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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可能达到的
——从博尔赫斯《镜子与面具》说起

2020-04-06河南王彦艳

名作欣赏 2020年25期
关键词:博尔赫斯面具国王

河南|王彦艳

小小说业界一直很关注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让一篇小小说拥有更加丰富的文学内涵。心系于小小说文体的人,总是担心小小说体量的单薄,会影响它的文学品质,从而使这一文体受到某种偏见,进而影响广大小小说写作者的创作热情。

小小说是一种具有弹性的文体,这是它强大生命力之所在。毋庸置疑,小小说和长、中、短篇小说一样,完全可以在它的体量之内完成小说五个层面的表达:讲一个完整的故事;在故事中阐述道德层面的是非问题;抵达生命的本质;漾溢哲学意味;在宗教层面观照人间、世界乃至宇宙。

对一篇小小说所能拥有的丰富内涵进行探讨,是有必要的。拿博尔赫斯的小小说作品来进行这一探讨是合适的,他的小小说作品或者说他的所有作品都以内涵丰富而著称。《镜子与面具》是其作品内涵丰富、多义的代表之作,讲的是国王与诗人的故事。诗人应召为国王写颂诗,前两首国王都不满意,但国王分别赐给诗人银镜和黄金面具作为嘉奖。第三首颂诗,只有一行。国王心满意足,从此行乞天下,却从未大声将它念出口。诗人得到的第三个嘉奖,是匕首。匕首并没有出现在标题里,在文中它被诗人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用87年的生命赢得了“整个20世纪最具创造力、最著名、最具影响力作家”的称号。他是阿根廷的国宝,阿根廷的文坛教父。随着年岁渐长,人们会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面对“国宝”“教父”这样的词,一定不要像年轻时那样,带着某种逆反心理一扫而过,轻率对待。其实,早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紧随博尔赫斯的离世,他的作品在我国即开始大热,这种热度至今依然葆有力道。

在阅读他的作品之前,需注意以下四个事实,对理解作品的丰富内涵会很有用。一、他出身书香门第,他的父亲拥有珍藏世界众多文学名著的图书馆。二、他7岁时缩写了一篇希腊神话,用的是英文;8岁那年,他的西班牙译文,被认为是出自其父之手。三、他会西班牙语、拉丁语、法语、德语、英语、古英语和古代冰岛语。四、他曾长期担任阿根廷国立图书馆馆长。

小小说因体量短小,一览无余,在营构要求上,可以说是字字如金,步步为营。博尔赫斯做到了,并且,他在一个句子中,尽量多地安排一些复杂的调性,目的就是要让它的磁力增强,为阅读者吸附来更多的文学意境和想象空间;并从意境出发,散发内涵;从想象出发,丰富内涵。以小说的起句来说明这一点:

“克朗塔夫一战,挪威人威风扫地,高贵的国王招来诗人对他说……”——这个国王,我在阅读中把他推测为布赖恩·博罗。布赖恩·博罗在公元976年当上爱尔兰南部芒斯特王国的国王,曾率军打败过入侵的挪威人。后来,他自立为爱尔兰的第一个国王。博尔赫斯如此开篇,传递给后世读者这样一个印象:博尔赫斯所读到的这个英国国王的故事,是古英语的原版。古英语被广泛使用的年份是公元450年至1150年,布赖恩·博罗恰生活于这一时期。“克朗塔夫一战,挪威人威风扫地……”博尔赫斯似乎刚从那段古英语故事中抬起头来,即开始写作《镜子与面具》,行文中似乎还带有古英语的体温。而且,这个开篇的句子,让人感觉好像是博尔赫斯的叙事行为就在那故事之中发生,毫无隔阂。古英语词汇贫乏,语法形态变化复杂。这一时期流传下来的作品,应以诗歌为主。我想象中,博尔赫斯读的是一篇有关布赖恩的长篇叙事诗。这首诗词汇贫乏,却格外有力,语法形态在这种贫乏中摇曳多姿。这种文学印象打动了博尔赫斯,与他心中当时正要表达的某种领悟产生了契合或者是产生了某种背离,于是他写下《镜子与面具》。

