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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生业结构中的“废物”的循环经济研究

2020-04-15杨曾辉

原生态民族文化学刊 2020年2期
关键词:废物循环经济

杨曾辉

摘 要:20世纪60年代,西方学者提出了循环经济理论,核心旨趣是对资源实现多渠道、多层次反复利用,20世纪90年代,循环经济理念被引入到中国。但在理论与实践之间,往往处于一种“两张皮”状态,传统生业结构中的“废物”,在当代经济建设和社会建设过程中,始终没有得到充分利用,而是被视为“真正的”废物去认知和处置,由此引发传统生业结构处于亚健康状态。但如果突破“人类中心主义”或“自然中心主义”二元分析窠臼,那么传统生业结构中的“废物”,实则是循环经济理念实践过程中的重要结构因子,因为它们可以助推经济建设与生态维护这对矛盾体的回归。仅就这一内涵而言,传统“废物”及其利用方式,就足以跻身循环经济理论中,成为循环经济研究的对象,而首当其冲者,是要突破工业文明进化观泛滥下的线性思维定式。

关键词:“废物”与资源;传统生业;循环经济

中图分类号:C958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 - 621X(2020)02 - 0008 - 10

一、过程与问题:循环经济在中国

20世纪60年代,西方工业革命后的西方社会经济与生态环境之间的关系,不断被学者所关注,美国经济学家波尔提出了发展“循环经济”的理念。其基本观点是:要实现经济发展过程中,资源之间结构性转换,从而加大对资源的认知广度与利用深度 [1]。但20世紀60年代的中国社会运作背景下,这一理念却未能获得引进和推广,直到20世纪90年代,才进入中国学术界。由此可见,20世纪50年代到90年代之间的中国社会,正是一个经济与生态偏离最为集中,影响也是最为深刻的一个短暂历史时段。

在经历了晚清民国以来的一系列内忧外患事件之后,刚刚成立的新中国百废待兴。发展社会经济和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成了新中国上上下下最为紧迫的核心任务。这样的特殊历史过程,必然会对经济建设的思路,造成潜移默化的影响,而其最直接的外在表现形式,正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急于求成的经济发展模式。当时的不少学者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由于接踵而至的社会动荡事件,国人根本无暇顾及生态问题,致使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的经济发展模式对生态环境造成的恶性影响,一直延续到现在。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国学者反思这种经济发展模式对生态环境造成的恶性影响,出现了第一次高潮。其突出表现在研究文化与生态位核心主旨的西方生态民族学理念与方法的引介及其中国学者通过对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生态智慧问题的研究,去探寻社会经济发展新模式的“循环经济”理念,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中,“循环经济”理念被引入到了中国。但这一时段内,经济发展和基础设施建设,依然十分薄弱,致使人与环境关系理念和发展“循环经济”理念,同样也仅是停留在少数学者圈子内,付诸实践者寥寥无几。直到21世纪初期,中国社会经济获得了快速发展,但由此而付出的生态环境代价也已积压得喘不过气来,局部地区甚至已经爆发了生态灾变。因此,循环经济的实践运用,才得以进入各种规章制度和实践之中。

2004年9月28日,国家发改委召开全国循环经济工作会议,首次提出“要以循环经济为今后经济发展规划”的指导性原则。1紧接着,2005年7月2日,国务院出台了《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循环经济的若干意见》(国发〔2005〕22号),对发展循环经济做了全局性的指导和规划,为下一步发展循环经济的各项政策的出台奠定了基调。

2008年8月29日,第十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四次会议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循环经济促进法》。其中明确指出,循环经济是指在生产、流通和消费过程中进行的减量化、再利用、资源化活动的总称。“减量化”则是指在生产、流通和消费过程中,减少资源消耗和废物产生。“再利用”则是指将废物直接作为产品或者经修复、翻新、再制造后继续作为产品使用,或者将废物的全部或部分,作为其他产品的部件予以使用。“资源化”则是指将废物直接作为原料进行利用或者对废物进行再生利用。2本文将传统“废物”,纳入循环经济进行研究,正是以此项法律条文为依据。

2013年,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张高丽,就循环经济问题进行过阐释。“‘大量生产、大量消费、大量废弃传统增长方式和消费模式的根本变革,能够实现资源永续利用,源头预防环境污染,有效改善生态环境,促进经济发展与资源、环境相协调。要按照‘减量化、再利用、资源化,减量化优先的原则,以提高资源产出率为目标,推进生产、流通、消费各环节循环经济发展,加快构建覆盖全社会的资源循环利用体系” [2]。

