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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营企业制度机会捕获机制研究

2020-04-01张超敏邓伟升

管理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机会身份机制

许 晖 张超敏 邓伟升 单 宇

(1.南开大学商学院; 2.云南大学工商管理与旅游管理学院)

1 研究背景

企业与其外部制度环境之间的复杂互动关系一直都是制度研究领域中最为关注的话题之一[1]。当下,大多数研究将制度视为跨国企业发展的制约因素。学者们主要关注企业通过企业战略、组织形式以及经营方式等获得内、外部合法性[2],进一步减少制度压力带来的影响。却忽略了在转型经济下,新兴经济体大规模的制度变革给民营企业带来的机会[3,4]。一般而言,制度机会是在制度变迁驱动下,由政府政策刺激、支持及引导而出现的,或是由政府管制放松而引发的、能够促使企业发展的机会[5]。由此,对于新兴经济体民营企业而言,制度绝非止于制约因素,在转型经济背景下,民营企业如何捕获制度机会已成实践前沿问题。

既有制度机会研究强调了企业通过提高企业家政策领悟能力、对制度机会的警觉性、企业的政治关联及应用非市场战略等,这些因素能够帮助企业捕获制度机会[5]。然而,已有文献大都是探讨何种因素影响了制度机会的识别与捕获,鲜有文献就制度机会的识别和捕获机制展开探讨。例如,转型经济背景下企业家政治连带作为一种非正式制度安排能够为企业汲取创业所需资源提供极大便利,有利于将识别到的“政策性机会”转化为实际的“赚快钱”项目[5]。由于不同性质的制度安排、政策类型有着不同的目标,不同类型的制度机会要求企业具备不同的资源与能力去匹配。此外,由于制度变迁往往产生空间差异和时间差异[6],即使是同一政策驱动,由于地域、时间不一致,企业往往要跨越时间和空间创造、解决能力和资源的差异来捕获机会[7]。而企业的政治参与、跨边界身份、角色期望及高层管理人员的履历等,一般被认为是捕获制度机会、获得合法性的优先选择[6]。但这些因素对于国际化情境是否适用却没有一致性解释。由此,探讨企业跨越多边界进行制度机会捕获有一定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鉴于此,本研究聚焦于“转型经济背景下,民营企业制度机会捕获内在机制研究”这一核心问题,以典型企业为例,通过对其在国内、国外制度机会捕获过程的深度分析,揭示出不同制度机会类型在国内、国外的捕获内在机制,以求对国内民营企业制度机会捕获提供理论和实践启示。

2 理论基础

2.1 制度理论与新兴经济体相关研究

组织嵌入在国家特定的制度安排中,这是国际商务研究的一个基本前提[8]。早期制度理论强调制度变革具有外生性,认为制度变革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且对组织影响起决定性作用。如果组织希望生存下去,就必须遵从制度环境,以获取合法性[9]。而后期制度理论则强调制度变革的内生性以及组织在制度变革过程中的代理角色[10]。由于制度环境的多样性、复杂性和模糊性,给组织提供更大可操作性和行动空间来实现代理,组织扮演着更加积极的角色,以实现企业自身发展。

对于转型经济背景下的新兴经济体国家,正发生着大规模制度变革。与发达经济体相比,其制度变革的频率更快、波及范围更广等,这对于组织如何嵌入外部环境提出了更高要求。一方面,由于政策缺乏连续性和一致性,使得政策缺乏稳定性和预见性,增加了市场交易费用和不确定性[4],同时,新兴经济体政府控制了大量的稀缺资源,通过多部门审批程序与机制来限定企业准入资质等,这些制度因素限制了企业快速发展等[11];另一方面,外部制度环境、政策变动导致的制度复杂性、波动性也给企业带来了发展机会[12]。以我国为例,自改革开放以来一直发生着大规模的制度变革,在制度变迁、政策刺激驱动下,引发了全新的市场需求[13]。但在实际情况上,有些企业捕获到制度机会,而有些企业却没能有效地抓住。从实践上看,研究企业如何捕获制度机会,对于企业的发展十分有意义。