“克朗塔夫一战,挪威人威风扫地……”这个句子,磁场强大,更像是戏剧的开场白,即便用汉语读起来,语调也是昂扬舒缓,如风过大地。但这样一个排场的句子,却有一种向内的克制,而没有向外的张扬。这也是文字组合之功吧。一个磁场强大的句子,会为读者吸附来句子之外的更多元素,多过作者自身的意图与设计。这个句子一出场,博尔赫斯就让他的书写对象拥有了一种独步天下的味道:这里是世界的中心,这里要发生的是世间最该被瞩目的事件。

《镜子与面具》的丰富内涵和多义,导致几乎所有评论这篇文章的人都会来个事先声明:我说的可能不对;我说的是我自己的看法……表达方式不一,意思是一样的:《镜子与面具》可以有多种解读,我读出的只是其中之一;它可以有多种解释,我的未必对。如果每一种都未必对,那就说明每一种解读都是接近真相的一种。有人说,《镜子与面具》是写关于“真相”的,国王与诗人都走在穷极真相的路上。但我的阅读直觉是:博尔赫斯对世间的真相,兴趣不大。他在奠定了他文坛地位的《恶棍列传》序言中说过:“混乱之下,空无一物;大乘禅师的教导很有道理,那就是四大皆空。”所以,对《镜子与面具》的“真相说”,我还是决定绕道而行。

按照世间对《镜子与面具》解读的惯例,我要先做说明:以下我对《镜子与面具》的理解,是一孔之见。

《镜子与面具》是一篇探讨文学理论与鉴赏、追问文学终极之美的作品,它是博尔赫斯的文学主张:什么是文学的美,如何通达文学之美,文学的美应该是什么模样,最终,博尔赫斯带着对文学的迷恋,穷极追问文学的终极之美之后,写出了他对文学之美的恐惧。博尔赫斯构思《镜子与面具》的丰富性在于:他在写小说的同时,教授文学鉴赏。

国王对应召而来的诗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最显赫的功绩如果不用文字铭记下来也要失去它的熠熠光彩。”——这是博尔赫斯在为文学的功能定位,在为它出现在人类社会的意义定位:没有文学,世界将失去光彩。如博尔赫斯那样真正理解文学、真正热爱文学的人,才会为文学说出这么有气派的话来。

国王接下来问诗人能否胜任颂诗的创作,他要的是像维吉尔讴歌埃涅阿斯那样,以求双双永垂不朽。诗人对国王的回答,可视为博尔赫斯所了解的一个古代爱尔兰诗人所具有的“十三般武艺”:精通韵律学、作为诗歌基础的三百六十个寓言、厄尔斯特和芒斯特的史实、最古雅的字句、最深奥的隐喻、爱尔兰所有王室的神话般的家谱,深谙药草的功效、星象占卜、数学、教会法规,精通讽刺,会使剑,会弹琴。“十三般武艺”的前十一种,是知识,通过后天的学习可以得来;后两种是一动一静两种肢体动作,通过后天的训练可以练就。药草的功效和星象占卜至今还在小说中起着增强神秘感与暗示的作用。这十三般武艺,通过学习和练习而得,离一个人的心灵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反讽,是文学中的高级境界。博尔赫斯为了表达他对这一阶段的诗人的否定,让诗人说出了这样的话:“我精通讽刺,而讽刺能诱发包括麻风在内的皮肤病。”——这是一个拙劣的笑话。作者的文学认识、文学主张通过他对文学反面的否定而确立。脑袋里装满知识的人,有时候可能是麻木而迟钝的,是肤浅而盲目的,他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学家。

国王的反应与回答比诗人更像一个诗人。这里体现出西方的文学传统,他们更愿意把文学里的国王或王子设定为知识分子,比如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比如深深浸润于西方文学传统的博尔赫斯的国王。把国王或王子的角色设定为知识分子,人物的魅力与文学的张力都会随之大大增强。