在国家政策的引导下,大批学人投入到循环经济的理论探讨中。齐建国总结认为,当前循环经济需要探讨的理论问题有6大块,即关于污染治理的经济学问题、经济发展阶段与循环经济、循环经济与效率、循环经济与生态经济、循环经济与社会公平、循环经济伦理与环境伦理,而且“循环经济”不等于“生态经济” [3]。这一观点受到了其他学者的质疑,其他学者则认为,“循环经济”的本质,就是“生态经济” [4]。从学术研究视角看,这种对话推动着中国循环经济理论研究的深入,而且在具体的实践目标上,则不断探寻中国发展循环经济的各种条件及其实现的机制。这种客观条件,既包括了官方层面的各种大政方针、人们对经济与生态双向发展的殷殷期盼,而同时又包含了循环经济本身的优势。当然,外在的客观社会背景的优势,尤其是国家推动下的产业结构性改革,并不能掩盖制约循环经济发展的潜在障碍。其中,颇为重要的一个核心理论制约,正是张春兰等人对循环经济理论所做出的冷思考,即循环经济本身就是一个亟待深化的领域,而相关的意识形态、政策和实践等方面,同样都存在着诸多缺陷 [5]。这样的互动性探讨,显然是循环经济理论,能否走得更远,能否指导中国实现循环经济的必须之举。令人欣慰的是,这样的冷思考大有人在,而且还不仅仅是局限于经济学领域内,生态学、地理学、民族学、历史学中,只要从事以生态环境与经济社会为基本旨趣的交叉领域,都有不少学人对这一问题进行冷思考。由此可见,中国循环经济理论与方法的发展,中国循环经济的社会实践及其成效的实现,必然需要跨学科交叉研究,而且还得构建出具有共同研究理念和方法的研究团队及其合作对话平台,中国循环经济的理论与实践,才可能探寻出更为科学的路径与方法。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正是考虑到循环经济的本质,只是整个社会结构运作过程中的一个结构性内容,而不可能脱离人与生态环境之间的嵌合关系及其这一关系互动演变的历史过程。这也就意味着,循环经济要重点考虑人及其人所特有的历史与文化问题。更其关键者,切记不可陷入过去泛泛而谈的研究思路与理念,不是要去探讨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路径与方法,而是要着重研究不同区域中的人群历史与文化,关注在他们的特殊历史过程中,其祖先是如何将本人群的经济活动,与当地生态系统的本底特征,进行对话的文化策略、结构过程及其最终取得的成效,从而去深化研究不同地理空间下的人群,是如何认知、利用和处置经济活动过程中的“废物”问题。并进而从现代科学视角,对这套地方性生态知识体系的科学性、合理性及其当代应用性问题,展开历时性与共时性的研究,突破纯理论研究的架构,在具体的实证研究中予以验证。

目前,在对循环经济的实证研究中,不少研究者已经做了基础性的工作,更是成立不少循环经济实践研究机构。3张昌蓉等人就在循环经济理论框架下,就如何对当代中国产业结构调整问题,作了经济学架构的学理分析 [6]。而姜欣則是对经济结构中的农业结构问题,做了基础实证研究。他的研究发现,当前我国农业经济中存在着较为突出的4大问题,即水资源短缺问题、农产品安全问题、耕地问题和农产品商品化问题,并就此问题有针对性地进行了实证研究,提出4大建议,即政府制定政策、建立农村社会保障和创新 [7]。这些实证研究,关注着循环经济的各内在结构及其当前实践过程中取得的成效与存在的问题,而同时也对下一步循环经济的基本走向,也做了前瞻性的预判。

从西方学者提出循环经济理念,到中国学者引入中国,并在中国社会体系中,最终构成连锁反应、集中思考与规模性实践研究,经历了一个曲折的历史过程。这个过程之所以如此曲折,是20世纪50年代到90年代之间,中国社会所面临的全球性重大战略问题所致,更是直接与当时的中国社会自身问题密切相关。在这个既定的时空范畴中,循环经济的理念曲折前进,并最终在21世纪初期的中国社会,获得了超越中国的全球战略认识。由此不得不引发我们做更进一步的思考,那就是在时空转变过程中,前工业文明阶段的经济活动与后工业文明阶段的经济活动,在生态资源利用与生态维护之间的关系上,能量转换的方式和转换的过程,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逻辑关系?传统与现代之间,是否存在着无法弥合的裂缝?这样的思考,使得世人对中国最终实现循环经济的目标,持信心者有之,而怀疑者亦有之,尤其是对前工业文明阶段的生业结构上,徐晓东就提出了对传统农业已经无法满足现有经济发展模式的看法 [8]。但十多年来通过对传统地方性生态知识的科学性与合理性的研究,深感类似的结论有失偏颇,因为这样的分析逻辑,很难与人类建构的文化是具有生命力的这一文化本质内核特质规律相互兼容,而且也忽略了文化传承过程中,历史因素始终会以实体或符号形式,在其间发挥主导作用的内在时空演变逻辑。

为了能够论证时空演变过程中,人类以经济活动而获取生存延续和发展的基本能量,是一个具有时空特点的学理命题,在接下来的讨论中,我将立足于生态环境史研究中的“文化人”理论,按照文化生命力与历史传承的阶序,集中讨论几种当代人们极为关注的“废物”,是如何在区域社会人群的具体历史过程中,在其社会文化体系中,实现它们在“废物”与“资源”之间反复循环的文化策略,及其这样的历史传统,对当代的循环经济社会实践的启发与借鉴。

