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黄河颂》语言的非规范性

《黄河颂》是部编版语文七年级下册第二单元第5 课，是光未然创作的组诗《黄河大合唱》的第二乐章。作品创作于1939 年春天，经冼星海谱曲后，这部音乐作品响彻神州大地，极大的激发了中国军民的抗日热情，在国家存亡的关头，鼓舞了中国人民的斗志，为争取抗日战争胜利做出了巨大贡献，在中国诗歌史上具有独特的历史意义。

但经典作品也并非白璧无瑕。由于时代的变迁、地域的影响及个人语言表达风格的不同，作品中的一些语句从现代汉语规范性来看是值得推敲的，教学中需要特别留意。

一、比喻表达不够连贯

在歌词部分“颂黄河”的第1 节：

啊! 黄河!

你是中华民族的摇篮，

五千年的古国文化，

从你这儿发源；

多少英雄的故事，

在你的身边扮演!

这一节的1、2 行是一个典型的比喻，把黄河比作一个具体事物——摇篮，后面的语句应该紧承这个比喻来写。但第3、4 行“五千年的古国文化，从你这儿发源”用“发源”一词却没有承接1、2 行“摇篮”的比喻。“发源”的意思是“(河流)开始流出”，比喻义为事物“开始发生”。作为比喻义使用，是将陈述的事物借喻成了河流。河流不会从“摇篮”中“开始发生”，在“摇篮”中的只能是婴幼儿。“摇篮”的功能不是“发源”，只会哺育、生长或呵护成长等。因此1、2 行的比喻与3、4 行的比喻是不连贯的。语言表达需要“条贯统序”，前文要预设后文，后文要承接前文，不能随意改变。如果承接第2 行把黄河比作“摇篮”，第3、4 行合理表达应该是“五千年的古国文化，/在你这儿成长”。如果保留原文3、4 行，1、2 行合理的比喻应是“啊!黄河!/你是中华民族的源泉”。

二、词语搭配不够得当

还是在“颂黄河”的第1 节，第5、6 行说“多少英雄的故事，/在你的身边扮演!”第1 行把黄河比作“摇篮”而言是合理的，因为黄河流域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五千年的古国”的英雄人物，在黄河流域也即在“摇篮”身边上演一幕幕可歌可泣的故事也是历史事实。但原诗又出现主谓搭配不当的问题，第5 行的陈述对象(主语)“故事”，与第6 句的动词(谓语中心词)“扮演”是不搭配的，“故事”只能上演、演出、演义、讲述等，能够“扮演”的只能是人物、角色等。因此，第5、6 行的合理表达应该是：“多少英雄的故事，/在你的身边上演!”

另外，在诗歌的朗诵词部分：

啊，朋友!

黄河以它英雄的气魄，

出现在亚洲的原野；

它表现出我们民族的精神：

伟大而又坚强!

本节第2 行中的“以”是介词，含义是“凭借”或者“用”。“气魄”《现代汉语词典》中有两个义项，分别是“魄力”和“气势”，《国语大字典》也有两个义项“气概魄力”“气势宏伟”。根据语境，这里指黄河拥有的的气概魄力，应该选择第一个义项。但不管选哪个义项，有一点是清楚的，“气魄”是抽象的事物特征，不是事物具体可见的形体，这就与“出现在亚洲的原野”有些搭配不当。在现代汉语中一般说事物凭借具体可见的内容出现在具体地点，然后表现出抽象的特征，不直接说事物凭借抽象的特征出现在具体地点。具体可见的内容是第一位的，抽象的特征是第二位的。第一位的才能直接“出现”，“出现”第一位的后才能在此基础上展示出第二位的内容。比如我们一般说“某同学以他飒爽的英姿，出现在运动场上，展示出他的英雄气概”，或者说“队伍以矫健的身影，出现在运动场上，展现出他们的宏伟气势”，很少说“某同学凭借它英雄的气概魄力，出现在运动场上”，或者“队伍凭借它宏伟的气势，出现在运动场上。”后两句的表达实际是从第一位直接跨到了第二位。因此，原诗主语“黄河”与谓语“出现”并未搭配不当，但状语“以它英雄的气魄”与谓语动词“出现”搭配不够合理。合理的表达是：“黄河以它英雄的身姿，/出现在亚洲的原野；它表现出我们民族的精神：/伟大而又坚强!”

三、语体色彩不够协调

在歌词部分“颂黄河”的第2 节：

啊! 黄河!

你是伟大坚强，

像一个巨人

出现在亚洲平原之上，

用你那英雄的体魄

筑成我们民族的屏障。

本节的第2 行“你是伟大坚强”在朗读的时候让人感觉有些别扭。问题出在“是”字的使用上。“是”基本用法是作为判断动词“联系两种事物，表明两者同一或后者说明前者的种类、属性”[4]，如“我是中学教师”“节约是不浪费的意思”。“是“还有一个用法是作为副词“表示坚决肯定，还有‘的确、实在’的意思”，如“我打听清楚了，他那天是没去”“这本书是好，你可以看看”。“你是伟大坚强”中的“是”是后一种副词用法，这种用法从语意上说是没有问题的。但这种用法比较少见，而且偏口语化，我们偶尔在日常口语中，比如“人是衣裳马是鞍，狗带铃铛跑得欢”之类谚语俗语中见到，用在热情讴歌黄河、赞美伟大坚强民族精神的歌词中，语体色彩上有些不太协调。同时，因为“是”的基本和常见用法是判断动词，人们读原诗“你是伟大坚强”时，第一印象是这个句子是主谓宾结构，“伟大坚强”是宾语，是一种“事物”或是黄河的“种类、属性”，是黄河的种概念。经过一番思索后才断定，“伟大坚强”不是一种“事物”，不是宾语。之后才绕到第二种理解，即“伟大坚强”是谓语，“是”只是起强调作用的副词。这才通晓作者要表达的意思。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以意逆志”的能力，教学中我了解到绝大部分同学还是以第一种理解为主。因此，原诗“你是伟大坚强”中“是”的使用极易产生歧义，让人误解，没有做到简洁明了。要避免这些问题，不妨将原文的“是”去掉，即直接说“你伟大坚强”，如果需要配合歌唱补足音节，或非强调不可，可以改成“你真伟大坚强”或“你多么伟大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