2.2 制度机会及捕获影响因素相关研究

现有研究对机会的探讨主要聚焦创业机会[14]、国际创业机会[15]及国际机会[16]等,而对制度机会的研究较少。制度机会主要来源于国家制度变迁、政府政策变更,主要涉及以下方面:①政策性优惠(如产业政策和地方政府特许政策),这类政策常常给予相关企业资源优惠、税收减免等;②政策性准入,新兴经济体出于国家层面发展计划或者国家安全考虑,在某些行业设置限制性准入,因而可能成为企业发展的机会;③政策性驱动,如光伏产业的快速发展离不开国家出台相关产业政策等[13]。

对于机会捕获通常被描述为机会感知、机会识别、机会开发与利用的整个过程[17]。现有研究对于机会捕获影响因素主要基于两类:①外部环境因素(如环境异质性、制度模糊性等[18~20])。例如,企业常常在组织化和制度条件不足的领域推出新的产品或服务[19]。②企业内部因素(如资源、能力以及认知等)。SI等[20]的研究表明,通过主动调动和配置内外部资源,以资源再生的方式,把握了市场中潜在的机会。不同于市场机会捕获,企业除了要满足经济的可行性,还要满足政治可行性。企业家政策领悟能力以及对于政府及其决策过程的认知程度决定了其政策性机会捕获[5]。此外,企业家履历及企业身份属性以及非市场战略等都影响制度机会的识别与捕获[4,5]。企业需要努力去建立组织形式合法性,同时满足制度环境合法性以获得政府和消费者支持。

综上所述,现有研究认为制度是影响机会识别与捕获的关键因素,聚焦于制度压力视角,却鲜有研究从制度机会视角去研究组织与制度变迁的关系。由此,本研究从制度机会入手,探讨企业制度机会捕获机制。此外,由于考虑到不同性质的制度安排、政策类型有着不同的目标,不同类型的制度机会要求企业具备不同的资源与能力去匹配[21]。由此,结合MOM等[22]的观点,本研究将制度机会进行如下分类:①探索型制度机会,指政策变迁或指引下,政府通过资源支持、政策指引所形成的隐性机会,它需要企业进一步探索后开发;②开发型制度机会,指通过制度变迁直接创造市场需求所形成的显性机会,它可以通过政府直接购买或者政策直接驱动形成市场潜力,企业直接凭借资源和能力去开发。

3 研究方法

3.1 方法选择

考虑到本研究关注的问题涉及“如何”这一详细过程,因此,选择嵌套案例研究进行理论构建[23],以企业经历的关键里程碑事件为分析单元。首先,制度变迁下所形成的不同机会与目标企业纵向发展的多个关键事件相联系,寻求其捕获制度机会的机制,能够有效建立因果链条。其次,嵌套式案例的核心优势是能够聚焦于特定目标,获取更为详细、丰富和深入的信息,进而更加贴近案例的研究目标。本研究选择的典型案例包含了一个复杂嵌套的多重制度机会与企业行为,针对不同制度机会,组织采取不同行为并识别对应捕获机制,能够有助于本研究设计类似准实验的复制逻辑[23]。最后,从该企业成立到现阶段,近30年的成长过程对于解构制度机会捕获机制的动态过程十分有效。

3.2 案例选择与简介

(1)案例选择单案例研究要兼具极端性和启发性,因此,本研究选择新疆特变电工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特变电工)作为研究对象。主要原因在于:①企业通过自身行动捕获制度机会,实现从单机生产到能源服务商的华丽转身;②根据EISENHARDT[23]的建议,案例选择应遵循理论抽样原则。特变电工从1988年成立至今,这30多年恰好置于改革开放40多年中。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从计划向市场经济转型;战略层面从“引进来,走出去”到如今的“一带一路”倡议等,在这一系列的制度变迁下蕴藏着不同的制度机会,为企业捕获制度机会提供客观条件。此外,企业通过自身行动积极响应国家战略,通过机会捕获,一步步实现自身蜕变,为本研究构建“制度机会捕获内在机制研究”提供了充足的证据。

