平等的理念;有着淳朴原始的格性,能够保宅安民,赐福于人。在服装服饰中被苗女们绣得随心所欲,表现其对龙敬而不畏的心理(见右图,图3:为施洞苗族衣袖龙纹刺绣图案。来源于中央民族学院民族文艺工作团与贵州省文化局美术工作室研究组共编的《苗族刺绣图案》一书)。

图3施洞苗绣龙纹

施洞苗家人常常在刺绣中使用朱红色,蕴含着生命与爱情、热情的寓意,是吉祥幸福的表征。[7]施洞刺绣色彩主要以红、黑、蓝为主,在纹样的一角或者边缘外,搭配小面积的绿色、黄色、紫色等互补色为之活跃生动,耐人寻味。粗细不同的绣线及面积大小不一的色块让色彩产生了强弱对比,采用平绣针法所绣制的图案随着紧密光滑的线段,有着丝缎般细腻的视觉体验。施洞刺绣色彩有着艳而不俗、丰富而不失庄重的情调,在对比中显得沉稳而又淳朴。施洞服饰刺绣纹样中的色彩运用总体呈现出高彩度与低纯度色彩组合的特点,[8]其中常用色数十种,主要为:朱红、桃红、暖黄、宝蓝、浅绿、白、黑、深紫、褐和灰色。其中,红色和蓝色是苗族施洞刺绣选用最多的两种颜色,一般运用在女子服饰的肩、袖、前襟等部位,集中展示其刺绣技艺。施洞刺绣从自然中得以灵感、在致用中提炼雅致的色彩,勾勒出苗家人所心心念念祈求的幸福与智慧,折射出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使服饰与环境相得益彰、和谐共生。

施洞苗族盛装的形制与刺绣装饰

施洞苗族的衣袖、衣肩、衣背部位为主要刺绣装饰位置,整体色彩以红、蓝两种色系为主。当地苗语称为“欧啥”的为便装,以深蓝、紫色刺绣纹样为装饰,配以褐、紫红和黑等刺绣花纹。盛装称为“欧涛”,喜以朱红色为主。盛装下半身为青布百褶长裙,裙外前后各系一方刺绣围腰垂过裙脚,围腰刺绣通常以龙凤为主题,图形以左右对称、大小均匀的几何图形组成。织花围腰刺绣图案以花鸟鱼虫为主,脚穿绣花勾鼻布鞋服饰的款式、刺绣的

风格、技法针法都与该宗族生活的环境和风俗息息相关。施洞苗族女子通常在“龙船节”、“姊妹节”等民俗节日中穿戴刺绣盛装出现,用作仪式服或者是礼服。从施洞苗族盛装前襟饰边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两襟一长一短、一宽一窄,但穿着后通过交襟右衽的形式,左襟覆于右襟之上,产生对称均衡的感觉(见右图,图4:为施洞苗族青年女性盛装刺绣服饰形制。拍摄时间:2019 年8 月1 日上午。拍摄地点:贵州省黔东南州民族博物馆。拍摄者:笔者)。款式图中我们可以充分看出以物为尺度,敬物尚俭的服装制作原则。服装结构不以人的身体大小为标准,而是以布料的幅宽去适应。[9]根据面料幅宽,尽可能的不剪去一丝一毫,完全物尽其用。

表1台江施洞苗族服饰刺绣纹样与色彩

图4 青年女性典型盛装刺绣装饰形制

三、台江施洞苗族服饰刺绣造物意涵解析

台江施洞苗族服饰刺绣造物审美功能的多样性

自我为中心,生存致用的造物实用观:施洞苗族服饰刺绣是物态、实体性的,满足生活的实用功能,并构建本民族社会历史文化记忆。过去、现在、未来也都被它们运用于想象力组合在一起;没有比例、透视,她们想表达的是一种思想、一种意识、一种观念。万物有灵,世间万物同源平等,刺绣纹样的中心是这幅作品的主题,天地跑、水里游的一切物象都被她们组合使用在一起,构图于四周是她们对的宇宙形成的认识和见地。在苗族神话里,蝴蝶妈妈是世界万物的始祖,施洞苗族服饰刺绣中的各类蝴蝶纹变异法则,皆在与其它动植物的同型置换的组成中,不拘泥于同类物体的叠加。飞禽走兽、植物人物,它们与蝴蝶纹的组合可谓是信手拈来,想象丰富。例如蝴蝶纹与鱼纹、人物纹、植物纹相融合,便形成了“鱼尾人面花须蝶翼”纹。万物有灵,世间万物同源平等,是一种宇宙观,一种认识论,一种自我为中心,生存致用的生存观。