二、在“资源”与“废物”之间:作物秸秆的跨时空命运

在固定农耕经济形态中,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对作物秸秆的认知、使用和再使用,呈现为多样化特征,早就定型为往复循环的资源利用模式。当然,获取作物秸秆上的果实籽粒,是种植秸秆类经济作物的核心目标。但如果仅将视野局限于此,那就显然低估了文化的能力,在固定农耕经济结构中,秸秆类经济作物“一身是宝”,而且还能突破固定农耕经济。作物秸秆是游牧经济体制中,圈养牲畜的重要饲料来源,同时又是人们日常生活所需燃料的核心组成部分,尤其是在中国黄河流域以北的广大区域尤甚。而其另一个用途,则是耕地施肥的重要来源,乃至是作为建筑材料的添加物加以利用。秸秆从未呈现为“废物”状态,它始终以“资源”角色,内化入固定农耕经济和游牧经济中。在这一过程中,既展现了民族文化对所处生态环境的适应水平和能力,又体现出民族文化对资源利用的充分性。其文化目标非常直接明了,那就是要尽可能多元化利用资源,真正在社会建构与运作过程中,实现“物尽其用”而减少成本。以此观之,无论是游牧经济体系,还是固定农耕经济体系,作物秸秆从来就不是“废物”,而是真正的“资源”。

从资源到“废物”的转变,则是工业文明经济引发的世人观念所致。工业文明由于是以化石能源为主导,而化石能源的一个突出特点,是单位体积放出的热量极大,远远超过传统能源,由此而维系起来的工业形态社会的运转速率,也就远超此前任何一个社会形态。速率和效率,成为工业文明背景下,人们对社会运作和文化生活的一个突出要求。这样一个社会背景,使得秸秆类经济作物的果实籽粒以外部分,也就很难得到系统性的认知和利用。更其关键者,在于人们往往以工业文明的技术手段为标准,去衡量和评估前工业文明文化类型的资源利用方式,由此而作出相应的价值判断——落后、低效率、破坏生态环境,并迅速在社会中蔓延。在这样的背景下,从经济生活中的资源,转变为受人百般诟病的废物;从高效节约的资源利用方式,一下跌落为破坏环境的落后经济发展方式。传统资源的当下境遇,不免让人心生怜悯,更是为当代社会到处充斥的工业文明逻辑而感到无奈。

反观工业革命后的两个多世纪历史过程,很坚定认为,作物秸秆并非是废物,它的传统利用方式,可以在区域社会的经济与生态建设中,发挥潜在的结构功能。其突出用途,正是牲畜的饲料。

畜牧经济是中国传统主要经济结构之一,当前也不例外。而时下备受世人诟病的关键问题,是畜牧业的发展,往往会给当地生态环境造成压力。牲畜饲养规模扩大,突破生态系统承载力,从而引发草场沙化、盐碱化[9]。这一因果关系的讨论,几乎成了当代社会的共识。基于这样的因果逻辑关系,社会应对策略,调整为缩减牲畜规模,或者发明现代工业饲料去喂养,或者大规模进行舍养,以便求得肉类制品市场的稳定和受损草场生态系统的修复。然而,工业饲料或舍养的肉制品质量与口感,远远是达不到传统游牧经济中的肉制品质量。在北方很多从事游牧经济的民族文化中,常常流传着“不经过蚊虫叮咬的牛羊,就没有求生潜能,不经过狼追的牛羊,肉都不好吃”的蒙古谚语,就形象生动的对此做了阐释。其背后的学理逻辑,同样可以从游牧经济文化中的民谚得到证实,即“放牛得坐,放马得骑,放羊走跛脚板皮”“羊吃百花草,不怕百病忧”。

在市场需求与生态环境保护相冲突背景下,绝大多数消费者只能退而求其次,但背后却隐含着秸秆类经济作物被大量闲置的困境。我国东北、华北、华中,乃至是长江沿岸的大型平原,有从事大田农作物耕种的历史传统。这些禾本科经济作物的秸秆,必然是当地最大的优势资源。如何对它们加以高效利用,也是当前最大的研究热点之一,因为目前当地人对它们的处置办法,多为集中燃烧,由此使得焚烧秸秆,成为中国北方雾霾的“罪魁祸首”。然而,在历史时期,它们却是真正的资源,实行的是循环利用。其核心利用方式,有如下4个大类。

1.将其作为牲畜饲料去加以使用。游牧经济首当其冲者,乃是牲畜饲草问题。一般情况下,饲草来源大多仰仗天然草场提供。当农耕文明出现后,固定耕地所产出的作物秸秆,便极大地改变了牲畜饲草结构,尤其是在漫长的寒冬时节,作物秸秆更为关键。因此,畜牧经济获得极速发展,显然与固定农耕提供的作物秸秆有关联。更何况,在固定农耕经济中,同样需要稳定的牛、马、骆驼等蓄力,提供动力来源。而与之向左者,则是大片土地被垦殖为固定耕地,这势必会给牲畜越冬带来极大的挑战,而能解此燃眉之急者,正是作物秸秆。由此可见,作物秸秆不仅成就了畜牧经济,同时也成就了固定农耕经济。1