且看国王的反应:他对诗人的罗列深感厌倦。这就说明,国王深谙文学的真谛,他知道文学不可能通过知识来实现;或者说,知识不是通向不朽文学的路径。——这也是博尔赫斯的文学主张。国王对诗人的知识储备一言以蔽之:“那类事情,我很清楚。”至此,人们知道,诗人的第一次创作注定失败。

诗人对国王的态度却不甚敏感,他心里想的竟然是谄媚国王。一个心怀谄媚的诗人,写不出不朽的诗句,就如心怀谄媚的士兵,不可能成为将军。诗人向国王行礼告辞时,心里已经琢磨出一些诗句。博尔赫斯这是在暗示我们,如此形成的诗句将是多么廉价。文学的基因里不应有谄媚一说,这依然是博尔赫斯的文学主张。

一年之后,诗人带来了他的颂歌。诗人不看原稿,他不慌不忙地背诵他的诗句。——这种姿态,说明文学之神尚未走进诗人的灵魂,而且他对文学尚缺恭敬之心。国王听得不住点头,满朝文武有样学样地赞叹不已,虽然他们有的人一个字也没有听到。这个情景仅仅是在说明满朝文武的平庸与逢迎吗?博尔赫斯其实是在这里表达他对平庸文学流传于世的某种忧虑。

国王对第一首颂诗的评论,再一次证明,国王就是博尔赫斯文学主张的代言人。国王先是肯定了颂歌的成就,指出那是又一场胜利,爱尔兰文学即便遭到毁灭,凭这颂歌就能重建。——这似乎是至高无上的赞誉。国王的以上赞誉,若是有敷衍和夸饰,那不仅有损国王高贵的形象,也会令被代言人即作者本人的尊严颓塌。博尔赫斯这个知识分子中的知识分子、作家中的作家是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的。国王说出的每一句赞誉都是阳光下的事物,它们明亮、坚实、可信:用词准确,用典皆有出处,熟练使用脚韵、叠韵、近似韵、音量、修辞的技巧,讲究格律的呼应。但是国王对诗人说出的那句话——爱尔兰文学即使泯灭,凭你的颂歌就能重建——是虚伪的吗?是冠冕堂皇的敷衍措辞吗?前面也说过,博尔赫斯不屑于这么做。那后世的读者该如何准确地去理解这句话呢?

——这是国王在庙堂之上评鉴颂歌,其实这更是博尔赫斯在千年之后评论他阅读的古英语版的国王故事的颂诗。博尔赫斯阅读的这篇颂诗,在知识上、在措辞乃至修辞上,无懈可击,是古英语文学的集大成之作。凭这,人们即可认识古爱尔兰文学,也就是国王所说的“凭你的古典似的颂歌就能重建”。这是博尔赫斯站在一般读者的角度对古英语版颂诗所做出的中肯评价。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这首颂诗并没有达到他认可的文学高度,他的阅读期待没有得到完全的满足。他要在千年之后继续提升这首颂诗的文学品质,他要借由对这篇颂诗的评论,向世人说明他的文学审美调性、诗歌主张、文学主张。

你看国王下面的话多么在行:“好虽然好,但是毫无反应。脉管里的血流并没有加速。手没有抓起弓箭。谁的脸色都没有变。谁都没有发出战斗的呐喊,谁都没有挺起胸膛面对北欧海盗。”——这也是博尔赫斯读罢古英语版的颂诗,掩卷叹息的地方。他肯定从古英语版颂诗中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美,他想让这种美臻于极境。臻于极境的结局,他预料到了吗?