抚慰心灵的精神追求:苗家人在刺绣时有很多禁忌,比如娃娃哭的时候不能绣,青蛙叫的时候不能绣,手上有汗的时候不能绣等等,其实在一切禁忌都不外乎是在戒除杂念与烦躁,才能够静下心来刺绣。苗家妇女在刺绣时,先做绣片,然后把绣片按一定顺序钉在衣服的相关部位,制作的顺序一般是将两块对称绣片同时刺绣以保持进度、色彩、图案和施针的均匀性。笔者在田野调研中发现很有趣的一个现象:因为一件绣衣的制作过程和工序非常耗时费力,因此家人在一开始刺绣时分工合作。我们会看到同一件绣衣往往有祖母,妈妈,女儿的风格,每个人的运针密度、拉线的紧度都不一样,甚至有的衣服因为制作过程太长,同一件衣服上无法配到同批彩线,最后成衣效果色彩上就有所偏差。苗家妇女投入持久的心力与时间制作一件盛装,这不仅是与先祖情感联系,也是对本族历史文化的珍视,表达的是对幸福生活的希冀。[10]这种集体无意识的深层感受,冥冥中体现了民族兴旺的使命和个人生存的价值。服饰刺绣之物、将人和集体、自然、社会建立起一种主动的关系,作为一种事物形态所产生的象征性符号,成为群体中的你我,以及整个关系状态的链接。从服饰刺绣的穿戴可以看出服饰主人的年龄性别,结婚未婚,甚至可以从她们对服饰的态度上,感知其灵魂世界,其审美意识表达的是抚慰心灵的精神追求,绣品是美的精神观念最直接的体现。

审美造物与生活形态的和谐统一:施洞服饰盛装于节庆习俗呈现,构筑苗族的社会形态、表现族群审美与生存背景的和谐之美。在施洞苗族的各种喜庆日子里,诸如“姊妹节”、“苗年踩鼓”“龙船节”等节日,苗族姑娘都要穿上自己精心备制、费时绣制的绣花衣,竞相打扮、争奇斗艳,通过所穿戴的盛装大家便能明了姑娘是否心灵手巧,以此赢得小伙子的爱慕。施洞苗族的“姊妹节”有着“古老的东方情人节”的美誉,苗族姑娘们亲手制作五色糯米饭盛放于竹篮,里藏松树针,赠与心仪的男子用,表达自己的爱意,暗示心仪的男子来年在还竹篮和包饭巾帕时要用丝线及绣花针来酬谢。江施洞苗族服饰刺绣耕植于当地特有的地理资源与人群生态环境,形成了地域共有的民俗生活内容,发生着自我与群族,人与社会的诸多关系,也是人类结群与区分下文化形成的社会存在与特征,并在文化空间的交往中具有造物审美与生活形态的和谐统一性,并且随着现代社会的不停发展产生意义的涵化与变迁(见右图,图5:为苗绣与社会生活习俗中生老病死、婚丧嫁娶各方面的联系,其中出生满月、幼年期、定亲交际、结婚的拍摄时间:2019 年4 月。拍摄地点:贵州省黔东南州台江县。拍摄者:台江县苗绣非遗传承人石传英女士。分家、新筑拍摄时间:2019 年8 月。拍摄地点:贵州省黔东南州台江县浩邓民族银饰刺绣有限公司。拍摄者:笔者。说亲、葬式、清明节图片来源于网络)。