2.将作物秸秆作为燃料使用。对于生息在茂密丛林中的民族而言,日常生活能源的获取,完全可以仰仗各种灌木和乔木,但在缺少乔木和灌木,而又从事着一定固定农耕的地区,作物秸秆便是重要的能源来源。在石漠化灾变极为严重的喀斯特山区,由于能够提供能源的乔木和灌丛不足,再加上现在实行封山育林,禁止砍伐,因而日常能源的获取问题不可小觑。除去沼气池提供的部分能源外,玉米和小麦等作物秸秆便是最重要的燃料。人们将秸秆砍下,排放在耕地边上晾晒,而有些则是任其在耕地中自然枯萎晒干,再将它们捡拾回家存放。一段时间以来,这样的现象十分常见。2即使是在盛产乔木和灌丛的地区,人们同样也不会随意丢弃作物秸秆,而往往是将它们作为柴薪去使用,因为作物秸秆可以顺手捡拾,可以给农忙时节,缓冲砍伐柴薪的时间。

3.作为辅助建材去使用。作物秸秆的这一功能,往往被很多研究者所忽视。在很多不产高大乔木的地区,人们往往得借助土壤和砾石,建造土、石、木构成的房屋,而土石构成的大型砖块内部,就夹杂着大量作物秸秆。这种大型土石砖块的制作并不复杂。先用木板制出模子(模子有大有小,大的长度可达50厘米,高度可近30 ~ 40厘米,而其厚度则可达到30多厘米),然后往里面填充已经和好的黏土(和好的黏土中就包含着大量的作物秸秆或草梗),再用木槌夯实,退去模子,任其晒干便可。这样的墙体易于风化,也易于倒塌,作物秸秆的存在,可以消解掉一部分潮湿气流,最大限度确保墙体干燥,延长其使用寿命。对生息在高海拔寒漠带人群而言,这种墙体功能甚大,因为它们可以提升当地人抵御自然风险的能力。即使是发生地震这样的地质灾害,这种墙体坍塌所造成的危害,也会比水泥砖、玉石板要小得多。

4.作为厩肥去利用。作物秸秆作为厩肥使用,是最为普遍的一种资源循环再生方式,尤其是在从事固定农耕经济过程中,作物秸秆是重要绿肥来源。在收割完籽实果粒后,人们要么将它们砍伐下来,堆放在耕地边上,再将收割的草与之混合叠压堆砌,任其日晒雨淋,腐烂降解形成绿肥。这一策略主要是针对那些远离村社且交通极为不便的耕地,而靠近村社或交通条件稍好耕地上的作物秸秆,则是收割存放起来,置于牲畜圈内,通过牲畜反复践踏而腐熟。此类厩肥的肥效甚高。在泡冬田中的作物秸秆,则是将牲畜引入,任其采食践踏,使其在水土环境下腐烂降解。从中不难发现,人们根据客观自然与人力条件,将作物秸秆作了分门别类的厩肥认知、加工和利用,不仅实现了作物秸秆的循环利用,还减少了来回搬运的时间成本和劳力成本。

总之,从作物秸秆的认知、加工与利用的历史过程看,“多元化”和“循环利用”是其基本特征。这与这一阶段人类掌控自然的能力,或者人们对自然界物质和能量的控制力,没有达到工业文明那样的广度和深度有关。所以,文化建构的核心宗旨,是竭尽所能的利用好各种资源,循环反复利用,最大化减少耗能。工业文明是个分水岭。它极大地改变了人类获取物质和能量的方式、力度和广度。高能、效率与速度,成为工业文明时代的关键词,因而前工业文明时段的资源利用方式,也就不免被打上了低效和落后的标签。这一社会观念形态,使得前工业文明时代的资源,也就逐步演变为名副其實的“废物”。

三、无意识产物,还是有意识结果:工业文明下的真正废物

工业文明的一大功绩,在于它彻底改变了人类从自然界获取物质、能量和信息的方式,尤其是对化石能源实施规模性地研发与利用,更是使得资源获取和利用的深度与广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对生产力而言,可谓一场名副其实的“革命”。在这样的背景下,传统资源利用的方式所产生的废物,很难在快速运作的工业社会中,占据主流资源地位,而往往只能流于“边缘化”。前工业文明时期的“废物”,从真正的多元和循环利用的“资源”角色,沦落为彻底的“废物”。在这样的背景下,它们逐步淡出了工业文明的视野,淡出了利用的范畴,尤其是在大中城市几乎丧失了存在的空间,往往被视为是影响人们美好生活的“绊脚石”。稍有残存的空间,大多只能停留在那些偏远的村落。这一历史现象的背后,如下3大问题颇值深究。

一方面,工业文明改变了生产力结构,传统资源利用方式被闲置,资源与废物之间的界限被明晰化。从采集狩猎文明,到游耕文明,再到固定农耕文明,其最显著的特征,在于人类获取物质和能量的形式、利用的方式,往往只能寄托于人与自然之间的稳定对话,无法摆脱生态环境的根本性制约。但工业文明却可以突破生态环境的根本性制约,因为化石能源被规模性的开发和利用后,最终产生出来的能量,不仅集中,还极大、彻底改变人类加工和改造自然的能力和方式。工业文明时代的物质能量之实践巨变,直接催生世人观念的改变,而且根深蒂固,那就是进化论。进化论的一个文明取代另一个文明的单线进化观念,使得前工业文明阶段的产物,只能是工业文明时代的人们内心世界中的真正的废物。粪便是最为突出的例证。