(2)企业简介特变电工起初为昌吉特种变压器厂,常年处于亏损状况。在当时“私营经济”得到重视的背景下,该企业成为新疆首家租赁承包企业,经过一系列内部制度变革,使企业渡过了艰难的创业期。1993年,特变电工积极进行股份制改革,于1997年上市。应国家支持国企重组号召,该企业通过资本运营,成功并购了新疆众合、衡阳变压器厂(简称衡变)及沈阳变压器厂(简称沈变)等。在国家创新驱动战略和振兴重大装备政策指引下,特变电工积极进行制造业向智能化发展,2013年,在“一带一路”倡议的引导下,借助政府平台,积极为沿线国家提供一体化解决方案。至2017年,特变电工培育了“输变电高端装备制造业、新能源、新材料”一高两新国家三大战略性新兴产业,拥有从勘测到设计、施工、安装、调试,到培训、运营、维护一体化系统解决方案提供能力,正在打造成为全球卓越的绿色智能能源服务商。

3.3 数据收集与分析

(1)数据收集三角验证是本研究收集数据的主要策略[24]。首先,本研究的数据来源包含以下渠道:①半结构化访谈;②企业内部资料,包括内部期刊等;③外部资料,包括新闻报道、官方网站等;④参与式观察;⑤非正式信息获取渠道,包括邮件、电话等。其次,整个研究过程中涉及6位研究者,不同研究者之间的交叉比对使信度得以保障。最后,数据收集过程涉及3个阶段,特别是后两个阶段,通过对信息模糊的访谈对象进行了多次重复访谈和确认以保障数据的信度,案例数据来源及编码见表1。

表1 案例数据来源及其编码

具体而言,本研究的数据收集过程分为3个阶段:①第一阶段,收集公开数据和企业内部资料,初步确认企业发展历程。②第二阶段,进入特变电工及相关分公司进行参观和访谈。在近10个月的研究过程中,课题组进行了近20人次的访谈(见表2)。每次访谈持续约50~100分钟,对关键信息提供者进行了多次访谈,并将访谈内容进行录音与文字转录。③第三阶段,对多种来源的数据进行初步整理和分析,对于需要澄清的问题,进一步通过电子邮件等形式予以补充。

表2 深度访谈对象及实地观察基本信息汇总

(2)数据分析数据分析过程遵循典型归纳式案例研究。首先,由1名研究者通过整合访谈笔录和档案数据,分析并提取制度机会捕获机制所涉及的构念,并得出初步的结论,并列出能够证明这些结论的引用语;然后,由另外2名研究者分别对原始的访谈资料和收集的档案资料进行综合分析,形成各自的观点,以便对初步形成的结论进行检验;最后,率先采纳一致的结论,对不一致的结论,再由研究者进行分析、讨论,直至达成一致。

(3)研究过程本研究遵循以下步骤进行案例单元划分:首先,结合企业高层提供的企业发展的几个关键里程碑事件以及影响这些事件的一些重大制度、政策等;其次,通过企业高层划分的关键事件对每个行动前后政策进行了梳理;再次,将梳理的制度、政策与企业关键行动一一对照,并请企业高层确认,并指出修改意见;最后,经过反复几轮修改,确定了11个案例单元。根据研究主题,本研究将制度机会分为两类(探索型和开发型),并按照机会捕获区域(国内和国外)不同,划分了4种类型:探索型制度机会国内捕获(A);探索型制度机会国外捕获(B);开发型制度机会国内捕获(C);开发型制度机会国外捕获(D)。具体制度机会类型与案例分析单元划分见表3。

表3 制度机会描述与企业关键里程碑事件

注:基于企业关键事件、行为划分案例分析单元;依据探索/开发,国内/国外,将11个案例分析单元划分为4种制度机会类型。

4 案例分析

4.1 探索型制度机会与国内捕获情况(A)