台江施洞苗族服饰刺绣造物意义涵化与变迁

当今,植根于施洞传统苗绣的农耕时代的社会形态已经不复存在,随着后工业社会的到来,我们也感受到施洞传统苗绣在现代生活中逐渐消失的情形。苗绣为谁绣都已不再重要,变更了更多元的服务对象,已不再如从前仅为生活日用的需要,虽仍有屈指可数的苗绣手工艺人为能够遵从自身心底深处的对手艺的喜爱,延续着传统辛勤耕耘,但对于是否能取代我们内心的浮躁与不安,达到甚至超越以往的辉煌已不得而知。“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一切的变化都是必然,伴随工业化、城市化的进程,施洞苗族刺绣的发展也进入多元化蜕变时期。伴随着社会的发展与环境的变化,施洞苗族刺绣手工艺现今的生存及文化语境也发生了涵化与改变,存在于当今生活的时代性审美场域的构建形式也趋于多样化。

四、台江施洞苗族服饰刺绣造物意涵的时代性审美实践

一定时期中,民俗社会生态所构成的人、自然、社会相稳定的三角结构造就了千姿百态、风格各异的苗族刺绣。但现代化进程中,都市文化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农村渗透,地方也有因模仿都市而引起的巨大矛盾,城市文化中的国民性正逐步退却,传统手工艺的时空流动正在迅速发生。施洞苗族服饰刺绣的所乃以生存的情景地图发生了重大改变。笔者认为当今的施洞苗族服饰刺绣由以多元场域构建存在于当今时代性审美实践中。

第一,存在于博物馆的文化传承与审美实践。本土与外域、虚拟与现实、观看教育与体验、旅游与商业系统建构,当代苗绣手工艺的传承正在积极的拥抱科技发展所带来的各种利好,结合数字化保护、虚拟仿真技术手段的虚拟博物馆建设等模式,对其进行系统梳理、收集、复原、解读、整理,为其建立相对完整的档案资料,使参观者能体验感知到其历史文化美学的厚重。博物馆文创产品中美学价值的表达,是其审美功能外延,黔东南首家民营专题博物馆——太阳鼓苗侗服饰博物馆从事民族服饰的收藏、保护、展示、培训、研发和销售,吸引了一大批到黔东南的外国游客,特别是其中的文化内涵、原生态的精神诉求、高超的刺绣技艺,一件件苗侗民族服饰的展卖品令参观者叹为观止。从某种角度上说,过往世界认知和生活方式不断变化,审美情趣也应随之而变,“变化”是手工艺生命的永恒审美面貌。

第二,存在于本土,自然“流变”。从历史发展解读文化生态发展中,不同的经济基础孕育着完全不同的情趣样貌,没有一种文化形态是稳定流传而不变的。当都市人追求高品质生活之时,没有理由期望生活在民族地区的群众保持一种“异文化”,什么时候穿戴什么样的服饰装饰,是各地域民众的自由。施洞镇居民沿河流居住,随着道路的通畅并外界的接触逐渐增多,当地妇女受到或多或少的主流支流文化的影响,也在吸纳他民族的文化,使得现今苗族刺绣在外在表达、文化内涵上也有所丰富,[11]在图案造型也有较大变异,例如融入汉族的十二生肖图样,双龙戏珠、少狮戏珠等,服饰也有融合汉族或是其地域的元素,现今传统的苗族刺绣服饰大多也只在节日及民俗事宜中穿戴。

近年来,外出打工返乡、大学生回乡创业等人群增加,有越来越多的当地年轻人带着创新的意识与实践精神,认识到家乡古老苗绣的文化艺术与产业价值,参与家乡苗绣手工艺创新创业发展。[12]现今苗绣“村寨故事”手工艺品牌,团队由外域设计师与本土刺绣艺师、文化研究学者组成,专注发展民族文创领域的品牌影响力,服务内容包括文创产品设计开发,村寨手工艺研学体验、互联网文旅整合创新产业模式,力图构建本土苗绣文创领域的品牌影响力。知名服装品牌优衣库也携手中国宋庆龄基金会透过专项活动,助力乡村振兴与美丽乡村建设。施洞镇村乡政府、妇联等透过专项引导与政策支持,协力创建妇女刺绣手工艺合作社以及服饰品加工产业链,透过开启社区文旅手作工坊、乡村工艺体验馆、民宿+手艺传习馆等生活工艺美学方式,达成乡土与城市的审美共融。