粪便是工业文明大都市和城镇体中的大型污染物,因为它们提供的能量,无法满足大都市和城镇体高速运转所需。更由于大都市人口规模大,分布集中,人粪便更是水资源污染的主体污染源之一,为工业文明百般诟病。处理人粪便问题,是大都市和城镇体的一个紧迫问题,最普遍的处理方式,莫过于简单处理后排入江河之中。然而,在前工业文明社会中,粪便是重要的资源,从未是废物。

英国民族学家埃文思·普理查德,对非洲尼罗河畔从事采集狩猎活动的努尔人,对牛粪的研究,让人叹为观止:“这哪里是牛粪,简直就是万能的魔法棒。当地人既用牛粪去处理刚刚取过牛血的牛的刀口,使其不再流血,避免被蚊虫叮咬而感染;也用牛粪来做燃料,更是用牛的尿液来洗脸,还会用牛粪来涂抹装饰身体,甚至是梳理头发和清洁牙齿;干牛粪堆更是小孩子们的游乐场,他们在其间翻滚嬉戏,身上都是牛粪。” [10]

而在那些从事狩猎经济的苗瑶族系社会中,人们还可以根据猎物排下的粪便,准确辨别猎物的公母、大小,甚至是母猎物怀孕与否。针对不同的猎物,进行有取舍的捕获,进而可以在完成狩猎的同时,又能维护动物资源的动态平衡。其背后的哲理,即孟子所说的“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1

进入固定农耕经济社会后,粪便更是最重要的厩肥来源,是经济作物获得丰产的根本保障。在川西、川西南一带的生态系统中,耕地底下存在着半固定的永久冻土层,当地彝族人群将粪便加工而成的厩肥,还承担着一个重要的抵御地下永久冻土层散发出来的寒气袭击和地表强风的肆虐的功能,进而确保幼年时的经济作物根系不被冻伤和植株被狂风吹走,从而提高作物的成活率。而在低海拔亚热带生态系统中,百越族系人群除了将粪便作为作物生长最重要的厩肥外,他们还将粪便作为种鱼的重要饲料来源。2

學人的上述实证研究,可见无论是采集狩猎经济,还是固定农耕经济,粪便始终以珍贵的不可或缺的资源角色在民族文化中稳定运作。它们是循环经济的核心构成要素,但在工业文明经济结构中,它们无法与高速运转的社会运作同步而招致闲置。更由于工业化肥的规模化生产,高度适应工业社会的要求,能够提供更多就业机会和提供大量财政税收。而全球人口规模则又与日俱增,大量的人粪便彻底沦为废物,突破了人工建构的城市体水体系统自我净化能力。

另一方面,工业文明催生出来的社会进化观及其无限泛滥,是前工业文明时代的资源及其循环利用知识,被定义为废物的根本社会原因。从事放牧业,从事采集狩猎,往往被视为是无法与工业文明相兼容的一种“另类”生活方式,因为它们无法助推工业社会迅速发展。传统废物资源,更是无法得到科学认知与充分利用,有些更是直接被淘汰。而将它们直接淘汰的后果,便是给生态环境造成巨大的压力。

河北、河南、山西、山东、陕西、安徽等地,是我国小麦主产区之一。由于秸秆规模性燃烧,造成当地空气pm2.5含量上升。当前的处理方式,就是严格禁止当地居民焚烧小麦秸秆,而且还被写入《大气污染防治法》或《河北省大气污染防治条例》等国家和地方性法规中。早在2004年,国家层面甚至还动用了“秸秆焚烧卫星监控”,环保总局利用卫星遥感手段,对全国夏秋两季秸秆焚烧情况实行在线监控。3

这些现象不仅表明近些年来这些地区秸秆焚烧现象十分普遍,而且已经造成严重的空气污染。4更有甚者,在四川、重庆等地,熏腊肉也被认为是当地大气pm2.5含量上升的罪魁祸首。一些地方政府禁止民间烟熏腊肉的行为,一度引发世人议论。5从中可见,作物秸秆已经被工业文明社会所抛弃,已经转变为工业文明社会前进的障碍。作物秸秆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变异,但何以转变为当前社会发展的累赘?

这个问题的答案,正是工业文明熏陶下的世人进化观无限泛滥作祟。无论是从事非农生业人群,还是直接从事农、林、牧、副、渔群体,他们的内心世界,都在有意或无意的贬低传统地方性知识的科学性与合理性,更是无视传统生业对资源的循环利用价值。反观人类社会发展历程,我非常坚信的一点,是工业文明不可能完全取代和清除前工业文明。即使是在高度发育的工业文明社会和今后出现的任何一个文明社会,前工业文明时代的人与自然关系理念、文化对资源的循环利用理念与方法,始终存在和延续。它们的生命力,依旧会在广袤而复杂的地球生命体系中运行,因为作为生物之一种的人类,终究还是要以柴米油盐酱醋茶为存在的基础,而它们都得仰仗大地母亲的恩赐。始终相信,一时被视为是废物的资源,终将会迎来春天,因为化石能源终有油尽灯枯的时候,而它们却会超长期的永存。