这一类型机会国内捕获情况如下:1998年前后,“私营经济”得到重视,而《公司法》的颁布则正式开启了企业股份制改革。在可持续发展战略指引下,政府颁布了一系列关于新材料、新能源的法律、法规等。2012年,国家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而党的十九大报告再次强调,以创新驱动推动传统产业智能化、数字化,推动制造业与互联网融合发展等。针对以上制度变迁,国家不仅在法律、法规上给予支持,还提供税收优惠、减免以及创新平台、测评平台等。由此,企业积极响应国家战略、政策方针:一方面,进行组织变革,以租赁承包为抓手,开启民营经济发展;积极进行股份制改革,通过资本积累,积极进军新材料、新能源产业等;另一方面,进行内部改革,推行聘任制及目标管理,围绕创新、制造强国等目标,致力于创新型企业建设,大力推进原始创新、集成创新和消化吸收再创新。通过聚焦于系统集成服务,围绕国家新趋势、客户新需求,最终实现了产业融合、企业智能化发展,服务于国家建设需求。该部分涉及4个案例分析单元,具体制度变迁与企业关键行动见图1。

图1 制度机会与企业关键行动(Ⅰ)

随着国家战略、政策方针变迁以及国家给予政策指导、资源支持下,企业通过资源转移及整合等资源重构机制,打破原有惯例,使企业发展与国家方向相一致,进而捕获制度机会。具体而言:一方面,企业通过纵向深化等一系列资源转移行动,可以充分利用外部相关主体之间的经验,技能和资本等,有助于企业更好地洞察外部市场环境中机会;另一方面,寻找外部环境的需求与企业战略之间的匹配性或一致性[25],对组织生存与发展至关重要。为此,企业通过关系重塑、战略更新以及组织变革等整合方式,积极与外部制度响应,可以使企业可以优先获得内、外部合法性,以便优先获得资本、平台资源支持等。与此同时,企业管理者善于敏锐洞察环境的变化,主动求变去适应或者创造,来适应外部环境需要。这一部分制度机会捕获机制与典型例证见表4。

表4 探索型制度机会与国内市场捕获机制典型证据

4.2 探索型制度机会与国外捕获情况(B)

探索型制度机会在国外捕获主要围绕国家“走出去”战略及“一带一路”倡议等展开。2005年,我国“走出去”战略进入了加速阶段,国家鼓励有条件的企业跨国经营,同时提供信贷、保险外汇等平台支持等。2013年,国家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主动发展与沿线国家的经济合作,带动国内装备制造产能、技术、工程劳务走出国门。与此同时,国家加快对新疆自治区有条件的企业“走出去”优先支持,全面参与周边国家的电力基础设施建设,推动区域协调发展。特变电工围绕国家战略,积极融入“一带一路”建设,充分利用自身对外经贸合作和外援项目的电力成套工程总承包商、PEC交钥匙工程商等身份标签,参与境外能源电力建设,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提供国家电网建设及能源建设总承包服务等。即企业在解决东道国困境的同时也为国家外交事业做出了贡献。这一部分涉及2个案例分析单元,具体制度变迁与企业关键行动见图2。

图2 制度机会与企业关键行动(Ⅱ)

在国家实施“走出去”战略、“一带一路”倡议下,积极为企业走出去搭建平台的同时给予财政等资源支持。不同于国内探索型机会捕获,对于国外来来讲,企业往往具有跨边界性质:一方面,与国内公司总部相联系,能够了解国内制度环境特点;另一方面,又面临东道国环境的影响。企业能够利用这种跨边界的双重属性,能够更好地超越东道国当地规范和认知去识别机会。具体通过角色期望和愿景构建等反身性构建机制来实现机会捕获:①在国家实施“走出去”“一带一路”倡议下,企业对外扩张本身就带有“国家身份”的标签,母国社会地位、企业地位等影响东道国对跨国企业的角色期望[26]。企业会充分利用“行业领袖”身份或当地民众期望进行战略选择,以减少外来者劣势。②当企业进入东道国后,常常处于网络边缘或弱势地位,虽然这种外来者身份可能导致制度压力增加,但通过愿景构建,即指出问题原因、提出解决方案并优先安排等来得到东道国认同。这一部分制度机会捕获机制与典型例证见表5。

表5 探索型制度机会与国外市场捕获机制典型证据

4.3 开发型制度机会与国内捕获情况(C)