国王对诗人第一篇颂歌的嘉奖是一面银镜。银镜,在这里绝不会是一面银镜而已。银,在这里只是在修饰一种皇宫的出身,重在镜子。镜子本身具有无比的开放性和广阔性,它可以巨细靡遗地反映外界的事物,而且它对任何从它面前掠过的印象都不带偏见。——这是一类文学作品所能达到的境界,也已经是不错了。但,这种境界的作品,如镜子能照出我们的面容却不能照出我们的心灵一样,它们不能打动我们的心,我们的血流不会加速,我们的胸膛不会挺起,也就是说这类文学作品对我们的精神起不到再塑的作用。

诗人上了一堂文学鉴赏课后,很有悟性。他不再邀功,谄媚的态度也无迹可寻,他只是简单地说:“我明白了,十分感谢。”——这是博尔赫斯在举例说明文学鉴赏对世人的教化功能。

一年之后,诗人来了,带着他的第二首颂诗。“他并没有背诵,而是期期艾艾地照念,略去了某些段落,仿佛自己根本看不懂或者不愿糟蹋它们。”颂诗进入了那场打败挪威人的伟大战争本身,达到了文学作品五个层面的最高层面——宗教。这第二篇颂诗的写作手法又如何呢?诗的形式古怪,精彩中不乏败笔出现,隐喻牵强附会。这里需要注意一点,作者在“隐喻牵强附会”之后,加了一句“或者看来如此”。这后加的一句,是作者在提醒我们,国王听懂了那隐喻,但定有没有听懂的人。诗人念罢,“国王同身边的文人交谈了几句”。第一次听颂诗,国王没有同任何人进行交流就开始点评了。而我们都知道,阅读是需要分享和交流的,前提是,当你读到了优秀的作品,打动你心灵的作品。所以,国王同身边人的交流,这一细节是在提示我们,诗人的第二篇作品已入国王之心。而且,他交流的对象是文人,是同样有文学鉴赏能力的人,而不是听不见一个字也要学样赞叹的颟顸之人,这体现了国王对诗人的一种尊重。

第一篇诗作,被誊写在纸上,虽然被“三十名誊写员照抄十二遍”,那依然是纸。第二篇诗作的手稿,被装进了象牙盒子。诗人的第二篇诗作为他赢得了黄金面具。诗人面对嘉奖再次说出了那句简单的话:“我明白了,十分感谢。”上一次,他说出这句话,是针对国王对诗歌的调教,这次他明白的是国王对他给出的隐喻:黄金面具。

至此,我们知道,国王的文学鉴赏已深深影响了诗人。诗人与国王之间,已经有了心灵的沟通。他们不再是赏赐者和邀赏者的关系,他们之间成了知音的关系。这就是文学与人类应有的关系。国王这样评价诗人的颂歌:“愚昧无知的人看不出它的妙处,只配有学问的人欣赏。”“只配有学问的人欣赏”,这简直就是博尔赫斯的自况,是他在浩瀚的文学作品中徜徉时内心不止一次升起的慨叹吧。

诗人领受的第二个嘉奖黄金面具,其实质依然在于面具,黄金依然是皇宫出身的修饰。面具之下是什么?是眼、耳、鼻、舌,是身之首领的头部。这些器官,让我们身处事物本身,比如战争。这些器官,让我们身处世界之中,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戴上面具的我们,似乎拥有了某种神性。但这些器官,依然不是心灵本身,不是灵魂本身。犹如我们戴着面具与世界相处,隔膜依然存在。

在这一阶段的对话里,国王和诗人都提到了“三”这个数字:和寓言有关的“三”,和巫师有关的“三”,和神有关的“三”。读到这些,人们会心跳加速,因为我们似乎就要明白博尔赫斯要走向哪里。我们都知道文学的五个层面,但在诗人的第二首诗里,已触及宗教——文学的第五个层面。他还想怎样?

到了这个层面,博尔赫斯也知道文学之美,诗歌之美,都该止步了。博尔赫斯以小说著名,但他更满意的是自己的诗作。他是想试试看,从大山之巅再往前迈一步,会是什么结果。或者,博尔赫斯曾经这样思索过:文学的功能应该不仅仅是表达哲学、宗教的某一部分,或许文学可以成为宗教本身?