针对变化着的环境和社会,如何运用传统手工艺手以及健康的审美旨趣,将传统表现和城市表达结合,创造出为时代生活所需的地域美学生活样式,从施洞苗族刺绣的产生、发展、盛行、衰落、复兴分析其其结构规律,在自然“流变”中解读民众的审美、价值观等活态的文化样本,也是其重塑与再造的源泉和动力。

第三,存在于外域,蜕变重生。作为当代艺术的“苗绣工艺”,有着辩证唯物主义的哲思,在不断融合与坚守中变得完美和精致,在不断的取其精华中突破心中的未来。这种重组改造以造物文化意涵的时代性转化为出发点与归着点,注入时代的审美精神,将其生活智慧与生活变化的结合融入现代创意生活实践之中,苗绣手工艺设计通过文化消费达到自我实现。[13]如城市空间中的苗族手绣教室、编绣工作营、非遗创意市集等,苗绣X 时尚品牌,非遗振兴公益项目,透过吸引大众的参与,发展民间力量,期望通过手工艺创作启发生活态度,并能分享找寻手工艺设计的本质与文化美学意义。呈现出时代的审美文化精神的苗绣手工艺,在其文创商品、艺术化作品、都市文化时尚产品等领域有着多维度探索与现代性创新实践空间。当代年轻的手工艺设计者们跟随经济、社会、艺术发展的进程不断推陈出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代民族手工艺设计者一方面尊重苗绣手工传统信仰,注重精神、心灵与哲思之间的相互沟通,一方面又与传统间隔着一层纱的距离,在朦胧中将这一传统文化外在和内涵投入当代艺术设计的洪流之中,使具备现代审美的创新实践成为了连接艺术与设计、传统与未来的桥梁。具体表现为:它们总是会超出其定义范围之外,其发展方向越来越注重抽象性、思想性,观念的表现胜过其致用性,强调高远的审美理想以及对人类精神的探索。在这条当代地域苗绣手工艺术的道路上,年轻的手工艺术设计者门英姿勃发,昂首阔步的向更为广阔的未来美学场域实践迈进(见下列组图,图6、图7:为苗族刺绣造物意涵的时代性审美转化,图6由村寨故事品牌提供。图7 来源于中国宋庆龄基金会、贵州省凯里市人民政府及《嘉人》杂志共同举办的中国苗绣公益展官方图片)。

图6“村寨故事”苗绣本土原创手工艺品牌

图7苗绣手工艺与时尚的协同

结语

中国社会随着在工业社会、信息社会、产业转型、消费方式的转变过程中,不同的地域生活方式随着劳动方式的进步,社会现代化的进程,对各种文化、习俗、信仰等带来改变甚至强烈撼动。世界会出现新的品牌、新的模式、新的创新,而一系列工业化生产带来的对传统手工技艺的冲击,在全世界也是值得深思的问题。上千年间,从物化的地域苗族服饰刺绣手工艺,到得以传承的社区背景、生态文化、符号意蕴,再回到苗绣本身,这一切发生着轮回后的蜕变重生,同时也伴随转义与丢失,重构与再造。日常生活样式中建立的美的意识和创新意识是非遗苗绣手工艺审美创造的源泉和动力,台江施洞苗族服饰刺绣造物意涵的时代性审美实践需要基于地域本土民众的生活观念和方式,以文化作为研究核心,结合造物思想,探索具有的地域观念的文化设计与生活美学运用体系。透过其本土活化、设计转化与当代运用,研究其服饰刺绣造物意涵的活态特征,更新观念,接纳现代设计新内容,运用设计学原理,综合多知识背景,构建其苗族服饰刺绣造物意涵的当代生活内容、生活美学、科学技术融合的全域体系,构建其美学实践领域的不断完整,充实与丰富,以及面向未来的拓展范式和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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