最后是,工业文明改变了资源的运输方式,而资源运输方式的改变,正是激发传统资源利用方式变迁的又一动因,而变迁的结果往往也会导致资源转换为真正的废物。

前工业文明时期的运输方式,大多以人力和畜力为主体,劳力和时间投入巨大。但凡劳动产品,甚至仅是看管维护的“山货”,人们都百般珍视,实行多层次、多角度的综合利用,尽可能将劳动产品,转换成不同层级的价值。通过循环多层次利用之后,最终的废物,也还要尽力将其转换为厩肥反哺到土地中。就此而论,人类文明的建构过程,其实完全可以表述为,是对次级资源的再利用和再消化过程。它体现了人类认识自然和改造自然的能力和范围,处于不断地调适和增长的动态过程。茶油籽的采集和运输及其变迁,就颇能说明这个问题。

茶油以“液体黄金”的美誉在中国油料市场独占鳌头,但对油茶蒲的认知、加工与利用,则少有认知,而往往被视为废物。然而,其实质则不然。传统社会时期,油茶蒲晒干后是极为重要的燃料。至于榨油过后压缩而成的茶饼,现在的工业技术可以提取茶皂素,广泛用于化工领域,而在传统社会时期,人们便已经知晓将其作为洗涤用品和捕鱼药引子用。最后剩下的残渣,是重要的牲畜饲料、鱼饲料,更是肥效极高的农家肥[11]。至于茶树树干和树枝,既是建筑材料,又是高档木炭原料,而且还可以制作家具和工艺品。

茶油树一身是宝,并不存在着“废物”。历史上,人们总是想方设法地将它们做多层次的加工和利用,因为收割茶油籽和运输茶油籽,绝非易事,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精力。这是因为,茶油树大多规模性的生长在地表崎岖不平,灌丛荆棘密布丛生的山地空间中,因而收割和运输难度极大。在传统社会时期,唯有“人挑马拉”,方能将它们安全运输出来。其劳动和精力投入之大,可想而知。更何况山高坡陡,出现意外亦属常态。因此,人们对它们倍加珍惜,进行多层次利用,也就合情合理了。现在则不一样,交通运输改变了这一切。

自2004年伊始,“村村通”系统工程,持续推行了十多年,中国乡级、村级公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少深山老林皆已修筑公路,小型货车畅通无阻,收割后的油茶籽运输极为便利。简单方便的获取和运输,显然大大降低了它在人们心目中的多重价值。再加上化工产品的原料优势、效率优势和价格优势,即使是它们的附加值再高,但苦于三者都无法与工业产品相抗衡(除了生态安全优势),在这个追逐效率与利益的市场经济中,它们也只得徘徊在市场的边缘。

工业文明彻底改变了人们的资源观。资源观改变的直接社会效应,是前工业文明时代的循环利用的资源,在新的经济体系中,很难发挥实质性的功能,致使其被边缘化、闲置化,最终成为真正的废物。但它们依旧在规模化生产,而人粪便量更是与日俱增,只得规模性丢弃到生态环境中,其结果必然会给生态环境带来压力,生态环境治理成本日趋高涨。其背后正是资源结构利用不合理所致,本是循环经济重要的资源,但却无法纳入循环经济运作的范畴,而是成为废物被丢弃给生态系统实现自我净化。重新“变废为宝”,是新时代这些“废物”重新纳入资源轨道的关键,也是推行循环经济的初衷与目标。

四、从废物到资源:围绕“粮食安全”的废物利用新路径

通过上文分析,基本上可以确认一个核心观点,即仰仗化石能源的高强度和高稳定能源供给、工业技术变革和现代化进程等核心社会变迁要素综合作用下,直接将传统的资源,彻底颠覆为废物。但工业文明的生态负效应,已经引起了全球性的生态环境问题,地球生命体系不断地将恩格斯所说的“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我们的每一次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的预言,转变成了接二连三的生态危机。如此看来,工业文明到底还能够走多远,并不难预见,因为中国已经提出了被认为是取代工业文明的新的文明形态,即生态文明。而生态文明的一个核心经济理念,正是要实行资源结构性改革,实现资源的循环可持续利用。而实现资源的循环利用,回归传统的资源认知、加工与利用知识,是其重要路径与方法。但同时我们需要明辨一个社会性问题,那就是回归传统的资源观和历史智慧,并不是“历史的倒退”,而是新时代对中国传统人与自然和谐关系哲学理念的继承、升华与再创造。这就不得不提示我们,那种将人类社会发展史,定义为“一种文明取代另一种文明”的单线进化观是站不住脚的。而正是因为这样的单线进化观的泛滥,才使得传统资源在废物与资源之间徘徊,而且最终被社会定義为是废物的社会思想根源。对这一学理问题而言,食品安全与发展生态食品,颇能将废物、资源和生态文明3者关系间的可持续循环利用内在学理逻辑,完整的勾勒和呈现出来。