《镜子与面具》很好地体现了博尔赫斯的风格——尽量简洁的文字,尽量丰富的寓意。《镜子与面具》的终极题旨就是它的寓意:了解到终极之美,是一种罪孽,会导致灭亡,但人类却难以止步。他在文学鉴赏的途中,勘破世间的一个真相:所有迷恋的极致,都是恐惧,会走向灭亡。他在文中对这一世道人心提出了警告。

博尔赫斯没有停止对文学境界的追求与思索,他让国王向诗人提出要求,要更高明的作品。国王解释他的要求时,措辞高贵而得体:“我们都是寓言里的人物,要记住寓言崇尚三之数。”

第三篇诗作来临之前的时空里,博尔赫斯在悄悄地丰富他的作品内涵:作品转入了探索、追问之后的恐惧。在前两篇颂诗里,博尔赫斯思索的重点是,文学如何更美。现在他在想,他带着对文学对诗歌的迷恋在想,更美之后会是什么?他的答案就是恐惧。

我们几乎可以推断,在这个地球上,博尔赫斯属于阅读世界文学名著最多的那一类作家。或者,更大胆一点推断,我们可以把“那一类”三个字去掉。一个有极高文学天分的人,有那样的先天优越条件,在从容领略了世界文学的风貌之后,他会如何下笔写属于自己的作品?他会采取哪一种方式来写?这是在想象博尔赫斯这个人时,最让我感到激动的地方。就我对博尔赫斯小说作品的粗浅阅读来说,我觉得他在如何写上没有什么犹豫,他一开始就很镇定地选择了寓言故事这一古老的文学形式。——他阅遍世界,回到了人类叙述史上的温暖故乡。而且,对很多作家而言,追求并形成自己的风格是一个过程;在博尔赫斯那里,他就像是无意追求什么风格。风格从他生命里来,犹如星象垂天而降:尽量简洁的文字,尽量丰富的寓意。《镜子与面具》单看题目,镜子、面具,这就不是好对付的物件,它们的多义性、神秘性让它们更多地出现在诗歌、戏剧里,带着诗的深邃与飞扬,带有戏剧那般对世界的疑问与警醒。

第三首颂诗创作出来时,《镜子与面具》已经由文学鉴赏转入了对文学终极之美的追索。第三篇颂诗,只有一行。诗人和国王都没有大声念出那行诗的勇气。读者亦无缘读到。读者只能通过国王的感受来想象那一句诗,它几近于巫术。

见到第三首颂诗,国王的语调在全文中首次发生了变化:“‘正是我们两人现在共犯的罪孽——’国王悄声说:‘了解到美的罪孽,因为这是禁止人们问津的。现在我们该为之付出代价了。我赐给你一面镜子和一个金面具,这里是第三件,也就是最后的一件礼物。’”

博尔赫斯让国王赐给诗人的第三件礼物是:一把匕首。诗人走出宫门的那一瞬间,就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国王心怀那行诗句,作为一个乞丐,流浪人间。

有史记载:1014年4月23日在都柏林附近的克朗塔夫决战中,布赖恩率军平乱,叛乱者失败,布赖恩亦阵亡。套接《镜子与面具》的时空设置,这是又一场克朗塔夫之战。

阅读有三个阶段:获取知识,改变气质,最终改变人们的生命。这是阅读的三位一体。写作的三位一体又是什么呢?描述外界,进入人的灵魂,进而融入文学之美本身并从中看到宇宙的秘密。

博尔赫斯的一篇小小说,其内涵丰富如此。他在写小说的同时,教授文学鉴赏。他在文学鉴赏的途中,勘破世间的一个真相:所有迷恋的极致,都是恐惧,会走向灭亡。他在文中对这一世道人心提出了警告。匕首没出现在标题里,从形式上看,它会破坏镜子与面具神秘的和谐。同时,隐藏它是为了更好地警告,在标题中寻找它的过程,就是警告回荡于读者之心的过程。

小小说文体本身不会拘囿文学内涵的表达,能拘囿更丰富内涵表达的,只能是作者自己。有人说,世间有两种作家,一种是博尔赫斯式的,一种是非博尔赫斯式的。让我们多向大师学习吧,小小说文体的空间还极为阔大,等待致力于小小说创作的人们有所作为,有所发展,有所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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