这一类型制度机会在国内捕获情况如下,即党的十五届四中全会支持国有企业重组。特点电工为此围绕主业进行兼并、重组(如并购衡变公司、沈变公司等),帮助企业完成了产业布局和技术支撑。而当国家实施西部大开发等战略以及“西电东送”等重点工程等,创造了巨大的市场需求时,企业积极进行技术创新,打造开放式创新平台,建立国家级工程实验室等。与此同时,积极扩大产能,至2003年,特变电工完全具备了成套设备生产能力,完全满足了国家重点工程项目及电网改造需求。随着党的十八大提出:将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作为国家战略重点;各部委出台一系列配套政策,刺激了新能源市场需求。借助这一契机,企业将研发作为发展的重点工作,专注进行环保、经济多晶硅研制,大力发展太阳能、光伏产业,满足市场对清洁能源需求;同时,加强输变电、光伏、风能、多晶硅等产业融合,把企业打造成全球信赖的绿色智能能源服务商。这一部分涉及3个案例分析单元,具体制度变迁与企业关键行动见图3。

图3 制度机会与企业关键行动(Ⅲ)

当国家需求出现或者由制度变迁直接创造了市场需求的情况下,企业只有满足国家需要才能更好实现自身发展。组合基础观认为,企业可以利用资源组合中的差异作为竞争的来源,以提高应对环境的能力[27]。由此,企业通过资源互补性构建和资源规模化开发等资源组合机制,满足了国家需要与市场需求,实现了这一制度机会捕获。具体如下:①企业发展的本质是能够洞察外部动态环境不平衡所带来的机会[28],通过资源互补性构建实现内外部发展均衡状态,进而实现机会捕获。②组织发展离不开与环境因素的匹配。一方面,组织内部各要素匹配;另一方面,组织与外部环境也要相匹配。政策的变化导致绿色清洁能源市场需求扩大,不仅需要企业资源互补,更加要求企业具备规模化开发能力,才能弥补市场缺口。由于企业具备成套、规模生产能力,客户在同一家企业完成整体打包,可以减少其搜寻和协调成本,增加客户粘性。这一部分制度机会捕获机制与典型例证见表6。

表6 开发型制度机会与国内市场捕获机制典型证据

4.4 开发型制度机会与国外捕获情况(D)

2000年,中国政府提出要更好地利用国内国外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积极参与区域经济合作和全球多边贸易体系。政府积极建通道、签署合作倡议,为企业走出去搭桥,直接给国内企业创造了海外市场需求。2010以来,中国-东盟自贸区正式全面开启以及中国-巴基斯坦等自贸区等。一方面,通过自贸区建立,取消了国家之间的关税及非关税壁垒,直接刺激了国内企业走出去,也拉动了国外市场需求;另一方面,通过直接获得国家政府与国外政府签署贸易订单等,直接给国内企业带来了发展机会等。在面对国家创造的“桥接”机会。此外,一方面,企业对外成立了进出口贸易公司,通过积极与大企业合作,借船出海,与此同时,积极申请自营进出口权、国际贸易从业证,提高自身身份属性;另一方面,面对巨大订单,企业以集团身份,统一设计、协同投标和多地同步生产策略,来凸显自身实力,凭借其社会地位、身份象征获得母国政府支持及东道国认可。这一部分涉及2个案例分析单元,具体制度变迁与企业关键行动见图4。

图4 制度机会与企业关键行动(Ⅳ)

当通过国家政府优惠框架及国家贸易订单等,直接创造了海外市场需求的同时也为企业“走出去”带来了机会。企业通过身份替换及身份开发等身份重构机制,获得了母国政府的支持与东道国政府的认可,捕获了这一类制度机会。具体而言:一方面,通过身份开发,企业通过纵向深化和横向拓展现有身份,特变电工以企业集团身份,统一设计、协同投标和多地同步生产策略,来凸显自身实力,进而获得母国政府的认可,使其更容易获得国家支持;另一方面,通过身份替换,赋予现有身份的新的形象或内容,来重新树立自身形象与身份。对特变电工而言,其跨边界的组织身份,拓展其新的身份,即不仅是只为了获得利润的企业身份,更是代表一个国家形象,是为当地政府和群众解决难题和困难。这一部分制度机会捕获机制与典型例证见表7。