食品安全受到来自工业文明生态负效应的威胁,人们追求食品安全是必然之举。这既是机遇,同时又是挑战,因为传统的资源利用方式,往往是将这些废物资源作为资源去加以利用的,如人粪便、牲畜粪便等等。它们都是传统厩肥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用它们去修复地力,种植出来的粮食,安全、无毒、无污染。“原生态”是它们最具影响力的广告内涵。而追求“原生态”的食品,正是生活在工业文明下的人们日夜想念的,但市场上流通的真正的“原生态”食品却少之又少。其市场潜力巨大,而且只会扩大而不会缩减。

将工业文明下的废物的作物秸秆,融入食品安全战略中,正可以实现资源结构性循环利用,而且还能有效化解当前焚烧作物秸秆引发的生态环境问题,废物也就转变为了资源,彻底实现循环经济。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根治作物秸秆污染的方法。而人们焚烧作物秸秆,被认为是污染大气,制造雾霾的罪魁祸首之一,因而焚烧作物秸秆被法律明文禁止。然而,禁止焚烧作物秸秆的背后,却是将它们作为真正的废物去认知和看待,根本就没有纳入循环经济理念与实践中去。这一案例的背后,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中国社会所倡导的循环经济,诸多领域事实上流为空话,更是成为相关学者诟病传统农业落后的把柄。但早在20世纪60年代,发达国家却早已走出了意识形态的魔咒,不惜耗费人力、物力和财力,研究如何利用现代化的科学技术手段,将这些作物秸秆“变废为宝”。而20世纪80年代,国内学者程序,早就将美国科学家和相关企业,如何利用玉米秆、玉米蕊、棉秸秆、大豆秆、花生蔓去提取能源,将包括一些菜类作物在内,提取甲烷或乙醇等生物原料的前沿科学研究介绍到中国[12]。但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依旧未引起中国社会的广泛关注和利用。即使是目前已经在秸秆处理方面,出现了用各种物理方法加以处置、反馈稻田、繁殖菌类或是饲养蚯蚓[13],尤其是“生物质气化”等领域 [14],取得了较好的综合效益,但却在将其作为牲畜饲料,尤其是作为大范围转移牲畜饲料去加以利用,依旧十分薄弱。这显然不是技术发展本身的问题,而是我们的意识观念在作祟所致。

我国幅员辽阔,生态系统复杂多样。在五千多年的历史过程中,孕育出了丰富的历史过程和多元的经济结构类型。最为突出的两大经济类型,正是游牧经济和固定农耕经济。直到现在,这两大经济类型,依旧是我国粮食安全的主导性产业和根本性保障。2001年,农业部就出台了《关于加快畜牧业发展的意见》(农业部2001年10月4日)。《意见》明确指出,要大力发展我国的畜牧业。2007年,国务院接着又出台了《国务院关于促进畜牧业持续健康发展的意见》(国发〔2007〕4号),更进一步加大了发展畜牧业的规划和投入。1这就表明,不仅畜牧经济本身获得了巨大的发展机遇,更是透视出畜牧经济发展面临着饲草资源的根本性问题。只有充足的饲草资源,才能提高载畜量规模,而载畜量过大,又可能会给当地生态系统带来压力,造成新一轮的生态环境退化。

面对这样的两难抉择,提供安全而充足的饲草是关键。幸运的是,解决牲畜饲草并不是难题,因为我国固定农业耕作区,同样宽广。这些大季禾本科经济作物秸秆,正是北方畜牧经济发展的重要饲草保障。需要做的工作,正是要将这些作物秸秆,运输到畜牧区。在这一点上,相关学人已经统计出,将秸秆加工后调运到牧区,1吨可供3头羊1年的饲草,1亿吨秸秆可喂3亿头羊[15]。而中国所产出的作物秸秆总量,在2007年时就已经突破了7亿多吨。2如果按照上述统计,那么调运的饲草,就可以喂养21亿头羊,这还不包括当地草场的载畜量。这是一个极为可观的经济效益数字,而且为修复草场生态系统赢得了更多的时间。然而,在具体的实践上,却不免让人有些意外。

2004年,“甘肃省安西县居然将传统的适合放牧的羊品种全部淘汰掉,而引进那些适合舍养的小尾寒羊、波尔山羊品种4.7万只,羊群饲养规模从原来放牧条件下每户200 - 300只调整为舍饲条件下每户100只左右”,“基本实现了牲畜舍饲”。1既然该县“充分利用境内丰富的秸秆资源”作为羊饲料,那么为何非得全部实行舍饲呢?由于羊已经有了很丰富的舍内饲草,它们对草场构成的压力就会迅速降低,生态环境破坏的说法,显然需要更多的实证研究。更其关键者,是这些草场的运行,更需要羊粪便、羊尿液去追肥,靠羊群选择性的取食牧草,加速草场的更新速率。全部实行舍饲,羊粪便、羊尿液就会规模性的集中在羊圈中。其结果又需要花费人力资本去铲除,将它们置放到草场中去。由于它们过于集中,根本不可能像放養的羊群那样,能够将羊粪、羊尿均匀的排放在草场上。这样反而会给草场的局部空间,造成严重的羊粪、羊尿污染。按着这样的逻辑分析,那么上述做法,也就弄巧成拙了。没有利用好羊的生物属性,服务的生态建设行动,反而是替代它做事,耗费了不必要的财力和人力。如此折算下来,即使是舍饲的利润也就大打折扣了,而且羊肉的质量也将下降。而羊肉质量下降的结果,便是市场销售受阻,又陷入了经济与生态难以兼容的经济运作怪圈中。