表7 开发型制度机会与国外市场捕获机制典型证据

5 研究发现

通过对特变电工的嵌套式案例分析得出,在制度变迁驱动下,民营企业在面对不同类型的制度机会以及跨越不同区域情况下,形成4种制度机会捕获机制,见图5。

图5 制度机会捕获机制

(1)探索型制度机会通过资源转移与整合等资源重构机制作用于国内市场,实现机会捕获寻找外部环境的需求与企业战略之间的匹配性,对组织的生存与成功至关重要。通过资源重构机制,即通过资源转移和整合,使组织资源重新配置,使企业能够不断创造新产品[29]。相对于开发型机会,探索型机会往往具有隐形特征,现有资源往往不能恰当地满足企业发展需要,企业通过资源横纵向转移与扩展等,重新构建资源簇,实现组织内部架构创新。与此同时,通过关系重塑、组织变革、战略更新等资源整合方式,积极响应国家战略[30],获得政府认同。而这种认同能够使组织获得更多的政策优惠与准入资质等。资源转移侧重于内容上的重构,而资源整合侧重于关系、结构上的重构,基于资源转移的资源积累为资源整合提供支持,资源整合又从资源结构上驱动企业资源转移活动,两者共同作用于探索型制度机会捕获。

(2)探索型制度机会通过角色期望与愿景构建等反身性构建机制作用于国外市场,实现机会捕获对于这一机会国外捕获阶段,企业处于跨边界的社会立场及多重角色期望,通过反身性构建机制使企业比他们当地竞争对手在更大程度上认识到制度差异和矛盾等,能够使企业捕获与制度相关的代理机会[6]。对于企业而言,国家之间强大的经济和外交关系能够提高跨国企业的软实力,减少东道国的监管。对于母国而言,跨国企业一定程度上贴上了“国家标签”,政府通过企业间行为来提升政府之间关系,这使得企业更容易获得母国政府支持。对于东道国而言,企业往往被寄予“问题解决者”角色期望,从而更好获得当地政府与民众认可。与此同时,正因为企业具有反身性,才能够洞察现有制度环境存在的可能性。企业通过指出问题所在,提出并优先安排解决方案等。通过愿景构建,引起国家认同并与其他人的利益联系起来,从而克服嵌入性悖论和政治反对的挑战。借助东道国对企业的角色期望,引导企业愿景构建;同时,基于愿景反作用于企业自身的角色期望定位。

(3)开发型制度机会通过资源互补性构建与资源规模化开发等资源组合机制作用于国内市场,实现机会捕获复合基础观认为,企业可以利用资源组合中的差异作为竞争优势的来源,其强调将竞争优势赋予能够识别市场资源需求与企业所拥有资源,并以创造性和快速适应市场需求的方式将这些资源组合起来,通过组合优势来弥补市场缺口[27]。在经济转型背景下,外部制度环境变革往往引起不平衡的市场状态,捕获机会的过程就是将市场转向均衡状态[28]。而开发型制度机会所带来显性的国家需求与市场需求缺口,企业直接通过资源互补组合构建去满足国家需要和弥补市场缺口。此外,基于制度变迁创造的巨大市场需求缺口,不仅刺激了民营企业提升自己产量能力,而且正是这种庞大的市场缺口培育起来的规模化开发能力作为企业的独特优势,反过来作用于制度机会捕获。互补性构建促进了资源的规模化开发,规模化开发则为进一步的资源互补性构建提供支撑。

(4)开发型制度机会通过身份替换与身份开发等身份重构机制作用于国外市场,实现机会捕获当企业面对国家政府优惠框架及国家贸易订单时,最重要的是其身份与国家“桥接”机会相匹配。而身份重构机制通过对现有身份成分替换成新身份或者身份横纵向开发等,使企业具备多重身份[31]。特变电工通过与中央企业合作,增补了原来身份的局限性,通过“借船出海”的方式,获得了配套设备出口的新身份。而企业在“走出去”过程中,往往面临着“后来者劣势”,通过身份开发来淡化来源国身份劣势,提高组织身份的吸引力以及企业适应东道国环境变化的能力,在获取合法性的同时创造竞争优势。身份的替换带动了身份的开发,并在既有身份开发的基础上倒逼身份的进一步替换,最终实现从“企业身份”到能代表“国家身份”的跃迁,凭借国家竞争优势提升企业竞争优势,实现机会捕获[32]。