所以,应当科学论证作物秸秆跨时空搬运,发展畜牧业的科学性与合理性,而且还得在具体的实践中,与传统的游牧经济特点相契合,从而充分发挥牲畜生物属性的强项与资源结构间的转型与利用,突破资源单一利用的价值。一方面不仅能够有效消除当前备受诟病的焚烧作物秸秆问题,缓解当地的生态环境压力。别一方面又能够有效化解畜牧经济饲草资源不足的发展困境,提升草场单位面积载畜量,确保肉制品品质与规模、谷类作物的安全与产量的稳定双向发展目标。在粮食获得安全、规模发展的同时,生态环境问题亦可得到明显改善。

我国的畜牧经济区,大抵皆为水源涵养带。内蒙古草原、浑善达克沙地、燕山山脉等地,皆是京津唐地区水源涵养带,而青藏高原则是长江和黄河源头水源涵养带。在水源涵养带的地表熟土层下,往往分布着千百年不断累积而成的腐殖质层,而腐殖质层被认为是此类生态系统的“生命线” [16],因为这些牧草(甚至是人们种植的土豆等经济作物)就是生长在腐殖质层上。如果牲畜规模过大,超出草场载畜量,且停止转场放牧,那么单位面积内的饲草资源,肯定会被牲畜消费殆尽,腐殖质层也就暴露无遗。失去了植被覆盖的腐殖质层,持续遭受太阳光的照射和强风暴雨的袭击,草场土地沙化灾变,也就接踵而至了。因此,将固定农耕区的丰富的作物秸秆运输到畜牧经济区,作为添补牲畜饲草之用,能够有效化解这一问题。这才是真正的“变废为宝”的科学做法,是突破当前经济与生态难以兼容发展的经济怪圈的有效策略。2

韩纯儒的研究指出,畜牧经济能够将农业耕作中的秸秆、饼粕等农副产品,转化为肉类高级营养食品,而又通过牲畜粪便的形式,将部分价值反馈到生态系统本身去,不断增厚腐殖质层,确保生态系统的稳定和产草量的稳定,又使得农业耕作获得充足的农家肥,整个生态系统的物质能量得到了良性循环[17]。更何况在运输过程中,如何确保作物秸秆保鲜等技术问题,已经发明出了“青贮法”“氧化法”“微贮法”,完全可以实现长距离保鲜运输。由此看来,所有问题的关键都不是技术,更不是资本,而是观念——深受工业文明渲染了的价值观念。传统并不是落后,传统知识技术,完全可以在当代的科学技术中得到升级和创新。科学认知、利用和创新传统知识技术,才能实现文明传承的同时,延续着生态与经济的协同发展,真正实现废物资源的科学循环利用。3

五、余论

本文的研究结论,认为在传统资源利用体系中,根本就不存在“废物”,而是处处皆资源。因为多元的文化与多元的生态资源之间,构筑出来的同样是多元的结构性利用方式。无论是形而上的认知理念,还是具体的社会实践,“世上没有绝对的垃圾,只有放错位置的资源”的哲理,得到了先哲的实践论证。时过境迁。工业文明下的人们,依旧对这一哲理充满了敬意和反思,但在具体的社会实践中却又无法彻底落实。即使是局部地区予以实践,但对于偌大的中国而言,它依然是杯水车薪。现如今工业文明的生态副作用,已经困扰着人们的日常生活。回归传统、继承文明的呼声,更是人心所向,逐步成为社会的主流意识。在这个主流社会背景下,摒弃工业文明带来的单线进化观念泛滥而导致的有色眼镜观念,开拓我们的创新思维,对传统的知识技术体系予以继承、升级和创新,开拓这些传统废物资源的新型利用渠道。那么,在新信息技术革命下,传统废物资源就能够发挥余热,能够科学参与到循环经济理念与实践中去,最终为实现中国的可持续发展路径做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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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罗康智]

Study on the Circular Economy of Waste in the Structure of

Traditional Industry

YANG Zeng?hui

(School of History, Xiangtan University, Xiangtan, Hunan, 411105, China)

Abstract:  In 1960s, scholars in western countries proposed the theory of circular economy which means the re - utilization of resources in different ways and levels, and then it was introduced in China in 1990s. However, there is always the gap between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because the waste in the structure of traditional industry has not been utilized fully during the process of economy and social construction, which has been viewed as the real waste that leads to the sub - healthy of traditional industry. Therefore, based on the dual - analysis on the “anthropocentrism” and “nature centralism”, it is known that the waste actually refers to the essential structural factor during the process of practice of circular economy, because it could promote the recurrence of economy construction and ecology protection. So, in terms of its connotation, the utilization ways of traditional waste could be the research subject of the study on the circular economy, and additionally the linear thought of industrial civilization must be broken.

Key words:  waste and resource; traditional industry; circular econo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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