6 结论与分析

本研究主要得到以下结论:①在转型经济背景下,由制度变迁驱动形成两类制度机会,基于民营企业的发展路径,构建了一个制度机会捕获机制框架。通过政策变迁或指引下,政府通过资源支持、政策指引间接创造市场需求形成了探索型制度机会;通过制度变迁驱动直接创造市场需求所形成的开发型制度机会。②民营企业面临不同制度机会类型与嵌入情境的差异导致其捕获机制的异质性。对于国内探索型机会,企业通过资源重构机制,去开辟新市场、新领域;对于国外探索型机会,企业通过反身性构建机制,开拓海外新机会。对于国内开发型机会,企业通过资源组合机制来弥补市场缺口;对于国外开发型机会,企业通过身份重构机制,来捕获海外机会。③由于场域特征的差异性,民营企业制度捕获机制侧重点也不同。对于转型经济体而言,政府控制了大量的稀缺资源,通过审批机制干预企业运营等。民营企业机会捕获以“资源”为重点,实现与国家需求互补性和一致性匹配。对于国外市场,企业常常要面临合法性问题,民营企业机会捕获以“身份”为重点,更好解决与东道国利益相冲突问题,更容易获得东道国的政治支持。

本研究的理论贡献在于:①通过采取“制度机会-企业行为”的共演分析模式,将机会作为制度和组织行为的“桥梁”,发现了不同制度机会类型的微观捕获机理,为组织行为和战略选择的解释提供了新的视角。此外,现有文献对于制度机会的研究并没有区分类型[33]。考虑到转型经济背景下,国家政策往往有多层含义,结合现有文献对制度机会的研究,将制度机会分为两类:探索型机会和开发型机会。进一步印证了企业行为会随着不同政策环境的改变而改变这一现实问题[33]。②将新兴市场民营企业制度机会捕获拓展到跨国情境,为企业国际扩张提供了新的理论工具。即通过聚焦于本国制度变迁的驱动,探讨了民营企业如何通过本国制度机会去拓展海外市场,识别出身份重构、反身性构建机制作用于海外机会捕获。也响应了新兴市场企业通常凭借母国竞争优势来开发企业竞争优势等研究观点[32]。 ③进一步回应了组织在制度变革过程中的代理角色,从机会角度对制度研究进行了补充。本研究指出,制度对企业而言,并不仅仅是种压力,尤其在转型经济背景下,制度变革可能给企业带给更多的是机会。在利益驱动下,企业会扮演更加积极的角色来实现制度机会捕获,进一步提高企业竞争优势。

本研究的实践启示在于:①国内方面,企业发展战略一定要和国家战略相匹配,进而获得更多的“政策红利”;同时,要和政府、供应商、客户等外部环境利益主体以及员工等内部主体建立好联系,充分借助“平台”优势,实现跨越式发展。③国外方面,企业开拓海外市场,以为“东道国解决问题”为愿景,通过优先安排解决方案,嵌入东道国市场中心位置;同时,企业要充分利用国内、国外对企业的角色期望,充分利用母国竞争优势来发展企业竞争优势,实现国外市场发展。

7 研究局限与展望

本研究仍然有一定局限性:①囿于案例研究样本,虽然分析材料丰富且在研究中嵌入了多个分析单元,但由于单案例研究本身存在复制性和扩展性方面的局限,故未来研究可以采用多案例研究等方式进一检验有关研究结论;②由于制度环境的重叠性和滞后性,当期的企业行为和战略可能是上期的制度变化引起,只是探讨了同一时间段的制度与企业行为关系,未来可以把这一因素重点进一步深入关注。

致谢感谢特变电工集团以及相关单位为本次研究提供的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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